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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指为牢(推理悬疑)——苍梧宾白

时间:2025-04-24 14:59:38  作者:苍梧宾白
  于是袁航求助地望向沈政宁,眼中饱含殷殷鼓励之意:哥,说点什么。
  沈政宁:“抱歉打断一下,可以去下洗手间吗?”
  “……可以。”袁航被他突然一岔打愣了,心中暗忖这又是什么战术,“出门右转尽头就是。”
  承担推轮椅任务的当然是庄明玘,两人无言地穿过走廊,走进空无一人的洗手间。
  到底是挨了一刀行动受限,沈政宁硬撑着扶手把自己从轮椅上拔起来,咬牙把低嘶咽回喉咙里,忽然毫无预兆地上前一步,张开手臂虚虚拢住庄明玘,给了他一个比空气还轻的、一触即分的拥抱。
  这会儿庄明玘整个人都显得有点恍惚迟缓,精神上近乎虚脱,大脑麻木得分不清是疼痛还是悲伤,那么详细地回忆巨大创伤无异于把他放到当年情景里重新经历一次,没有半途崩溃已经算是他这些年疗愈得当。沈政宁这突如其来的靠近惊得他条件反射地后错一步,但对方并没有步步紧逼的意思,只是用掌根在他肩胛骨上轻轻一敲:“刚才碰到你了,不好意思。”
  被碰到了……会怎么样?
  往事刻在他身上抹不去的伤痕、持续了十余年之久的应激就像被点燃的引线,终于引爆了沉积的伤痛。隔间里传来令人不自觉咽喉发紧的干呕声,沈政宁只是沉默地站在门外,沉默地听着,沉默地等他发泄完痛苦,再从门缝里递进去纸巾。
  他心里其实对庄明玘的遭遇有过大致猜测,但没有猜中峰回路转的结尾,也没有想到亲耳听他说出口时会是这样的感觉。沈政宁很少有对自己的决定后悔的时候,但现在他想回到一个小时前,不该答应袁航的,他应该强硬地把庄明玘留在医院,无论用什么办法。
  已经烧成一团灰烬的过去还有什么必要再提起?那个杀千刀的凶手怎么有脸攀咬庄明玘?因为疯狗咬人被迫自证清白,轻信了这个逻辑的他真该回医院检查一下自己是不是被疯狗传染了愚蠢病毒。
  哗啦——
  冲水声惊断了他的思绪。庄明玘走到洗脸池边,就着刺骨的自来水把自己清理干净,苍白脸色被揉搓出一点血色,神智也重新回归大脑,透过水银镜与背后的沈政宁接上了视线。
  “我以为自己能行的,”他嗓音有点哑,语声轻微,带着挣扎过后的疲惫,“以前我跟咨询师讲过这段经历,她每次都会哭,我反而哭不出来,我还以为这是痊愈的表现,没想到是中文和英文不是一个级别的难度。”
  母语的代入感还是太强了,轻轻松松就穿透了他经营了十几年的心理防线。
  亏得有沈政宁坐镇,及时找借口把他带出来处理情绪,吐过一场后,那种压得人透不过气的窒息感终于逐渐消散了,犹如再一次死里逃生,而在痛苦之余,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松动了细小的缝隙。
  “回去吧。”
  “嗯。”
  沈政宁纠正道:“我是说回家。”
  庄明玘:“……”
  “我也是人,表面虽然没哭但其实心脏正在漏风,急需耶稣降下圣光治愈我的心灵创伤。”沈政宁用某种很微妙的混账口吻说,“别管袁航了,我们跑路吧。”
  他这么严谨的人也会为了谁打退堂鼓,庄明玘虽然不需要同情,但很喜欢被偏爱的感觉。他终于回过身来正对沈政宁,低眉垂眸轻轻笑了一下,那弧度虽然还有点勉强,眼神里的阴郁却散开了:“不要。”
  沈政宁:“嗯?”
  到此为止吧,结束掉这令人不快的痛苦回忆。没人会责怪他不够坚强,他可以逃回平静的日常疗伤,用沈政宁的怜惜作镇定剂,反正凶手已经落网,死者不能复生,过分细究当年的真相并没有多大意义,只要让这一切结束就够了。
  “政宁,我虽然有过倒霉的时候,但也很幸运地遇到了一些保护我的人,我欠缺的从来不是运气,而是勇气。”庄明玘推着轮椅调转方向,“叶桐生不明不白地被人害死,他的家人放弃了追查真相,又一次抛弃了他,如果不是你和袁航,他会永远沉在那条河的河底。”
  事实证明叶桐生在看人这方面没有走过眼,沈政宁的确是值得托付的对象……虽然他还是不懂叶桐生当年为什么会大胆地拉拢马上就要脱离地狱的自己作为帮手。
  ——可能就是因为只有他住在三楼,别无选择吧。
  当年的局面和眼下境况奇异地重合起来,他的一生总是在经行这样的路口。
  “现在轮到我迈出那一步了。”他说,“我至少要保护好他身后的清白。”
  沈政宁默然片刻,忽然抬手遮住了眼睛:“啊,好刺眼的光芒……不得了,感觉要被烤化了。”
  庄明玘:“……你是妖魔鬼怪吗烤一下就化了?而且为什么silver是耶稣我只能当烤箱啊!”
  沈政宁抬眼望天:“想吃千层酥吗,一会儿回去路上顺便买点吧。”
  庄明玘:“你不许转移话题!”
  袁航看着面色镇定回到询问室的两个人,不知是不是错觉,庄明玘的脸色好像比先前要缓和一些,他清了清嗓子:“那我们接着刚才的往下说,庄先生,你们在中心放火时,确认过曾远诚不在场吗?”
  “没有专门确认过,但按照通常规律,他晚上一般是不在中心的。”庄明玘说,“我也是事后被警方叫去询问才知道曾远诚死了。不过他的说法跟你的说法有点区别,他告诉我曾远诚是因为醉酒没有及时发现起火,错过了逃生时机,最终死于烟雾中毒。”
  袁航翻开面前案卷:“曾远诚的尸检报告显示其血液中酒精浓度超过百毫升200毫克,警方询问证人后也确认了他当晚参加聚餐,醉酒后打车前往中心。不过案卷上记载中心火灾的起因是燃气爆炸,并没有提及人为纵火,你们在这个案件里完全被抹去了……你知道具体原因吗?”
  庄明玘的视线轻轻掠过他左耳的耳机,语气里有轻微的讥诮:“我可以说,但是你……你们不一定愿意听,丑话说在前面,接受不了的话不要倒打一耙说我胡编乱造。”
  袁航默默做了个“请”的手势。
  “因为影响太差了。这个中心经手的病人全是未成年,不知道有多少人遭受过虐待,而曾远诚的青少年心理矫治项目还是三院重点项目,他过去的论文成果荣誉全部都有问题,事情闹大了,整个兴城的医疗系统都要大地震。”
  “反正中心烧成了白地,所有资料物证都烧得一干二净,与其自找麻烦引发动荡,不如一床大被遮掩过去。虽然后面有些家长曾经试图找医院讨说法,但人都死了,死无对证,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袁航脸都绿了,顾忌着耳机里的领导,尴尬地干咳了一声:“这、这样啊……”
  “你不用觉得不自在,袁警官。”庄明玘少见地说了句公道话,“此一时彼一时,当年的风气和现在不能比,我如果不信任警方,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啊,嗯。”袁航再次恳切地瞥了沈政宁一眼,讷讷道,“感谢你的配合。”
  “在当时的条件下,叶桐生彻底摧毁中心的计划是解救所有人的唯一方法,换成谁在那个位置上,都不可能保证自己比他做的更周全。”沈政宁接过话头,主动开口说,“一群未成年的孩子,在绝境里救了自己,救了别人,救了无数后来者,说实话我没有这种勇气,更没有苛责他们的勇气,因为能和真正勇敢的人坐在一起,已经是我们这些幸存者的荣幸了。”
  这是刚才被“烤箱”话题遮掩过去的真正回应,庄明玘不由得侧目看向他,代林在耳机里啧了一声:“这嘴,袁航你看看人家是怎么收场的,学着点。”
  询问室的气场正在无声地倒向证人这一侧,沈政宁不疾不徐、一针见血地道:“凶手所谓的‘复仇’乍一听很能唬人,但仔细推敲其实根本站不住脚,一来事发时叶桐生他们还是未成年,二来警方没有追责,曾远诚的死最多算意外事故。既然警方案卷没有记载叶桐生他们的纵火行为,凶手又是从哪里知道叶桐生的事迹的?他既然都知道谁是‘杀父仇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亲爹为什么招人恨?”
  “从火灾案发至今已经过去十二年了,我记得邹金亮是三十三岁,对吧?他跟踪叶桐生两星期就敢下手,案发时他是成年人,有充足的行动能力,如果他决心要报仇,为什么不在这十二年里行动?”
  “说到底,邹金亮谋害叶桐生究竟是不是为了报仇,这一点值得商榷,他试图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人设,可能是为了掩饰真正的动机。”
 
 
第47章 梧桐
  不知道哪句话点醒了袁航,他忽然抓过手边文件夹,从里面翻出一张A4纸给庄明玘看:“你说的那个叫‘陈小蝶’的女孩,是不是这个人?”
  沈政宁瞥了一眼,隐约觉得图中女性有点面善,庄明玘却肯定地点了点头:“是她。”
  “既然陈小蝶参与了叶桐生的计划,按理说她也是邹金亮的‘复仇对象’。”袁航皱着眉嘀咕道,“那就怪了……这个陈小蝶就是叶桐生遇害当晚、借他的伞和他一起离开公园的证人。邹金亮既然跟踪了叶桐生,不可能没看见她,他为什么放过了陈小蝶?”
  “咳咳。”
  沈政宁做作地清了下嗓子,在桌子底下朝袁航勾手,理直气壮地暗示他给点参考资料。袁航发出被狗毛呛住的咳嗽声,疯狂朝斜上方使眼色,示意他这点小动作在摄像头下根本无所遁形,别在领导耐心边缘试探。
  代林被此起彼伏的“咳咳”烦得差点犯了咽炎,忍无可忍地在耳机里咳了两声:“别在这对山歌了,能不能有点正事!”
  袁航“嘶”地偏了下头,像在班主任课上传纸条一样鬼鬼祟祟地把文件夹从桌子底下塞给沈政宁,没话找话地随口道:“我看再让人顺便查一下那个孟梦吧,你知道她现在……”
  “没必要。”
  庄明玘几乎是不留情面地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之冷淡让沈政宁都抬了下眉梢,袁航倒是不以为忤,只是疑惑地问:“为什么?”
  “孟梦已经去世了。”庄明玘轻声回答他,“就在今年七月,是自杀。”
  “所以没必要了。”
  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闪电从天而降,当空劈中所有人,空气再度陷入一片死寂。
  “我按照时间顺序继续说吧。”
  在凝重如水泥灌顶的气氛里,庄明玘的镇定莫名起到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反效果:“中心倒闭后,被送进去治疗的孩子由各自家长领回,但有些人,比如叶桐生,宁愿离家出走也不想再回到火坑里。那时家里决定安排我出国休养,在离开之前,我托一位信得过的代理人帮忙设立了一个捐助项目,为脱离家庭、独立生活有困难的受害者提供短期资助。”
  “这个项目的实际工作成果比初期设想的要细致得多,我的代理人为受害者建立了援助档案,持续关注他们的生活动态,除了资金支持外还帮忙联系提供心理疏导,并且定期向我反馈结果。”
  “但很遗憾,就我收到的报告来看,几乎所有人都留下严重创伤,有自杀成功的,有多次尝试轻生的,从那座牢笼里逃出来的人,有很多并没有走到阳光下。”
  “今年八月,叶桐生通过电子邮件与我取得了联系,我们在伦敦相约见面。他和孟梦通过资助得以脱离原生家庭独立生活,和代理人一直保持着友好联系,从她那里推测出了我的身份,因为怕打扰我,一直以来并没有尝试联系。”
  “直到孟梦去世,他自己受到了很大打击,也对我的状态产生了某些担忧。不然以他的个性,不会主动出现在我面前。这些年他在国内,或多或少会关注到当年同伴的情况,眼睁睁看着有共同遭遇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再强悍的心脏也难免会产生动摇。”
  所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么奇妙而不可理喻。他们之间谈不上多少友情,充其量是在地狱里结成的短暂同盟,因为彼此都知道看见对方就会伴随着梦魇,所以谨慎地保持着陌生人的距离。直到多年后被世事如潮推至天各一方,却从同伴的命运里看见自己的倒影时,才发现他们原来还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袁航小心地觑着他的脸色问:“叶桐生有没有提到过孟梦的自杀有异常或者不对劲的地方?”
  庄明玘摇头道:“她是在家里服药轻生,应该和邹金亮没关系,是出于个人意志。”
  “叶桐生说她在亲笔遗书里留下最后一句话是‘世界不会变好,庄生梦蝶的梦醒了’。”
  业火烧尽了让她生不如死的牢笼,可是没有烧穿她的噩梦,她只能撕裂自己,去寻找那个出口。
  似乎有某个念头在脑海里一掠而过,但是那一丝异样实在太细微,沈政宁没有立刻抓到不对劲。他低头翻阅着邹金亮的个人档案,只有三页纸,下面是袁航刚才随手夹进去的陈小蝶的照片和资料,目光在“陈椿”两个字上停了一停。
  他翻回邹金亮的档案,盯着工作经历里“兴城市思航教育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那一条,忽然出声问:“电脑联网了吗?帮我查一下这个思航教育科技有限公司。”
  袁航按着耳机侧头说“稍等”,片刻后同事敲门送进来一台笔记本电脑,袁航按他说的上网搜了这家公司,结果寥寥,天〇查显示公司经营范围是教育咨询,小初高教育辅导和职业技能培训,经营状态为“已注销”。
  “今年8月底注销的,”沈政宁轻轻点着桌面,“查一下法人的关联公司。”
  法人赵顺名下控股的数家公司都是“XX励志教育”同类型公司,注册地址分布在兴城市各处,但实际经营地址通过地图定位后,却出奇一致地落在了H省兴城市岳北县安和村振英职业技术学院。
  袁航再一搜“兴城市振英职业技术学院”,这回的结果终于走上正轨,虽然许多原始链接已经被屏蔽,但网上依然流传着大量控诉曝光的图文——那是一所以打着职业学校旗号,以“矫治不良行为及心理问题”为名目,专门收治叛逆青少年的特殊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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