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幕后之人的细心之处了。”
工藤新一言之凿凿,“氰化物并非全都是大众周知的苦杏仁味。事实上,世界上有百分之四十到百分之六十的人们是嗅不出氰化物的味道的。而为了防止田中小姐是剩下那部分概率者,嫌犯甚至特意挑选了咖啡豆味道的氰化物,足以说明此人已经谋划准备了许久。”
几人不约而同轻声惊呼一声,为凶手的心思缜密而心惊。
“但——”少年人竖起一根手指重新吸引在场不知何时都聚集在周围的众人的目光。
工藤新一:“根据我的观察,基本可以确认小衫先生证词中有一点是确凿无误的事实——田中小姐倒下前没有喝过咖啡,只食用了三明治。换言之,田中小姐的死因并不是饮用了咖啡中的氰化物。”
目暮十三想要纠正他接下来的话:“可鉴识课并没有在三明治中检测出有毒物质啊。”
工藤新一坦率肯定了他的说法:“这是当然的,三明治里确实没有任何毒药。”
继而他抛下重磅炸弹:“导致田中小姐中毒而亡的不是咖啡,也不是三明治,而是那块装在肩挎包中,被田中小姐食用了一半的手工巧克力。”
“而那名亲手将这块手工巧克力送给田中小姐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与此同时,有警员匆匆忙忙的跑来向目暮十三附耳报告。
泷夜一耳力好,听得仔细,警员小声说的是:“鉴识课那边的报告已经出来了,死者田中泽美死于摄入过多量的蓖麻毒素,并不是氰化物。”
工藤新一并没有泷夜一那样异于常人的听力,但他那副自信的模样丝毫不曾动摇。他相信警员带来的话只会佐证他的推理。
果不其然,目暮十三的做法也验证了工藤新一的自信。
目暮十三对那名警员道:“让鉴识课加急检验死者包里的那块巧克力!”而后又肃然看向隐隐成为中心点的少年人,“工藤君,你继续。”
从“优作的儿子”到“工藤君”,也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罢了。
少年意气,工藤新一还是很受用这种隐性认可的。仍带稚嫩的脸庞上不知不觉中已露几分锋芒,更显从容冷静。
“田中小姐喜欢的那本‘向往死亡的’……”工藤新一顿了顿,略微无语的侧目望向沙发上,仿佛正在观赏某部绝佳剧目似的金眸青年,强调着请求:“泷哥哥,下次写书请你减短书名谢谢。”
泷夜一眨了眨眼睛:“唔……我也希望自己的作品不要经常出现在案发现场。”
工藤新一:……说得也是,这事也怨不得泷哥哥。
少年重新调整好状态,继续着刚才被警员打断的推理:“那本小说的故事梗概大家不需要了解,因为田中小姐在死前想告诉我们的,只有那章新发布章节的内容。”
他说到这里,泷夜一轻笑着与工藤优作对视一眼,默契尽在不言中。
“田中小姐曾因为对这一章的情节有所不满,所以最近一直在跟踪这本书的作者夜一先生,也就是泷哥哥。”
随着他的介绍,波洛咖啡厅里的员工们齐齐将惊讶的目光转向金眸青年——他们的老板居然这么年轻好看?!
缺对象吗老板?
“我仔细的看过那一章了,文笔上乘,剧情新颖兼具反转,很有看点。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在这一章里,夜一先生将自己向来擅长的对人性的刻画尤为细腻突出的表现出来了……”
泷夜一静静旁听。
所有的轻小说原稿都是他亲自写就的,新一章的内容对他而言犹如历历在目。
书中的木精灵在奇幻旅途中新结识了两位朋友,一位是花仙子鸣朵,一位是自仙人掌里孕育而出的魂灵,名叫叶棘。
两个天地造就的精灵在机缘巧合下相识。常年生活在孤寂沙漠中的叶棘乍然遇见美丽动人的花仙子鸣朵,怦然心动中便果断展开了追求。
而花仙子鸣朵也因为在多次近距离接触当中,看到了叶棘所展现出来的、只有在环境残酷遍布磨难的沙漠之中才能塑造出来的炙热灵魂,从而在叶棘的一次又一次的坦诚告白后,选择尝试着握住了叶棘伸出的温暖手掌。
作为二人共同的朋友,木精灵将他们的恋情从始至终看在眼中,忍不住为他们送上祝福,祈祷欢欣。
可惜这并不是个单纯美好的童话故事。二人恋情进展很快就因不明原因陷入了停滞。
而某次鸣朵在外出撒播花粉时,偶然认识了一位坐在河水边悠然歌唱的水精灵。被美妙歌声吸引住心神的鸣朵不由自主拨开重重绿叶,长发碧蓝温文尔雅的青年精灵则不经意间抬眸望来——
两位素昧蒙面的精灵仙子不觉一怔,有什么奇妙而不可阻挡的东西自眼神相接中,强势诞生了。
第55章
“娇嫩漂亮的花朵与包容温柔的溪水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鸣朵在与净溪相见的第一眼就彻底明白了这句真理。”
“花仙子是单纯而决绝的。鸣朵很快便选择对叶棘坦诚相告——净溪才是她真正所想追求的理想爱人。于是二人就此分别。在叶棘的默默凝视中,鸣朵逐渐走进了净溪的生活。”
少年侦探至此停顿,环顾四周扫视众人:“故事进行到这里,在场各位要不要猜猜看后面的结局?”
“这样的走向……”女侍应生迟疑出声:“之后应该是鸣朵和净溪陷入热恋,身为前男友的叶棘不甘心之下继续纠缠……这种套路吧?”
目暮十三闻言下意识点点头,动作到一半时突然反应过来,强行止住了下巴划出的弧度。
咳,作为专业尽职的警方人员,他没听入迷,咳,没听入迷。
小衫仁介失神落魄,看样子没怎么在意这则故事,反倒另有心事一般忧心忡忡。而身处人群边缘的高桥由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淡淡出言道:“鸣朵死去了。”
所有人都随着这句话的出现而转头看向这名碎发稍长,眼角泪痣的白净青年。
工藤新一同样看向他,语声平静的重复道:“是的,鸣朵死去了。”
“叶棘放弃这份爱情时满心想的都是忍耐住自己,成全鸣朵的爱。”高桥由我与少年那双锐利清澈的眼眸对视,态度之间是神似的安静:“可净溪是鸣朵的理想爱人,鸣朵却不是净溪的最佳选择。”
“花仙子爱人向来热烈,心无旁骛。这是根植于天性当中的美好,却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悲哀。”高桥垂眸道:“炽烈的爱会烧灼肌肤,剥夺空气。”
他没有去看小衫仁介猛然转头望来的震惊眼神,一字一句如同在念诵某种已成事实的定论:“性格温吞的水精灵是承受不来这份炙热的。”
小衫仁介恍然苦笑。
“小说中的叶棘诱骗鸣朵服食下对于花仙子而言等同剧毒的蛇青汁液,亲眼看着鸣朵无知无觉的陷入永眠。”工藤新一定定看向高桥由我,缓缓问道:“那么你呢,高桥先生?”
被点名的高桥由我坦然承认犯罪事实:“我在巧克力里加入了蓖麻籽。”
蓖麻籽中含有的蓖麻毒蛋白,就毒性大小而言,0.1克就足以致人死亡。它的毒性,是眼镜蛇毒素的三倍,是氰化物的六千倍!
此言一出,霎时引起了一片哗然。
本就在人群边缘的泪痣青年这下更是无人敢居于其侧,本能的趋利避害反应使得人们集体后撤一步,瞬间就在高桥由我的周围腾出一大片空间。
听书听到一半突然破案了。目暮十三惊奇的看了一眼工藤少年,又忍不住上下打量一番姿态从容毫无惊讶之色的小说作者。
这俩人,有点邪门,以后得好好注意些。
高桥由我的眼中根本就没有这些无关人员,轻语道:“与其让泽美糟践自己,被人厌弃,还要深受我从前经历过的那种爱而不得的痛苦折磨……不如就让她在最美的年纪永远定格,永远漂亮迷人的独属于我的记忆。”
“是你吧。”小衫仁介苦笑道,“泽美的前任男友?我听泽美提到过你,她对你很愧疚。”
“愧疚?她没有必要产生这种情绪。”高桥由我缓缓勾勒出一抹浅淡的笑容:“毕竟是我夺走了她仅此一次的生命——用她最喜欢的书中的故事。”
“但今天的计划中唯一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你,小衫仁介。你对泽美的爱意已经排斥到需要往她杯中投毒的地步了吗?”
目暮十三脱口而出:“小衫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小衫仁介在他的逼视中摇头,苦涩道:“是我趁泽美看书的时候在咖啡里加入了氰化物……高桥先生应该就是那时候看见的吧?”
“那是因为小衫先生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根本没有多少遮掩的意思吧?”工藤新一接口道。
“其实这种下毒方式是很容易在事后被检测出来,到时候有机会投毒的人就那么几个,不出意外的话,警方很快就会锁定嫌疑到小衫先生身上,就像现在这样。”
“所以小衫先生的真实目的其实是想在泽美小姐喝下咖啡后,自己也跟着喝下毒药一同殉情吧,因此才会不在意犯罪收尾以及后续追责。”
高桥由我诧异至极的看向这个无论从哪方面来评判都很是老实模样的男人:“你?”
他只看到了小衫仁介向田中泽美杯中下药的动作,却没看到在此之前小衫仁介就已经给自己杯子里同样加了料。
小衫仁介默然:“泽美对我的喜欢已经让我没办法呼吸了。”
“不论是平日上班没有及时回她消息她就会打电话过来问,又或者像今天这样的休息日一定要和我一起逛街,吃饭,甚至就算是在书店里,也要保证我必须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
“我给上司汇报工作时她就在一边微笑看着我旁听,挂了电话的下一秒就会贴近过来想让我多陪她聊一会天。”
“晚上睡觉必须有我在才能够睡得着,否则她就会焦虑不安的熬过一整夜——第一次出差回来时我都惊呆了!”小衫仁介心痛道:“她简直像是没了半条命一样憔悴。问过以后我才知道,她自我离家后,已经整整三天没有睡着过了。”
“我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已经厌烦,甚至是恐惧泽美带给我的重压与责任,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身上凭空背负了一条沉甸甸的人命!”
“但她又是那样爱着我,只是爱我而已……”小衫仁介的眼神中终于褪去了明晃晃的心虚,坦诚而真实:“我时常觉得自己配不上她这样又漂亮又惹人喜欢的女孩。更何况我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她才二十三岁,正是大好青春的年纪。”
“泽美没有做错任何事……可能就像故事中所说的那样吧,这是她的天性——爱就要爱得炽烈,不畏困苦,不知疲倦。”
男人眉眼舒展:“不论如何,背负她的生命,在不知不觉中已成为了我的责任和习惯。如果她因我而死,那么我愿意陪她共赴黄泉。”
令人叹惋的悲剧终究在唏嘘中落幕。泷夜一静静目送小衫仁介和高桥由我在警方的看押下被带上手铐送上警车。便听到系统忽然在他脑子里发出疑惑的机械音。
[无论我的学习模块进化得多精密,我都依旧觉得人类的感情非常奇怪,我完全无法理解这三个人之间的情感纠纷。]
金眸青年脸上微带叹息,似是和众人一样,在为这场悲剧扼腕,实则内心冷淡回应着:[不必尝试理解,身为人类的我也不理解。]
系统懵逼一瞬:[剧本不是宿主您写的吗?]
泷夜一内心毫无波动:[轻小说追求的就是一个奇幻,主打的就是扯淡。我当时写的时候怎么知道真就有人敢模仿故事情节杀人啊?]
系统:[……]当它什么都没说。
“这样一来,桌子上两杯咖啡全都被打翻的原因,恐怕是小衫先生在第一时间意识到田中小姐不是因为咖啡而中毒的时候,想要浑水摸鱼遮掩住自己原本的想法,所以才会故意把自己的咖啡杯连同打翻吧。就因为这个,差点警方就拿他当被害目标对待了。”
“可是就算如此,也还有一个谜团没有解开。”工藤新一此时就站在青年右手边,捏着下巴满脸困惑:“一直都很喜欢泷哥哥作品的田中小姐,怎么会突然对新一章小说不满意,而且居然不惜跟踪泷哥哥你呢?”
他不光仔细看过了新一章节,为了防止遗漏线索,连之前的故事内容也挑挑拣拣读了一部分。随即他就发现新一章与以前的内容比起来,文风并没有多大的改变,那田中小姐为什么会突然就不喜欢了呢?
低沉优雅的熟悉声线回答道:“因为不愿意接受这种发展。”
工藤新一仰头:“爸爸……我还是不懂。”
工藤优作的手搭上儿子并不宽阔的肩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侧首淡笑着问道:“泷君笔下的鸣朵在喝下蛇青汁液前,在想些什么呢?”
泷夜一微愣,仿佛是从没想过有人会探究到这个地步。但他只停顿了一秒便给出了答案:“在相信着叶棘。”
不信的话她能毫不设防的喝下毒药嘛。
“……原来如此。”工藤少年恍然大悟似的晃了晃脑袋,“原来鸣朵是自愿喝下蛇青汁液的!”
泷夜一:?
侦探男孩好似刚才破解出了隐藏密码,满满的成就感:“花仙子怎么可能会认不出导致自己一族差点彻底覆灭的罪魁祸首——蛇青汁液呢。她只是相信着叶棘,不愿意去考虑对方加害自己的可能性。”
泷夜一:“……那二十分钟你该不会已经把整本书都看完了吧?”连蛇青汁液的人生经历都知道?
“时间根本不可能来得及嘛!但是这种轻小说大部分只看开始和结尾就可以了,没必要看得太细。”工藤新一大彻大悟般握拳锤击手掌,“这么说来,田中小姐也有可能是怀揣着这种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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