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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他工作了多久呢？”季萤眯起眼睛，“如果是钱的话，早就该还清了吧？”
“16年吧，我14岁就为他工作，钱早就还清了，但是···”他顿了下，“还有其他东西还不清。”
“那你打算还到什么时候？”
贺丛摇摇头，“不知道。”
并不算昏暗的灯光照射在两个人身上，外面传来了车鸣笛的声音，还有呼呼的风声。
他们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贺丛的脸色有了变化，他像是思考又像是回忆，最后他摇摇头，低声说：“早点休息吧。”
再次躺下后，贺丛关掉了灯。
季萤感觉到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侧过身看着贺丛黑暗中的身影，然后闭上眼睛睡觉。
翌日，季萤醒来已经是八点多了。
他这些天很少睡到这个时间，连忙起来准备收拾东西。
贺丛却不急不慢的摆摆手说：“慢慢来，不急，早餐在这里，东西我已经全部收拾好了。”
季萤这才放慢动作，缓缓穿好衣服鞋子，然后刷牙洗脸。
“今天，我们开车从高速路走，他们也不敢直接在人多的地方下手。”
季萤想说些什么，不从高速走不会被发现，从高速走他们不会下手，但也会被紧紧追在身后。
他是有什么打算吗？
否则依照他的性格是不会主动暴露行踪的。
胡乱吃了两口东西后，季萤便把他为自己准备的包背上。
“走吧。”
贺丛租的车是一辆很普通的白色轿车，已经很旧了，还是手动挡。
他似乎喜欢这种普通的扔进大马路上就完全不起眼的车。
按照他说的，两个人上了高速后，很快季萤就发现身后跟上来两辆车。
从进入高速后就一直跟在他们屁股后面。
贺丛却不急不慢，在高速上跑了一上午后，忽然急转直接从一个县道出口下去。
随即他就把车开进了泥泞的小路里。
直到完全没有路可走，他忽然踩了刹车，朝着季萤低声说：“准备迎击。”
他的声音和平常一样冷静，让季萤紧张的心放松了几分。
“我需要做什么？”季萤立即抽出枪，快速上膛。
看来贺丛是有目的性的把追踪的人引诱到这里，然后一举歼灭。
那么，他肯定有完整的计划，现在的自己只要冷静下来配合他就好。
“···你比以前要冷静很多。”贺丛忽然说。
季萤抬头看他，发现他看着自己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我只是按照你说的，既然弱小就要拼命成长，保护好自己。”
他点了点头，“那就掩护我，我会解决掉他们。”
虽然知道他在照顾自己，但季萤还是生出了几分底气。
待到身后的车行驶过来的声音响起。
贺丛立即窜出去，他的速度非常快，几乎让人看不清。
季萤也跟上他的动作，打开天窗探出大半身体，冲着后方来车直接开枪。
他毫不犹豫射空了弹匣的子弹，然后低头躲下去继续装弹，期间季萤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叫喊声和对方的枪声。
他赶紧再度爬上去，为已经绕到后面的贺丛掩护。
而贺丛好像是抓住了季萤射击的时机，几乎在季萤再次冲出来开枪的瞬间，他猛地跳到了那辆车上，迅速朝着车玻璃开了两枪，然后抽出刀窜进去。
车内很快传来了凄厉的叫喊和求饶的声音。
没一会，车内彻底没有了声音。
车门缓缓被人推开，贺丛满身鲜血的走出来。
他并没有放松下来，快速说：“还有追兵，不要松懈。”
说着，他指着他们来的方向说：“来了，装弹继续射击。”
季萤连忙更换弹匣，冲着远处瞄准。
果然没一会就又出现一辆车。
这次那辆车并没有靠近，而是在远方就开始朝他们射击。
贺丛冷静的声音响起，“不要害怕，专注看他们然后开枪。”
季萤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失了准头，然后按照贺丛说的开始射击。
然后，贺丛猛地朝他们飞奔过去。
对方的枪立即瞄准了他。
季萤惊了下，贺丛把火力吸引倒他自己身上了？
贺丛又继续指示说：“瞄准玻璃和前面引擎盖。”
“好！”季萤冷静地按照贺丛所说的射击他们的玻璃，虽然完全不知道贺丛打算作什么，心脏也快速跳动着。
但是贺丛的声音非常冷静，好像听着他的声音，自己也可以冷静下来。
很快，贺丛凭借着灵巧的动作，躲过了子弹靠近他们的车，因为季萤胡乱射击他们的玻璃和引擎，导致他们车损伤严重，一时无法启动。
贺丛快速朝车内开了两枪，然后借着季萤掩护，又躲开。
两个人互相掩护几次后，贺丛轻轻松松的解决掉车里剩下的人。
季萤放下空了的枪，两腿发软。
贺丛缓缓走回，一边走一边擦拭着刀上的血迹。
看到季萤脸色苍白，他立即问：“受伤了？”
“没有···”季萤摇摇头。
“没事吧？”他又问。
季萤摇头。
看到季萤这样，他微微点头，然后转身开始去翻找那些车内尸体身上的东西。
过了一会，他似乎翻找了什么东西，从里面走出来，朝季萤说：“这是巴女神的人，不是江涉的人，他们身上有活着抓回你的命令。”
季萤不知道怎么解释，江涉要杀自己完全是因为他神经病。
可贺丛却说：“那么这代表追逐你的势力变得更多，你更危险了。”
季萤微微蹙眉，他还未说话。
贺丛说：“你刚刚做的很好，冷静的迎击对战，没有慌乱。”
嗯？
夸奖自己？
季萤不确定他这是忽然吹得什么风，但是他刚刚确实由衷的夸赞自己没有慌乱，和他一起迎击并且杀掉所有人。
季萤不禁看向贺丛。
但是贺丛却并未多说什么，他坐回驾驶座，启动汽车倒车后，将那些尸体和车抛在身后。
只是，这次他没有上高速，而是沿着荒凉偏僻的小路继续前行。
静悄悄的车内，季萤一直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他不停看向身后。
贺丛注意到他的动作，低声说：“季萤，我不会瞒你，接下来会有更多人来追杀我们，他们已经追上我们了。”
“你是故意的吗？”
贺丛沉默半晌后，点头说：“对。”
第72章
季萤歪着头, 往另一侧歪了歪，他沉默了半晌问：“是霍魁给你的任务？”
贺丛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握着方向盘的手也紧了紧, “是的。”
“你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季萤看着车外的风景，“你的性格那么冷静理智，绝对不会在我可以隐约听到的地方接通电话, 并且发生争吵，只有一个理由，你是故意的, 你想要主动示弱，诱导我进你的圈套。”
“你很聪明，比我见过的大多数人都要聪明。”贺丛叹口气, “我承认我是故意的，因为我不想你在途中生事端。”
“猜到了···”季萤靠在车窗上, “霍魁会让你把我交出去吗？”
“没有, 他只把一个任务交给我，让我保护你一个月。”
季萤眯起眼睛，霍魁的算盘打得好, 就故意用祭祀之日的时间逼迫巴女神答应他的要求，这段时间他就让贺丛带着自己躲开所有人。
“所以, 我不会让你死。”贺丛说完，觉得不对劲, 又添了一句, “这一个月内。”
季萤忽然笑起来。
贺丛的身体僵住, 他侧头打量了一下季萤，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开车。
车内变得沉默。
直到傍晚时分, 贺丛将车停在了一处镇子的马路上，和季萤说：“暂时没有追兵了。”
他的意思是可以休息了。
两个人找个小招待所住下，昨天贺丛买的蛋糕早已经化了，黏糊糊的在袋子里，发出甜腻的香味。
季萤没有吃，抽出来了赠送的纸袋把玩着，里面是送给孩子的蜡笔盒子，他抽出蜡笔在包装纸上乱涂画，又觉得没意思，随手扔掉。
他们二人从白天的对话后，一直没有交流，仿佛默契的不再提起那件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涉和霍弋两个人怎么回事，都停止追踪。
季萤和贺丛两个人开开停停，过了一周都没有遇到什么追兵。
季萤甚至觉得逃亡的日子都变得舒服起来，像是公路旅行似的。
和贺丛这样逃亡的日子虽然才过了两周，但两个人的对话比之前多了不少，不再是一沉默就是一整天的状态，虽然基本上是季萤主动搭话。
而且季萤每天固定的留出时间来训练近战用刀和射靶训练。
越往北，天气越凉，已经入秋了。
北边的气温比南方低得多。
季萤裹着外套，把车窗关上，车里忽然变得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秋天了。”贺丛忽然说。
“嗯，冷了。”季萤呆呆地搭了一句话，“我们快到了是吗？”
贺丛没有回答他，忽然放低声音说：“季萤···准备好你的枪。”
季萤顿时警戒起来。
贺丛说：“有人追上来了。”
季萤立即抽出枪上膛，看着倒车镜，又侧头看了一眼后面，一辆黑色的车追上来了。
贺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朝着另外一条小路转过去，整个人绷紧了身体。
季萤立即探头去看后面，那辆车也快速追上来。
直到能看清车内人脸的时候，贺丛却猛踩油门。
“不迎击吗？”季萤惊讶的问。
“你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吗？”贺丛静静的反问。
季萤愣了一下，探出身体看向后车，江涉那冷硬的脸庞出现的瞬间，季萤立即缩回车内，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
要命，江涉是真的会杀了自己。
江涉杀了自己的理由，季萤很清楚，他想救自己，也想拯救那个该死的镇子。
即便他要用自己的命去阻止一切。
为此他背叛了家族和他父亲，包括整个巴女神。
还有他自己······
正是因为季萤全部都知道，所以看到他追上来的时候，季萤有一瞬间的动摇。
“季萤！”贺丛忽然喊了他一声。
季萤回过神来，捏紧了手中的枪。
“你在犹豫什么？”
“我···没有犹豫。”季萤嘴硬。
贺丛看了他一眼，“我能感受到，你在迷茫，你对我敞开了心，让我清楚的感知你的想法。”
季萤只好承认，“江涉要杀我是因为他想阻止一切。”
贺丛好像并不关心江涉的理由，他问：“不，你为什么要对我敞开心扉？”
“什么？”季萤愣了下。
“你是在信赖我这个人吗？”在急速行驶的车内，他面色平静，身体却紧绷着。
季萤还没说话。
贺丛立即说：“这种愚蠢的事情不要再做了。”
“我没有做任何值得你信赖的事，不要把那种东西交给我这种人。”他说着，扭过头去，继续看向前方。
“你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你很聪明很强大，你会运用一切成长，这是你自己的努力，把信赖交给自己吧。”
他总是能说出这种只信赖自己，让自己强大的话。
他说着自己什么也没做，却一点点引导着季萤成长，他想让季萤活下去。
本来，他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是他说出来了。
只要问他，他什么都会说出来。
有时候，季萤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季萤，如果你想活下去的话，就要不停地战斗，不要犹豫，也不要把信赖交给任何一个人。”
说完，他抽出自己的枪。
身后的江涉已经追上他们，猛地朝他们车后撞上去。
破旧的车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季萤感觉整辆车都要被他撞散架了，紧紧握住把手。
贺丛的车技不差，只是车太破旧，被接连撞了好几下后，贺丛朝着季萤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快跳车。
那个手势还有另外一个含义，是他们约定好的，是一个比耶的姿势，是暂时兵分两路，然后在前方再见集合的意思。
季萤二话不说，解开安全带，踹开车门，等贺丛一踩刹车，就抱头冲下车。
下一秒，身后就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到此为止吧···”江涉的声音缓缓响起。
季萤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摸到了枪，猛地朝前方一跃，然后不要命的奔跑起来。
冷冽的秋风刮在他的脸上，身后不时传来枪声。
他能感受到子弹好几次擦着自己的脚和腿过去。
不要犹豫，季萤告诉自己，他也不管身后的子弹会不会打到自己，他只是埋头往前跑，快速逃离子弹射程范围。
但很快季萤发现了不对劲，身后有车的声音，马达和车行驶的声音刺耳的让季萤分心回头去看，果然有两个人开着车追上了他。
“喂！停下来！”车里有人朝着季萤大喊。
季萤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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