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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人啊,你不是?(玄幻灵异)——莲鹤夫人

时间:2025-04-18 07:31:34  作者:莲鹤夫人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它将对手的性格看得无比透彻,它引导的矛盾,也确实在这对情人中间产生了不可忽视的裂痕,但它唯独漏算了一点,那就是巫曦。
  孔宴秋当然是有能力杀死它的任意一个孩子的,可巫曦有没有这种能力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它倾向于“绝不可能”。巫曦再怎么有天分,在大荒失去登神之路的当下,神人只能作为猎物,当不了捕猎者。
  因此,在第二个孩子死去的瞬间,俱时德叉伽便有所感应,并且如遭雷击。
  毒龙曾被孔雀吃到绝种,断代得太过严重,它这些刚刚长成的子嗣,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无比宝贵的有生力量。那么大的一条龙,难道能去街上白捡么?所以它特地将第二子派去最安全不过的长留,谁知天意无常,还是没能逃过毒手!
  几乎是一瞬间,它便锁定了凶手,认定这是黑孔雀的所作所为。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滔天的狂怒中,黑孔雀与赶来寻仇的俱时龙王猛烈相撞,天崩地裂的一击,犹如十万个雷霆在空中粲然盛放!
  另一头,巫曦还在隧道里跋涉。
  毒龙真是比钻地的蚯蚓还要敬业,将地底隧道修建的长不见底,他走得腿都疼了,也看不见出口在哪。
  “哎我真的服了——”
  巫曦叫苦连连,这时候他是真有点后悔,方才应该留下一条小龙,强迫它载着自己飞出去,而不是一股脑地杀个磬尽,这会儿只能靠两条腿赶路。
  他走一阵,歇一阵,甚至动过心思,干脆拿这个孔雀羽扇对着自己挥一挥,说不定一下就弹飞出去了呢?
  “累不死我啊——”
  巫曦一边走,一边气哼哼地迁怒孔宴秋,又将情郎“坏鸟”“臭鸟”地骂个不住。
  还关我禁闭?我几拳就打得巫天汉满脸开花,这些毒龙也是我的手下败将,现在看看,谁才是最厉害的神人?
  巫曦心里鼓着一口气,他的脑海里同时翻腾出了更多幻象。
  譬如孔宴秋哇哇大哭着认错,然后端茶倒水,捏肩捶背地说巫曦大人才是最厉害的,届时,他就趾高气昂地问那你有什么表示没有?然后孔宴秋就会羞涩地说此等弥天大错不知要如何补偿,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愿以身相许……哼哼哼哈哈哈!
  他正在得意地大笑,冷不防顶上传来一阵摇撼的巨响,四面八方都颤抖着轰鸣,似乎有什么大地难以承受的灾难,就在他的头顶发生。
  巫曦顿时惊慌失措。
  不对!这是地震了,还是我刚刚的狂想太邪恶,受到了老天的谴责?
  他马上要拔腿开跑,前方的隧道已然一截一截地坍塌、缩陷,像一条过于酥脆的空心饼干,被无形的巨力压得合并在一起。
  巫曦的魂儿都要飞了,他抽出羽扇,聚精会神,狠狠向前一挥!
  三色神光喷薄而出,与坍塌的地道相抵,陡然爆发出巨大的冲击波,沙石滚滚,尘烟混合着碎石四溅,给巫曦冲地当头飞了出去。
  他立刻爬起来,“呸呸呸”地吐掉嘴里的沙子,再接再厉,挥扇前击,巫曦利用坚不可摧的神光,以及交错折叠的地面,硬是在塌陷的地道上顶出一个空间,往上爬了近百米,才爬出毒龙修建的这条隧道,重返人间。
  “天啊……”
  巫曦迅速低头,避过呼啸而来的一块巨石,简直惊呆了。
  ——天空完全是一片永夜般的漆黑,除了浓浓的血腥味,雪原更是翻涌着无尽腥苦的毒雾,云层中闪电怒号,地平线上龙影幢幢,闪着黑紫色的火光。
  立在茫茫的雪原当中,巫曦宛如一盏小小的明灯,散发着徒劳的微光。
  到处都是尖啸的啼叫,毒龙的怒吼,借着雷电,他看到苍穹群鸟惊飞,无数凶禽犹如开战的千军万马,与毒龙厮杀在一处。长空火雨连绵,着实一派末日景象。
  酸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三双眼睛。
  “小殿下?!”她盘旋高空,竭力呼喊道,“是你吗?”
  “我在这儿啊!”巫曦蹦哒上来,一边跳,一边将身上的灰土沙石拍掉,“我在这儿!”
  酸与快要昏过去了,她尖叫道:“您怎么在这儿!”
  “不然我还能在哪儿?”巫曦道,“我已经把那几头毒龙杀了,首战告捷!我阿嬷她们呢?”
  “她们已经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
  “好吧!那孔宴秋呢?这是怎么回事?”
  提起那只坏鸟,巫曦心里还憋着气,不过伴随着他将巫天汉打成一坨,扇死所谓的毒龙王子,包括那些不知所谓的小跟班之后,他心中的怒气早已消散大半,郁结的情绪同时缓解了许多。
  孔宴秋的猜测没错,长留确实有毒龙作乱,巫天汉也确实是狼心狗肺的人渣,可他隐瞒我那么多,还关我禁闭,这就是不对的!待我狠狠地拔掉他几根尾巴毛……
  “尊主已经去杀俱时龙王了!”酸与崩溃地喊道,一下打乱了巫曦的思绪,“他、长留的人说,你已经被送去与俱时龙王的儿子成亲,他们拿出的凭证,三书六礼一应俱全……”
  “我是被送去了,但我又打回来了啊!”巫曦也急了,“什么狗屁毒龙王子,我直接一扇子……不是,他是不是忘了我手上还有他的尾巴毛了!”
  酸与看起来很想昏过去,然而她强撑着忍住了,她真的是一个坚忍不拔的鸟妖。
  “完了,”她喃喃道,“俱时德叉伽已是不知寿数几何的老龙,尊主虽然天赋异禀,可是怎么能打得过……就是淹,也被那些龙子龙孙淹死了!”
  巫曦知道事态严重,他急忙道:“快带我去找他,一定还来得及!”
  酸与心里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但她什么都没说,托着巫曦,展开四翼,避过空中不断坠落的龙尸鸟尸,向着那片风云之地飞去。
  乘在酸与的脖子上,巫曦一眼便看到了孔宴秋的身影。
  俱时龙王的体型通天彻地,这巨大的毒龙,庞然了上万年的岁月,又岂是一只年轻的孔雀能单枪匹马对付的?黑紫色的火海恍若燃尽世间的云霞,但烧在俱时龙王身上,也像云霞一样稀薄而无力。
  龙王的咆哮响彻寰宇,圆睁星球般硕大的龙目。它长似山峰的巨齿上,流动着浓如溪河的黑血,身上的鳞片不住张合,每一片龙鳞翕动,便刮起一阵凛冽的飓风。
  它挥击龙爪,试图攫住那只灵巧翱翔,不住在它身上制造细小伤口的孔雀。双方的体型对比,简直就像一个成年人,试图用双手抓住一只迅猛的雨燕。
  黑孔雀已然羽翅残缺,浑身是血。
  哪怕是对战争一窍不通的人也能看得出来,再这样耗下去,孔宴秋必将力竭而亡。
  巫曦发抖地抓住酸与的绒毛。
  他知道,自己来不及了。
  “过不去了!”酸与在狂风中大喊,勉强稳住身形,却被浓烈有如实质的毒雾呛地连连干呕,即便是她这样的大妖,也无法插手进这种级别的战场,“没办法……没办法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巫曦还能支撑。
  他点燃灵火,就像一片小小的净化源,毒雾在他周身飞速消融,巫曦错眼一转,忽然大声道:“那是什么?”
  酸与定睛一看,登时哑然。
  更高更高的天穹,差不多是抵达了“仙境”高度的云端上,正徜徉着一片璀璨的霞光。金蓝、翠碧与灿白交相辉映,实在美不胜收。
  这一刻,修罗火狱和仙宫天界的分割线是如此明显,她沉默了好一阵,才道:
  “那是孔雀,金曜宫的孔雀。”
  几乎在孔宴秋与俱时龙王搏杀的同一时间,玉京天阙洞开,幼小孔雀的试炼正式开始。
  金曜宫的孔雀来到此处,本来是为了亲眼见证试炼的结果,但另一边,孔宴秋与俱时龙王的殊死搏斗,竟引得他们不停向前,站在云端遥遥地驻足观看。
  “俱时德叉伽,”当中一只绿孔雀不可置信地道,“这长虫,怎的与孽种厮杀起来了?”
  “奇了……”另一只蓝孔雀道,“那孽种再怎么神通广大,毒龙王也不是他能挑衅的对手。先前看他安分了一段时日,还以为他知晓苦海无边,已经回头是岸了,不成想,还是这般狂妄荒唐。”
  站在他们上首,一只姿容绝丽的白孔雀一槌定音:“他一定会输。”
  这是真的,对比龙王遮天蔽日的身形,现出原形的黑孔雀便如一只夜蛾,狂怒地扑向焚身烈火,也不管那是不是无法回头的末路。
  他看起来已经疯了,或者彻底不要命了。
  “咦,”就在这时,一只孔雀敏锐地注意到下方,她扬声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旁边的孔雀冷笑:“小小酸与,也敢来冒犯孔雀神威么?”
  他刚一架起五色神光,先前的同伴就按住了他的手:“等等!你看,它身上还骑着一个人。”
  闻言,耸立高天的孔雀们纷纷转头,将目光投向那只渺小的酸与,以及骑在它脖颈上的,更加渺小的神人。
  巫曦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漂亮的人,或者说孔雀。
  孔宴秋的容貌已是万中无一的光彩照人,俊美无俦,但比起他过于妖异的气质,这些大孔雀们便显得更“正”。那股或凛然,或雍容,或风流的气质,衬着他们华光丽质,冰雪塑成的眉眼,简直闪得人挪不开眼,又不得正视。
  犹如群芳盛宴,数十名浣雪餐霞的天仙站在一块,齐刷刷地朝你看过来——这真是做梦才能,不,这真是做梦都梦不到的场景!
  但巫曦毫不畏惧孔雀们的摄人风采,更不觉得怯场。
  孔雀以神光铺地,高傲地顾盼云端,酸与只是稍微靠近,便觉得浑身上下的羽毛都要竖起来了,可巫曦居然完全不在意地从她脖子上跳下去,径直跑向那些眼高于顶的大孔雀。
  他的鞋子踩在神光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
  孔雀们全都惊奇地望着他。
  巫曦跑到跟前,抬头望着许多孔雀的眼睛,大声道:“我是巫曦!”
  做完简短的自我介绍,他便红着眼睛,恳切地哀求道:“你们都是顶顶厉害的大孔雀,对不对?我求求你们,请你们下去帮帮孔宴秋吧!”
  孔雀原本惊讶的神情,在听见这个名字之后,也陡然变得冷硬了。
  他们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巫曦,巫曦心急如焚,转着圈地央告:“我知道你们不是坏人,神佛退隐之后,你们还肯出来围剿为祸大荒的毒龙,不管是嘴馋也好,主持正义也罢,君子问迹不问心,我觉得你们不坏的!求你们帮帮忙,好不好?”
  他急得快要哭了,其中一个孔雀垂下眼睛,轻描淡写地道:“小孩子总是天真不懂事,把世上的事都想得太简单,太美好。”
  “我们为什么要帮他?他业心太炽,杀戮成性,倘若今天在那下面的是我们,难道他也会救么?”
  “他不知死活地去挑战俱时德叉伽,又与我们何干?他倒是恨我们入骨,恨不得剥我们的皮,吃我们的肉。”
  孔雀你一言,我一语,讥讽的话语如同雾气,团团地包裹着巫曦的身体,令他窒息,令他说不出话。
  “可是……可是是你们抛弃了他!”好半天过去,巫曦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还那么小,你们就把他从金曜宫丢下大荒,他追寻你们多年,也不过是为了一个答案而已!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他的追问,最年长的孔雀缓步踏出队列。
  他美得不可方物,一切倾国倾城的传说落在他头上,非但不是夸耀,反倒是令他风姿蒙尘的诬告。可他口中吐出的声音,冷过巫曦经受的任何一场暴雪。
  “看在你心性至纯的份上,我不治你的罪。”他说,“退下吧,那孽种的事,金曜宫的事,都与你无关。”
  巫曦的大眼睛蓄满泪水,他深深地呼吸,没有后退,而是一撩衣摆,膝盖与铺地的神光交接,发出先后两道声响。
  他跪下来,哽咽道:“已经没有人再可以救他了……他难道不是金曜宫出生的孔雀,金曜宫的孩子吗?我求求你们,只要你们肯救他,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他再不会与你们为敌,甚至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我发誓,我发誓!求你们……求你们救他!”
  说完,他毅然决然地连连叩首,直将前额磕得红肿不堪。
  旁边的孔雀忽然道:“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他爱我,”巫曦说,“我也爱他。如果他死了,我也活不成。”
  孔雀沉默良久。
  “痴心可悯。”半晌,最年长的孔雀说,“可惜,不是我们不救,而是这孽种最好还是死了最佳。”
  他沉声道:“漫天神佛远逝,大荒登神之路亦是断绝,灵气稀薄的时代过去了,接下来便将是群魔乱舞,业孽横生的末法时代。你究竟知不知道他的根底?他生来五感混沌,阴魔缠身,连伴生的灵火都是五蕴阴火——魔罗转世,他极有可能就是那只会揭开末法时代序幕的天魔!”
  “你觉得是我们危言耸听吗?自打出生,他便将亲生父母烧得皮肉溃烂,险些遭遇杀身之祸。”另一只孔雀冷笑道。“虽然不知道这孽障是如何爱上一个神人的,但你和他在一块,迟早要受五蕴阴火烧灼而死。”
  又有旁侧的孔雀道:“这么多年,我们只是对他不闻不问,而不是下手击杀,甚至由得他一次又一次地侵扰金曜宫,已经仁至义尽,做足了当长辈的义务!
  “他确实想过入魔,但那是受了你们的刺激!”巫曦大声辩解,“马上他自己就清醒过来,他说不愿被你们的言语影响……孔宴秋不是天魔,他不是!”
  “有了入魔的念头,还不算魔障?”孔雀讥讽地反问,“如今他能与俱时德叉伽同归于尽,就算双双除害,阿弥陀佛了!你还是回去吧,权当自己猪油蒙心,爱错了对象。”
  “一介神人,他倒有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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