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喻烟怔了怔,“吵醒你了吗?”
傅韫青别过脸揉了揉眼睛,启唇轻声说:“没有。”
很显然就是吵醒了的。
“现在还好早,”喻烟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才早上七点,她软声问:“你要再睡一会儿吗?”
“不睡了,”傅韫青坐起身,喻烟撑着床仰头看她:“傅姐姐……昨晚睡得好吗?”
“嗯。”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刚睡醒的傅韫青好不一样,似乎更脆弱一些,刚睁眼时看自己的眼神有一点紧张,就好像害怕自己走了一样。
她醒之前……是在做噩梦吗?
傅韫青下床洗漱,喻烟跟在她屁股后面,卫生间有两个盥洗台,正好可以两个人一起用。这就是她们从前的生活方式吗?喻烟有点儿不习惯,她仔细观察,这儿的护肤品都是她从前常用的牌子。
下楼时餐桌上已经备好早点,和傅韫青面对面坐下用餐,喻烟今天食欲很好,吃得很香。
饭后休息了一会儿,快到预约看病的时间,和傅韫青一同乘车去医院。
开车的女人是那个昨天守在门口不准喻烟出门的叫单凛的保镖,不过喻烟这个人向来是不记仇的,转头就忘了绑架之仇跟她聊起天来,才知道她是傅韫青早在三年前就给她配的司机兼保镖,之前常常接送她上下学。
身高一八加,还一身肌肉武艺高强力大如牛,简直是姬圈天菜,问才知道她是警校毕业,常年锻炼,还参加过散打比赛。
喻烟好奇地问了她很多问题,比如说为什么不去当警察呢?怎么没有继续她的散打生涯?现在退役了,平常还都会做些什么锻炼呢?感觉她皮肤很好很有精气神等等,她都笑着一一回答。
正兴致勃勃,“烟烟。”身畔的傅韫青忽然唤她。
“怎么了?”
单凛即刻噤声,喻烟注意力转移到傅韫青身上,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傅韫青没有说话,抬手慢条斯理地理着她的发丝,半晌才说:“刘海不遮眼睛么?”
“嗯……好像是有一点。”她低下头感受了一下。
实际上已经很遮眼睛了,自从穿越过来,好像都没有理过头发。
“是想留长么?”
喻烟摇了摇头:“不太想。”她还没有看腻自己齐刘海的样子。
“看完医生带你去剪?遮眼睛会影响视力。”
傅韫青很关注她的头发么?原来是头发遮眼睛会影响视力啊。喻烟说:“好啊~”
喻烟并没有回头继续和司机聊天,因为她想到了一件更重要让她很兴奋的事情。
“哈尼现在在哪呀?我剪完头发可以去看她吗?”
想到是自己抛弃了哈尼,喻烟语气弱了些,带上几分恳求的意味,拉住傅韫青的手:“可以吗?”
傅韫青任由她握着自己,“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有哈尼的?”
“因为我登录了我之前的微博,”喻烟打开手机,点进微博主页:“这个。”
傅韫青一愣,“你都看了?”
“嗯啊。”喻烟说:“不然我都不知道我和傅姐姐居然真的谈上了,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幸福。”
“我之前从来没想过居然有人会送我一只小猫当做生日礼物,不敢想象当时的我有多开快乐,我真的……姐姐发给我的视频我都循环一万遍了,真的很想很想看看哈尼。”
原来如此,所以喻烟才会忽然回头找她。因为失忆了,因为巨大的迷茫之下,下意识想要依靠曾经依靠过的人,不然……
傅韫青回神,回握她,压下心底的暗淡,淡淡允诺了:“嗯。”
喻烟一喜,乘胜追击:“是今天就可以见到吗?”
“看完医生,剪完头发。”
“好诶~”
二十分后,车开进医院。
这是一家傅氏投资的私人医院,有最顶尖的精神外科医疗团队和先进设备,在行业内声名远扬。
踏入医院内部,喻烟原本轻松的心情在这特有的氛围下也变得不那么轻松起来,看病总会有些焦虑感的。
两个人在车上牵在一起的手到下车也没分开,察觉到喻烟的情绪,傅韫青将她的手握紧,喻烟感受到她的安抚,索性更依赖她,抱住了她的手臂。
傅韫青偏头看她,轻声问:“紧张吗?”
喻烟:“嗯。”
“为什么?”
总之就是很焦虑,各种想法都冒出了头,会不会她真的摔坏了脑子?会不会她得了什么脑病要做手术什么的?要开颅的话要剃光头,她是相信自己就算光头也很好看,但是一想到开颅那个画面她就腿软得不行。
“就是害怕……”
傅韫青自己其实也在担忧,她比喻烟本人更害怕她有事,无法想象坏的结果。但面对失忆了,对这个世界和自己都无措的烟烟,她得给予靠山般安抚:“你不觉得头疼,也没什么不舒服,好好地过了这么久,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别担心。”
“没事的,有我在。”
喻烟觉得很神奇,有的人说一万遍安慰的话也不奏效,有的人只需要一句话,一个眼神,或者……她本身的存在。喻烟的焦虑当真消退了不少,做检查时放宽了心,没那么紧张了。
……
“傅女士,从一系列检查结果来看,患者的脑部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异常状况,鉴于患者平时也并没有头疼头晕恶心类似的症状,导致她失忆的原因可能是受到撞击后大脑中的海绵体受到了局部的,较为轻微的功能障碍,从而导致缺失了那三年的记忆。”
“当然,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例如,患者有可能存在某些心理问题,对某一段记忆有压力、阴影或是创伤情绪,而撞击只是诱发事件,她在心理作用下选择性遗忘了那段令她痛苦的记忆,从而逃避。不过,这种因为心理因素所导致的失忆,还需要通过多项检查和对她长久的观察、深层的评估进行确认。”
创伤情绪,选择性遗忘?
她……傅韫青错愕。
“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的更深层,更复杂的可能性。”
“她……会失忆多久?”
“失忆多久都有可能,这个我们无法确定,也许很快她就能恢复,也许很久。”医生说:“不过不用担心,她的脑部没有明显的异常,她依然很健康,完全可以像一个正常人继续生活,只是缺失了那三年的记忆。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当然,我们也有很多有效的治疗方法,比如说药物治疗,仪器治疗心理治疗等等,很多失忆的病人在经过几个疗程的治疗之后或多或少都找回了一部分记忆,好的甚至完全恢复也很常见。”
“那,有没有办法,能让她的记忆永远不要恢复?”傅韫青看着她,神情痛苦。
“什么?”医生愣住,“这……”
“傅女士,以我们现在的医疗水平来说,并没有什么办法能保证患者的记忆永远都不恢复,只能通过一些手段来减少她恢复记忆的可能性,比如说,避免她受到刺激,减少对从前记忆深刻的人或事物的接触以防触景生情。还可以引导她放弃恢复记忆的意愿,引导她接受现状依赖现状。也可以进行药物干预。”
“药物干预?”
“是的,只是这类药物通常都有副作用,对她的身体会有一定影响,所有的医生都不建议服用。”
……
了解完情况回到诊室,喻烟还坐在诊疗椅上不安地等待结果,听到开门的动静立刻看向门口,见到是傅韫青回来了,飘忽不定的眼神终于有了锚点,带有依赖和信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纯粹,没有污染,傅韫青却心头一刺。
“可以起来了。”医生温柔地对她说。
喻烟从诊疗椅上下来,傅韫青来到她身边,喻烟迎着她的目光,她没想到,傅韫青低头,伸手抱住了她。
她将喻烟抱了个满怀,抱得很紧很紧,喻烟的下巴垫在她柔软的肩上,感受到她奇怪的情绪,和自己腰上她仍持续收紧的手臂,“姐姐?”
喻烟侧过脸,她想,是自己病得太重了么?难道真的要开颅么?但此刻她却没有想要掉眼泪的感觉,只是有些担心傅韫青。
“烟烟。”
傅韫青轻唤她的小名,抬起手抚摸她的后脑,动作轻盈无比,像一张缠绵而稠密的网,缠绕着喻烟。
“我怎么了?”喻烟问。
“你没事,”傅韫青在心里叹息,“没什么问题,医生说你很健康,可能是大脑里用来储存记忆的区域局部损伤了,所以缺失了三年的记忆,不会影响你以后的生活。”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
“烟烟……医生说,做治疗很辛苦,恢复记忆的几率很也渺茫。”
“你想做治疗吗?”
喻烟为难地问:“有多辛苦?”
“要吃很多药,要上一些电击的仪器,会难受。但是,不一定会有效果的。”
她太了解她了,知道烟烟不喜欢吃药,还很怕疼,胆子很小很小。
治疗那么辛苦,还不一定会有效果,恢复记忆的几率还那么渺茫,喻烟果然一听就退缩了,想了想:“那,那我不治了。”
“姐姐,我不想吃药,也不想被电击。”
“好。”
“没关系,没有记忆也没关系的,烟烟,我会在你身边,会一直陪着你,你永远都家,我们的家。我们从新开始。”
她侧头,亲了亲喻烟的额角,“我们回家吧。”
第55章 想开溜!
跟她回家。
跟她重新在一起。
可是……
虽然在来的路上喻烟就说想要回家看哈尼,但她这人就是这样,一时兴起上了头,总能说出不过脑子的话,很多的嘴炮根本就没考虑过后果。
现在这话被傅韫青亲口说出来,她那么认真,喻烟反倒觉得不真实不情愿了,仿佛在万里无云的草地上望着天,有人说要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其实星星很远很远。
她有一点儿惶恐。
她们真的要和好了吗?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要重新在一起,要一起生活,就像那个微博账号里记录的一样,她们谈恋爱,彼此相爱,亲密无间。
可相爱太重了。
喻烟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做好准备,这对她来说太突然了。破天的富贵败在眼前,虽说她一直为生计发愁走苦苦寻求富婆包养,可总归是嘴炮而已,她对傅韫青是很有新鲜感,也图她的钱,但其实压根没有把傅韫青计划进自己的未来里。
现在,她就要别无选择地失去自由,和她在一起了吗?
天呐,怎么办……
喻烟一时半会儿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拒绝的话在嘴边,看她那张脸就说不出口了。
被她带去理发店剪了刘海,在商场里,姐姐问她有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傅姐姐还是太知道她的性情了,她就是一个爱钱的虚荣女人。但看着那些大牌奢侈品门店,心虚想逃的喻烟不敢花她太多钱,选择走进一家宠物用品店,想着无论如何都见一面小猫吧,给小猫带点零食逗猫棒什么的。那样的话,哈尼再见到她,就不会怨恨她消失了那么久了,毕竟小猫都贪吃又傻傻的。
傅韫青很赞同,于是喻烟放心大胆地在她的陪同下挑了许多零食和玩具,一起去吃了午饭。
起得很早,吃完午饭她都有些困了,在车上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其实心里心事重重的根本就睡不着,盘算着看完哈尼该怎么找借口逃走,被傅韫青叫起来时车已经开进了小区。
傅姐姐是大富豪,从前她也是个富二代,她们家自然十分高档阔气,家旁边就是云城金融核心区的标志性大厦,从进小区起,哪里的装修都是富丽堂皇,把路玉那老破小衬托得想贫民窟似的,走到电梯前按下上行按钮,喻烟的不安几乎达到了顶峰,很焦虑,甚至还觉得,有一点点烦躁。
这种感觉真的很熟悉,完全就是从前跟女人搞暧昧,搞着搞着对方忽然非常认真的提出要一起了的那种焦虑。
她真的没有做好要谈恋爱的准备。
“哈尼凶不凶呀?”怕傅韫青察觉到她的异样,喻烟为她的不安找了借口。
傅韫青低头看着她,伸手安抚性地理了理她的长发,“不凶的,性格很好。”
“那她胆子大不大?会不会不认得我了,很怕我?躲起来不见我?”
“胆子很小,怕其他的小猫,但不怕人,对人很亲近。”
“怕小猫不怕人,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心机的小猫!”
她的形容让傅韫青轻笑出声,“随你。”
喻烟很无辜:“随我吗?”
确实很像喻烟,在对人主动这方面上。
三十六层,电梯门一开就是她们家的入户门——两扇厚沉的实木大门,看起来气派极了。喻烟等着傅韫青为她开门,傅韫青却说,“你的指纹和人脸我都没有删掉,自己开开看看。”
真的吗?喻烟将人脸对准监控,门锁果然“滴”地一声打开了。
推门进屋,房子是个七百平的复式楼,窗外就是江和外滩全景,因为喻烟喜欢热闹又喜欢大房子,之前的婚房别墅她嫌不方便,又特地一起选了这里。
装修、家具、床品、地毯还有各种小物件,都是两个人一起挑选布置的。
两人站在玄关,傅韫青弯腰给她拿了双棉拖鞋,是绿青蛙的造型,傅韫青还有一双是白鸭子的造型,喻烟在网上看到觉得可爱专门买的,说它们是一对儿,她是癞蛤蟆,傅姐姐是白天鹅。当时傅韫青听她这么说,又好气又好笑,怎么能把青蛙说成癞蛤蟆,把鸭子说成白天鹅,然后装出一副可怜兮兮地样子问姐姐会不会嫌弃她这只癞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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