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气势汹汹,好像只要他不同意,就会一锤子锤到他头上。
【C】:老婆。
“…………”背对着他的人忽然没声了,就连噼啪作响的键盘都没再发出哪怕一个音。
【C】:我们可以想点高档一点的报复计划。
沈亦郴手肘搁在膝盖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那颗后脑勺。
那背对他的脊背绷到了极限,本就是夏天,景尧身上就穿了个T恤,身体一绷紧,肩胛那片就变得格外明显,像个容易受惊的小动物。
不过很快,那片紧绷的脊背重新变得柔软。
【橘子好恰】:打字好累,我们打电话说嘛。
沈亦郴眼梢轻挑了下,不等他反应,一个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景尧不再绷着,又恢复了他悠哉悠哉的姿态,手里转着他的手机,听到手机持续振动的声音,还故作惊讶地转过头来,问他:
“谁给你打电话?我问你话呢,你不回答也就算了,还跟别人聊上了?谁,让我看……”
沈亦郴把手机递给他。
“……”景尧叽叽喳喳的抱怨没声了。
手机就横在两人中间,没有锁屏也没有挂断,来电显示就停留在屏幕正中间上。
“不是要看吗?”沈亦郴举着手机,怕他看不清,还往前递了一递。
“看吧,我不介意。”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只不过,和寝室里不一样,这一次,被目光捕获的人成了景尧。
沈亦郴后知后觉。
——这就是景尧想到的,高档的报复计划。
真聪明。
“不是忙里忙外地试探半天了吗?”他把手机压在景尧怀里,和他被抢走的帽子一起,近乎硬塞进了景尧手中,“……你想要的。”
短短四个字,轻飘,短促,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胁。
——曾几何时,就在这个楼梯间,同一个地方,他还说过一句……
你自找的。
“…………”
景尧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两人对视了两秒。
所有假象破碎,游刃有余的优雅贵气、进退得宜的挑逗,全在这一瞬间消失,就像被扔到太阳底下的泡沫,啪的碎了个干净,景尧就跟被剪了尾巴的兔子一样,从楼梯上一跃而起,头也不回窜没影了。
在他身后,沈亦郴笑出了声。
第50章
咔哒——
寝室门在背后关上,沈亦郴一转身,对上了三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
两双来自于上铺,一双来自于桌子边。
“?”
沈亦郴把帽子挂回衣柜边,“有事?”
“隔壁找你干嘛啊?”上铺床帘被掀开一条缝,两手在下面抓着,只露出一颗头来。
沈亦郴无语。
刚才景尧在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装死装内向,连吭都没吭一声,这会儿人走了,想起来要八卦了,就给他来了个集体诈尸。
“没什么。”沈亦郴说,“私事。”
这样一说,室友知趣地不再问,又把头缩了回去,背单词的背单词,打游戏的打游戏。
剩个张泽,一手捧着自家仓鼠儿子,仰头看着对桌,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惊呼道:“你剪头发了啊。”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沈亦郴死气沉沉地看着他。
张泽:“哈哈哈不好意思,一下就注意到了。”
沈亦郴回了自己桌边。
寝室里只剩下原住民,其他人不再缩在帘子后面,假装空气,纷纷冒头,聊起了哪天回家,买的是哪趟火车,互相约着打算一起去车站。
沈亦郴找到某个缩回来自己窝里的人。
“跑什么?”
字打好了,又一个个删除。
倒不是怕吓到人,而是……他有点担心,他把消息发出去,非但不会收到回复,反而会提醒对方,还没把他拉黑。
在这方面景尧是惯犯,他不能冒这个险。
一早就料到了这个场面,结果真的发生的时候,还是没有好上一点。
沈亦郴忖度着,现在就逼急了,会不会把人吓得更狠?
还是算了。
现在还留了个兔子尾巴在外面,再刺激他一下,兔子尾巴都要挖坑埋了。
那就和缓一点?
一墙之隔的地方,景尧惊魂未定,啪地一声震天响,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大喘气。
张昱从丧尸小说里抬头:“怎么?咱们学校爆发丧尸危机了?跑这么急。”
李知音从后宫小说里抬头:“还是你在外面招惹了什么桃花债?脚踩两条船,终于翻了,人家找上门来让你负责了?”
王予修从皇漫……
景尧:“去去去。”
王予修遗憾地转过头,继续独自欣赏自己的珍藏品。
景尧死死抵着门,生怕遭到外来势力突破。
等了半天,才听到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却没来这边,停在了隔壁,开门进屋了。
……回去了?
仇恨都锁了,居然没追杀过来。
景尧莫名觉得空落落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卸了力,从门边离开。
穿过三名沉迷于阅读的室友,他端起自己的水杯,孤独喝了两口,过热的脑子渐渐冷却下来。
强烈的后悔从心底漫上来。
他个傻子,他暴露了啊!
沈亦郴在他面前装模作样了一年,都没掉马,而他呢?傍晚才发现这个事情,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就全抖落干净了!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随之而来的麻烦更是让人头疼。
沈亦郴肯定是不会就这么放过他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景尧找到自家司机的电话,给对方发短信:“明天早上来接我,我要回家。”
司机:“好的,您几点出校呢?”
景尧面色深沉,仿佛什么即将执行极密行动的特工:“校门几点开,我几点走,算你加班,给你加工资。”
司机被少东家难得的正经震慑住了,不明觉厉点头:“好的。”
好,第一步完成。
第二步……
景尧找到人的对话框,点开,找到拉黑选项,刚要点,看到下面的删除,又犹豫了下。
直接删是不是有点伤人了?
算了算了。
拉黑算……
“咚咚——”
有人敲门。
“有人吗?”沈亦郴在门外问。
景尧脊背猛地一蹿,惊恐地看向门口,靠靠靠拉黑的太专注,都没注意听门外的脚步声,他还以为这人回去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结果是就等了个CD吗?
张昱:“诶?沈亦郴?他来我们寝室干嘛?难道是找尧……景尧人呢?”
景尧压根没等他点名,就三步上楼,飞快窜了上去,其他人抬起头,只来得及看到抛飞的拖鞋,还有剧烈扬起又落下的床帘。
啪叽——
拖鞋孤零零掉在地上。
完全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呢。
张昱只得拿出一室之长的担当,站起来去开门,“让我来看看,这沈亦郴是何方妖魔鬼怪,把咱们寝室的镇室之花吓成了这样。”
门开了。
门外,沈亦郴靠着手机的手指骨节动了动,敏锐察觉到,这间寝室累的氛围,好像有哪里不对?
寝室里,看后宫小说的,看皇漫的,齐刷刷朝他投过目光。
张昱威严地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声如洪钟,“有事吗?”
“……我找景尧。”沈亦郴把手垂下,手机滑入口袋。
“他不在。”张昱一仰脖子,看也不看他一眼,一派的刚正不阿。
“……那我找你。”沈亦郴说。
“?”张昱傻了下,心说找我?咱俩也不熟,你找我干嘛?他也不好继续摆他好不容易凹出来的造型了,让自己的下巴回到水平线,揉着脖子,“找我?”
“对,”沈亦郴说,“你什么时候搬寝室?”
“???”张昱说,“啊?”
沈亦郴说:“我来帮你。”
张昱看看他,回头看看室友,疑问都快化作实体,从头顶冒出来了。
“是这样,”沈亦郴好心地、有礼地解释,“听说你要搬出去,寝室里就会空出来一张床。正巧我很喜欢你们寝室,交通方便,环境优美,我新学期会更加繁忙,为了方便上课、拥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再加上我和景尧一见……如故,所以向系统提了申请,搬到你们这边来。”
寝室里陷入了死寂。
这里的人,四个中有三个,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就是这内容……
李知音凝重地看看门边的人,又转头看自己的后宫小说,试图找出相似点,借此分析出他此举的原因。
未果。
王予修也看看门边的人,又转头看自己的黄漫,试图找出相似点,借此分析出他此举的原……
王予修:“嘶……”
“交通方便……”最终,张昱打破了这充斥着迷茫、不解、求知、亢奋……的空气氛围,握着门把手,“你知道我们寝室比你们寝室到最近那个楼道还要多几米吧?”
“总之,申请已经通过了。”沈亦郴说。
在大学换宿舍没这么容易,但对他而言也没这么难。
景尧抱怨了好几次好兄弟要去别的寝室,也不知道新住进来的人是什么样,烦恼了很久,据说头发都掉了好几根。
作为男朋友,他当然要帮忙解决。
他问:“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他彬彬有礼,“我想看看我未来的寝室。”
张昱:“……”
好奇怪,有种被挖了墙角的奇怪感觉。
而且是自己都还没走,小三就迫不及待登堂入室宣示主权……
他晃了晃脑袋,甩掉这些奇怪的想法,往后退了一步,终于让开了门。
沈亦郴成功进门。
他在寝室里转了一圈,目光在几人堆积如山的书和杂物上停顿了一瞬,不知为何,张昱生出了一股窘迫之感。
男生的门往往关的没有那么严,他们偶尔从隔壁路过时,能从大门望到里面,何止一个干净整洁了得,整间宿舍看着都比他们亮堂……面积都要大好几平的感觉。
而他们宿舍……领回来的专业书,学校几块一斤打折卖的书,各种补习考试买的题,篮球,不要了准备当抹布的旧衣服,哑铃,买回来懒得安装的穿衣镜……
别说整洁有序了,没堆成山,都是克制过的结果。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作为寝室长,张昱生出了强烈的羞耻。
太不争气了,面上无光啊!
好在沈亦郴没说什么,只是在一个床位边停下了脚步,向上看去,眼尾勾起一点笑。
张昱心里一突。
就见这人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嗓音低柔,咬字间压着磁性,隔了层纱似的听不清,“景尧?”
张昱桌子上的手机震了下。
他悄悄挪过去,瞄了眼。
群聊【相亲相爱一家人】:
【李知音】:靠,男夹子?
【王予修】:嘶……
张昱:“……”
恨他去开门的时候没拿手机,不能加入这场群聊。
以后非要把手机焊死在身上不可。
景尧床铺上鸦雀无声。
仿佛是要吧张昱刚才说他不在寝室的话,彻底坐实。
装的很像,但奈何……
沈亦郴往地上扫了眼,两只乌萨奇拖鞋歪七竖八躺在地上,分隔甚远,隔着时空都能看出来的兵荒马乱,一看就是主人上床的时候太过惊慌,看都没看就直接甩了出去。
铁证如山。
沈亦郴不动声色,去掰紧闭的蚌壳,“你不是要给我送乌萨奇吗?我的乌萨奇呢?”
这还是一年前景尧随口开的玩笑,只不过那时沈亦郴没打算暴露自己,自然也就没有兑现。
李知音震惊,脱口而出,“诶,他怎么天天给人送乌萨奇?”
沈亦郴朝他瞟了眼。
王予修一把捂住自家室友的嘴,把人拖走,面色如常地解释:“他是说等我们结婚的时候送我们当结婚礼物,别误会。”
沈亦郴笑了下,“没事,没误会,他就给一只乌萨奇吗?太小气了,到时候我和他一起来,我给你们……”
景尧听不下去了,唰地露出脸,从床上抓了一只乌萨奇,劈头盖脸扔他脸上,“拿着滚。”
沈亦郴接住,十分好说话地转身就走。
好似他真就是隔了一年来讨这只乌萨奇的一样。
李知音啧啧:“你刚刚跑成那样,我还以为你是欠了情债,结果你欠了人家乌债。”
王予修:“嗯……”
李知音点评:“很好了,欠了一年,人家也没说跟你收个利息什么的。”
还是张昱比较有人性,关怀了一句:“没事吧?”
景尧头发可怜兮兮垂下,贴着脸,“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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