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男少女们情窦初开,彼此红着脸勾着手指头,若是山间起点薄雾,那更是瑶池仙境,连带着人也能隐秘欢喜。
尚未出口的爱意、隔着薄雾的暧昧,最能勾人心跳不止。
但不怎么跟弟子们闲聊的高岭之雪沈辞秋并不知道这点。
他只知道繁花峰景色不错,盛产可入药的灵植。
初来乍到的谢翎也不知道。
他是来找玉仙宗的宝贝的。
玉仙宗某老祖仙逝前,说是给弟子们留下了一道机缘,就藏在玉仙宗内,有缘者得,当时玉仙宗诸位真是就差把玉仙宗上上下下掘地三尺了,可也没找到所谓的机缘。
怪老祖一生都爱谜语人,也怪玉仙宗实在太大了。
山峰就有上千座,其中还不乏许多无名峰,掘地三尺是个夸张说法,找起来的时候,大部分地方只能用神识扫过,小部分地方才能一点点踏足找过去,可老祖既然是藏东西,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被神识扫到的。
尤其是修为不够的弟子的神识。
宗门的长老们嘴上说着不参与,给小辈机会,实际上一部分为了弟子在找,一部分为了自己也在找,大家都下场,也没能碰见。
有人猜测,机缘或许已经被谁捡走了,只是藏着掖着没说。
只有谢翎知道,机缘还藏在繁花峰里的某处。
机缘是分魂化身之法。
这可是绝佳利器,顶级的功法,由这位老祖自创,他一生没收徒,如此绝学却采取了超随机的继承方式,即便没人能找到机缘他也不在乎,可见不仅爱玩谜语,还挺洒脱。
谢翎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分魂法,后期打一些反派还有保命可是有大用。
可他不知道机缘的具体位置,原著中,主角误入一花丛,直接就碰上了机缘。
问题就是,繁花峰哪儿哪儿都是花丛。
谢翎又把没有地图功能的系统蛐蛐了一遍。
他搭乘黑鹰的顺风剑,找繁花峰的过程中都差点迷路,问了好几个人,最后还好有个小弟子也要来繁花峰,就顺路带他们过来了。
到了山峰底下,谢翎以为他们要跟这位带路弟子分道扬镳了,刚道过谢,却听小弟子道:“你既然是来看风景的,不如我们一道走吧,我要采花露,对这里风景好的花海也比较熟。”
若这位弟子大大方方说话,谢翎不会觉得有什么,但他用手指微微一拢发丝,含羞带怯地轻轻给谢翎递了个眼神……这就有点问题了。
谢翎握着折扇的手一顿。
那小弟子见谢翎瞧着他,又局促且不好意思地垂下眸子,手指还不安地动了动。
谢翎战术性微微后仰:……嘶。
谢翎对自己的颜值很有自知之明,他敢大大方方承认自己英俊帅气,玉树临风。
别人可以骂他不要脸,但不可能骂他丑。
有些人见了他这张脸就喜欢、害羞,很正常。
但这是在玉仙宗的地盘,自己还顶着沈辞秋未婚夫的名头,即便有弟子为自己的颜值倾心,顶多也就是暗恋,不可能敢直接挖沈辞秋墙角吧?
所以这位弟子可能只是单纯见了俊美男子从而害羞,没有别的想法?
亦或者……又是谁找来故意接近他的暗桩?
不确定,再看看。
谢翎心思转过,折扇一抬:“多谢,那就有劳。”
弟子腼腆一笑:“不客气。”
黑鹰跟在后面当个木头,三人进了繁花峰。
谢翎只打眼随意一瞧,别的不说,繁花峰景色是真不错,尤其当他们走过一条小道,穿过层层叠盖的树丛后,眼前霍然开朗,一片粉白的花海猝不及防闯入眼帘,绚烂的花带着芬芳扑面而来,谢翎琥珀色的双眸都跟着一亮。
真美!
繁花无觅处,金风送天香。
谢翎轻轻吸了口气,呼吸中都是清甜的滋味。
如果是把这样花丛一点点找过去,最起码不会太糟心。
那玉仙宗小弟子看到谢翎面露惊叹时,灿若星辰的眸子中盛满笑意,点亮了高高眉骨投下的阴影,妖族七殿下有着锋利俊美的下颌线,嘴角一笑,就格外疏朗。
小弟子这回心跳是真的漏了半拍,红了红脸蛋。
他领着谢翎往里走,自己挑着花朵,拿玉瓶装花露,还时不时朝谢翎偷看。
但谢翎好像在认认真真赏景,没怎么看他。
小弟子难免觉得失落,就在这时,他的传音玉牌有了来音。
小弟子顿时精神一振,赶紧把那点失落扫了出去,他装作很自然地走到谢翎身侧,要去取他近处一朵花的花露,但刚弯了点腰,一不小心没站稳,失去重心倒下。
小弟子:“哎呀!”
这个距离,这个身位,谢翎只要抬手轻轻扶一下,就能避免小弟子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小弟子已经做好了只要谢翎伸手,他就立刻扒拉上去的准备。
哪怕谢翎只想伸个手掌规矩地拉一拉,他也能拉扯出亲切暧昧的姿势。
小弟子很有自信。
然后……然后他就直直摔了下去。
谢翎居然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无动于衷。
小弟子:“……”
不是?
他摔倒在地,愣愣的、难以置信地望着谢翎,一时傻眼,没了动静。
谢翎好整以暇摇了摇折扇,心想:兄弟,你这也太刻意了。
如果假摔可以打分,我只能给你个零蛋。
他在妖皇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生活许久,见识了各类细作,清冷妩媚可爱等等款式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拿不出的,大家为了前途或者性命使劲浑身解数,这种等级的假摔放妖皇宫里,是要被拿来当反面教材的。
还要反复拎出来被鞭尸的那种。
谢翎站在原地,低头看他,似乎很惊讶:“你没事吧,怎么摔了,小心点。”
小弟子:“……”
他磨了磨牙,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嗯,没事……七殿下能拉我一把吗?”
谢翎礼貌:“可以的。”
小弟子刚松一口气,打算伸手,就听谢翎喊:“黑鹰。”
黑鹰木着一张脸上前,拽着小弟子的胳膊就把人拉起来稳稳墩好,利索做完后,又站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谢翎谦虚:“不客气。”
小弟子:“…………”
不是,你、我,他娘的还能这么干!?
黑鹰拽得又快又稳,小弟子目瞪口呆,就在这时候,花海边上的树丛枝叶一晃,两道身影走了出来。
只见一袭月白长袍褪开郁郁葱葱的树荫,繁花柔软地缀上他纤瘦的脚踝,颀长的身姿没入花海,连风也要亲吻他如雪的面颊,灼灼芳菲,锦簇胭脂雪。
人比花更艳。
……是沈辞秋。
微风轻拂,花浪轻摇,谢翎脑子里被刷了屏,好似千言万语奔腾而过,但实际上拎出来看只有两行有效内容:
沈辞秋怎么在这儿?
这张脸绝了!!
别人都是花衬人,唯有沈辞秋,是人映花。
换个地点场景再看一遍那张脸,次次都能发现新的美。
至于沈辞秋身后走出来的温阑,一开始压根儿没能进入谢翎眼睛里。
这么美的画面,快让他用眼睛多拍两张,闲杂人等自动过滤。
没办法,爱美的神鸟是这样的。
沈辞秋看到谢翎,也愣了愣。
他穿过树阴,只见花影中央,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在看到他的那刻霎时点了天光,明亮如星。
沈辞秋毫不怀疑,此刻星辰里盛着自己。
他顿了下,看了看谢翎,又看了看他旁边的一个陌生玉仙宗小弟子。
那小弟子把目光第一时间投向了自己身边的温阑,又恍然飞快掩饰下去,即便迅速移开,也被沈辞秋捕捉到了一丝端倪。
沈辞秋:他跟温阑认识?
加上温阑先前刻意提到的话,沈辞秋明白了,或许温阑就想让他看到谢翎跟其他人在一块儿的样子。
别说,这位小弟子眉目看起来很乖巧,有一点点慕子晨的意思。
但温阑算错了。
别说谢翎只是跟人普普通通站在一起,就是他俩抱在一起,沈辞秋眼都不会眨一下。
毕竟他跟谢翎的交易里,两人合适的时候就会解除婚约,谢翎喜欢谁,那是他的自由。
温阑如果想从这方面入手,好让他对谢翎心灰意冷,从而解除婚约,那可真是徒劳无功。
因为他跟谢翎之间的亲昵都是假的,不过是他俩逢场作戏,演给外人看。
温阑瞧着小弟子和谢翎站得规矩,眼中闪过一抹不悦,但藏得很好,没让其他人看见。
沈辞秋面色平静,朝谢翎道:“来看风景?”
“对,来看你……咳,不是,”谢翎回神,赶紧把口误混了过去,“来看风景。”
沈辞秋:“……”
他一时竟然分不清谢翎到底是又在演他俩琴瑟和鸣,还是没留神说了真话。
谢翎轻咳一声:“你也来看风景?”
沈辞秋:“……嗯。”
谢翎刚想说那你继续我不打扰,眼角余光瞥到温阑,又惊觉这句话不符合自己与沈辞秋“一见倾心”的人设,立刻咽了回去。
好的,谢翎终于意识到了温阑的存在。
而沈辞秋好像完全忘了自己旁边还有温阑这么个人:“一起走走?”
我不我还要找机缘!——这是谢翎内心的哀嚎。
“好。”——这是谢翎说出口的话。
谢翎含泪应下大反派的邀约,不然呢,说我要找你们玉仙宗老祖的机缘你们别来打扰我吗?
被完全晾在旁边的温阑:“……”
真当我是空气?
第17章
并不想被沈辞秋当成透明人的温阑深呼吸,刚要开口,沈辞秋却朝着谢翎走去,而谢翎还一抬折扇,非常自然地替他挡住了一只扑过来的蝴蝶。
那蝴蝶在谢翎赤金的扇子上绕了一圈,被风轻轻一带,晕头转向飞走了。
两人站在一块儿,像对玉做的人,格外般配,沈辞秋傲雪清霜,谢翎朗若辰星,看着可真是天作之合。
但越是如此,温阑就越觉得碍眼。
温阑缓缓将心口憋闷的浊气吐了出来,带起寻常的笑容,也跟着走过去,与谢翎打招呼:“七殿下好雅兴,与人来繁花峰同游?”
谢翎不知道繁花峰是有情人圣地,但直觉温阑话里有坑,采取了不会出错的回话:“想独自来看看,但不识路,恰好遇到这位师兄好心带路,我很感谢他。”
温阑见谢翎不上当,又看到沈辞秋毫无反应,便换了个路子:毕竟他想搅和两人的感情,只要沈辞秋和谢翎任何一人对对方心生厌恶,他们的婚约走不到最后,都算温阑成功。
带路的玉仙宗小弟子确实是温阑安排的,还专门挑了个温柔可爱,理应是谢翎喜欢的模样。
小弟子运气也不错,不费吹灰之力就跟谢翎一起来了繁花峰,可偏偏在接近人的道路上撞上了钢板。
暂时没能引起沈辞秋不快,温阑就转而挑拨谢翎。
“原来如此,我和阿辞一路从校场过来,也是许久没看过繁花峰的景色了,正好同游。”
谢翎听得出来温阑的重点在哪儿,重点在他跟沈辞秋同游。
真是炫耀得高调又内敛,真会玩小把戏。
他笑笑,假装听不懂,反倒是沈辞秋开口:“温少主说你在附近,所以我是过来看你的。”
温阑:“……”
谢翎简直差点想直接笑出声了:当场被打脸的滋味如何啊温少主!
温阑跟他无怨无仇,虽然大概被当成了情敌吧,但既然没像郁魁那条疯狗做什么出格的事,谢翎也没想把他怎么样。
只是如果温阑真的是个朝三暮四只会践踏别人真心的浪子,那谢翎还是很乐意在旁边看看他笑话的。
谢翎瞧不起人渣。
喜欢就是喜欢,不爱一个人了,就明明白白告诉对方,分手后再去爱下一个,很难吗?
当然,如果别人知道真相,就是愿意多个人一块儿纠缠,谢翎不理解但是尊重他人命运,可如果靠哄靠骗,脚踏几条船,那就没意思了,也不怕浪太大,拍死在沙滩上。
不过很明显,沈辞秋不想跟温阑纠缠。
谢翎知道沈辞秋又在开演了,反正他豁得出去,笑盈盈接戏:“嗯,我好看吗?”
沈辞秋:“……”
在不要脸这点上,谢翎果然还是遥遥领先。
跟谢翎搭戏,一不留神就容易被对方拽着狂奔,很难说会奔到哪条道上去。
但意外的是,无论拿来气郁魁还是温阑,效果好像都很不错,所以即便言语上被谢翎占点便宜,沈辞秋也可以接受。
沈辞秋:“好看。”
谢翎唰啦清脆将折扇抖开,仿佛抖开了孔雀的尾巴,微抬下巴昂起头,衣服上的孔雀翎配合地熠熠生辉,流光溢彩。
沈辞秋差点没能演下去,默默移开了眼。
他好像看到了一只华贵的鸟精神抖擞地开屏,肆无忌惮要闪瞎所有人的眼。
反正温阑看上去就十分眼疼。
但他也不是个甘心败退的主儿,于是也走到沈辞秋身边,和谢翎形成左右对峙站位,谁也不让。
沈辞秋就在他俩中间。
小弟子看着三人并肩往前走,觉得场面有点刺激,也有点古怪,但现在他最尴尬,拿不准主意,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跟他们一道。
至于那位始终保持在最合适距离又没开过口的护卫,处境比他好多了。
小弟子张了张口:“两位师兄,七殿下,我……”
三人目光顿时齐刷刷落在他身上,小弟子一颤,紧张起来,咽了咽嗓子,才继续道:“我还要在此继续采花露,就不与诸位一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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