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十四怒道:“跟主子请教?你还不配!我先教教你什么是杀人刀!”
她一握手中短而锐利的刀,刀刃向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向孟长贵*刺去。
孟长贵慌慌张张抬起手里剑挡了一下。
只一下,他就知道自己不是月十四的对手。
才二十岁,只是明月楼护卫,居然也能赢他近五十岁的堂堂一派之首?
少年天才,都这么可恨!
他又嫉妒又害怕,高声道:“我是一派之首,你胆敢放肆!”
江湖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般在请战时,只有双方地位相当的才能出手。
比如长老对长老,楼主对门主,弟子对弟子,护卫、死士是不能掺和的。
孟长贵想以此压制月十四。
月十四才不管什么文不文武不武,她目标明确,就是杀了这个想踩着自家主子上位的混账。
孟长贵见她不依不饶,险些吓破胆:“段庄主救命!”
蠢货一个。
段磐心里不屑,但还是挥手,在流云山庄的地盘,让明月楼的护卫把一派之首杀了,流云山庄的脸往哪里搁?
立时就有流云山庄的长老上去挡住月十四。
月十四又出了几刀,见实在无法越过那长老杀死孟长贵,心不甘情不愿回到明墨身后。
她以为孟长贵这就没动静了。
结果孟长贵迎着周围若有若无嘲讽的眼神,心一横,再次站出来:“如此看来,明楼主是不敢了?”
惊吓都受了,笑话也让人看了,这个名声他一定要拿到!
月十四按着刀破口大骂:“你还要不要脸?早十年前主子就吊打你了,你现在还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她边骂边看雪青,深感自己远比不上雪青的功力。
“此言差矣。”孟长贵摇头晃脑,“十年前我自然不是明楼主对手。所以我苦练十年,到现在才稍微有点信心敢向明楼主请教。”
分明是欺负主子现在不能用武功!
月十四还要再骂,被明墨拦住。
她看着孟长贵,声音依然淡淡:“你真的要请教?”
她今日穿了一袭蓝衣,衬得那张脸越发苍白,偏偏坐在那里神色自若,一点没有不能用武功还被人挑衅的怒意。
孟长贵的心忐忑了一下,定定神,高声道:“请楼主赐教!”
原本只是想明墨拒战,结果明墨似乎要出手?
那这打赢明墨的名声他要定了。
这可是压得众多武人黯然失色的少年天才!
这种赢过天才的感觉——
孟长贵兴奋极了,一下就跳到擂台上。
明墨缓缓起身。
“主子!”月十四震惊。
月三看着明墨的手,若有所思。
“没事,我能赢他。”明墨看着满脸担忧的曲龄幽,声音缓缓,却极为有力。
曲龄幽眉微舒展。她相信明墨说到做到。
主座上,段磐眼神深深。
“明墨!”段云鹤忍不住叫了她一声,“孟长贵小人之心,你不必理会他。往后江湖上若有人敢说这件事,流云山庄定不饶他!”
她脸上隐有怒容。
她见过十五岁的明墨,知道原本十个孟长贵都不敌她一剑,此时不太能接受眼前的一切。
明墨没有看她。
她走到擂台上。
时隔多年,她再一次要登上擂台。
在那之前,是擂台的楼梯。
她拾级而上。
段云鹤握紧拳头,把目光移向别处。
孟长贵微怔,而后幸灾乐祸。
上擂台居然要走楼梯,明墨怎么可能赢他?
果然是少年天才心高气傲,被人挑衅一下就不能忍受,连自己现在什么模样都忘了。
他得意极了。
在听到比赛开始的声音时也半点没有防备。
然后掌风响起,他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掌。
软绵绵的一点力道也没有,给他挠痒痒呢?
他想这么说,却在下一刻胸口一痛,那股力缓慢如山压覆而来,像是搅进了四肢百骸,疼得惊人。
这什么功夫?
他心下骇然,忙拔了剑刺向明墨。
孟长贵能成为一派之首显然是有真本事的。
他为长天门之主,他的剑法大开大合,将四面八方都笼罩在内。
可惜他练的是剑法。
明墨只看一眼他的起手就能大概知道他后续的剑招,进而看出许多漏洞。
若是以前,只需一剑挑飞就能胜。
但现在她不能用内力,硬碰硬不行。
她慢悠悠晃着手,瞅准时机,在他再次一剑刺向她心口时不去理会,左手并起,如蛇般盘踞而上,吐着蛇信子般拍在他心口。
只一掌,孟长贵向后倒去,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怎么也不能,剑都拿不稳。
人群寂静无声。
许久才有一道声音震撼道:“盘蛇手!”
顾名思义,是指手掌盘起来如蛇一般,出招时似蛇盘踞而上的功夫。
若提前在手上涂上剧毒,通过皮肤接触,那毒还能借助掌法余劲钻进人体内,跟被毒蛇咬住一般。
这是百年前极为有名的功夫,极为难练,千人也未必能有一人练成。
可若是练成,即使没有内力也能施展。只要避开对手内力倾注处,如明墨这般找准时机出手就行。
据说盘蛇手出自燕朝皇室。
百年前,明月楼第一任楼主就是借这门功夫一连杀了好几个门派之主,才在当时鱼龙混杂的江湖立稳脚跟。
此后她内力渐长,便不需靠盘蛇手来取胜。
没人再用,江湖人便也渐渐遗忘。
直到百年后的今日,明墨再次施展出来。
她是明月楼现任楼主,用百年前第一任楼主的成名技,再正常不过。
用不了内力,没了剑法,她依然惊艳如斯。
段云鹤看着她。
那么多人也看着她。
明墨一个都没理会。
她把身上穿的蓝衣脱了下来随意一丢。
那衣服自她左边肋下到手臂的位置破了道长长的口子,正是刚才孟长贵的杰作。
那一剑是贴着她肋下穿过去的。
她对孟长贵剑法的落点全部了然于胸。
她快步走了下来,边走边甩甩手腕,“皮真厚,比猪还厚。”
她说的是孟长贵。
有人听了不由笑问:“明楼主打过猪?”
“打过的,山猪虽然皮厚,但好吃。”明墨想了想,认真答道。
那人没想到明墨会这么回答,听清楚后不由大声笑了起来,直笑得擂台上刚爬起来的孟长贵吐血连连。
人群里,明月楼护卫的身影一闪而过。
长天门坐席上,现任门主最疼爱的儿子瘫在地上,刚被不知名人士断了手筋。
挨了明墨一掌,武功半废的孟长贵艰难回到席上,看清楚后直接晕了过去。
“护法,是当年重伤尊者那一掌!”隐秘处,有人忍不住打起颤。
“慌什么?”那护法强自镇定:“她连盘蛇手都用上了,显然是真不能再用内力了。”
“她怎么会来流云山庄的宴会?”有人问着,眼神难掩惧意。
“那又如何?我们这次要对付的是段云鹤跟其他门派。当年这些人都没管明月楼死活,我就不信她现在会管这些人!”
明月楼这边坐席上。
明墨几步走到曲龄幽面前,昂着头有些得意:“还好我跑得快。我的盘蛇手练得没当年第一任楼主好,他们有了防备,再来第二个人我就打不过了。”
月三垂眸,心说当年第一任楼主练盘蛇手十几年,明墨才练了五年,怎么比得过?
况且这五年里还是睡得多醒得少。
曲龄幽目光落在她脸上。
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她看明墨的脸看了几个月,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脸比刚才又白了几分。
她拿出一块手帕,细致认真擦去明墨额上的汗,点点头,附和道:“是,没人追得上你!”
没人追得上她。
鬼魂也不行。
若是鬼魂追不上,便不能索她的命。
第20章 明三月
主座,段磐脸色不好。
她环顾四周,场上人的目光都望向明墨那里。
分明她举行这场宴会是为了段云鹤,修建擂台也是替段云鹤造势。
结果全让明墨抢了风光!
她满是厌恶看了孟长贵一眼,压住心里情绪勉强挤出笑意:“诸位远道而来,先尝尝流云山庄的菜肴。”
她一拍手,便有流云山庄的侍从端着精致的长玉盘鱼贯而入。
而后觥筹交错,其乐融融,宴会算是正式开始。
段磐高声将段云鹤推至台前。
流云山庄在江湖上地位超然,段云鹤失踪前也不是无名之辈,便有人高声庆贺她平安归来、福大命大。
酒足饭饱后,才到最重要的环节——以武会友。
擂台说是切磋请教的地方,实际上却是江湖人争名声的赛场。
他们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段磐的本意是给段云鹤造势。
但只要他们自己本事足够,就也能从中捞到点名声。
若是打得赢段云鹤——
有人心思浮动,看了一眼已经空空如也的长天门坐席,还是把野心压了下去。
流云山庄的侍从把菜肴撤下,换上美酒和饭后瓜果点心。
擂台上的争斗拉开序幕。
最先上场的都是些无名之辈。
明墨没有兴趣看,端了一盘瓜子到自己面前,极为耐心地一颗一颗剥着,剥好后放到曲龄幽面前:“给你吃。”
她将擂台上江湖人的比赛当做戏来看。
曲龄幽有些好笑,看着面前剥好后饱满圆润的瓜子,心里又是一怔。
她怔愣的功夫,明墨已经又剥了许多,一颗不吃全堆到她面前。
“你不喜欢吃瓜子吗?”曲龄幽不解。
明墨垂了垂眸,似乎是一种回答。
接着四周忽然一阵惊呼声。
曲龄幽一看,原来擂台上已经换了几波人。
此刻站在擂台上的是个红衣女子,明艳动人、落落大方,手里长鞭一甩,不知卷去多少江湖人的武器。
“那是天星派大小姐庄晚夏。”明墨见她看得失神,解释道。
她观察着曲龄幽的表情,声音平静,“也是跟段云鹤定亲的人。”
“段云鹤说跟她定亲是权宜之计,这话倒是真的。”
段云鹤定亲?
曲龄幽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段云鹤似乎是有个定亲对象。
近水楼台时她问段云鹤的就有这件事。
只是现在,若明墨不说,她竟半点印象也没有了。
明墨忽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她有些茫然地看向明墨。
明墨剥瓜子的手一顿,继续道:“流云山庄现任庄主是段磐,除了段磐外,还有几位副庄主,是当年先段磐拜师前任庄主的人。”
“他们先拜师,那庄主却将少庄主之位给了段磐。后来段磐又立了段云鹤为少主。他们更加不满。”
若段云鹤是段磐的弟子也就算了。
但她不是。
“段云鹤失踪后,几位副庄主一直想改立少主。段磐拖了许久,还定了个十年之约。”
十年后,段云鹤还没有踪影,就从几位副庄主的弟子里选一个立为少庄主。
结果眼见着十年时间就要到了,段云鹤却忽然回归。
多年不满全部爆发,段云鹤即便回来了,地位也有些不稳。
明墨说起流云山庄的八卦有些幸灾乐祸。
也不知道段磐急着要段云鹤回归跟几位副庄主有没有关系。
她看向庄晚夏。
“天星派那边也差不多。那掌门生了庄晚夏和庄玉禾两个女儿,又收了几个弟子。现在不知道要立谁当少主,就让他们比一比。”
比武功,比人脉,比谁为门派带来的利益多。
“庄玉禾对少主之位没有兴趣。但庄晚夏说若是她当了少主,天星派的药材她想要多少有多少。”
“她又先几个同门一步找到段磐,借跟流云山庄少庄主定亲扩大自己的优势。”
“所以庄大小姐不是因为喜欢段云鹤才跟她定亲的?”
曲龄幽听清楚后,看明墨一眼,心里微动,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
曲龄幽因为庄晚夏不喜欢段云鹤而高兴?
明墨有些剥不下瓜子了。
她捏着那颗瓜子,若无其事地问:“你很高兴?”
“那当然了。”曲龄幽不假思索,看着明墨显然有些不开心的表情,心情更好。
她的高兴完全不是假的。
明墨拈起一颗瓜子放进嘴里,咬开瓜壳后,似乎久违地感到了苦涩的味道。
曲龄幽也拈了一颗剥好的瓜子吃。
“庄大小姐不喜欢段云鹤真是太好了!”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拉起明墨的手,看她脸上表情,心情愉悦,才接着道:“因为段云鹤绝非良人。”
而擂台上的庄晚夏那么出类拔萃、锋芒毕露。
所以她是因为这个高兴,而不是还喜欢段云鹤?
明墨僵了僵,迎上曲龄幽笑盈盈的眼神,总觉得自己所有心思都被她看透了。
“你刚才似乎不怎么高兴?”曲龄幽问明墨。
“没有。”明墨下意识否认。
见曲龄幽不信,似乎还要追问什么,她想了想,道:“可能我吃到的瓜子是苦的。”
“是么?”曲龄幽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某些无端臆想出来的东西而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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