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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大概是不认得我了，半年前我给你当过心理诊疗师，就在这边的别墅里。”
患有精神疾病的人或许也会伴有一定的认知障碍，omega在这边遭受了不少非人的对待，或许是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才有些应激的。
顾潭一边放缓语气和床上的病人说话，一边进行着观察和推测。
果然，他话刚说完，贺星繁的眉头就蹙起来，顾潭最开始以为omega是因为回想起来什么，但仔细一看，这人脸上竟然带上了几分真情实感的嫌弃。
嫌弃？
心理医生最擅长的就是根据患者的反应来推测其心理状态，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omega的心理防线并没有之前那么重，能够很轻易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正当顾潭打算继续深挖下去的时候，omega重新睁开眼睛，看向他。
他在那双眼睛里面看见了考量和挣扎。
这个omega在考量什么？又在挣扎什么？看上去欲言又止的样子，莫不是想对他说些什么，又害怕他像之前那些人那样害他？
看这模样，omega受到的待遇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更惨一些。
“不用担心，你完全可以信任我，我们之前就认识的，不是吗？”顾潭继续瓦解omega的心理防线，却发现自己好像弄成了反效果。
不是，这人究竟是为什么他说一句话就嫌弃他一下的！精神失常也不是这表现啊！而且他甚至能从那表情里看出一些隐忍？像是在忍受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一样。
就连顾潭都有些看不懂了。
“傅夫人，我理解你之前的遭遇，但你真的可以相信我，我怎么说也是和你们家那位几十年的交情了，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omega像是完全听不下去他说话了，依旧是乏力地吸一口气，才有力气说话。
“首先……”omega开了口，似乎是真的打算敞开心扉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抿起了唇，欲言又止。
顾潭却觉得有戏，生病后的omega，倒是比之前的防备更低一些。
“没事，你想说什么都可以。”顾潭引导道。
靠在床头的omega缓缓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目光里有一丝另他无比熟悉的嘲讽。
贺星繁说：“我说什么你都信？”
“当然。”顾潭继续保持自己的营业微笑。然后在心底默默补充：不会全信。
有认知障碍的患者说什么话都有可能，他要真信才有鬼了。
“那我来跟你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吧。”omega缓缓开口，只是因为气血不足，说话都是几个字就得停顿一下。
顾潭从善如流点了点头，然后顿住。
omega说的话在他心里又重新过了一遍。
怎么听这句话的主语都用错了吧，可怜的omega，已经认知障碍到这种地步了吗？
顾潭并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只要病人愿意开口，就有下手的可能。他假装没有发现这句话里的异常，继续引导。
“你说，我听着。”顾潭甚至拿出了笔，假装要记一记重点。
他想，到时候他要是把人治好了，高低得从姓傅的那里坑一笔。
床上躺着的人突然又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实在蓄积力气说话，还是在思考要从哪里说起。
顾潭十分耐心地在一旁等着。
就听omega缓缓开口：“你……三岁那年的秋天。”
顾潭：？
从那么早开始的吗？
其实，关于贺星繁的生平，顾潭多少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对于自己的病人，顾潭一向会做好充分的准备，因此他也多少知道一些有关omega的个人经历。
正好他今天也把之前准备的资料带来了，等omega说出来，他就和资料对照对照，到时候就能推测出omega的情况严重到什么地步了。
面前的omega说话的速度很慢，每说几个字就需要停顿一下，很明显的气短无力，沙哑的嗓音听着更是令人揪心。可即使在这样的条件下，omega吐字依旧十分清晰。
顾潭看着那双干白起皮的嘴唇一张一合地缓慢翕动，越到后面，冷汗就越是涔涔往外冒。
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公开处刑，omega并没有用错主语，这人提到的事情，全部都是他小时候经历过的事！
顾潭怎么说也是个Alpha，要面子得紧，一些事情连他父母都不知道，这omega却像是亲眼见过一样，描述得绘声绘色。
“傅夫人，要不您先停下喝口水。”顾潭脸上的招牌微笑都快维持不住了，这房间里可是二十四小时录音录像，而且有专门的人进行监控的啊！
发生了之前的事情，整个别墅人人自危，新来的工作人员更是尽职尽责。
顾潭仿佛都能听到屏幕后的监视人员在笑他！
他立刻给床上的人倒了一杯温水，闲聊一般开口道：“您和傅衍关系还真是密切啊，他连这些事情都跟你说。”
顾潭自己都听出来自己说话时的咬牙切齿了。
那孙子竟然敢背叛他！说好的这些秘密要一辈子带进坟墓呢！
他傅衍不仁，就别怪他不义了。
“您这病着说话也辛苦，不然我和您讲讲傅衍小时候的趣事吧，你一定会喜欢听的。”顾潭把水杯递过去。
靠在床头的omega并没接，只淡淡开口道：“不用，那些事我都知道。”
顾潭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他都有些看不懂自己这个发小了。
难不成为了得到omega的信任，骗老婆生孩子，傅衍连自己的糗事都能牺牲？！
不会是假戏真做了吧！
但如果真的假戏真做了，又怎么会把omega关别墅里，让贺星繁病成这样。
看不透，真是看不透。
“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你让管家把监控先关闭。”
颐指气使一般不容拒绝的命令的语气，顾潭听到这人说话的语气，不由狐疑地看了一眼床上的omega。
很像啊，真的很像。
这神态语气和瞧不起所有人的态度，简直和某人一模一样。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夫妻相？
顾潭耸耸肩拒绝道：“这个怕是不方便，为了您今后的安全，傅衍打过招呼，这个房间全天二十四小时录音录像不能断，并且有□□班进行监控。”
omega听到顾潭的话，眉头紧蹙，那神态，简直和他的Alpha丈夫更相像了。
要不是这张满是omega特征的脸，顾潭都要怀疑躺在床上的人是傅衍了。
贺星繁顿了顿，随后看向顾潭，目光寒冷：“刚才那些，还不够让你关掉监控的筹码？”
omega大有一副但凡顾潭不答应，就要继续把他的丑料全部曝光的趋势，连语气都带上了威胁。
不是，这人说话怎么越来越像某个令人牙痒的家伙了啊！
顾潭对傅衍有心理阴影，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拿出了对待Alpha时的相同态度。
“那是我不想吗？臣做不到啊！你家那口子做事多说一不二你不是不知道。”顾潭忍不住吐槽，“大清都亡多少年了，还跟个皇帝似的。”
病床上的人习惯性地无视掉了这满嘴跑火车的吐槽，沉默片刻，才开口。
“那你通知傅衍，我要见他。”
第32章 怪事
“傅总, 这是今年的企划书……”
时至年尾，虽然距离跨年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但即将迎来公历的新年, 公司也渐渐开始忙碌起来。
贺星繁庆幸自己并不是在最忙的时候穿越过来的，否则还真是没办法上手。
将别墅里的人清理更换之后，贺星繁的周末也结束了，他没有得到半天的休息，周一一早, 准时出现在了办公室里。
周末的大动静果然已经被上头那群老东西们知道了，但贺星繁在处理的时候, 并没有被愤怒和复仇冲昏头脑, 相反，他很冷静，用低调的方式秘密进行了处置。
不论这身体能不能换回去，贺星繁都不会拿傅氏集团或者傅衍的未来冒险。
一旦傅衍被针对，傅衍手下那一大批人也会被殃及, 到时候丢饭碗或者被封杀的可不止一个两个。
不仅是为了其他人, 更是为了自己。
如果身体换不回去，贺星繁就要顶着这个身份生活一辈子，他没必要给自己找不愉快。
而要是换回去了，先不说Alpha会不会因为他把事情搞砸了迁怒他, 就是贺星繁之后离婚了，傅衍还得支付他那么多个亿, 为了自己的将来考虑，贺星繁也不会轻易拿这副身体的未来开玩笑。
态度强硬地将那些来试探的人赶走，贺星繁拿起刚送来的企划案。
这份企划案被放在一堆无关紧要的文件里，往年一直不怎么被傅衍重视。
因为是吃力不讨好的公益项目。
即使投进去再多的钱, 经过层层剥削，最终发放到真正需要的人手里也是寥寥无几，甚至没有。
贺家以前为了给贺星繁立人设，也给他找过一对一扶贫，当时只是做做样子，可贺星繁却实际去了解了一番，知道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人有多困难。
出身底层的omega，即使有omega保护法，在一些不开化的地区，那些保护也相当于没用效力的白纸，没有人会放在眼里。
那些omega被商品化得更严重，甚至还有因为omega好生养，专门将omega拐去荒无人烟的地方，一窝一窝地生Alpha和omega拿出来公然“售卖”。
那些omega会不停地生育，直到十多年后身体枯竭死掉。因为身体适合生育，他们连选择难产提前死亡都没办法。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的福利院都禁止领养omega的原因。
福利院的omega们都会被福利院养到十八岁成年后，找到工作独立出去，才彻底迁出户籍。
一旦接收进来，那就是无底洞，找不到工作的成年都得养着，绝大多数福利院都不太乐意接收omega。
往年，傅氏集团每年在各个公益项目捐出的钱都是差不多的，今年也是照着往年的改改金额和年限就端上来了。
贺星繁却因为曾经是omega，知道那些底层omega的难处，这才拿起企划书看了看。
越看越是眉头紧锁。
光做面子上的假把式了，捐钱能有什么用，就连捐物都有可能被拿出去二次售卖。
贺星繁将生活助理给叫了进来。
这些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的事情交给总裁办的其他助理难免有点大材小用，但给钱多事少的生活助理就刚刚好。
“这件事我需要你亲手从头到尾跟踪落实下去，把今年这些多出来的开销削到和去年一样，不用新增。削减下来的钱统一采购物资，不论你用什么办法，影响这批物资的二次销售，专门派人盯着这批物资，确保送到每个人手里，最好是留下影像资料，能听懂吗？”
“这、是……没问题，可以办到。”生活助理虽然看上去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捏着鼻子给接下来。
原本是看在这个职位事少钱多还没什么技术含量，生活助理才托关系将原本的助理给挤走，自己上位的。
虽然他不姓傅，但也和傅家沾亲带故。
以前傅衍是几乎不会过问这些，也不会给他交代什么任务，只要他不出什么大错，低调点苟着跑跑腿，就能够赚到衣食无忧的钱。
现在这Alpha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没搭对，竟然给他派活儿！
但是，能怎么办呢？只能在不耽误自己原本工作的前提下把事情办好。
所有人都知道傅衍的脾气，尤其是Alpha亲口交代的事情，要是搞砸了，没得商量，即使是公司多作赔偿，Alpha都会坚持把人开除。
生活助理领着这个超级麻烦的任务臊眉耷眼地走了，Alpha竟然还给他规定了完成时间！根本没办法摸鱼！
“傅总，刚刚那份企划是有什么问题吗？”
生活助理刚出去，另一个负责这方面事宜的助理就进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活助理去告状了。
“你来的正好，我还有其他事情要交代你。”
贺星繁在熟悉了傅氏集团的各项业务之后，也渐渐对于“赚钱越多的人越没有道德感”这句话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控制成本，节约开销，赚取利润。心善只会让装进口袋里的钱变少，公司为了企业效益，在很多方面的处理方式，让普通人看到都会啐一口黑心。
贺星繁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大环境如此，但他可以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量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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