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确实做了很多工作,这样绝密的情报也从政府那里捞了出来,还和死鼠之屋这样的极危情报组织合作,她到底给了那个死老鼠多少情报费呢?”太宰治视下面躁动的人如无物,兀自陷入了思考。
他没有说话。
“在座的各位都是这座城市里最特殊的人,”伊莎贝尔静静地说:“你们比外面的人民们要看得更多一层,所以,你们中的大部分,应当都知道‘异能’是什么。”
有人互相讨论起来,伊莎贝尔继续说:“它就是能让人们做到做不到的事,能让子弹和导弹也无法起到作用,超出常人,超出常规的能力,而其中的佼佼者,他们更是有另外一种称呼,他们就是——异能者中的‘超越者’。”
“如果你们还怀疑他们的力量,我只需要说一件事,你们就不会再有任何疑虑了,”她小声,却又能让在场的所有人听见:“上一次的世界大战,其实是七个特殊的人结束的。他们绑架了所有国家的首脑,并以此逼迫他们停止战争。而现在你们看,他们是成功了的,尽管背负上了罪责,可没有一个人因此被一个国家处死。”她笑着说,目怀憧憬:“他们便是,整个异能群体中的最强大者。”
“时间、空间、重力、引力……等等诸多不可思议的能力在他们双手中随意使出,”伊莎贝尔大声说:“这个世界既然存在这么多难以理解的人,为什么不可以存在‘复活’又或是‘改写现实’的事物呢?”
更大的讨论声响了起来,这些听众们感觉自己的观念在一次又一次地被刷新,他们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等“超出正常”的存在,一些知道一点东西的人就说:“我觉得她说的是真的,我亲眼看过中原干部施加能力,当时没细想,现在想来,他就是操纵重力让人飞在空中的。”
“真的吗?”有人惊呼。
“还有黑蜥蜴的广津老爷子,他能把靠近他的人和东西排斥出去。”有和战斗部队接触多的。
“还有芥川前辈,他的那个衣服,嗖的一下就能变成黑色的老虎……”
“什么老虎,那是黑兽!”
“那就是说,真的能有‘复活’这样的奇迹存在?”这个人不敢说“改写现实”,他觉得那不该是自己这种人能讨论的东西。
“真的……能把过去的人,再带回到这世上?”有人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不会触怒到什么神明吗?”有人踟蹰怀疑,不敢向前。
“哪有神明?哪里会有什么神明?”有人立刻愤怒道:“他们都敢在城市里面弄出那样的大爆炸了,他们不担心会触怒神明,我们想要再见一见无辜牺牲的亲人,就惹怒神明了?!”
“如果真是那样,”这是个最多只有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他眼眶通红,咬牙切齿道:“那我就冲向神明,死也要在祂身上砍一刀。”
“如果她真的能做到这些,她就是我的神明。”也有人在沉默后说。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在大会堂的上面,橙发的青年终于向他身边人发问了。他身边人一愣:“你是在说什么?”
“那个连名字都被抹去的东西,”他问:“真的能做到这些吗?”
太宰治歪了下头,他凝视着这位自己找回来的人,他意识到了什么,他缓缓说:“中也,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要找你回来的吧?”
中原中也站立在原地,他“啊”了一声:“我知道。你说是有人绑架了首领,还意图扰动港口黑手党,利用他们要做对横滨不利的事。”
太宰治笑了下:“中也,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利用那个东西确实能做到很多事,可是这其中包含了很多方面……”
“这件东西现在就在横滨,就在横滨市的某个地方,”伊莎贝尔不再任在场的人继续说话了,她高举起拳头,大声呼喊道:“就在这片区域的某些人手中!”
人们哗然一片。“他们将它紧紧藏起,口中说着不让任何人使用,因为它牵扯到了很多方面,轻易动用只会给人带来灾难!”
太宰治顿住了,倏然,他笑了:“好吧,把我要说的话也都说了。”
“可是,真的要动用了,他们真能够想起‘擂钵街’吗?”伊莎贝尔忽然放低了声音:“他们想要什么呢?他们看到的是什么,所思所想的又是什么?”
“他们真的帮不到擂钵街吗?”伊莎贝尔仿佛在对某些人发问:“物资、救助、金钱、建设,十四年了,如果要做,也该早就做完了吧?十四年都没能让他们看这里一眼,你们相信,在轮到使用这件奇物的时候,他们就会突然想起这条街吗?”
“明明,要拯救这么多人,根本就用不到奇迹啊!”伊莎贝尔透彻心扉地问。
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太宰治默默无言。“好吧,我承认,”他没办法了,索性摊开双手说:“上面的那群人就是这样的家伙。”
“长官,我们要去制止她吗?”戴眼镜的职员冷静地问,他像是没有被影响。
“怎么制止?”光头的长官叹了口气,他说:“这女疯子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一些绝密的事在她那里,就像是‘事无不可对人言’,她轻轻松松地说了,后面的结果就要我们来承受。现场听见的这几千上万人,我们又该怎么处理?更何况,现在又怎样制止?”他指了下这偷偷摄下的几个场面:“你真以为这些在场的所有人都仅是听众吗?”
戴眼镜的男人眼中闪过思虑:“她不怕我们偷摄,是因为,这现场的所有人,还都是她的人质!”
长官点点头:“除非我们不在乎这所有人……即便如此,还有最后一条防线,”他指向了小岛菜菜子:“这个异能者,应该是高阶的、专司战斗的异能者,这种极于一道的人,往往也是最难对付的那种。”
“是啊,”男人点点头:“这个时机确实不对。”
伊莎贝尔毫不客气地说:“这个国家的人永远不能看到底层,他们宁愿在上面许下‘世界和平’,又或是‘世界大战’的愿望,也不会兴起一丝让人们挽回亲人的念头。因为他们从本心里就看不到这里,他们高高在上,夸夸其谈,心怀天下苍生,就算是生出野心者,想要的也是建功立业,挥斥方遒,在他们的胸怀中,曾逝去二十多万人的擂钵街,甚至都进不去他们的眼里。”
“他们无法与你们感同身受,因为他们是伟大的,而你们只是芸芸众生……之一。”
“可是,如果连地上的人都救不了,那世界还有什么意义呢?”伊莎贝尔疑惑发问。
“是这样的吗,太宰?”上面的中原中也又问他的“朋友”。
太宰治终于沉默了,良久他哑声道:“是的,他们是这样的。”
“那你呢,太宰,”中原中也的眼神莫名:“你早就知道有这样东西的吧,你有想过许下让这么多人回来的愿望吗?我没说让你做,但,有过一丝吗?”
太宰治垂目,忽然,他冷笑起来:“怎么可能会有,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也没有,”中原中也并没有指责他,他只是说:“好奇怪啊,太宰,我们为什么没有拯救那么多人的愿望呢?就算是知道了有那个东西,我的第一个念头,也只是不要让不好的人去使用它,却从来没有让那些过去的人回来的想法,是因为他们和我们从来无关吗?”
他忽然抬步往下面走去,风从侧面吹来,将他的衣摆和衣袖吹得飞起,他压低了帽子,往着人群中而去。
第42章
“中也, ”太宰治忽然喊道:“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中原中也停了下来,前面也有人大声开口说话,“所以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会许下让他们回来的愿望吗?”这是个很高大的男人,身穿黑衣黑裤,看上去与旁边人没什么两样。
伊莎贝尔毫不犹豫地开口道:“不错。”
“你凭什么保证?”另一个声音问。
“用我的命。”伊莎贝尔依旧是立即说道:“既然是一场有关生命的冒险, 那自然是要用自己的性命来作为另一方的赌注。”
“菜菜子,”她转头对着始终护卫在她身侧的女孩说:“如果我没有做到我说下的誓约, 你就用你的刀剑贯穿我的胸膛……”
菜菜子惊恐地看着她,这番话在之前伊莎贝尔根本就没有同她说过, 所以现下就是她最真实的反应。
伊莎贝尔也看出了她的情绪,她顿了下, 一笑道:“若是你动不了手, 就在别人上前来的时候, 不要做任何的抵挡。”
这番话一出,台下的人也震撼到了。菜菜子挣扎了一会,或许是因为在众人的目光下, 她不得不单膝跪倒下来, 低声应道:“是。”她将头深深垂下, 不让任何人瞧见她的神情。
“你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的……”先前的那个男人忍不住呐呐道。毕竟这里的事从来不是她的事, 横滨的悲剧是漫长的时间积累下来的,也是许多人祸导致的。
“但只要真的做到这些不就行了?”她微笑了起来:“不论违约的后果有多么严重, 只要真的做到了, 它就无法降临在我身上。所以,我尽可能地设下更残酷的责罚, 只为了你们能更相信我。”
“另外,”她往人群中更进一步:“我希望你们能记住一点, 如果你们反抗,你们不仅是为了我反抗,更多的要为自己反抗;如果你们努力,你们不仅是为了现在努力,还要为被忽视的过去和未来努力;你们的愿景是鲜活的,就如同你们胸腔中始终在跳动的心脏,一切为了美好而进行的战斗,都是不可阻挡的。你们将所向披靡,永不可敌!”
这话如热腾腾的汽油泼洒下来,将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浇的热乎乎的,他们想呐喊,想跳起来,想用自己的手,去抽打在一切在自己身上留下伤痕的人。他们从没有一日,感到自己如现今这般是活着的,有人用自己的命,倾下身来,为他们每一个人考虑。他们思索,然后感到了惭愧。
而这之中,也还有之前还始终保持平静的人,他们思虑甚深,知道的也比别人更多一些,他们一开始就是用怀疑的眼光去看伊莎贝尔的,森鸥外简单的佐证自然不能消除他们的疑心,更不要说,他的出现还是那么的短暂和奇怪。
可现在,他们终于还是听见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它们仿佛在撕心裂肺地呐喊……哦,原来它们其实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在呼喊了,只是他们刻意地忽略了它,将它按压下去,然后若无其事地对旁人说:“看啊,我很好,我没有事。”
男人抽着烟,眼泪流落了下来,他喃喃道:“小悠,爸爸对不起你,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后来还让自己生活得那么糟糕……”
“妈妈,只有一个人我是坚持不下去的,”另一个更年轻一些的人在心底里默默地说:“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呢?”
男人摔下了烟,年轻的人握住了用刀割过的手腕,他们的脸上浮出了抹如出一辙的坚定,他们的眼中没有狂热,有的,只是希望,是跌落到绝地后突然来临的希望。他们开始融入到周围人中去。
中原中也没有回头,他的声音传了回来:“太宰,你知道的,擂钵街和我之间的关联。”
太宰治气笑了,他毫不客气地回讽道:“我倒是不知道你这蛞蝓,居然还有这样高尚的情操,将一群在自己身上做研究人的罪行揽到自己身上,况且,那个时候你出生了吗?就擂钵街和你有关联,擂钵街知道你吗,它知道自己突然多出来你这样一个好儿子么?它能想到你这么多年竟一直对他们抱有愧疚心理么?你这自作多情的家伙!”他一点也没有顾及中原中也的感情,丝毫不避讳地说。
中原中也依旧没有转头,他低声道:“不管怎样,做这件事总是好的。”
太宰治感觉更可笑了,他的声音稍稍大了一些,他说:“你知道书怎么用么?你知道它有什么限制条件,用坏了又会造成怎样严重后果吗?你知道它到底代表着什么,牵扯到了多少的生命吗?”
他再不顾忌,连“书”也直接就这样说了出来,他更是冷笑道:“你知道她真正的目的吗?她说你就信,她说用自己的性命来保证,你就跟昏了头一样,我真不知道原来你这蛞蝓脑子这么小,恐怕你连思考一个简单的数学题目,也要花费比别人多几十倍的时间,脑核干了,都得不出答案……”
“太宰,”中原中也忽然问:“你有想过要用它去复活什么人吗?”
太宰就不说话了。
“他们现在,就和你是一样的啊。”他如是说。
太宰治怔住了,他只觉得浑身冰凉,他没有再说出一个字,就这样看着中原中也一步步走远。他退缩回黑暗里,不让任何人瞧见他,良久,他靠在墙壁上,仰起头,鸢色的双眼中眼波涌动,他似乎要落下泪来,又似乎没有,良久,他终是笑了,“真是个可怕的人啊,伊莎贝尔。”
中原中也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人们没有看见他,他们沉浸在这一种无边的狂热与希望中,他们不再质疑伊莎贝尔的话,对今后的未来抱有一种极美好的憧憬。中原中也走不进去,就挤进去。他的身体素质本就不是普通人能比拟的,很快他就挤出一条道路来。
突然,就有人注意到了他。“中原干部!”有人惊呼出声,中原中也注意到,他的嗓音里不再是以往的敬畏,反倒是有细微的恐惧,他抬眼望去,那人竟立刻避开了自己的目光。
中原中也也不管他,不多时,更多的人认出了他,他们纷纷呼喊着他的名字,并在前方为他空出一条小小窄窄的路来。
他们的目光是忐忑的,是不安的,也是……戒备的。甚至有一两个敌视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但很快就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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