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婷也端起饭盒,趁着大家都休息,绘声绘色地描述杨光和周琳故事。
“我跟你们说,杨光绝对是渣男。”
安妤笑她:“你又打听到什么?”
“七年啊,谈七年都不结婚,隔壁重案组和杨光的同事取得联系,都说他一而再再而三拖延婚期,好像私生活特别混乱。”
何英洗完饭盒,拿纸擦着水:“私生活混乱?你这是添油加醋吧。”
“哪有,廖警官说杨光每天和五个女人频繁联系,周琳只是其中之一。”
李鹤薇不自觉蹙眉。
“我猜他夜路走太多,终于栽跟头。”
陶聆这时抱着两个饭盒进来,安妤迎过去:“谢谢你。”
“不谢。”
李鹤薇顺口说:“陶聆,谢谢。”
蜀州菜系偏辣口,而李鹤薇生长于深圳,吃不得辣。陶聆细心,昨晚见她不夹重口味的菜,都选择清淡的炖汤下筷,以为她喜好改变,因此特意让食堂的阿姨添鱼香肉丝和炒素菜。
陶聆回以微笑:“不谢。”
赵晓婷忙不迭道:“那我继续说啊。”
李鹤薇喝水解渴:“你说。”
“指不定就是哪个对象知道他花心,一气之下把人噶了。”
“嗯,秋队说凶手身高在175左右,但减去鞋跟的高度,估计只有172。”何英让她们看挂钟底下的黑板,“这是我和小孟找重案组做的实验,小孟171,体重59公斤的鞋印;重案组小廖172,体重70公斤的鞋印,由此推出,凶手的体重至少在68公斤。”
“身高172,体重68公斤的女生,挺普遍啊。”
“确实,你不是说杨光和五名女性频繁联系吗?秋队应该会排查。”何英乐呵,“我们分析案件的精神,越来越像隔壁重案组。”
李鹤薇起身去接水,附和道:“再接再厉。”她余光关注饮水机右侧的陶聆,见她埋头刷手机,定睛细看,怎么是租房网?
第12章 姐,秋琬要请我吃饭。
室内,针对案情的讨论依旧此起彼落,靠窗位置,李鹤薇目不斜视地盯着手机屏幕,微信对话框编辑的文字迟迟没有发送。
【住宿申请没通过?为什么在看租房网?】
她直性子,说话做事通常不会拐弯抹角,然而处理和陶聆相关的事宜,却时常犹豫不决。她把原因归咎于对方和自己穿书的任务休戚与共,理应三思而后行。
况且,经过半个多月的相处,自认对陶聆的性格有着初步的了解,大概被原生家庭困扰,她内向,心思细腻,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往往自尊心也比较强,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善意。
边界感作祟,李鹤薇深思熟虑,删掉信息。
21点10分,李鹤薇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室,她乘坐电梯下楼,穿过停放非机动车辆的车棚,忽然驻足。
目光所至,宿舍楼对面,一个小小的人影伫立在梧桐树下,纤细而素净,似一株茉莉,内敛地绽放,却蕴藏一股不容忽视的存在。李鹤薇瞧她右手扶车,左手拿着手机打电话,不知不觉靠近,依稀听见通话内容。
“550一个月,不能再少,家电齐全,连空调都有,你去哪里找?”
陶聆晓之以理:“您这是楼梯房7楼,还是次卧。”楼梯房单间的租金普遍在500左右,楼层越高,租金越低。
“你爱租不租。”
“谢谢,我考虑一下。”
“浪费时间。”
声音戛然而止,陶聆脑袋低垂着,拇指滑动屏幕,拨出另一个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Thenumberyoudialedhasbeenturnedoff.Pleasetryagainlater...... ”
第三个。
“你好,请问可以看房吗?我在附近。”
“昨天租出去啦。”
“谢谢。”
陶聆拨出记录的最后一个号码。
“阿姨,主卧住着男生还是女生?”
“一个大学刚毕业的男孩子,你放心,他性格特别好,爱干净。”
陶聆委婉拒绝,抿着薄唇,收起手机。路灯的光圈勾勒她侧脸轮廓,长睫垂落微卷,鼻翼晕染着暖黄,脖颈沁出豆大的汗珠,蜿蜒而下,隐没于白皙的锁骨。
李鹤薇几不可察叹气,抬脚向她走去,细长的身影慢慢将瘦小的一团包裹。
“陶聆?”李鹤薇轻声唤她,装作偶遇,随口问,“怎么不回家?”
陶聆愣怔两秒,方才应道:“有事要做。”
李鹤薇豁出去,刨根究底,定要眼前的小鹌鹑全盘托出:“什么事?”
陶聆不善于说谎,更不想欺骗对方,言辞吞吞吐吐,道出实情:“住宿申请被驳回,所以我在看房,想尽快确定下来。”
“什么原因被驳回?”
陶聆眉目间笼罩着化不开的愁绪,语气沉闷:“宿舍首先安排给单身且没有固定住所的同事,我家在蒲辰,不符合要求。”
“怪麻烦。”李鹤薇明知故问,“有合适的房子吗?”
“还没有。”
“找合租还是单间配套?”
“合租。”单间配套的房租至少800元起步,陶聆目前的工资只能承担合租的价格。
李鹤薇脱口而出:“这样吧,我当你房东,月租500,包物业费,水电气平摊。”
“薇姐......”陶聆抬眸和她对视,眼底泛着难以觉察的波澜。
“你和别人合租,不知道她的职业和脾气,万一龃龉不合,影响工作,适得其反呢?”李鹤薇不自觉轻哼,“再说,我又不是不收你房租。”
帝苑国际属于配套设施齐全的中高端小区,次卧合租的价格少说也要700,更别提李鹤薇家里的装修,租800都不为过。陶聆明白眼前这人提的友情价,她双手绞在一起,纠结良久,还没开口,自行车突然被夺去。
李鹤薇推车:“走吧。”
陶聆默然地望着她挺直的背影,品出她态度坚决,再难推辞。她疾走两步,与身旁的人并肩而行,声音低如蚊吟:“谢谢。”
李鹤薇晓得她存在心理负担,故意说:“作为回报,偶尔做饭给我吃?”
“好。”陶聆心头的巨石稍微坠落,似乎比起周末为父母做饭,还要被父亲嫌弃动作慢,她更愿意在探索味蕾时,有人能够提供些许情绪价值。
“准备什么时候搬家?”
“都可以,忙完这一阵吧。”
李鹤薇担心她父母反对:“告诉家里了吗?”
陶聆点头:“嗯。”
“怎么说?”
“不同意。”陶聆苦涩地笑,“不过,我已经下定决心。”陶碌海不愿花钱请张婶帮忙搬运鱼货,最后还是陶聆私下和张婶沟通,给她300聊表谢意,自己休息时也会去帮衬。
她们穿过长街,李鹤薇悄无声息把她带进帝苑小区:“那就趁热打铁,马上去。”
陶聆顿住脚步,内心纳罕,但语气还算平稳:“快9点半。”她抬头张望,发现已经置身小区篮球场旁边的停车棚。
李鹤薇挑眉:“也不晚。”
陶聆平稳的心跳因着她突发奇想的建议失序。
李鹤薇俯身,将自行车轮胎锁在栏杆,往前走两步,发觉她还杵在原处,转身道:“愣着做什么?”
陶聆凝视她清隽的面容,宛若冬日河流的眼眸慢慢破冰,细碎的阳光轻晃。
负二楼的停车场,李鹤薇和陶聆前一秒坐进车厢,后一秒程映秋拉开后排车门,闪身进去。
“欸,都说让你在家等着。”李鹤薇偏头系安全带。
程映秋咧着嘴笑:“我无聊嘛,可以充当苦力。”
李鹤薇嗔她:“你占着后座,陶聆的东西放哪儿?”
“没关系,我行李不多,可以先拿夏天的衣服。”陶聆转头回望,发自肺腑感谢,“映秋......”
程映秋抬手制止:“打住,都是姐妹,别说谢。”
陶聆心头熨帖,正想说什么,身后的人转移话题:“姐,秋琬要请我吃饭。”
第13章 因为我帮梁冰骗她。
“是吗?”李鹤薇记得陶聆的家在东街菜市场附近,她不熟悉路线,边查询导航边问,“秋队怎么突然请你吃饭?”
“我帮她写寻尸启示。”程映秋话语不停,“但我已经拒绝她。”
“为什么拒绝?”
李鹤薇话还在唇边绕,程映秋惊呼:“欸?等等,她给我发微信。”
【最近不方便吗?时间你来定。】
什么不方便,我这是不愿意。程映秋腹谤,然而平时口若悬河,伶牙俐齿的她突然哑口无言。权当没看见?不妥,以后工作中还有接触;答应?这么随便吗?
程映秋左思右想,编辑文字:【秋队,你太客气,我只是举手之劳。】
秋琬秒回:【顺便叫上李队?】
李队是谁?程映秋抬头,问前排的李鹤薇:“姐,秋琬说的李队是你吗?”
“应该吧。”
“她喊你一块儿去。”
李鹤薇熟练地转动方向盘,拐出车库,右转驶进马路:“你答应了?”
“没呢。”
“随你,我无所谓。”李鹤薇有意结识秋琬,所以交由程映秋决定。
车厢暂且安静下来,程映秋捧着手机陷入沉思。李鹤薇余光扫过导航,剩余430米,她低声嘱咐:“陶聆,我们在楼下等着,你需要帮忙的时候打电话。”
“其实只用拿一个行李箱,还有一些杂物用旅行包装。”陶聆此话不假,她夏天总共四五套衣服换着穿,占据小半个行李箱,再放几本书,洗漱用品可以装进旅行包。
“行吧,你慢慢来,不着急。”
李鹤薇穿过小巷,在前方路口停车,等陶聆下车,她前行两百米,在虚线处掉头,而后将甲壳虫稳稳停在路边的车位。
“怎么?还在纠结?”李鹤薇解开安全带,反手按摩酸痛的肩颈。
“姐~”
“你是她前任的大学室友,没和她结怨,为什么避而不见?”李鹤薇困惑,“还是说发生什么事,我不知道?”
程映秋闪烁其词:“因为我帮梁冰骗她。”
李鹤薇惊讶:“骗她?”
“是啊,6年前,我那时读大二,18岁,梁冰比我小半岁,还不到18,她隐瞒年龄和秋琬谈恋爱,后来东窗事发被分手。”
“没想到秋琬的道德感还挺强,坚决不和未成年谈恋爱。”
李鹤薇无奈地扶额:“这是欺骗。”
“我又不是故意骗她,最多没有即时揭穿梁冰。”程映秋回忆当年的场景,“秋琬知道我和梁冰关系好,放年假的时候来我们大学玩,顺便请我吃饭。那时她夸我优秀,比梁冰小一岁,成绩照样出类拔萃。”
“她说小一岁?我觉得不对劲,想要反驳,梁冰在桌底踹我,示意我闭嘴。”
“你说我冤不冤?”
“不冤。”李鹤薇剖析,“秋队应该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或者说,她怪罪当事人梁冰,不会和你计较。”
“真的吗?”程映秋叹气,“分手后,梁冰幡然悔悟,执意挽留秋琬,但是追妻火葬场,破镜难圆,她俩最后没成。不过她毕业以后去燕城读研,现在和新交的女朋友也十分恩爱。”
“年轻人经历一些事就会成熟。”
“姐,说得好像你谈过几个对象似的。”程映秋知道李鹤薇结婚前恋爱经验为0,估摸着她和陶洋连手都没牵。
李鹤薇皮笑肉不笑:“彼此彼此。”
***
三楼房间,陶聆轻手轻脚收拾行李,陶碌海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瞧她蹲在书桌旁整理书本,提起嗓子问:“三更半夜,搞那么大动静干嘛?”
“搬东西。”陶聆没抬头,自顾自将一本《犯罪现场勘查学》放进箱子。
“搬去宿舍?你是一晚都不想在家里待啊。”
“嗯。”陶聆不想告诉对方自己搬去李鹤薇的家。
“嗯什么嗯?话都不会说?”陶碌海心里想着昨晚受的窝囊气,这会儿见到人,顿时火冒三丈。
柳芸在厨房洗碗,听见声响,濡湿的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连忙跑出来解围:“碌海,你不是血压高吗?医生叮嘱你少生气。”
陶碌海疾言厉色:“她翅膀长硬了,谁都管不住。”
“那是小聆独立了,开始规划自己的人生。再说,她出去住又没有少给我们一分钱,是不是?”
柳芸替陶聆说好话:“小洋以前月薪1万也只转我们2000,小聆已经非常孝顺。”
陶碌海怒斥:“他们一样吗?小洋应该存钱,结婚娶媳妇儿。”他倚着沙发靠背,声音低沉下去,“我就说不提,每次提起小洋,大家都难受。”
“唉,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失联这么久。”柳芸坐到他身边。
......
陶聆收拾妥帖,左手抓着行李箱拉杆,右手拎着旅行包站在门边,等他们絮叨完,低声说:“妈,爸,我先下楼。”
“去吧,注意安全。”
“快走,眼不见心不烦。”
房门掩住,陶聆后背靠着门板,仰望斑驳的天花板,双眼失焦,肩膀轻轻发颤。良久,李鹤薇发微信来催,她曲起食指擦了擦泪水,等待心情平复,才抬起行李箱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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