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景家钦定的“准新娘”是一个正值青壮、身体健康的男子,又恰逢意外获得一笔不菲的财富,正是血气方刚、运势强盛之际。
因此,在第一夜,大少爷不能随意接近他。
为了尽快提高效率,景家必须做点什么来削弱“准新娘”的阳气,第一步就是让男人戴上血丝镯;第二步就是让“准新娘”住凶宅……
白情大概能猜到,接下来景家会做什么了,大抵是给他安排一些小“意外”,然后便是给他喝什么符水,再来就是给他搞点什么药材……
这些行为估计还得分几步进行呢。
白情一拍大腿:那可不行,按照正常节奏那不得搞个七七四十九日?
我都等不及要和他结婚了!
必须提速!
白情躺在床上,心里明白今晚与大少爷的鬼魂相遇大概是无望了,便索性拉过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实,安然入睡。
果然无鬼滋扰,一夜无梦。
清晨,他一起身,就看到对着床的镜子了。
为了让阴气重一点,他不但允许这镜子对床,而且还把罩子给揭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头凌乱的头发趁着完美俊脸。
原本他也是懒得打扮的,但一想到厉鬼最喜欢在镜子里搞监视,便优雅地坐到镜子前,四十五度角对着镜子,带着五分明媚三分诱惑两分清纯的笑容,昂着线条流畅的下颔,抬手挺胸梳妆抹脸。
白情心里甚至庆幸着:幸好我是活尸,不会拉屎放屁,否则岂不是破坏我形象?
梳洗过后,白情拿出手机,本想跟师父汇报一下状况,但却想到,自己在这个屋子里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厉鬼看到,便迟疑了一瞬。
他略一思忖,给师父发送讯息:“叔叔,景家人对我很好!第一次见就送了我这个大镯子。”
然后,他就把血丝镯拍照发过去。
相信师父能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的。
他起来不久后,屋子的门就被敲响了。
白情开门一看,是老管家。
昨晚的老管家还是精神恍惚神神叨叨地说着“大少爷回来了”,但今天的他看起来却非常正常,甚至说是精神矍铄,好似年轻十岁了一样。
“白先生,早安,”老管家的声音也恢复平和,没有丝毫颤抖,“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请您去主屋用餐。”
“好的。”白情笑着点头,依依不舍地离开这有鬼的屋子。
白情跟在老管家身后,穿过曲折的游廊,向主屋走去。
白情一边在游廊上走,一边注意着四周的环境,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游廊下的池塘上。
昨日所见,这片池塘空荡荡的,别无一丝活物。
然而,此刻在日光的照耀下,池塘的水面泛着淡淡的金光,隐约之间竟荡起一抹绿意。
那绿意虽然微弱,却如同沙漠中的一抹绿洲,引人注目。
他停下脚步,俯身细看,试图看清那绿意的来源:是水草?是浮萍?还是其他什么生物?
然而,那份隐藏在水下的绿十分微弱,若隐若现,叫人不得要领。
“白先生,怎么了?”老管家的声音突然响起。
白情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池塘在日光下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老管家轻轻点了点头:“家主、姑爷和少爷小姐们大约已经在等着了,我们还是尽快过去比较好。”
说完,他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白情只好暂时放弃探索,紧跟其后。
白情来到主屋之后,发现果然和管家所说的一样,景水芝等人已经在六方桌旁边等着了。
这情况还是让白情有点儿惊讶的。
少爷小姐们就算了,景水芝可是一家之主,怎么也在等自己开饭?
虽然说自己还没正式进门,算是半个客人,但也真的不必这么客气吧?
按例又是对桌子中央的莲花一顿鞠躬祝祷,然后才在六角椅上落座。
景家奉行的是分餐制,每人面前各有自己的一份餐食,食物都是一样的:各人一碗黑米燕窝粥,一碟桑叶凉菜,两个红鸡蛋。
别人那一份餐食是怎样,白情不好说。
但放在白情面前这一份,却是内有乾坤:黑米粥是阴干黑糯米熬的,配了蝙蝠洞血燕,凉菜碟的桑叶采自古墓桑树的,都是大阴之物——但对活尸而言,倒是大补。
红鸡蛋倒是正正经经红鸡蛋,只不过红鸡蛋乃红事之物,和前头两个阴物相配,很是冲撞。
景水芝十分积极地劝菜:“这些东西看着简陋,但早上吃着却很爽口。”
老管家却帮腔说:“这些可不简陋,这黑米、桑叶和鸡蛋都是我们私人农庄养的,全有机食品,更别提血燕是多么珍贵。白先生,您多尝尝!”
其实也不用别人劝,白情恨不得自己赶紧做完这一套损阳养阴的流程直接送入洞房。
他稀里哗啦地就吃完了,完事儿还抹抹嘴说:“还有吗?还有吗?要不把中午的饭也端上来,我一口气儿炫完!”
景水芝和老管家面面相觑,心想:这倒霉孩子是真饿了啊!
“还是慢慢来吧。”景水芝咳了咳,下定论道。
估计她是怕一口气真把人给阴死了,到时候不知找谁冥婚。
白情拍拍脑门,说:“哦,对了,我叔还住在外头呢,他年纪大了,身体不比以前硬朗,一个人住着我不放心,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景水芝微微一笑说:“难得你这么有孝心,对叔叔这么牵挂,可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孩子。不过,咱们这儿的规矩,新娘子完婚后要三朝回门,到时候你再回去探望叔叔也不迟。现在嘛,还是安心待在这里,准备接下来的仪式吧。”
她的语气虽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显然是不接受任何反驳。
白情点了点头,倒不觉得意外:如果真的是要拉活人进来配阴婚,当然是不太允许新娘随意离开的。
这早餐的阴损还算有遮掩,到了中午,餐食就更加过分了,管家居然给白情端上来一碗寿字碗装的倒头饭。
白情都惊呆了。
看到白情的表情,景水芝以为白情吓着了,忙解释道:“我们这边的风俗和外边不一样,新娘吃倒头饭,嗯,寓意是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没关系,完全理解。”白情一摆手,豪气干云,“说实话,我从小就喜欢把筷子插在米饭里面,这样摆放可太合适了。以后就给我这样摆饭!”
这一下轮到景水芝惊呆了。
还没等景水芝反应过来,白情就呼哧呼哧地把一整碗倒头饭扒得个干干净净。
佟仪文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其实,我们家还有一个规矩……”
“您说!”白情爽朗一笑。
佟仪文看了景水芝一眼,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新娘子结婚之前,需要在棺材里睡觉……”
“哇,那可太酷了!”白情兴高采烈地说,“睡棺材里面怎么翻身都不会掉下床呢,太适合我了啊!”
景水芝、佟仪文和老管家大受震撼:!!!!
景二、景三和景四虽然是天真无知,但也觉得这样的风俗令人不好接受。
景四忍不住问白情:“你不觉得晦气吗?”
“怎么会?”白情说,“‘见棺发财’,那是好意头啊。”
景四被说服了:“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你可真有见地!”
白情呵呵一笑。
白情掐指一算,自己今日把阴物超三倍分量吃完了,今晚是阴日,到了阴时,自己还躺着棺材,超级招鬼的。
届时,厉鬼必然会现身。
白情不禁满心期待,晚饭又多添了两大碗倒头饭,狂饮三大海碗的白菊祭酒。
饭后,景水芝商量着请他在室内打开红色油纸伞转三圈。
他觉得有点不够味儿,自己主动换了一套白衣服红鞋子,双手各拿一把油纸伞,跟大风车一样狂转了五分钟才停下来。
原本景水芝和佟仪文都想好了一堆说辞看怎么劝准新娘就范的。
现在他们俩夫妇看着白情大风车转啊转啊转,都有些找不准自己的角色定位了。
白情转完,拍拍手,笑容满脸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我都可以配合,你们直说就是!”
景水芝夫妇:“……没、没了。”
……不知怎么的,我们反而觉得有点害怕。
白情心中有些不满:这对夫妇的效率不行啊。
今天才到这儿,什么时候才能到签阴婚血契啊?
不过,白情也不好太主动,只好独自回西屋。
一进门,他就看到里头已经摆着一副空棺了。
“还真的什么都准备好了啊。”白情倒不意外,洗完澡就往棺材里躺。
眼睛一闭,兴高采烈。
“什么时候鬼压床啊,”白情心想,“好期待啊。”
面对期待已久的鬼压床,白情自然严阵以待,准备周全——他已经换好了不舒服但是很合身的小裤衩,颈脖手腕喷好费洛蒙香水,从头顶到脚趾都洗得干干净净,真正是枕戈待旦,蓄势待发。
“今天就要让厉鬼见识见识死人的活力!”白情默默握拳。
夜幕降临,池塘边的屋子被一层淡淡的凉意所包围,一盏盏昏黄的灯光摇曳。
白情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的阴煞之气已经浓郁到了极点,仿佛实质一般,在黑暗中缓缓流动。
白情忙睁开眼睛,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在墙壁上浮现,在昏黄的烛光中缓缓摇晃,逐渐拉长,扭曲成一种难以名状的形态。
白情的心跳骤然加速,紧紧盯着那道影子,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就在这时,影子突然凝固,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其定格在了墙壁上。
白情忙爬起来,目光穿过摇曳的烛光,终于见到了那个传闻中少爷的全貌。
其形容和白天在镜中惊鸿一瞥的残影别无二致,脸白如纸,长颈颀长,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能透出月光,身着黑裳,左衽压胸,衣长不露手,却仅露出泛青白色的指尖。
一头乌发垂到腰间,如同至黑的影子缀在他身后。
白情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长久地停留在大少爷那清俊美丽的容貌上。
这张脸庞,尽管因失去了血色而呈现出无机质般的透明苍白,却也因此增添了一种超乎常人的精致,比任何他见过的活人都更显无瑕纯净。
此刻的大少爷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如同两把小扇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白情凝视着大少爷的脸庞,过不了许久,便举步接近。
大少爷虽然紧闭眼睛,但似乎感觉到了白情的接近,眼皮蓦地睁开。
这一瞬间,顿时阴风大作,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异常沉重。
大少爷的双眼豁然开启,露出的是一双红眼黑瞳。
——虹膜如同新鲜血液般红艳夺目,紧紧缠绕中心的黑色瞳孔,映衬得眼白皎洁如月,兀自流光。
白情一怔:这是传闻中大厉方有的“红眼黑瞳”!
大少爷并不是普通的厉鬼,而是传说中的“大厉”!
他从师父逼他背诵的典籍里学过“大厉,长发如瀑,目如赤焰,瞳若黑渊,虎牙似刃,执念入神,摄人魂魄”。
果然是这样啊……
师父还说过,不可长久地直视红眼黑瞳,会被摄魂的。
看来师父所言非虚,我的魂都要被他勾走了。
太迷人了我的未婚夫!
见白情目瞪口呆的样子,大少爷只当他被自己的异瞳吓到了,却也变本加厉,更让自己目光流转赤红,诡异至极。
白情看起来眼神空洞,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但其实他的内心是在想:那本经典还怎么描述大厉来着……除了红眼黑瞳……啊,对了,还有“虎牙似刃”……
白情想到这儿,忍不住把目光移向大少爷的唇角。
大少爷意识到他的视线,竟是淡淡一笑,勾起的唇边探出一对尖锐的虎牙,闪烁森森寒芒。
白情目光锁定在那獠牙之上,不觉咽了咽:这牙齿,像狗狗一样,萌死我了。
大少爷注意到白情不自然的神色,冷静判断:哼,本尊凶相毕露,想必已把此子吓得屁滚尿流了!
第3章 是大少爷
白情略略一顿,启唇道:“啊……老公……”
大少爷瞳孔地震!!!
他当了这么多年厉鬼,早已听过什么五星镇魂咒、太上老君杀鬼咒、茅山驱邪煞咒、地藏菩萨降伏恶鬼咒……
但这些如有神助的高超咒语,竟然都没有这区区“老公”两个字带来的那直击心灵的震撼。
白情的双眸熠熠生辉,比屋内错落有致的莲灯还要明亮几分。
白情这目光,让大少爷顿觉自己比起阴间大厉,更像是一个热腾腾的肉包子。
大少爷终于得出判断:“你不怕我。”
大少爷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不似生人有活力,很像是是久未使用的古老琴弦,被猛然拨动时发出的那一抹晦涩之音。
白情快晕眩了:啊……声音也那么有质感,爱了爱了❤
白情柔柔一笑,说:“我对您,不是怕,是惊!”
“惊?”大少爷眉头微挑,“惊惧?惊愕?”
“是惊艳的惊,是惊为天人的惊!”白情声情并茂犹如诗朗诵,“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世界上有这么绝色的男人!我以前真是白活了。”
大少爷半晌问道:“你……不觉得我外形和普通人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白情回答道,“你是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怎么可能和那些凡夫俗子一个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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