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野:“。”
这时野暂时没法解释。
毕竟是他癔症犯了在发癫。
眼前鲜活的鹿鸣,一脚把他脑子里冒出来的黑泥再次踹回了记忆深处,比起悲伤,现在他尴尬更多一点,惹得他浑身刺挠。
时野下意识动了动僵硬的脊背,骨头肌肉活动发出的酸疼,像是在提醒他,他自己现在也是个病号。
鹿鸣没有漏掉他这一刻的表情扭曲。
他眉头一紧:“你受伤了?”
晕倒之后的记忆鹿鸣是一点没有。
但他没忘自己是差点要摔下舞台的。
“你抱着我摔下去了?”
鹿鸣这么一猜,心里一急,伸手抓上时野的胳膊,想把人掰过来看看,但又怕扯着人的伤:“你快转过去,我看看背!”
时野拗不过,乖乖转了过去。
他的演出服是偏宽松那一挂的,比鹿鸣自己的要好掀开一些。
背上没有血痕,但是有隐约的乌青。
鹿鸣脸皮拉了下来:“去挂号看看。”
时野下意识想拒绝:“不行,你……”
“我已经醒了,有事会自己按铃。你赶紧去。”
不然他真的要生气了。
时野读出了这句,将嘴边的逞强咽了回去。
“好,我去找医生看看。”
虽然上辈子时野的运气不太好,但这次他伤得确实不重。
软组织挫伤,前一两天只能多休息多冷敷,中期才能用上一些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药物。
比起骨科内其他断胳膊断腿的,时野这个能直立行走、外表看不出问题的病患可以说是有些特立独行了。
鹿鸣看完时野递过来的报告,松了口气。
鹿鸣的目光又落在时野从医生那取过来的冰袋上:“我帮你按着敷一下?”
自己冷敷后背对于现在时野来说难度确实很高,于是他没有拒绝。
鹿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拿了块毛巾包着冰袋,在时野的指示下按上伤处。
时野也没闲着,在冷敷的过程中,被鹿鸣催着看看群消息。
“警方已经开始着手展开调查了。小易她猜测凶手可能是从吸管上下的手,那些水和吸管已经被带去检验了。”
“现场观众被有序疏散了,但是跟艺人及其物品有接触志愿者和工作人员暂时都被留了下来。”
“网上……”
要说之前网上的局面是乱成一锅粥,现在这锅粥已经被炸得到处都是了。
音旅记紧急预案被迫启用,官博很早就发布了相关声明,表示艺人的健康状况他们会继续跟踪,同时会配合警方严查到底。
【警方???】
【现场观众不是说有可能是鹿鸣低血糖吗?怎么扯上警方了???】
【本来还有人借机大喊音旅记压榨嘉宾,或者是在喊话鹿鸣不好好爱惜身体出事怪不了谁,警方两字一出,这群人都被掐了脖子。】
【细思极恐……】
【所以,是有人打算借着“低血糖”害完人美美隐身?结果不凑巧,鹿鸣身上自带debuff,天直接给捅破了?】
【凑不凑巧不知道哈,我只知道这贼人真歹毒:)恶意就是恶意。】
【啊啊啊音旅记你说你跟踪嘉宾健康那你能不能把鹿宝的状况放出来啊啊啊啊我要急死了!!!】
冰袋的温度透过毛巾传到皮肤上,凉意镇压了痛意,时野感觉自己一下子就好了很多。
看了看时间,时野叫了停,转身捂住鹿鸣变得有些冰凉的手,牵着人拍了一张合照。
随后一条微博跳进大众视野。
@Fire时野:目前鹿老师已经脱离危险,身体正在恢复中,感谢大家的关心。
很抱歉,等解这次没能为大家展示完整的演出。
鹿老师的昏迷原因,经医生诊断,除了为保持演出状态进食不多,外加演出体力消耗,还误食了降糖药物,导致情况恶化。
这件事我们绝不会轻拿轻放。
害人者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合照图片]
这么一段话,从受害人视角,给这件事定了性。
在鹿鸣那蹲不到报平安的鹿角纷纷涌向时野这边。
然而这平安报得让人忍不住掐人中。
【降糖药?脱离危险?!我靠丧心病狂啊!!!】
【去查了下误食降糖药的反应……好可怕好歹毒……】
【宝宝你再好好查查身体有没有其他损伤qvq演唱会未来还会有,身体就这么一个命就这么一条啊啊啊】
【降糖药是处方药,非病患没那么好拿的,支持严查。】
【瞧瞧这合照,倒下的是鹿鸣,但感觉野哥也碎了个彻底(。】
微博下的评论还在持续增长,转发区里的情绪更是义愤填膺。
时野刷了没两下,就被一个视频电话打断。
不是音旅记的嘉宾,刚刚时野已经在群里报过了平安,并且发送过医院的定位和病房的房号。
也不是潘万州,得知消息后,他正火急火燎地联同公司一块跟节目组打公关。
是何依依。
之前时野去鹿鸣家做客时,何依依看时野越看越喜欢,便跟他加了微信。
鹿鸣的手机还在大礼堂的后台,应该是那边怎么都打不通,看了微博才打给了陪诊的时野。
时野接通视频,画面中是一位哭得双眼红肿的女性。
鹿鸣借着时野的手机看到了母亲的失态,他张了张嘴,最后只唤出了一声:“妈……”
何依依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其实已经“死过一次”。
但她知道她两次差点失去她的孩子。
本来情绪已经稍有平复的何依依,在听到儿子这么一声呼唤后,眼泪又哗得一下流了下来,喉头哽住,说出的话支离破碎,听不太清。
可鹿鸣好似听懂了,隔着手机、隔着大半个华国,不停地哄着哭得不能的母亲,详细地描述着自己的身体状态,好让母亲感到心安。
好一会,何依依才能说出比较连贯的词句。
“你要……好好检查,听医生的话啊,不要逞强。”
“你、你……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在历经第一次危险后,何依依其实就想过要不要劝鹿鸣彻底退圈算了。
他不退,有些人就是会一直盯着他的。
可是那会是什么时候啊,是孩子离开了半年,又毅然决然地想要继续的时候。
她说不出那样劝人放弃的话。
就是到了现在,她也依然说不出口。
直播她一直在看,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在舞台上到底有多闪亮。
那是他的梦想啊。
所以何依依只能借着翻来覆去重复的叮嘱来宣泄自己的不安。
世事难料,她知道的。
也正因为知道,她不想让孩子小心翼翼地过活。
边上的时野没有打断两个人的交流,只是一直握着鹿鸣的一只手,时不时拍一拍捏一捏,安抚着鹿鸣也被带得有些波动的情绪。
但时野想,他眼下的状况,也是需要人安慰的。
只是三个人中,一个情绪崩了,一个情绪隐约要崩了,他不能再把自己的崩溃流露出来了。
要成为一个可靠的大人……
视频在何依依的关怀和鹿鸣的回应中结束。
时野刚收回手机,肩上就多了一份重量。
时野偏头,看着鹿鸣将头侧倒在他的肩头上,蹭了蹭,柔软的发丝划过脖颈,有点痒。
随后,他听见鹿老师说。
“……这次让时老师担心了。”
“可以不用一直压着情绪的,想哭就哭吧。”
时野那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的弦终是断了。
什么可靠的大人。
他现在就是个怕得要死的小孩。
第137章
人的情绪或许会因为插科打诨暂时被压下。
但绝没有那么容易彻底翻篇。
得了“许可”的时野坐在床边,将头埋在鹿鸣的脖颈处,泣不成声。
刚涌出的眼泪带着体温的热度,可没一会又转凉,落在鹿鸣的皮肤上,又热又凉的。
时野大概是觉得自己这个状态也说不出什么连贯的人话,所以只是哭,偶尔会有几声呜咽从克制不住闭合的唇齿间泻出。
在这种场合下,很多言语是无力的。
鹿鸣其实也想不出能说什么话可以安抚到亲眼看着他落入生死困境的时野,但凡时野在旁听他安慰何依依时就能完全平复下来,也不会出现现在这个局面。
鹿鸣只能避着他背上的伤处,抬手,手掌覆盖住他的后脑,时不时抚摸轻拍。
在鹿鸣肩头的衣服湿了一大片的时候,时野终于停了。
好巧不巧,等解那拨人进来了。
不,应该不算巧,他们完全不像是刚来的样子,应该是在外面听了一会了。
只是,知道给酷哥一个哭哭的空间,和毫不避讳撞上酷哥哭哭后的核桃眼,很难说这行为究竟是体贴还是不体贴。
总之,只有一点体贴的等解众人,在看到时野的五官现状后,非常默契地将注意力都放到鹿鸣身上:“身体怎么样?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吗?”
鹿鸣还没去做全身检查,但自我感觉良好。
感谢那半年的离职期,给了他调理身体的机会。
但凡是之前那个破烂身体遇到这事,他都用不着挨后头那一刀,这点药就能给他彻底药倒。
不过这种事向来不是鹿鸣觉得可以就能随意略过的。
护士见他清醒了,便将他喊走去做全身检查去了。
鹿鸣拒绝了伤患时野的陪同,但是拿走了时野的外套。
不是什么以物代人,只是他总得找什么东西遮一下肩头那一大块看着就打眼的泪痕。
那就只好找“罪魁祸首”咯。
最后是沈淮安自告奋勇跟鹿鸣一块去的。
病患一走,剩下的人只能跟顶着核桃眼的时野面对面。
黎永祥先咳了一声:“……宋导还在跟警方进行详细对接,那些水杯的检验结果还没出,但我觉得小易猜的应该没错……”
时野垂了垂头,让刘海稍微盖住了些眼睛:“小易的猜测是?”
他没在群里看到相关信息。
时野敢问,可易尘雪没那么敢说。
她怕她时哥听了会疯。
可惜就算时野顶着的是一双眯眯核桃眼,里面那黑沉沉的眼瞳还是压得易尘雪支支吾吾把话倒了个干净。
在吸管的同一深度涂抹药物……
看似无差别攻击,其实精准针对。
有时候,黑子的观察力真的比粉丝还强。
时野沉默了两秒,又问道:“目前有嫌疑对象吗?”
潘沅君点了点头:“接触过那些水和吸管的人并不多,有几个是我们内部的工作人员,还有几个冰音的志愿者,只是从监控上看,所有人的行动都很正常。”
“那些志愿者的身份信息有登记吗?”
“有。不过有一点,冰音志愿者负责人说,他们这回特意招的是没粉籍的人……”
“可是在不侵犯个人隐私的前提下,他们也很难查得清楚,演一演遮一遮改改删删,总能蒙混过去。”
但是由警方那边彻查的话就不一样了。
时野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看着自己因为用力而泛白的关节再次被血色充满,他又握紧了些。
时野在心里也不断地劝自己。
要相信警方……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会抓到那个害人不浅的家伙。
但是然后呢……?
会不会又因为各种原因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打击私生这么多年,要说时野没有过无力感,那是不可能的。
没有严重的处罚,就没有杀鸡儆猴的作用,一批又一批私生,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甩都甩不掉。
而且,就算是上辈子的鹿鸣案……
17岁的未成年,手持精神病病历,所谓的神志无法控制……
最后从轻处罚到了一个令人唏嘘的程度。
可法律天平的另一端,是鹿鸣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这辈子,这家伙甚至因为鹿鸣没死,只是被多加管教、必要时送精神病院看守而已。
想到这些,本来哭得就有点犯头疼的时野,头更痛了些。
另一边,沈淮安跟着鹿鸣走过一个又一个科室,在间隙时刻不停念叨着:“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丧心病狂,你跟时野一块掉下去的时候我差点吓死了……”
棒槌在手上都要拿不稳了,更别说跑下去的时候有没有放稳了。
鹿鸣回想了一下沈淮安当时的站位。
唔,人群最后端的大鼓处,同样也是舞台中最高的位置。
那看他们两个栽下去确实怪吓人的。
鹿鸣安抚地笑了笑:“幸好舞台没那么高。倒是你,当时如果冲下来了的话,没把其他小孩的乐器给撞了吧?”
沈淮安:。
“小鹿你的关注点总是会偏得很奇怪。”
“?我这明明叫转移你注意力。”
而且,别到时候他还没从嫌疑人那要到多少补偿,沈淮安和节目组就得先赔小孩们乐器钱了。
那是真的得不偿失。
做完一系列检查,鹿鸣将检验单递交给护士站。
具体分析报告还要等一段时间,鹿鸣先跟沈淮安回了病房。
鹿鸣刚把门推开,就有一声问话传来:“怎么样了?”
那声音带着些电流的失真,鹿鸣视线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众人中间的那个外放着语音通话的手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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