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落对陆绍元说:“我要考虑,我想和我妈单独说说话。”
陆绍元狠狠盯着许落苍白的侧脸几秒才走开。
许落看着墓碑上许菱素的照片,眼眶渐渐红了。
照片是许菱素生前自己选的,精修过。
皱纹没了,皮肤雪白面颊丰盈,眼睛大而明亮的许菱素,比林云柔漂亮很多。
许落的长相和照片上的许菱素,有些相似。
眼睛的轮廓最像。
不过许菱素的眼神很浅,喜怒哀乐明显,许落的眼神则很静。
陆绍元远远看着跪在那里,只穿着单薄西装的许落。
许落的大衣和毛衣都在出租屋。
他怕弄脏了回去会被宴家的人注意到,宴老太太生过重病,他来墓地,容易遭人厌恶。
穿着黑西装黑衬衫的许落,俊俏的如同一尊玉雕。
许落太漂亮了,偏偏他气质沉静如玉璧,好看的没有一分轻佻和张扬。
这样的人,很吸引人。
陆绍元下决心一定要让许落发誓。
许落拿手机拍了墓碑上的照片,手机放西装口袋后,轻轻摸了摸墓碑。
陆绍元看在眼里,心里彻底稳了。
许落当着陆绍元的面发了誓。
像是怕陆绍元再次反悔,他声音清晰的说明了事情的经过:“陆绍元,你当初始乱终弃抛弃了我妈和我,我妈原谅你,还爱你,你却诱惑她说可以葬入陆家祖坟。你给了她希望,转头却威胁我嫁入宴家才会办到我妈的遗愿。如今我妈下葬,你又逼我......我答应你,你威胁我嫁入宴家的事,我绝不会告诉别人,否则让我身败名裂一生不安,可以了吗?”
陆绍元咬牙:“用你妈发誓。”
许落沉默几秒,沉声道:“如果我出尔反尔,我和我妈在地下皆不会安宁。”
一阵风吹过来,风里夹杂着雪沫,打在人脸上针扎一样。
许落打了个寒战,在心里默默道:“妈,是你在生气吗?如果真的要去很糟糕的地方,我还陪着你,你别怨我,也别怕 。”
陆绍元召回工人填上坟墓。
许落跪在墓碑前烧带来的元宝和各种祭品。
陆绍元也来烧,还许诺许菱素,以后会好好照顾许落。
许落没有阻止他烧纸钱,至于陆绍元说的照顾之类的话,他并不当真。
要烧的东西太多,天又太冷。
陆绍元想走,说让工人或者墓地的工作人员烧也一样。
许落说:“你可以先走。”
陆绍元留下一辆车给许落,坐上了陆星喻的车。
陆星喻被林云柔派来。
林云柔说这样的日子许落一定很伤心,让陆星喻好好安慰许落,毕竟是亲兄弟。
陆星喻嫌冷,一直在车上打游戏。
他偷听到舅舅们的谈话。
舅舅说许落虽然嫁去宴家,但没有根基,迟早会需要陆、林两家支撑。
如果许落有脑子,该巴结他才对。
陆绍元上车后禁不住看向墓地。
人总会老,总会死,也不知道他去世后,有没有一个人这样虔诚的守护和怀念。
许落是个好儿子,这毋庸置疑。
若他当初坚持将许落留在身边......
都怪林家太霸道,非要许菱素母子都离开才同意亲事。
陆星喻酸溜溜的说:“他磨磨蹭蹭,不会是故意要我们在这挨冻吧!”
陆绍元一腔惆怅被打散,没好气的说:“开车!”
司机赶紧发动车子。
回去的路上,陆绍元教育陆星喻多和许落学,别整天抱着手机不撒手。
陆星喻反驳,被陆绍元训斥,哭着跑上楼。
林云柔忍无可忍,和陆绍元吵了一架。
陆绍元愤怒的砸了花瓶,林云柔不甘示弱的砸了杯子,客厅一片狼藉。
这时候,许落刚烧完所有的纸钱,整个人手指都冻木了。
陆绍元留下的司机在车里刷短视频。
四下再无人。
许落看了看西斜的白惨惨的太阳,低声对墓碑上的照片说:“妈,你放心,他不敢把你挪出来。”
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我录了音,他胁迫我的事全在里面,他要脸,你只管安心,有天要腻了,想离开,托梦给我。”
那会儿陆绍元以为许落在拍照留念。
许落确实拍了照,但紧跟着就打开了录音,将和陆绍元的话原原本本的录了下来。
只是这还不够。
有钱人家势力大,能捂嘴。
在娱乐圈,许落见过那些被颠倒黑白污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人。
许落暗道要努力工作,争取做一个有名有姓的艺人。
两年后离婚,这点绝不改。
若陆绍元不依不饶的拿许菱素开刀,这份录音和被很多人关注的许落,加起来才会成为陆家忌惮的存在。
不过这些考虑,就不用跟许菱素提了。
左右考虑了一阵,许落渐渐平复心绪。
他吃力的站起来,不知怎么的,似头脑发昏又似身体无力,一下子栽倒下去。
第10章 吐了宴山亭一身。
暮色降临,周围空落落,只有无数墓碑和坟茔静默的注视着这个瘦削的年轻人。
许落晕坐了会儿逐渐积蓄起力气。
他感觉哪里都难受。
不过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类似的情况以前也有过几次。
歇一歇就好了。
许落平稳的走去路边陆家留下的车辆那里。
司机在专心致志的刷短视频。
未免吓着人家,许落敲了敲窗户。
他上车,让司机把自己送到出租屋所在的商场附近。
许落从宴家穿出来的毛衣、裤子这些都在折元宝的出租房。
他要去换回从宴家出来时的衣服。
司机搓手抱怨:“这也太远了。”
天冷,陆家和许落要去的商场不在一个方向。
许落也很抱歉:“是太远了,我们加个微信,我给您辛苦费。”
司机也只是随口抱怨一句,没想到许落这么体谅人,讪讪摆手:“您是家里的大少爷,接送都是应该的。”
许落坚持发了辛苦费,大家都不容易。
真收到红包,司机越发不好意思。
想到陆星喻不高兴就要骂人,他看许落愈发顺眼,说了陆家不少事。
司机还说,最近陆绍元脾气大了不少,林云柔和陆星喻没少私下抱怨。
许落对陆家不感兴趣,如今心愿已了,疲惫涌上来。
他晕乎乎的睡过去。
司机悄悄将暖风开大,车子开的越发稳。
他对许落很有好感。
这么大点的人,张罗母亲下葬,还那样虔诚的祭拜,想想真是不容易。
许落没睡多久,被陈匀的电话吵醒。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陈匀问许落什么时候回来,家里马上开饭,要不要派人去接他。
许落抱歉的说和朋友逛街,晚饭不回去吃了。
宴山亭回来后在餐厅没看到许落,略有意外。
这段日子每天他下班许落都在,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动静,吃的还少,猫一样。
宴山亭只当养了个小宠物。
他在陈匀让佣人上菜的时候问:“他人呢?”
陈匀笑眯眯的说:“小少爷说和朋友逛街,晚上不在家吃了。”
逛街?宴山亭面色微冷。
要是他记的不错,现在距离许落的母亲去世连一个月都没有。
还有,许落哪来的钱?
陆家给的?
许落很忙,到出租屋后换衣服,又和房东退租。
出租屋没别的值钱物,除了他的西装,西装是好衣服,就穿了这一次,扔掉怪可惜。
拿回去,没法交代。
最后,他把西装迭好装起来,放在小区垃圾桶旁。
衣服袋子里放了纸条,写明衣服祭拜亲人时穿过。
放衣服时,许落下意识看了眼垃圾桶里的垃圾。
垃圾都有归宿,他没有,不过日子总要过,先顾眼前吧。
许落从来没时间伤春悲秋。
他很冷,胃也不舒服。
匆忙在路边吃了碗面才好一些,回宴家已经九点多。
大概是晕车,许落整个人晕沉沉,竟有些想吐。
他想躺一躺,但宴山亭今天没在书房,靠在床头看书,许落便不好去隔壁缓一缓。
在人家卧室的沙发上,没睡就躺,也不太好。
许落坐着发呆,悄悄打了个盹。
熬到宴山亭平常睡觉的点,他去隔壁洗漱,又去柜里抱了毯子出来。
许落在宴山亭的视线里走来走去,不知道宴山亭看了他好几眼。
宴山亭将书丢在床头柜,声音不小。
许落懵了一下,不过他太累了,眼珠都懒得转。
他平常很少特意看宴山亭,免得被认为有什么歹心,比如攀高枝之类。
上次在宴家老宅,宴山亭已经专门警告过他。
许落知道自己身无长物,人情世俗上还有些迟钝,这很容易得罪人。
索性他记性好,倒避免了很多麻烦。
宴山亭看着许落比平常笨拙很多的抖开毯子。
不知道他在装个什么。
磨磨蹭蹭的。
才十来天,就不满足于睡沙发了?
许落铺好毯子,忘记等宴山亭睡好,提前躺好,抱住了毯子的一角。
宴山亭沉沉吐了口气,关了灯。
许落脑袋陷入毯子里,只觉浑身关节酸疼。
他匆匆回忆今天的事,暗自提醒自己,回头要把手机里的录音多备份。
许落再醒过来是后半夜,被叫醒的。
睁眼的瞬间,他恍惚以为沙发旁立着一只巨大的猛兽或鬼魂,顿时惊的汗毛倒竖。
几秒后许落意识到,是宴山亭在俯身看他。
宴山亭穿着深海蓝的睡衣,面色冷硬,皱着眉。
许落笼罩在宴山亭的阴影里。
他张了张嘴,嗓子疼的厉害,一下没说出话,想坐起来,又没力气。
宴山亭见状眉头皱的更紧。
几分钟前,宴山亭被许落无意识的呻.吟吵醒。
他发现许落发烧了。
眼下许落鬓角乌黑脸色刷白,唇色和眼角烧红,像个即将被镇压的小鬼,妖异又可怜。
宴山亭再一次和他交流:“你发烧了,需要治疗。”
宴山亭的声音忽远忽近。
许落艰难的理解,然后摇头,努力回复:“睡一觉就好了。”
宴山亭揭开许落的毯子。
许落蜷缩回去,嘶着嗓音说:“对不起,打扰你了。”
宴山亭简直要气笑。
大晚上哼哼唧唧个没完,烧的跟块烙铁一样还说没事。
麻烦又愚蠢。
但一个人再讨厌,在他的地盘生病,不能不管。
而且,宴山亭也不太确定,许落的生病是否和他有关。
沙发、毯子和冬天......
也许是许落没心没肺春风得意,大冷天还出去逛街,这才遭了报应。
宴山亭将许落从毯子里剥出来。
许落的抗拒不算什么。
宴山亭轻易就将人捞起来:“你需要看医生,还有哪里不舒服......”
许落最不舒服的是脑袋和胃。
脑袋需要安静,胃也是。
在被抱起来的一瞬,天旋地转,许落食管不受控制的一抽搐。
他猛的开始呕吐。
这几乎是电光火石的一瞬。
食物的残渣顺着宴山亭线条利落的脖颈和喉结,滑入了他原本干净又规整的睡衣领口。
第11章 地板和床,自己选。……
许落被扔回沙发,他又吐了一回,之后是几次干呕,胃里空荡荡,身体反倒松快许多。
地上一片狼藉。
浴室传来的水流声砸的人心里发虚。
许落不是故意吐在宴山亭身上。
还有,人家这样高档干净的房间,却被自己弄成这样,真是太糟糕了。
许落脑袋很晕,像塞满了烧着的炭,还全身酸疼,整个人对世界的感知都好像隔着什么。
他的裤脚和衣服上还有零星的污物。
这时候许落也顾不上自己,只想尽快收拾残局。
他不知道清洁工具在里,就用纸巾擦地。
还好收拾卫生这方面,他很有经验,一时又想,许菱素生病后就经常呕吐,原来呕吐是这样难受。
沙发旁边的茶几下面也脏了。
许落想将茶几推开,偏偏这茶几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重的要命。
几次使劲,人就头晕目眩。
许落没注意到浴室的水声停了。
忽然衣服的后领被揪住。
许落被迫站直,看到是宴山亭,气虚的说:“我会打扫干净。”
宴山亭看了眼明显干净很多的地板,皱了下眉。
他被水汽滋润过的眉眼愈发明晰冷硬,毫无起伏的说:“脱衣服。”
许落楞了一下。
他现在脑子转的比较慢,艰难的问:“怎么了吗?”
宴山亭耐心告罄,伸手解许落的扣子,在许落躲时呵斥:“不准动。”
旋即又警惕的警告:“也不准吐!”
被剥的只剩内裤的许落,被打横抱起带去浴室,之后花洒打开,冰冷且急促的水流让人一个激灵。
短促的刺激后,许落被带离花洒。
再被攥着腰推过去时,花洒的水流变暖,水流的流速也和缓很多。
许落没有什么力气,只任凭摆弄。
他知道宴山亭没有恶意,也很不好意思给人造成了麻烦。
被浴巾粗暴的裹住,连带脑袋被迅速的搓过后,许落很抱歉的说:“对不起......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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