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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萤接过来后，打开屏幕，翻开他给的文件，粗粗扫了一眼，虽说是北上，但是线路没有经过任何一个城市，像是打从荒郊野岭里徒步去北边似得。
“路上看，现在出发。”
季萤收了手机，跟在贺丛身后。
出了地下室，贺丛谨慎地走在前面，确认一楼没有人后才喊季萤上来。
门外停着一辆车，不是昨夜那辆商务车，是一个破旧的银灰轿车，看起来有些历史了。
他绕着出查看一圈后示意季萤进副驾驶。
这个动作和霍弋很像。
但是霍弋是出于不信任感，对贺丛来说，他可能只是习惯，因为冷静和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有必要。
越和他接触，季萤就越发现他可怕。
不是因为反社会之类的问题。
而是他这个人就像是一把刀，自己毫无防备的伸出手要握住他，就要忍受被割得鲜血淋漓的痛楚。
第一次感觉到无从下手。
季萤托着下巴，用余光打量着开车的贺丛。
不过前路漫漫，季萤想着如果真的没办法达成最佳结局HE，自己应该没有什么惩罚吧？
大概不会回不去现实？
正想着，忽然车猛地停下来。
“下车！！！”
第69章
季萤一听, 飞快的推开门，朝着外面窜出去。
他连滚带爬往路边草丛里爬过去，刚刚准备起身, 就听到身后传来轰隆一声。
热浪裹挟着火焰的烟雾从背后涌来，像是利箭刺穿他的后背。
季萤忍不住闷哼一声，捂着耳朵摇摇晃晃往前走, 但是爆炸产生的余波让他没办法保持身形，还未走几步，就被下一股喷涌的热浪吹翻在地。
一只手从侧边穿过他的胳膊, 将他慢慢拉起来，带着他往前继续走。
恍惚间，他听到贺丛低沉的声音提醒说：“不要停, 继续。”
季萤回过头，看向了那被大火吞噬的车, 以及车后追逐他们的黑色车辆, 露出了熟悉的江涉的脸。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熊熊大火。
季萤忽然觉得，这一段追兵频出的旅途一定非常漫长。
两个人顺着荒凉的山地，躲进了山中, 但后面的江涉紧追不舍。
贺丛皱着眉头对季萤说：“我们分开走，我去引开他们, 你在这里隐藏好气息，半个小时后你出发往山上去, 我们在山顶汇合。”
季萤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去做诱饵, 想说阻止也没资格说, 便点头说好，朝着深处隐藏下来。
他为了不让贺丛掉好感度，基本上严格按照他的话去做, 屏息等待半小时后，才蹑手蹑脚的往山上去。
山中没有路，他走得艰难，本以为他会比贺丛迟到一些时间。
但季萤爬到山顶后，却没有见到来和自己汇合的贺丛，登时呼吸急促起来。
这种危险的情况下，他为贺丛感觉到担心，害怕他会死会受伤，虽然受伤是个便利的让两人相处的条件，但作为战斗力的他失去行动能力，依照刚刚的爆炸情况，他们俩可能当场就会死。
季萤又为自己担心自己。
这样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后，他缓缓站起来，想要下山去寻找贺丛。
他扭过身体正要抬起脚步，一个身影缓缓出现。
贺丛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季萤眼前，季萤先是一喜，随即浑身僵硬。
季萤不知道贺丛是经历过怎么样的战斗，但此时的他浑身都是赤黑色的血，眼神冰冷的缓缓走来。
面对这样的他，季萤退缩了一瞬。
他就像是自己口里所说的合格的杀人者，不是为了愉悦，不是为了任务，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走吧，在这里躲着只会浪费时间。”贺丛低声说。
他扭头看向山林更深处，侧过身将那把黑色的刀甩了甩，血和白色的脂肪溅了一地。
季萤愣了下，没跟上。
贺丛立即扭过头看他。
锐利的视线让季萤赶紧抬起脚跟上去。
贺丛带着季萤一直在山林中穿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原本贺丛就是装出轻浮话多的样子，本性就是沉默的人，一旦暴露出来后，他也不会再装模作样，干脆不说话。
这一天，两个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天色黑了。
深山中没有光污染，天特别黑。
贺丛找了个地方燃起篝火，就随意坐下来。
“吃。”一包牛肉干丢到季萤怀里。
贺丛平静又冷淡的声音让季萤回过神来。
季萤撕开了包装纸，慢慢咀嚼着食物，疲倦和劳累让他没有食欲，但是体力已经耗尽，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吃东西。
看见季萤开始吃东西，贺丛说：“你现在所处的状况你知道了吧···”
季萤僵硬的点点头，只是他没想到江涉和霍弋两个人会这么赶尽杀绝，是因为不在他们的线，所以不会留有任何可能性。
“江涉是巴女神的人。”贺丛对季萤僵硬的态度没有什么反应，继续说：“他命令RH一定要抓到你，曾说过活着抓到你的话，霍魁就让我活着抓到你和他讲条件，如今他却可以下死手要彻底杀了你，可以认为他们的交易作废。”
季萤知道江涉要杀自己的理由，不由叹了口气。
“巴女神是否真的要活着的你，已经不是问题了，你的存在已经成为战争的棋子，只要你活着，你就会被江涉追杀，被霍弋追逐，被西港的势力斗争裹挟。”
贺丛淡淡地说着，没有情绪起伏。
他在陈述事实，想让季萤明白这一次的旅途是真的逃命。
忽然，贺丛提高了音量，他居高临下盯着季萤手里的东西，面无表情的说：“吃完。”
季萤动了动手腕，他抬头看向贺丛的脸，那张脸看不出来表情。
吃完东西后，贺丛站起来，他的动作没有声音，朝着附近看两眼后，他灭掉篝火。
山中的冷意立即涌上来。
他说：“保存体力，睡觉。”
季萤摸到一棵树边上，靠着树开始休息。
但是脑子里乱糟糟的，季萤没法好好休息。
他感觉全身难受，一会抬起手腕，一会动动腿。
贺丛受不了，“虫子在你身上爬吗？”
“没，睡不着而已。”
“睡不着和你动来动去有什么关系吗？”
季萤：“········”
被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的季萤气得干脆故意动作起来，他扭了下脖子，然后又叹口气。
可下一秒，本来离得远远地贺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睡吧。”
一只手捂住他的双眼。
他的语气明明是不由分说的命令，可季萤却觉得他沙哑的声音和声调让自己疲惫到极点的身体开始放松下来。
“现在不用胡思乱想什么，我在保护你，你不会死。”
他的声音还是冷冷地。
“睡吧，我不会让你死。”
季萤缓缓呼出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一定不是因为他的话催眠，季萤才睡着，而是因为季萤自己放松下来才睡着。
莫名醒过来的季萤这么想着。
他抱着膝盖，发现天还没有亮，大概是凌晨四点左右。
一侧的贺丛睡得很熟，他均匀的呼吸着，手里还捏着刀，像是随时要起来拼命。
季萤盯了他好一会，才侧过头去。
现在很难通过贺丛的表情和动作判断他的想法，因为他是几个男人中最虚伪的一个，又是反差最大的一个。
但是早前他伸手捂着自己的双眼让自己睡觉，却让季萤感觉到他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人。
“你总是盯着我的理由是什么？”
季萤猛地一惊，再次看向贺丛。
只看他已经睁开眼睛，微微弓着身体，切换成随时可以攻击的姿势，并且直勾勾盯着自己。
季萤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的。
“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并不会让你活得更长久，你应该更注重自己。”
他轻飘飘的话语让季萤大吃一惊。
季萤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法出声。
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他的话像是一颗小石子投进季萤平静的内心，却激起了狂风暴雨。
季萤没办法把现在的感受说出来，他只是感觉到贺丛好像和别人不一样。
垂着眼睛想了一会后，季萤再次抬头看贺丛。
他发现贺丛还是平静的坐在那里，盯着自己看。
季萤知道他是在判断自己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他希望自己成长到可以为自己的命负责。
季萤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忽然快起来。
黎明的曙光从繁茂的树叶间落在两个人身上。
他朝外坐着，光最先落在他的身上，然后是季萤的身上。
然后，季萤想起来，贺丛也用保护自己这个字眼。
不论是霍弋还是江涉，自己总是处于保护之下，就像是现在，他也是被贺丛保护着。
自己哪怕有一次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吗？
被保护好像是理所当然一样，他们是强大的人，自己是弱小的人。
但没有道理。
只要情况变化，保护就会变味。
不安涌上心头，季萤连忙压下这份不安，为自己脑子里浮现的各种想法而焦躁起来。
还没等季萤搞清楚这是什么。
贺丛的催促声响起，“起来准备，我们要走了。”
季萤恍惚的站起来，看到贺丛拿着刀去周围查探。
很快他又回来了，坐在昨晚同一个地方，拿出了包里剩下的半瓶水递给季萤。
“你喝吧。”季萤没看到他喝水，他们大多数的包都丢在车上烧了，只有贺丛临下车前拽出来的包里有一些食物和武器。
贺丛没说话，拧开盖子喝了两口后又递给季萤。
季萤这下终于接过来了，等他也就着贺丛喝过水的瓶口喝下去两口水后猛地想起来不该这么做。
喝下去水后，季萤立即去看贺丛。
他的脸色没变化。
季萤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愉悦，他看着地上盘根错杂的树根，然后缓缓站起来，不经意似得走到一处拢起的树根前。
脚绊倒树根的瞬间，季萤的身体就失去了平衡。
余光看到了一直不动的身影忽然飞奔过来。
季萤感觉自己被轻轻抱住了。
等贺丛看到季萤狡黠的笑容后，他立即移开视线，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季萤忍不住笑了，“我没想到你会帮我，你不是说要靠自己吗？”
贺丛看他一眼，“走不走了？”
季萤笑得更开心了。
为了躲避追兵，贺丛专门找无人的深山老林，在里面穿梭跋涉，如果不是因为季萤还有手机，甚至都快忘掉这是现代社会。
他们翻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山，虽然没有彻底甩掉追兵，但他们确实离北边越来越近。
再翻过一座山，他们就可以来到中部平原区域。
那里没有高大山脉，到时候他们又该如何躲藏呢？
季萤这几天一边跟着贺丛，一边注意观察着所有风吹草动，甚至开始推测未来和计划。
仅仅是几天，他感觉自己似乎和之前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具体的改变。
只是有一点，他很清楚，自己睡觉的时候也会紧紧握住刀。
“今天在这里休息吧。”
季萤闷头走着路，听到前面贺丛的声音，愣了下。
他抬头看着还早的天色，不过是下午，再走两小时他们肯定就可以下山了啊！
季萤瞬间意识到贺丛不想下山。
第70章
坐下来休息的时候, 季萤没有感觉太累，因为休息的很早。
平常都是走到没有力气实在走不动的时候，贺丛才会叫停。
贺丛升起篝火, 朝季萤看了一眼，示意他坐近。
季萤都佩服自己，不过短短一周, 他都练得可以和他眼神交流，完全不需要动嘴。
火星炸裂的劈里啪啦声轻轻响动着，季萤盯着火焰发着呆。
“吃。”
贺从递过来一小包肉干。
季萤嗯了一声, 机械的撕开包装袋，慢慢咀嚼起来。
等到他吃了大半个后意识到贺丛没有像是平常那样跟在他之后吃东西。
季萤立即停下，“这是最后一包？”
“嗯。”
“那为什么不下山啊？至少还能找个地方偷点什么···”
贺丛拨动着树枝, “下山很危险。”
“那也总比饿死要强，难道一直在山上不下去吗？”
“明天会下山。”
季萤无语了, “那为什么不今晚就下山？”
贺丛顿了顿, “我认为你需要一个缓冲。”
季萤愣了下，搞清楚贺丛的想法了，还是为自己, 怕自己拖后腿吗？
他不由低下头，抱着膝盖, 不再说话。
贺丛忽然说：“我不是谴责你。”
“是我太弱小。”季萤自嘲一笑。
“不需要为自己的弱小感到抱歉，这是我的决定, 我来承担。”他压低声音说。
季萤哦了一声, 想起来他的年纪比所有人都年长几岁, 他的思想也更加成熟一些。
虽然感觉他不好相处，但实际上这一路上走来，贺丛应该是最正常的一个人。
就是因为他太正常, 季萤反而不知所措。
这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下去，火也渐渐小了，然后彻底熄灭。
季萤看向天空，漆黑一片，身边的贺丛完美的掩饰自己的气息，这让季萤有一种他孤身一人在这深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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