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喻烟有气无力的:“不播。”
她今天的能量已经耗尽了,谁也不想去讨好。
第二天,路玉都以为她要放弃了,毕竟喻大小姐就是这么三分钟热度,没想到,吃完晚饭,她忽然宣布:“待会儿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
“去喝酒啊。”喻大小姐洒脱地说。
噢,原来是去线上找姐姐安慰啊。
不,路玉想错了。
她烟姐比她想象中要深不可测一些。
*
今天是十月的最后一天,北方有的地方已经开始洋洋洒洒飘雪,云城宽容地只需要一件厚外套就可以穿梭在城市的夜色之中,但喻烟还是低估了温度,薄丝袜不太够。
她双手抱胸,快速上了停在路边的商务车。半个小时后,她第三次踏入“hear”这间酒馆。
她这次没开卡座,并不打算让谁陪,特意选了个远离人群的散坐,点了杯易醉的长岛冰茶,时不时看向吧台。
她在想,冉姐姐今天在么?
等了一会儿没看到人,喻烟拿出手机给冉伶发消息:【冉姐姐今晚在hear么?】
冉姐姐:【今晚不在哦】
好不巧哦,那好吧。
冉姐姐问她:【为什么总是喝酒呢?】
喻烟勾起唇角:【给冉姐姐和虞姐姐增加营业额呀】
冉伶:【嘴巴好甜哦】
冉伶:【如果是一个人的话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就去找服务生,她们知道你。不要总是喝太多了,对身体不好的,也不安全】
她真的好温柔哦……喻烟沦陷其中,发了个乖乖听话的表情包过去,说谢谢。
冉伶:【摸摸头jpg.】
她发现了自己和冉伶的共同之处,冉姐姐也有很多好看的表情包,傅韫青就没有。
冉姐姐真有趣,傅韫青真古板。
关掉手机,喻烟端起酒,喝了一半,瞥向吧台的服务员,果然看到她在默默观察自己,悄悄勾起唇角。
她并非来品酒的,皱着眉头一杯长岛冰茶几口就下肚,喝完立刻开始上脸,热气直冲后脑。
她婉拒了来搭讪的人,跟人纠缠不愿走的人说别烦我,又点一杯长岛冰茶,一个人听着驻唱的民谣默默喝闷酒,这一杯同样很快喝完。
她开始上头了,后脑发热,头晕得身子都坐不太直,很显然这是醉了的表现,有理智的人这时候都应该停下,她却任性地把刚才答应冉伶的话抛到脑后,又点了一杯高度酒——
一直远远关注她的服务生接到她的点单时颇为犹豫,果然,她们都受了冉伶的叮嘱,要格外关照喻烟,见喻烟有要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的趋势,犹豫过后给冉伶发去消息: :【冉姐,那个小妹妹好像不太开心,像来买醉的,两杯长岛冰茶不到二十分钟就喝完了,还要喝爱尔兰咖啡】 :【还上酒吗?还是我们去劝劝她,送她回家?】
哎……收到消息的冉伶叹了口气,答应少喝点答应得那么乖,阳奉阴违却是得心应手,怎么办才好呢,冉伶终究跟喻烟没什么关系,没什么资格管她,又不敢真让她这样任性下去,还是去问问另一个人比较保险一些。
于是她只能把这聊天记录截图,发给某人,然后十分纳闷地问:【你还没有通过她的好友申请吗,不是都同意我把你的微信推给她了么?】
*
喻烟等了十几分钟也没等到她的酒上来,不过她一点儿也不着急,撑着下巴任由酒精把脸烧红,头晕眼花也不抵抗,时不时瞥向桌面放平放的手机,微微眯着眼眸,带着一些醉意的骄傲神态显出几分势在必得来。
没过一会儿,服务生拿着酒单空手而来,告诉她制**尔兰咖啡的鲜奶油店里没有了,给她介绍另一款虞老板最新研制的低酒精酒。
喻烟虽然喝得面红耳赤,但机智依然在,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么,哦了一声醉醺醺地说:“没有就算了,我去别的地方喝。”
说罢,她撑着桌子站起来,拿起自己的包,踉跄了一下扬长而去。
服务生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喻烟消失在玻璃门外的夜色里,同事凑上去问咋回事儿,她才说:“她说她要去别的地方喝。”
“啊?那赶紧跟冉姐说啊,两杯长岛冰茶欸!还喝得这么快!别晕在路边了吧!”
*
喻烟活到现在,爱过那么多女人,拥有这么多这么丰富感情经历(跟女人搞暧昧但不负责的经历),她当然不是一个对感情迟钝的人,她是一个敏锐、伶俐、善于思考的聪明女人。
她拎着她淘宝上买的几十块钱的丢了也毫不心疼的包包,摇摇晃晃走在云城大马路上,她在高度酒精的浸泡下思考,傅韫青现在对她究竟是什么感情?厌烦?嫌恶?排斥?每次都凶成那样,搞得喻烟怕她都怕到了跟她单独相处会心情紧绷呼吸不畅手脚冰凉的地步,喻烟什么时候这么内向过,这是要闹哪样儿?要和她老死不相往来吗?
傅韫青对她心怀怨恨,可怎么回事呢,仔细回味时,喻烟又不光只感受到了她的怨恨,她还在她的眼神里感受到一些和怨恨并行的微妙又深邃的情绪,那不是要将她推开的厌恶,喻烟只觉得到自己被她笼罩。
第一次喻烟叫住她,第二次喻烟跟着她,她决绝,又每一次都会为她停顿,她的话尖锐,又总是等待,等着喻烟回答她一些什么——回答些什么?
喻烟迷迷糊糊地想着。
上次喻烟来hear之前提前问了冉伶在不在店里,当晚不仅冉伶在,傅韫青也在,喻烟还被冉伶叫去打招呼,冉姐姐好温柔好可爱喔,所以傅韫青为什么会来呢?
她不像是个爱来酒吧的人,喻烟知道她喜静,该是个喜欢一个人窝在茶室里慢悠悠喝茶的女人。
还有一那条微博,从前喻烟因为没经过她同意去跟同学喝了酒就被她用皮带打手心,还要跟她保证以后不许她在她视线之外喝酒,傅韫青控制欲这么强,这么爱吃醋……所以是为什么呢?那一晚她为什么会出现,还恰好在自己离开时也跟着离开?*
她依然见不得她在她的视线之外喝酒,对吗?
这一切都是巧合么?喻烟很难不忘傅韫青对她又爱又恨那方面想啊。
喻烟当初看不懂傅韫青的眼神,现在,好像有一点懂了呢。
她倒要看看,傅韫青到底在不在乎她。
离开嘈杂混乱的躁动酒馆,推开玻璃门,在深夜冷风的一阵阵推动下走着,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往哪个方向、走到了哪儿。
寒风冷凉,她感觉到一瞬间的清醒和舒爽,但给她自己灌下的高度酒精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报复似的反扑,喻烟头晕得厉害,每一步都像踩空,她站不住了,扶着路边的杆子蹲下身。
啊啊啊啊……
她高估了自己的酒量,还想着去别的酒馆继续喝,现在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怎么办,有一点点后悔,喻烟掏出手机想给路玉打电话,因为长发遮脸光线昏暗人脸打不开,她按了几次密码居然错了,要等60秒后重试。
呃……
喻烟撑着膝盖想站起来,忽然,被锁掉的手机界面弹出来一条微信消息——傅韫青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
喻烟眼睛直愣愣的。
她通过了?真通过了?
喻烟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扒拉着屏幕想点进去却不小心把那条推送划掉,又解锁不了手机……她只能干着急,特别生气特别心急,本来就醉,把自己弄得愈发狼狈了。
“小姑娘怎么喝成这个样子呀?”
路边走过来个热心的阿姨,伸手扶她,担忧又心疼:“怎么一个人喝这么多呀?有朋友吗?你家在哪儿?阿姨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吗?需要我帮你打车吗?”
“我女儿也跟你一样的,经常自己一个人跑出去喝得烂醉,都不知道危险的呀,这样走在路边被车撞死都不知道,不可以这样的知道吗,你妈妈知道是要伤心死的呀。”
忽然,喻烟又冷静下来。
妈妈……
喻烟深吸一口气,郑重道:“谢谢阿姨,嗯……我跟我朋友一起的,我在这里等一下,她待会儿就来接我了。”
“真的吗?要阿姨在这里陪你吗?你的朋友靠不靠谱哦?”
“很靠谱的,不用了陪我了,谢谢阿姨。”
阿姨依然不太放心,但还是在喻烟的推拒之下走了。喻烟觉得,阿姨说得对,每个妈妈都是会心疼女儿的,哪怕是看到别人家的孩子也会触景生情。
她想起来,她曾经也会叫傅韫青“妈妈”。
傅韫青曾经,就像爱女儿一样爱她。
喻烟发现自己这样的状态很完美——醉酒蹲在路边浑浑噩噩疯疯癫癫,傅韫青要是看到这副景象,会作何感想呢?
女儿这么狼狈,没有妈妈可以忍受的,对不对?
60秒忽然变得没有那么漫长了,反正现在着急的人是她,喻烟要吊着她让她多着急一点儿才行。
哎……这才多久呢,喻烟都没走出这条街她就这么着急找来,果然还是很爱她呢。
一切终究是变成了喻烟可以掌控的模样,喻烟很喜欢。
60秒过去,手机可以再次输入密码,喻烟这次眯着眼睛输入得格外小心,一点进聊天框就看到顶上“对方正在输入”这样的字眼。
她要说什么?
她会说什么呢?喻烟期待地等着,可“对方正在输入”戛然而止,她依然什么消息也没发过来,聊天框静悄悄的就好像刚才是喻烟的幻觉。
越是删删打打就是越是不坦荡哦,越是犹豫就越容易被拿捏哦。
果然还是要自己主动啊,喻烟胆大包天,二话不说反手一个视频通话给傅韫青播过去——
手机屏幕界面间被喻烟泛红的脸占据,她身后是黑夜的无人街道,一地的落叶十分抢镜。她就蹲在路灯底下,昏黄的光线带给喻烟还算满意的氛围感,刘海被一阵阵寒风吹拂,她眼尾烧红,眉头难受地皱着,醉眼蒙眬。
她看着镜头里可怜得完美的自己十分满意,简直就像被抛弃在了这儿。她安静地等待傅韫青接通,十秒,二十秒……她知道傅韫青肯定就在对面,喻烟一边等待一边难受得不住地分神,忽然,傅韫青接通了。
手机画面忽然跳转,变成了一片漆黑,喻烟的脸跳转到了右上角的小框里,喻烟愣了愣,傅韫青接通了,但没有露脸。
眼前模糊不清的画面让喻烟分不清是什么在哪里,她那边也没什么声音。
喻烟小心翼翼地唤她:“傅姐姐……”
那边没有回应,喻烟眼里的惊喜慢慢退却,她闷闷地把脸埋进自己放在膝盖上的臂弯里,只剩一双眼睛看着屏幕,乖乖地和傅韫青沉默对峙,任由自己的长发被风吹乱。
她知道自己不占理,打电话是冒犯,所以没办法理智气壮,她故意把自己放在一个很卑微的位置,但她的眼睛足够漂亮,喝醉了也灵动。低着头埋着脸打视频,看起来像因为太冷把自己蜷缩起来的小动物,还可怜兮兮一声不吭,更具迷惑性。
不一会儿,那边传来女人质问的声音:“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第31章 定位发给我
她的语气一点儿也不温柔。
没关系,喻烟并不介意。
“头晕……想你,想跟你说话……”她语气软糯,委屈地表达着难捱的思念,还十分孩子气。
只有醉醺醺的喻烟才会这样讲话,她知道,这样的自己会让人不安到觉得随便一个女人说点儿好听的话就能把她给骗走。
马上,她听到傅韫青吸了口气,“你在哪儿?”
“在路边……我也不知道在那儿……”她侧过脸张望四周,想找点儿什么标志性建筑。
大马路边,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傅韫青眉头紧皱,“你打算在这里蹲多久?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
“我不是故意的,”喻烟咕哝着,说了一大堆,大概就是描述她已经醉得站不起来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不是故意要蹲在路边的。
“我之前是不是告诉过你——”傅韫青欲言又止。
“告诉过我什么?”喻烟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傅韫青紧抿住唇。
她不再说话,喻烟也不吭声了,垂着眼像是要睡着,不长不短的沉默,仿佛是受尽了委屈,傅韫青心头不是滋味,更怕她真的睡着,刚要开口,她忽然说:“我知道了……”
“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的,我马上就打车回家。”
喻烟撅了撅嘴,十分愧疚的样子,自知打扰,挂断了电话。
嘟——
通话结束。
傅韫青愣着,屏幕跳转回了冷冰冰的对话框,不真实得像结束了一场梦,一场不到两分钟的梦。
她在她眼前消失了。
她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又很快消失。傅韫青不会知道也无法知道挂断电话的喻烟究竟是不是真的打算要回家,她看不到喻烟醉成那个样子该如迷迷糊糊地操作打车界面,她还要在路边呆多久?她可以顺利打到一辆安全的车么?她会不会遭遇危险?或者,会不会因为赌气做什么傻事?喝醉的人是没有理智的,特别是喻烟,傅韫青太了解她了。
傅韫青什么也不会知道,就像分开的这一年的每个日日夜夜一样,看不见也摸不着。
傅韫青从怔愣里回过神来,马上,她的心像被刀刺了一道口子,涌进强烈的痛和不安。
*
长岛冰茶后劲很大,喻烟越来越难受,为了博得傅韫青的关心,她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够大的,头晕是真的,眼花是真的,一个人流落街头也是真的。她有点儿想吐,还找不到垃圾桶,对着花圃干呕得直咳嗽却什么也没吐出来,身边连一个扶她一把的人也没有。
啊啊啊啊……
喻烟崩溃了。
“路玉,我快不行了,快给我打辆车。”
“行,我的祖宗,这是喝了多少?”
“等等……我不在h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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