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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被搁置在书本里的枫叶会变成华丽的书签，扰乱某个人的心弦。
许言声小幅度侧头去看那双渐行渐远的脚，那印记像是踩在他心上一样，将沉默许久的死水也激起一圈圈涟漪。
A4纸张不再白净，而是黑白分明，两道笔记在上面格外清晰。
粗黑潇洒的字体是许言声的。
柔和略细的字体是秋听栩的。
他将纸张对折起来，四边都堪堪齐平，不漏出一丝一毫多余的边。
所有字迹都被藏在里面。
长椅不远处就摆放着垃圾桶，这一张纸对于他来说显然已经算是垃圾了。
但他没丢掉它，而是将它和枫叶放在一起，夹进书中。
那些枯燥无味的文字语句，在这一刻迎来了陌生的来客，热情地将它们拉扯着关押在黄金屋中，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光。
路过来往的人对他的背影感到好奇，目光落在他纤瘦的肩背黑发上，许久都不肯转开。
但始终没人大胆踏出那一步去主动搭讪。
——
第9章 你理理我
晚间五点五十分，秋听栩站在主教楼大门前的旗杆下面百无聊赖地排队。
班助担心新生们找不到开班会的教室，遂通知在一个显眼的地方先集合，然后再统一带到教室里去。
大一新生刚到学校时，干得最多的事无外乎集合排队，班助就跟幼儿园老师似的，每天都带着小朋友认路。
秋小朋友不想太过特立独行，于是乖乖过来排队，顺便认识认识新同学。
他刚跟自己打了个赌，内容是许言声会不会过来排队。
赌约是未来一周的晚饭，他请许言声吃，或者是，他请自己吃。
输赢都是他请，毕竟这个赌只有他自己知道。
九月初的天气还是很不错的，不冷不热，大部分人还是穿着短袖，只有少数人穿着薄薄的长衫，例如秋听栩。
他的卫衣挺薄的，蓝灰色的，还有一个兜帽，背上被帽子压着的一片后背还有点闷热，但问题不大。
他伸出右手拎着帽子抖了抖，散散热气，耳朵听着周围嘈杂聒噪的声音。
有嘴巴说的，也有心里想的。
很吵，吵得他恨不得将帽子戴在头上。
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干了，效果不大，但聊胜于无。
就这一下子，站在他身后的人，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他的头上。
好家伙，这天气，又没下雨，戴什么帽子啊？
【这他娘的是来耍帅的吧？】
【沃日，我就没见过这么会装X的人！嘿还别说，好像确实挺帅的……】
【这哥们儿还挺高的嗷。】
……
秋听栩听着有那么一个声音有点耳熟，懒懒地转头准备看一下是谁。
结果转了脖子没转身子，兜帽太大，脑袋太小，头转过去了，帽子没转过去。
一下子就被帽子遮挡了视线。
秋听栩：“……”打扰了。
“哈哈哈！！！大兄弟你是来搞笑的吗？诶，你好像有点眼熟哇。”
一道响亮的男声在他身后响了起来，秋听栩一下子就知道是谁了。
这不就是在卫生间碰到的那个不太文明哥们儿吗？
秋听栩仰着脑袋让帽子自己掉下去，歪着脑壳往后看，果然看到了一张比较熟悉的脸。
“哟，是你啊，真不巧，居然在一个班。”
秋听栩也白，但他是暖白色，色调没有那么冷，眼睛圆圆的，嘴唇也红红的，不像个大学生，倒像个偶像。
就这么偏着头含笑看人，嘴角跟带着电一样，左边脸颊上还陷进去一个小窝，栗色的头发柔软飘逸，被帽子弄得乱糟糟的，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卧槽！人比人气死人呐！为什么我就不能长成这样？】
【这女娲造人的时候心眼子算是骗到爪哇国去了！】
那哥们儿张开自己的五指，作势一收，“大兄弟，收起你的神通，哥哥我不吃你这一套！”
秋听栩短促地笑了一声：“你指什么神通？我的帅气吗？那对不起，收不起来。”
“而且，谁是哥哥也说不定。”
“秋听栩，秋天的秋，听闻的听，栩栩如生的栩，你呢？”
他抬了抬下巴，询问他身后的人。
“我啊，我叫温朗，温柔开朗。”
温朗是比较健壮的男生，穿着短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非常明显，一张脸也充满了阳刚之气。
跟秋听栩差不多高，不过秋听栩比他瘦上不少，从视觉效果来看，就比他要高一些。
秋听栩与他礼貌对视片刻，疑惑道：“小狼狗和小奶狗，你属于哪一类？”
温朗皱起眉头，不理解：“我就不能当个人？”
一阵阵的秋风携着校园活泼的气息在人群间穿梭，掀起了秋听栩的头发丝，带着别样的安静，挠在白嫩的耳廓上，有一些痒。
秋听栩转着身子朝四周看，果不其然看到一个他在这个陌生的学校最熟悉的身影。
他笑着开口，确实在回答温朗：“当然可以，我们都是人，毫无疑问。”
“好了，友好交流到此结束，我要去找我的快乐源泉了。”
温朗挠头：“哈？什么快乐源泉？”
秋听栩抬脚朝队尾走，“咯，眼熟吗？”
温朗闻言朝后看，看见了那个比他还高的“美女”，一时之间瞪大了眼睛。
“卧槽，这是什么缘分？该不会这个学校只有一个哲学系吧？”
秋听栩已经走远了，朝着习惯性垂着头的人身边走去。
许言声是最后一个到的，班助已经开始整队了，看见秋听栩突兀的行动，不由得出口询问。
“嗨，那位卫衣学弟，你不是站好了吗？怎么又随意走动？”
秋听栩背对着站在最前方的班助挥了挥手，扬声道：“学长，我去队尾找我的好朋友！”
许言声慢吞吞地抬了一下头，看到了走到他身边的人，愣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垂下了头。
挺高的个子，总是喜欢埋着头，得亏背是挺的，不然再搭配那一头黑色的中长发，都可以直接cos贞子了。
他在许言声扫他一眼的时候冲他笑得开心，生怕别人认不出他。
“嗨，许言声，你看，我们真的再见了。”
“我们这么有缘，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住宿舍？”
许言声没明白这两者之间的逻辑关系，只觉得秋听栩有些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地对他释放友善，莫名其妙地往他的安全范围内蹿。
他没办法说话，只能默默地走到秋听栩的身后，只有队尾可以自己选择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他总是喜欢站在每个队尾，远远地缀在后头。
没有脱离常人的世界，又不必太过靠近其他人。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好在他长得高，站在队尾正好。
秋听栩跟谁说话都游刃有余，唯独碰到许言声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
许言声不会说话，这是他们沟通过程中最大的阻碍。
他左手揣兜，右手挠头，拧着身子跟许言声搭话：“许言声，你看我们都见三面了，是不是可以交换一下联系方式了？”
许言声：“……”
许言声掏出了蓝牙耳机，挂在了耳朵上，黑色的，在他戴耳机的瞬间露出那双被衬得冷白莹润的耳朵，不过片刻就被黑色的发丝遮掩的严严实实。
这是拒绝的意思，哎。
秋听栩揪了揪自己的脸，感受自己的脸皮到底有多厚，才会在下一秒凑到许言声的耳朵附近说话。
“许~言~声，你理理我好不好？用我的手机，给你打字吧？”
他将自己的手机掏出来，递给许言声，显然对他非常信任。
奈何许言声眼皮子盖着眼睛，就露出被眼睫毛遮住的一条缝，透不出光来，丝毫不为所动。
秋听栩都开始怀疑他能不能看见东西了，他叹了一口气。
“算了，你不想理我就不理吧，等你想理我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好不好？”
许言声把头垂得更低了，直接盯着地面，好像地上有花儿一样。
秋听栩前头的一个男生听着他的独角戏，牙酸。
“我说你一个男的怎么这么卑微啊？直接上啊！壁咚她啊！”
秋听栩：“？”你有事吗？
那男生只看到许言声高挑修长的身材，乌黑柔亮的长发，以及白皙的皮肤和长长的睫毛了，完全忘了这是男生的队伍。
他回头看了几眼，惊了。
“我丢！你女朋友怎么比你还高？”
秋听栩：“？”再问一遍，你有事吗？
他拍了拍这人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也有一个；眼睛没用也可以捐掉，帮助有需要的人。”
男生：“……你怎么还搞人身攻击的？”
第10章 找茬
秋听栩冲前面的队伍抬了抬下巴，问他：“你猜你站的这条队是什么队？”
男生看了一眼前面十几号男生，又看了看旁边近二十人的女生队伍。
恍然大悟：“我知道，这是男生队，对啊，那你女朋友还是站错了！”
秋听栩被他逗笑了，“兄弟，你能考到这个学校是不是纯纯靠运气的？你这脑瓜好像不会转弯。”
这可不是小问题，这有关尊严，于是男生板着脸，生气道：“不是我说你啊，短短一分钟，你已经人身攻击我两次了，你礼貌吗？”
秋听栩摊手，无辜道：“那你说一个男生是我女朋友，礼貌吗？”
男生的下巴都快掉地上去了：“什……什么？他是男的？那为什么他头发这么长？而且，他长得比女生还漂亮！”
秋听栩看了一眼许言声，这人对他们的对话没有一点表示，还是视线向下，安静地像是橱窗里的精致人偶。
他轻声叹道：“谁说不是呢，也许是老天爷对他的偏爱，而且，没有谁规定男生不能长得比女生漂亮。”
女生队伍的人也来齐了，班助在两条队伍的最前端发言，洪亮的的嗓音从队头传到队尾。
又穿过许言声并没有连接手机蓝牙的耳机，陌生又清晰。
他百无聊赖地想，又不是第一次被认成女孩子，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早就习惯了，也从来不去辩驳。
但是今天一天之内，这个人就已经替他解释了两次了，何必呢？
明明互相都不熟悉，不管是他和他，还是他和其他人，都只能算是陌生人罢了。
以后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同学，他们的误解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该知道的时候都会知道的。
偏爱？不，这个人根本不懂，根本没有任何存在会偏爱他许言声。
他的名字叫许言声，却只能当个哑巴，如此讽刺。
***
9月2号，学校安排了本校高年级的国防生来给他们军训。
比新生大不了几岁，但都格外严格。
秋听栩趁他们军训的时候，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行李箱进了宿舍。
南苑5栋六楼，宿舍号603，恰好在最边上。
这几层大概都是大一新生，都出去接受国防学长们无情的训练了，所以整个环境显得格外安静。
安静到秋听栩有点不适应的地步，毕竟他一路过来一直穿梭在学生群中，声音杂乱。
在他来之前，宿舍只有一个人霸占这个豪华单间。
他一来，空间可以说直接少了一半，不知道到时候室友回来会是个什么表情。
宿舍面积挺大，一共四个床位，都是上床下桌的格局。
进门左右两边各两个床位，左边尽头是卫生间，右边尽头是够两个人同时使用的洗手池。
卫生间和洗手池中间，也算是个阳台，虽然是封闭式的，但正面窗外的阳光可以直直照进来。
唯一的室友占据了左边第一个床位，秋听栩评估了几秒，选择了靠近水池的床位。
水池和床位之间有隔断墙壁，所以水是不会溅到他这边的。
湿气可能还是比较重，但这个可以解决，到时候挂几个吸水袋就可以了。
他不想靠近厕所，也不想成天关灯。
宿舍电灯的开关正好就在进门后右边墙壁上，躺在床上的人伸个手就可以关掉。
但已经读过一年大学的秋听栩一点都不想体验被这个嚷一嗓子，被那个哟吼一下子了。
到晚上，但凡不是进门的那个人，另外三个室友就跟没长手一样，不存在自己关灯的。
当然这其中还有他们关系都很融洽的原因在，伸一下手罢了，秋听栩不怎么在意。
但是，之前是不知世事险恶，再来一次，对不起，婉拒了哈。
这个崇高的位置，他决定让给许言声。
哈哈哈，不过许言声可能直接不理他和另一个室友，也好，这样宿舍就没有懒货了。
他尝试活动了一番手腕，左手还是使不上劲，他担心强行用劲儿以后会有后遗症，于是单手用湿抹布将床铺擦了个遍。
幸好两个床位之间的楼梯设计得很人性化，有一个倾斜角度，搭的木板梯，不是垂直下来的，不然上去一只手还真不好上。
整了一个小时，总算是把自己的地盘给擦干净了，简单铺了一下床，行李箱就空了。
他舒展身体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把抹布洗干净晾在防盗网上。
喃喃自语：“这么大的太阳，我应该拎着冰可乐去操场晃一圈，然后再买点日用品回来。”
“听说一直军训到国庆放假，等再过十天半个月，手好得差不多了，我就抱着西瓜拿着勺蹲在方阵旁边吃瓜。”
“啧，想想就贼刺激！”
山上的笋到让他夺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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