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地哀痛着。
阮青州长久地注视着他们,不敢再开腔。
怕一出口,就是哽咽破碎的声腔,加重了年迈双亲的哀伤。
阮妈一边哭一遍打他的胳膊,“你这个死孩子,不听我们的话,哪有爱孩子父母会害孩子的,你就是不听,非要去追着那个男人跑!”
“现在……现在真的变成了死孩子……呜呜呜,把我们两个老家伙丢在身后!”
阮青州想躲,不为别的,怕自己的阴气伤了老人家,但是又想让他妈妈出一口气,他们都二十多年没有打到他了,好不容易见到他这个不孝子,打一下怎么了?
聂涧溪之前画的符箓被他并起两根手指送上了许家上空,一点点吸收着浓郁的阴气,还在许家周围落下了一层结界,防止不知情的人误入附近,被许世明吞了当养料。
乌云般的黑团子越来越淡,直到许家出现一声巨响。
许世明变成厉鬼了,窜出许家,裹在黑浓的雾中,时不时冒出三四个脑袋,遥遥地盯着这边的人。
聂涧溪回视了并不稳定的厉鬼团,温声道:“我们得先离开,这里不太安全。”
说完又掏出一张符箓贴在阮青州的身上,有些灼人,但阮青州不是很难受。
“青州,这是转温符,你可能会有些难受,但有它在,你就可以随便碰你父母了。”
说着他还笑了笑,好似是想起来什么趣事。
“这还是师弟小时候学着画符偶然画出来的,当时觉得作用不大,被他丢掉了,但是我还是收起来了。”
“我当时的脑子里,想的是每一张符箓都不应该被轻易抛弃。”
谢烬灼的眼神一阵动荡,他的眼睛也很奇怪,远看就是黑曜石一般的瞳仁,细看虹膜周围竟然有一圈若隐若现的红色圈层。
很漂亮,就是不应该出现在正常人的眼睛中。
“所以,你把我画毁的所有符箓都留下来了?”
他问聂涧溪,语气少了一点自带的不耐烦,多了一些不可思议。
聂涧溪轻轻点头,精力恢复了一些,就站直了身体想走。
“嗯,你虽然在画符方面没有多少天赋,但是画出来的符箓总是有一些……不同寻常的用途,也算是创新,丢了很可惜。”
谢烬灼把他捞回来,带着往远离许家的方向走,还回头盯了一眼有几个头的许世明,明明没有其他动作,却震慑得神智并不清晰的许世明一个激灵,直往许家背后蹿。
这结界能拦得住人,也能短暂拦住许世明,但是被他突破也是迟早的事。
或者是有第三方过来,为了解救许世明破坏结界也有可能。
这样更好,他们可以直接获得额外的信息。
阮爸阮妈被几个大小伙搀扶着朝外走,在长久的沉默中,终于接受了儿子确实已经死了的事实。
但是死了他们也能碰到他,这也不合常理。
阮爸犹豫了一会儿,左右看了看围在他和老伴身边的一群小伙子。
都长得真好啊,他儿子也长得好,跟他们站在一起都是一道风景线。
他能感受到扶着自己的孩子是有体温的,又看着阮青州被贴了转温符之后接替了洛清风的手。
“孩子,这些好孩子都是你的朋友吗?”
阮青州看了看众人,犹豫了一会儿,他也不确定他们算不算朋友,他肯定是希望算的。
见他没有立马回答,秋听栩一把子承认了,“是的,我们都是他的朋友,一起奋斗的朋友。”
阮青州笑了一下,补充道:“爸,妈,其实是他们把我救出来的,不然,我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你们了。”
阮爸眼神一沉,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是不是许世明害了你?”
“爸爸没本事,找不到证据去惩罚许世明,我们家里情况不好之后,我们也对抗不了他。”
“以至于总是找不到你,就总是自相情愿地相信你还好好地活在别的地方。”
“我们没有当好父母啊……”
阮母还在哽咽,阮青州心疼地抱了抱她,“你们当好了,你们是天底下最好的父母,从来都不会拦着我去干自己想干的事。”
“是我的错,我把你们给我的自由当做胡闹的资本,所以这是老天爷在惩罚我,惩罚我不听你们的话。”
“爸爸,我从来不怪你们,我只怪我自己,我太过自负,自以为我看人比你们准,这是我该得的,你们不要自责。”
“现在能看到你们还好好的,我已经很满足了。”
“而且你们看,虽然我死了,但是我还是可以陪在你们身边,还是可以抱抱你们。”
“不过我想,我并不能一直待在你们的身边,现在围在你们身边的小伙子们,可都是为民除害的英雄,他们为了拯救被恶鬼威胁的人,一次次跑在危险的前沿,去跟恶鬼斗争。”
“我因为执念太重,也变成了厉鬼,被封在一隅之地,是他们救了我,我以后想去帮他们。”
“活着没干什么大事,死了倒想干点正事,是不是挺可笑的?”
他自嘲了一下。
但是阮父却突然恢复了精神,拍拍秋听栩的胳膊,示意他可以不用扶着自己了。
他老了,身形难免没有以前挺拔,而阮青州,早就长得比他高了。
他伸长胳膊拍了拍阮青州的头,像他小时候那样,感慨:“傻孩子,你活着我们就没有过渡干涉你的决定,难不成你死了我们还要管着你吗?”
“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爸爸妈妈都相信你,因为你一直是个善良的孩子,我们也不怕你去害人。”
“只是这次,不要再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消失了好不好?”
“我们老了,禁不住再三失去你了。”
第209章 cool
聂涧溪让阮青州先去陪他父母,等有活儿了自然会召唤他。
阮青州很感激他们,虽然没有亲手嘎了许世明,但是他最深重的执念并不是许世明,而是自己的家人。
况且现在许世明变成了那个鬼样子,他大可以去杀了变成鬼的许世明,让他再也没有下辈子,就是连变成畜生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于是他欢欢喜喜地跟着他爸妈回去了。
剩下他们几个人站在许家外围远远看着充满死气的许家宅院。
秋听栩看着庭院中的植物,在许世明出现后,它们一瞬变得枯黄,失去了生命力。
好像是一种预示,预示一个小小许家的结局,或许会变成一个国家,一个星球未来的结局。
“我总感觉不太妙啊,这一趟,好像会变成我人生中的分水岭。”
聂涧溪接话:“不止是你人生中的分水岭,我们阻止不了大势所趋,只能想办法保护人类不至于灭绝了。”
“我师弟的罗盘也被骗了好几次,他们应是早就在暗中布好了棋局。”
“接下来让我师弟去追踪许世明吧,我们还是要加强身体强度,要麻烦阎书重点训练我们了。”
谢烬灼不乐意,“凭什么你让我去我就去?还有,你这个弱鸡一样的身体还能训练?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聂涧溪抿唇,淡淡道:“我不能拖累你们。”
谢烬灼冷笑:“就你这身板,还能拖累到我?我扛着两个你都能健步如飞你信……”不信?
聂涧溪打断了他:“师弟,大多数时候,我们并不在一起,很多地方都需要我们,未来,我们可能会散在各地,我不能让自己拖累任何一个人。”
谢烬灼也发火了,“什么拖累?要将拖累,是这个世界在拖累你!”
“你对他们有责任吗?凭什么?”
“我不管,以后你休想把我调走!”
“这群屁都不会,只会嘴炮的小娃娃根本不能好好保护你!”
只会嘴炮的小娃娃们:“……”
真是躺着都能中枪啊。
秋听栩抓了抓栗色的头毛,打圆场道:“咳,各位,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再商量?这里的空气不怎么好。”
谢烬灼双手一甩,吊儿郎当,冷哼一声,带头开走。
聂涧溪无奈,叫住了他:“我喊了阎书来接我们,你走错了方向。”
谢烬灼不接受他的好意,还讥讽他:“嘁,小爷我用跑的都比你们那个铁盒子跑得快。”
这话说得确实不假,但是平时追鬼也就算了,好好的一个人在街头巷市狂奔,那速度还不似人类,多少有点吓人。
聂涧溪苦口婆心,“师弟,师兄好久没有见过你了,你就坐车里让师兄好好看看你好不好?”
这一瞬间,秋听栩和洛清风都觉得聂涧溪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说不定还是个白切黑。
不然怎么这么清楚地知道怎么对付这个喜欢炸毛的傲娇年轻人?
假设聂涧溪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估计会反驳一下,只是经历多了,试探出来了罢了。
他师弟这个人,就是受不了他示弱,说一说软话其实什么都听他的。
就像现在,明明他就说了一句很普通的话,但是原本还在生气的师弟,立马就不炸毛了。
但还是逞能,“看……有什么好看的!”
脚步却很老实地打了一个转跟在聂涧溪的身后,亦步亦趋。
秋听栩还是有点忧虑,他总觉得放许世明出去,就是一个大灾祸。
跟他们的初衷相悖了。
聂涧溪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阿秋,你不用担心,我当初在秦朗身上下过咒的,伤害普通人就会痛不欲生,是作用在灵魂上的业火灼烧。”
“许世明吞噬了秦朗,咒术也会转移的。”
“一旦许世明想要伤害普通人,他就会被业火惩罚。”
“除非他不在乎自己,不然是不会杀人的。”
“但是根据我们之前的交锋,这个世界上,他只在乎自己。”
秋听栩惊呆了,“还有这种咒?”
聂涧溪点头:“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秋听栩又问:“那秦朗知道你给他下了这个咒吗?”
聂涧溪继续颔首:“他知道的,我一直没有净化他,除了非要找到他的尸骨不可,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也有执念。”
“他自己答应我不会伤害普通人,但恶鬼的保证并不可信,所以我给他下了咒。”
秋听栩怔愣,有点没想通,“他知道这个咒会转移吗?那他刚刚是故意被许世明吞噬的?”
聂涧溪:“他今天估计是想看看许世明心里到底有没有过他,曾经的所有是不是都是欺骗,但是好像输得一败涂地。”
“明知道许世明会输,还是让他吃了自己的骨灰,这个选择,大概也是想要帮我们一把吧。”
但秦朗说出来的话却好像不是那样,大抵是对许世明的感情也很复杂,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对待他。
于是又把选择权交给了许世明。
很显然,最后一次赌注,秦朗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许世明根本没有犹豫地就吞噬了他,也吞噬了他魂体上的咒术。
秋听栩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情感这么复杂的人,喃喃道:“操,怪不得我最后看秦朗惨笑了一下,还以为他在讽刺自己傻,原来实在讽刺许世明贪心吗?”
“就刚刚许世明身上冒出几个头的时候,秦朗笑了,你们看到了吗?”
聂涧溪摇了摇头:“我没注意。”
洛清风也摇头:“谁没事儿去看一个大丑*啊!”
秋听栩:“……大概是我没事吧。”
就是,三头六臂的鬼,看着还蛮新奇的,就多看了几眼。
阎书开了七座SUV过来,停在远处的路边,倚着车身,点了根烟,吞云吐雾。
看见他们就开始嫌弃,“不是哥说你们啊,你们三个人去的,六个人回?你们是会分裂吗?”
“答应我,下次自己开车好吗?凭什么老子要活得像个司机啊?”
一说这个,聂涧溪就想起来了,“对了,这段时间,你们会开车的还请教教我们三个开车。”
“驾驶证就不用考了,马上就用不到驾驶证了。”
这话简直是在挑战阎书啊,虽然他不是交警,但是跟法律沾边的事,你们还敢挑战?
他把烟头丢在地上,抬脚碾碎,挑眉道:“你是在说一些触犯交通法的事吗?”
聂涧溪叹了一口气:“没有,只是如果社会秩序乱了,法律的作用就会变得微乎其微了。”
谢烬灼打开后座,把聂涧溪推了进去,“废话那么多,赶紧回去休息!”
阎书注意到了他,然后瞟了一眼他的白毛。
“哟,这位新来的小兄弟,还挺时髦,狼尾配白毛,cool!”
谢烬灼面无表情地瞅他一眼,呛他:“你这刺头也不错,够刺。”
阎书:“……”
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脑袋,嗯,确实挺刺儿的。
第210章 罗盘
一个月后,许言声认祖归宗。
秋听栩、许言声和聂涧溪不仅学会了开车,秋听栩还在高强度无人性的训练中练出了腹肌,也学会了开别的车。
咳……
在他们加紧训练的过程中,洛远山帮助许言声获得了许家的全部继承权。
原本许家的亲戚在知道许世君和许世明发达之后,确实想来攀权附贵。
许世君还在的时候,并没有完全跟他们撕破脸,但是首富就是指头缝漏出去一点,都够他们那群没见过世面的亲戚吃香的喝辣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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