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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辰问道：“赵云丛呢？”
提起赵云丛，连华就没好气，他回答说：“他多行不义，已经被他囚禁的那些窫窳当晚餐了。”
“啊？”
对这个结果多多少少有些意外，不过这也确实就在意料当中，豢养这些妖还对他们用毒，妖物发狂了报复回来倒也是常见的。
连华说：“我们走吧，先离开这个地方。”
“好，不过等一下。”
白辰看了一眼这一屋子的玻璃柜，叹息着将环首刀收了起来，然后将右手摊开，一柄完整的长枪渐渐显露出身形。这便是白辰之前带出来的，修复好的长枪，原先是元寻的兵器。
这里摆放着如此多的妖丹，元寻的长枪是他用了多年的兵器，借由这长枪便可以感应到元寻的妖丹。
假如赵云丛当真挖了元寻的妖丹出来，大概率是会跟这其他的妖丹放在一块儿的。
白辰有些紧张地捏住长枪。
稍作犹豫了之后，还是将长枪抛了出去，长枪在空中挥舞着打转，从一个又一个玻璃柜子上边掠过去。
直到那长枪在一颗妖丹跟前盘旋了片刻，然后斜着插入了土壤当中，而那颗妖丹也随即发出了淡淡的暖黄色的光芒。
白辰的手指颤抖着，他一步一步朝着那长枪停下来的位置走过去，越来越接近那颗发着光的妖丹。当他来到那颗妖丹跟前的时候，那暖黄色的光芒变得更耀眼了几分。
长枪认主。
这必然是元寻的妖丹不错了。
白辰使了力道，直接将那玻璃柜的门挣开，那锁应声而落下，玻璃门被打开，白辰伸手进去，握住了那颗妖丹。
是暖的。
白辰瞧着安静地躺在手心的妖丹，心中觉得钝痛不已。不必再追查元寻的下落了，妖丹在此，那元寻必然已经死了。
他们妖，没有了妖丹，就没有了性命。
白辰垂眸，他忽然觉得眼前变得一片的看不清的黑，他能在黑夜中视物的双眸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
“怎么哭了？”连华的声音从身边传过来，带着掩藏不下的隐忍。
他哭了吗？
白辰不知道自己哭没有，但他明确的知道，他现在看不见。
见白辰不回答，连华小心翼翼地陪在他身边，等他先处理好情绪。
“我……”白辰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说出来，“连华，我眼前现在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白辰说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到对方。他的手刚伸出去，就被一只凉凉的手握住了。那温度虽然很低，但是给了白辰踏实的感觉，他顺势反握住连华的手，想要汲取一些温度，哪怕是寒凉的温度。
过了会儿，白辰感觉到连华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说：“没事的，情绪被剧烈的刺激，是有可能造成短暂的失明，回家养养就好了。”
“嗯。”
白辰应了一声，刚想说那回去吧，便发现自己被轻轻地拥抱住了。
是桂花的清清淡淡的气味，白辰知道是连华抱了上来。
白辰其实并不适应这样的拥抱，可是在人类的世界待的时间不算短，他心中明白，人类表达安抚的方式之一，就是拥抱。
罢了，随便他吧。
“我们回去，我不想在这里。”白辰让他抱了会儿，说道。
连华松开了他，说：“好，现在就走。”
白辰被连华带上车，然后开车将他带回了家里，一路上连华都耐心地告诉他哪里需要上下台阶，细致又周到。
回到家之后，白辰被安顿在沙发上暂时休息，连华去泡了一杯热茶过来。
“喝点热茶暖暖吧，外边雪越下越大了。”连华说着，想到白辰现在眼睛看不清楚，又握住他的手，带往茶杯的位置，又迅速地松开自己的手。
白辰的指尖碰到了温温热热的茶杯，便顺势捧了起来，将那茶水喝了。
这茶水的清香似曾相识，就像是第一次见面时，连华泡的那杯茶一样。白辰闭了闭眼，然后又睁开，眼里渐渐出现了光，画面也渐渐地从模糊变得清晰。
此时引入眼里的，便是那一簇一簇窰草，窰草外边，是纷纷扬扬似乎落不尽的大雪。
“味道怎么样？”连华在白辰身边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的问。
白辰说：“很好喝。而且，我能看清楚了。”
连华道：“那就好，你放心，刚才只是暂时的情况。你的眼睛既没有器质性的伤害，便不会再出现那样的情况了。”
“好。”白辰喝了口茶，想了想还是说，“今天谢谢你了。”
连华：“都是朋友，就不要这么见外了。”
朋友。
这个词不由得令白辰想到，他已经永远失去了一个朋友了。
第83章
他们在家里待了一会儿, 连华便在冰箱里拿了几个鸡蛋去厨房，小望过去打下手，不多久便煮好了面盛出来他们一起吃。
白辰的跟前是连华给摆放过来的一碗面, 虽然是临时起意煮的，这碗面也是颜色鲜艳、热气腾腾，面条上配了一个煎好的鸡蛋，几颗绿绿的白菜，这碗面上还轻盈地冒着一股股热气, 清清淡淡的香气顺着这股热气飘散开，这碗面条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很有食欲。
“趁热吃吧。”连华又递了双筷子过来。
白辰接了筷子过来, 也是很饿了, 便尝了尝这面条。
这面条的汤底没有特别重的佐料，清新的汤底更为衬托出面条本身的味道, 汤里面融入了白菜、鸡蛋的味道, 很是鲜美。这一碗面的食材虽然样样普通，像是随处可见的用料，可搭配在一起，是恰到好处的美味。尤其适合肚子饿了的时候垫肚子吃吃, 既有家常菜的味道，又格外美味，也不知连华是如何有这样好的手艺的。
白辰扒拉了好几口, 只觉得吃下去之后胃里暖暖的，身上也跟着多了些许暖意。
吃了东西，之前的事情白辰还有想了解的，白辰放下筷子说：“连华，当时你忽然不见了，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听白辰主动提起这事, 连华说：“当时误入了一处叠加了幻境的鬼蜮，所以被困在当中有一会儿，不多久便从那里边出来了。”
白辰没想到连华竟然被忽然卷入那鬼蜮当中，还叠加了幻境，怎会如此凶险。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白辰问。
连华缓缓道来：“其实鬼蜮并非是死地，凡是鬼蜮都有生门，只要寻找到生门、就可以安然无恙地走出来。”
白辰看向连华，多了几分探究：“你知道生门所在？”
“知道。”连华坦然说，“我所到的地方，它的生门是棋。只要找到那棋盘，你执白子，与它对弈。只要胜了它，便可以离开。切记不可以执黑子，执黑子便是死路。”
白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自然是书上看的。”连华说，“之前在学校整理古籍，上边有不少这些奇书，记载着各种天文地理，还有一些怪力乱神之术。以往当闲书看了不少，没想到有些记载竟然是真的。”
“我很少看这里的古籍，不知道竟有这些记录。”
白辰顺着连华的意思说下去，他自然不相信这书中会记录这些，连华既不愿透露，他自然不再多问。
白辰自然是明白，连华对他说的这么详细，是提醒他，假若下次遇到，要如何从中逃离。既然得知了其中的生门，他自然不会穷追不舍地问下去。
白辰想起赵云丛的事情，便朝连华打听：“对了，那赵云丛怎么会忽然被窫窳攻击？”
“赵云丛利用鬼蜮的力量控制那些窫窳和祙，它们从鬼蜮中脱离了掌控，自然对赵云丛进行报复。”连华说，“他赵云丛一直做这件事情，就应当知道，早晚会遭到反噬。”
“嗯。”
白辰若有所思地回应着，脑子里来回地绕着几个年头，最后说：“我去洗碗吧。”
于是，刚煮了面的连华，欣然把手上的碗递给白辰。三个人的碗筷不多，白辰丢进洗碗机没多久便洗干净了。
洗碗机工作结束，白辰便打算回对面去了。
虽然只隔了一个走道，连华还是开着门送白辰出门。连华开着房门，等白辰完全进了屋里、关上了门，他看了一眼外面越飘越大的降雪，一时没有关上房门。
小望走到连华的身边，问：“连华，外面好冷，你怎么不关门？”
“好。”连华轻轻的应了小望一声，这才将外边的门拉上，隔绝了外边的寒冷。
小望站在连华的身后，她看着连华的神情，自己想到什么便说了出来：“连华，你不开心吗？”
连华瞧了小望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小望，你是随水而生的魑，那么你应该对逐水而居的鬼魅有所感应，是吗？”
“是的。”小望说，“我随水而生已经十几年了，自然能感应逐水而居的鬼魅。”
连华似乎是肯定的点点头，他说：“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罢，连华带着小望在沙发上坐下，他将地下室收起来的那片瓦砾取了出来，放在手中对小望说道：“你看看这个，持有它的鬼魅，你可有所感应？”
小望伸出手，尝试挨上了这片瓦砾。只是这瓦砾上的能量并不弱，她刚一碰到就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抵触力量，又迅速地将手指缩了回来。
小望将手指在空中甩了一甩，说道：“没错，它的力量也是随水而生。而且，它的力量比我要强很多很多。”
“那你能分辨出来，拥有这种力量的鬼魅所在的方位么？”连华想着，又换了一个问的方式，“你大概距离多远能察觉到它的存在？”
小望想了想说：“我之前一直都在山里，我能随着山里流向山下的水流感知到山下的灵力。如果是接近水流的地方，大概一座山的距离，都是可以互通的，我能感应到的，大概有那么远。”
“好，我知道了。”连华对小望笑了一下，“小望真厉害，以后我会常常带你出去，你帮我找找这种鬼魅，好吗？”
小望自然答应下来：“好的连华。”
“不过……”小望有些支吾，“我想见见小离。”
连华却严肃地摇摇头：“你不能经常见小离，小离是人类。你经常去见小离，会让她很困扰。”
小望抬眼看向连华，她不明白：“小离是我的朋友，我不会伤害她的。”
连华道：“我知道你不会主动伤害小离，可是小离经常跟其他人看不见的你说话，就会被别的人当成疯子。这样的话，小离就不会有新的朋友，没有新的朋友，小离就会非常孤单，和你在山里独自长大的时候一样孤单，你懂吗？”
“我不理解。”小离说，“人类不可以和魑做朋友吗？”
连华说：“不能的。”
“好吧。”小望回答说，“那我就不去找小离了。”
不论小望是怎么想的，现在的她肯听话就是好的，连华说，“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小望信任连华，连华所说她都会去做。就算是不去找小离，她也相信连华是对的。
小望看着外边大雪，方才的问题，她想到了一个点子。她说：“连华你看，外面的雪好大啊。等这些雪融化成水，我就可以感知到这片瓦砾身上的力量在什么地方了。”
连华朝窗外看去：“好，那就等雪融化吧。”
*
白辰回到这边屋子里过后，便将那长枪放在了卧室中。这间卧室外边刚好连接着外头的阳台，白辰来到这阳台处，瞧着外头的大雪，又拿出了手里的那颗妖丹，它淡淡的颜色在白天里显得格外好看，可这是元寻的一条命。
在那地下室的每一颗妖丹，都很可能他同族人的性命。
白辰原先抱着虚幻的妄想，追查着元寻的下落，想着元寻那样的厉害，不可能丧命于那些人的手里，也许他想法子逃走了也说不定……
可是没有什么如果，也没有什么神迹，只有这场杀戮实实在在地发生过，实实在在地连元寻的性命也夺走了。
就连他自己，现在也不一定能撑得过这强烈的毒性。
赵云丛死在了地下室，但赵云丛一个普通的人类，他是如何操纵那些窫窳的？又是如何在合虚书店锁住那么多的祙？还有那湖底盘旋的鸣蛇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个个的鬼魅，可都不是善茬。普通人只需要碰到一个，可能就性命不保了，而赵云丛却将它们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就像实验室的小白鼠一样。
赵云丛的赵氏实业，必然联合了某一种藏于暗处的势力，这种力量不但将手伸到大荒，也在这个人类世界当中暗箱操作着。
外边风雪更盛，白辰感觉胸口一阵闷痛，一股气息自下而上涌了上来。
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想要手刃仇人，可是……
这具身体现在是越来越破败了。
算上这次的毒性反扑，只怕再不寻找到治疗的办法，他也撑不了多久时间。白辰的左手撑着阳台上的栏杆，脸色惨白得像是素净的宣纸。
方才不愿在连华屋里多待，也是他感觉身体的不适又加重了些，总是不好在连华跟前如此狼狈的。
白辰叹气，伸出左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左手手腕上的通讯器，擦上了些许的血渍。接触到鲜血的通讯器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倏然亮起来，弹出了界面，上边显示了一行文字。
【提示】请问是否需要帮助？！！
这个提示上有“是”和“否”两个选项，等待着白辰选择。
这个突然跳出来的提示，倒是令人意外。包括今天他自行破开结界的时候，应该是通讯器终于连上了外界的讯息，于是第一时间就接到了安十七的通讯，询问他是否还平安。
连华在地下室不远的地方等着他，一等就是三十多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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