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莫要去别娶的雌虫了。
曾经的一切……都要成为过去了。
一滴泪砸在地毯上,立刻被昂贵的羊绒吞噬,悄无声息。
温莱亚克抬手抹脸时,发现林莫的右手攥拳了,似乎是想要抬手帮他擦泪,可是——却又放下了。
放下了。
怎么能放下呢?
到底是如何……才能做到完全放下呢?
教教他,教教他好不好?
“温莱亚克军团长,今天是我的婚礼,我不希望你做任何事情。”
林莫非常隐晦的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无论是窃听、监控还是隔墙有耳,他知道,他现在说出的所有话,都会有第三个以上的家伙听到。
他现在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真正的好戏,要到婚礼誓词才开始。
所以,不能让温莱亚克做任何事情。
不能让其陷入危险。
林莫的指节攥得发白,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却压不过胸腔里翻涌的酸涩。
他强迫自己站在原地,看着温莱亚克的泪水一颗颗砸在地毯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我和奥贝利少爷已经决定结婚了,今天是我们的婚礼。”
林莫的声音平稳得近乎残忍,仿佛在宣读一份既定文件,
“温莱亚克军团长,这就是今天的事实。”
闻言,温莱亚克猛地抬头,那双湛蓝的眼睛像是被击碎的冰湖,裂痕里溢满晶莹的泪。
他的嘴唇颤抖着,喉间溢出几声破碎的气音:"林莫,林莫……我……"
有什么话,要呼之欲出了。
林莫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沉默。
他摇了摇头,声音轻却不容反驳:
“什么都不必说了,如果有话要说的话,下次吧。"
“今天是伯爵府很看重的婚礼。”
只见林莫低头看了眼腕表,金属表盘反射的冷光刺得温莱亚克微微眯起眼。
“温莱亚克军团长,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出去了。" ”
林莫转身时,礼服的衣摆扫过温莱亚克的手背,像一片无情的刀刃。
温莱亚克下意识伸手,指尖却只抓住一点冰冷的空气。
“祝,你今天愉快。”林莫最后说。
雄虫没有回头,推开门的瞬间,门外欢快的乐声如潮水般涌进来,将换衣室内凝固的悲伤冲得支离破碎。
温莱亚克站在原地,看着那扇门缓缓合上,最终"咔嗒"一声轻响,将他与林莫彻底隔绝。
窗外,礼炮轰鸣,彩带漫天。
温莱亚克抬手捂住眼睛,泪水却从指缝间不断溢出。
他手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光,内侧刻着的名字,如今成了心口最深的伤。
——
礼堂。
一楼。
西瑞这才姗姗来迟。
他觉得自己可能,现在已经养成踩点到的爱好了——当然不是,他只是想在兰塔身边多待一会儿。
小别胜新婚就是这样黏糊糊的,嗯,虽然……他们还没有结婚。
今天伊安和赫迪斯没露面。
主要是因为大殿下赫迪斯怀孕了,确实,也是到了孕晚期,所以,这段时间,伊安是能不出面就不出面,能不离开大殿下,他就不会离开大殿下的。
虽然说,林克伯爵落马的这个场合,应该还挺有看头的,但是伊安和赫迪斯还是决定在家呆着,养胎。
晋总和二殿下现在撒手啥事都不管,还在那边度蜜月呢,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了。
路易和珀兰斯,还有,休文和霍斯,他们倒是整整齐齐的来了,西瑞才觉得自己不算太无聊。
至于阿塔兰陛下?
这时候当然不能出场了,现在出来就打草惊蛇了,得后面出场。
西瑞过来,主要是想来先摸摸地形和建筑点,到时候万一真有什么意外,也不至于太意外。
西瑞踏入礼堂时,水晶吊灯的光芒正将整个空间映照得金碧辉煌。
宾客们华贵的礼服在灯光下流转着各色光泽,像一片浮动的星河。
他单手插兜穿过人群,黑靴踏在红毯上发出懒散的声响,在一众端庄的贵族中显得格外扎眼。
“这边!”
休文的大嗓门从右侧传来。西瑞挑眉望去,看见自家兄弟正咧着嘴冲他挥手。
那家伙今天穿了件白色礼服,还是比较好认的。
西瑞毫不客气地挤进预留的座位,长腿一跨就跷起二郎腿。
真皮座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惹得前排几位贵族雌虫不满地回头,却在看清是谁后立刻红了脸转了回去。
“西瑞!好久不见!”
休文笑得见牙不见眼,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灯光下闪得刺眼,他左边位置被西瑞坐了,右边却是空的。
“哥说,他等会儿就来。”
休文说起自家雌君时,整个人都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连发梢都翘得格外欢快。
西瑞无语,目光落在休文手上的戒指上,搓了搓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
“啧,你笑得好……那个啊。”
他故意往旁边挪了半寸,却撞上刚入座的路易。
“西瑞?你也来了啊,好久不见。”
路易一身浅蓝礼服,怀里搂着银发飘飘的珀兰斯。
后者推了推银边眼镜,丝绸手套下的手指优雅地搭在路易臂弯,语气中有几分善意的调侃:
“西瑞阁下安,不过……您和陛下近日的传闻,连我们都听说了呢。”
“嗯哼?”
西瑞正要说什么,礼堂突然暗了下来。
一束追光打在通道尽头,婚礼进行曲骤然响起。
休文突然压低声音:
“听说今天温莱亚克军团长也来了。”
西瑞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在角落发现一抹浅蓝发色——那位军团长正死死攥着座椅扶手,指节白得发青,脸上的表情也很差。
嘶,啊这。
差点忘了温莱亚克和林莫有好几腿这事了。
——等会儿……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第150章
礼堂内的水晶灯渐次熄灭, 只余几束淡金色的光晕在穹顶流转。
宾客们的低语声如潮水般退去,所有的目光都投向那扇缓缓开启的鎏金大门。
聚光灯骤然亮起,将通道尽头的身影照得纤毫毕现。
——奥贝利挽着林莫的手臂缓步走来。
林莫灰色的长发束在脑后, 每一根发丝都透着精心打理的冷光。
奥贝利的手指搭在他的臂弯处,指尖轻点着。
当奥贝利的目光看到台下的西瑞时——哪怕是在昏暗的环境里, 西瑞也非常的惹眼、格格不入。
黑发雄虫身上就是有一股雅痞的气质,与那些装模作样的贵族完全不一样。
所以当奥贝利第一眼看到西瑞的时候, 他就很喜欢。
可奥贝利同样不会拒绝奥贝迪伯爵的要求,嫁给林莫。
大是大非,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台下。
温莱亚克坐在阴影里,脊背绷得笔直。
他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鲜血顺着指缝渗出, 在蓝色的军礼服上洇开几朵暗红的花。
可他却感觉不到疼——所有的痛觉神经似乎都被眼前这一幕灼伤了。
恢宏的管风琴声如潮水般漫过礼堂, 金色的音符在穹顶下跳跃碰撞。
司仪站在爱维尔神像前, 黑色礼服胸前的怀表链随着他夸张的手势轻轻摇晃,脸上的笑容像是用尺子丈量过般标准完美。
林克伯爵坐在主宾席首位, 岁月染灰的深绿色长发被精心束在脑后, 每道皱纹里都藏着算计得逞的餍足。
在他对面,奥贝迪家主厚重的礼服上缀满古老家徽,银白的眉毛下, 那双鹰目正满意地追随着新人移动的身影。
林莫与奥贝利踏着光毯走来。
“在伟大的帝国见证下——”
司仪拖长的尾音被突然嘹亮的小号声托起, 彩色玻璃窗投下的光斑正好笼罩新人,
“恭喜林莫阁下与奥贝利少爷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请问林莫阁下——”
司仪笑容满面转向新人, 手里捧着誓词书,
“您愿意接受奥贝利少爷成为您的雌君吗?在爱维尔神的注视下,在帝国律法的见证中?”
林莫的睫毛在聚光灯下投落一片青灰的阴影。
他停顿了呼吸那么长的时间,久到奥贝利搭在他臂弯的手指突然收紧。
时间顿了顿。
“哐当—— ”
温莱亚克猛地起身, 座椅在寂静中发出刺耳的声响。
鲜血从他攥紧的拳心滴落,在红毯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周围宾客诧异的视线如针般刺来,温莱亚克却只是死死盯着林莫的背影。
下一秒,这里的动静马上就被台上注意到了。
“啊这!”
奥贝利略微惊讶的捂着嘴看向温莱亚克。
他当然知道温莱亚克和林莫之前有过一段婚姻,并且是一段失败的婚姻。
但是,
奥贝利完全没有想到,一向以严谨和温和著称的温莱亚克军团长,居然会在他们的婚礼上,就这样堂而皇之的站起来,并且打断了他们的婚礼流程。
温莱亚克却没有分给奥贝利半点目光。
他所有的眼神全部都落在林莫身上。
这一刻,温莱亚克就像一根顽固的钉子一样嵌在宾客席上。
——温莱亚克知道自己卑劣,他知道自己不体面,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下作。
但他就是……
但他就是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林莫……和别的雌虫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
这太痛苦了。
他做不到。
嫉妒就像是恶魔的低语,蛊惑着温莱亚克做出一切冲动的、不合理的事情。
然后。
聚光灯下,林莫忽然转过头来。
那双总是淡漠的灰色眸子穿过喧嚣的礼堂,准确无误地锁定了站在阴影中的温莱亚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温莱亚克的呼吸停滞了,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想喊林莫的名字,想冲上去拽住他的手腕,想问他为什么——可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林莫站在高台上,身姿笔直如松,礼服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他望着温莱亚克,忽然轻轻笑了。
那一瞬间,他眼中常年不化的寒霜尽数消融,像是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泛起温柔的涟漪。
寒冬散尽,春回大地。
“我不愿意。”
林莫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般炸响在寂静的礼堂里。
“我不愿意接受这场婚姻。”
下一秒,满座哗然!
奥贝利少爷的脸色瞬间惨白,搭在林莫臂弯的手指猛地收紧,昂贵的礼服布料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奥贝迪伯爵手中的酒杯"咣当"一声砸在地上,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司仪张着嘴,准备好的祝词卡在喉咙里,活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鹅。
觉得高兴的大概只有温莱亚克,他就这样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
他看见林莫夺过司仪举起的那枚崭新的婚戒,在司仪呆滞的眼神里,一下子丢了出去。
钻石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光弧,最终滚落在红毯边缘。
“请不要误会。”
林莫朝着台下鞠了个躬,他的声音足够大,足够清晰,足够明亮——毕竟现在除了他,也没有谁敢说话了。
“我不愿意接受这场婚姻,是因为我的雄父是一个卑鄙的,虚伪的无耻的家伙。”
“我不希望看着奥贝迪伯爵一家上当受骗,而一起迈入这个火坑。”
台下,骤然爆发出一片混乱。
林克伯爵猛地站起身,上了年纪的面容因暴怒而扭曲,深绿色的长发在脑后剧烈晃动。
他手中的权杖重重砸向地面,发出震耳的闷响:“护卫!立刻把这个逆子给我押下来!”
原本维持秩序的护卫队瞬间从四面八方涌出,金属靴底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如同战鼓。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上礼台的刹那——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撕裂了礼堂的喧嚣。
所有目光惊恐地转头,只见西瑞懒洋洋地倚在座位上,手中的枪管还冒着袅袅青烟。
他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黑眸中却闪烁着危险的冷光。
“别急啊,林克。”
黑发雄虫随意地晃了晃手中的枪,连最基本的敬称都懒得用,
“好戏才刚上演,你怎么就急着打断大家的兴致呢?”
护卫们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西瑞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枪口在护卫队之间游走,每指向一个人,那个护卫的脸色就白一分——和一个雄虫殿下,甚至还是阿塔兰陛下身边的雄虫作对,是不想活了才会那么做的。
“你们尽管上台试试。”西瑞轻笑着,声音却冷得像冰,“上台一个我打一个,上台一双我打一双。”
西瑞歪了歪头,黑发垂落在眼前:“要不要赌一赌,是你们数量多——”
他咔哒一声拉开保险,“还是我的子弹多?”
整个礼堂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护卫队长的手按在佩剑上,却迟迟不敢拔出——这个雄虫可能真的会在婚礼现场大开杀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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