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天晚上哼的是什么歌?”
“嗯?”程朔放下烟,“我以为你知道。”
傅纭星难得说了一句很长的话:“你唱成那样,就算原唱来了也不一定能听出来。”
程朔短促地笑了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到音乐软件,找到收藏里的歌曲按下播放,前奏从手机底部传出来,是甲壳虫乐队的《Yesterday》。
傅纭星安静地听着歌,短暂地放空自己,这是一首不陌生的歌曲,也很符合程朔的品味。突然左侧耳垂被温热的大拇指指腹包裹住,不轻不重地揉捏了一下,电流顺着那块皮肤仓皇地掠过全身。
程朔像是突然间发现什么,偏头凑近了一点,深黑的眼底迸发出一丝闪烁的笑意,“我才发现,你这里有一颗痣。”
傅纭星撞进他的眼睛,心跳没来由漏了一拍。
程朔说:“很性感。”
一股热度从腹部直挺挺冲了上来,把五脏六腑挤压到角落,傅纭星凝视着程朔近在咫尺的双眼,与黑夜一样神秘而诱惑的颜色,呼吸好像被一键按下了暂停,压在石板上的手指紧紧蜷缩起来。有什么事情偏离了控制。
他清晰地意识到这点,然而没有去阻止,以沉默应对。
靠近时,程朔突然停了下来,“我身上的烟味是不是很重?”
傅纭星滞了下,沉哑地‘嗯’了一声。
程朔放下手,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薄荷糖放进嘴里,好像方才的暧昧气氛只是错觉。傅纭星有点狼狈地别开脸,还未明白那一瞬间沉下心底的感觉究竟是什么,脸被一只手掰了过来,然后印上来两片沾满酒气的唇。
清凉的薄荷味在嘴中绽开。
呼吸窒息一瞬,陡然间加重。
程朔揉着他耳垂的手慢慢下滑,搂住他的后颈向前压了压,侧头加深这个吻。舌头熟练地撬开了傅纭星紧绷的牙齿,安抚一般抚摸着他的头发,掌心温暖而宽厚。
耳边有什么声音重重地响起,像未播完的音乐,也像酒瓶碎裂。
傅纭星在僵硬一瞬后,鬼使神差地回应了程朔的唇,感觉到男人的动作暂停一秒,诡异地弥漫上一股填满胸膛的满足。
他听见了。
那是他体内一潭死水般的血液被点燃的声音。
第20章
程朔没有醉,他只是突然在那一霎那没有控制住自己。
可能因为他极少向别人诉说那段糟心的经历,即便提及,也擅长用玩笑一带而过。过去几段蜻蜓点水般的关系不足以让他拥有这股冲动,那样的交往通常也会伴随对过去未来闭口不谈的默契。傅纭星不太一样。
他有的时候直白的有点儿过头,以至于给人一种很不好相处的错觉,冷得刻薄。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才隐隐触碰到他周围高高筑起的外墙边沿。
程朔以为应该是冷的,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却意外滚烫。压抑在冰层下的焰火在一个吻里突然爆发,险些把他一起燃烧。
‘沾上后不好甩掉的类型’——程朔现在突然有点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但是诱惑当前,谁可以坚定地拒绝傅纭星这张脸?总之他做不到。
至于以后的事情,说不准,也不是暂时需要烦恼的话题。
到家后,傅纭星几乎整个挂在程朔肩上,脸颊透着薄红,微阖眼睛气息沉缓。他彻底醉了。程朔从天台上的那个吻分开后就意识到了这点——傅纭星没有推开他。
程朔扛起傅纭星费劲地将人抱进卧室,扔到了床上,没有想到看上去瘦瘦高高,重量一点也不饶人。程朔坐在床边缓了口气,摸到床头的开关打开灯。
“你到底喝了多少?”能醉成这样。
卧室灯光刺眼,傅纭星抬起手臂挡住眼睛,声音暗哑:“两瓶。”
程朔险些笑出声,两瓶啤酒就能撂倒,早知道这样他还忍到现在干什么?
他伏身捏了捏傅纭星的下巴,没多少肉,硌手,“还洗澡吗?”
大概是不习惯这样亲近,傅纭星烦躁地把脸瞥开,唇动了下低声呓语,程朔把耳朵贴近,还是没有听清在说什么。
醉的不轻。
照顾酒鬼不是一件陌生的活,程朔以前流连娱乐场所,身边的狐朋狗友不是喝得烂醉就是在喝得烂醉的路上。他酒量好,到最后收拾残局安顿每个人的任务就倒在了他肩上,不过顶多也就是找个安全的地方一扔,让他们自己慢慢醒酒。
傅纭星和那帮糙老爷们不同,一天不洗澡就能拉着个脸。现在是冬天,程朔一般不出汗都会隔天洗,傅纭星绝对不行,每次一进浴室二十分钟起步。这个月估计水电费都要翻一翻。
想了会儿,程朔还是脱下傅纭星碍眼的外套,刚刚把手伸向长袖的衣摆掀起一角,就被傅纭星拽住了手腕,睁开尾部微红的眼睛,扣得很用力。
“干什么?”
“给你换睡衣。”
傅纭星喉结颤动了一下,用虚弱的语气说出最嚣张的话:“别碰我。”
“好好,不碰你,”程朔心想就是把傅纭星浑身上下摸一遍他也反抗不了,为了确保是真醉,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下,“这是几?”
傅纭星定定地看着他的手指,再移向程朔的脸,冷声吐字:“我没有瞎。”
见没能逗成功,程朔不再坚持,就是有点怀疑起傅纭星醉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他还从没见过醉了以后还能那么清醒,但又状态诡异的人,忍不住说:“洗澡就算了,我给你换个衣服,你要是不答应,今晚就要穿着这件衣服睡觉,你确定?”
傅纭星好像真的听进去这番话,陷入了思考。程朔不知道他有没有明白。半分钟后,手腕上的力道消失,傅纭星把头转过去,加了一句冷冷的警告:“别乱碰。”
但在程朔耳里,就是一句默许。
他脱下了傅纭星身上的衣服,再然后是裤子,平常傅纭星总是捂得严严实实,只知道清瘦,完全看不出来衣服底下的模样。程朔现在大概知道刚才扛起来的份量都长在了哪里。
腹部薄薄的肌肉随呼吸轻微起伏,有明显锻炼的痕迹,漂亮但不夸张。腰部线条在抬手脱下衣服时纵向拉扯,紧绷呈现极其诱人的弧线,白得晃眼。
程朔视线下移,在两条修长的腿上流连了片刻。
有点挪不开眼。
当初他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傅纭星的腿,背着琴盒背对他,最吸引眼球的就是那模特般高挑的身材。
要说没有什么想法就太过于口是心非,他从来不是什么多有内涵的人。
上一段关系结束以来,程朔已经清心寡欲很久,平常早上醒来有感觉,顶多用手匆匆解决一下。但在眼下的情况,莫名感到点口干舌燥,或许喝了点酒的缘故,那股熟悉的冲动尤其强烈。
在预感不妙之前,程朔潦草地给傅纭星套上睡衣,盖上被子把人往里一卷。
真是见了鬼。
——程朔冲凉水澡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
他竟然有点希望傅纭星现在是清醒的,那要发生点儿什么,醒来后不至于解释不清楚。他总不至于禽兽到乘人之危。但换个角度,清醒状态下的傅纭星估计也不会让他肆无忌惮地看个遍。
冲去下腹的燥热,从浴室出来后傅纭星已经蜷缩在床内侧沉沉睡去。
程朔折腾了一整天,疲倦得不行,不想再回沙发上折腾,拉起被子就在床的另一边紧挨着傅纭星躺下。
一夜无梦。
隔日醒来已经是中午,身边没有傅纭星的人影,床单很凉,估计是去上早课。
程朔躺在床上给傅纭星发了条短信,直到下午出门依然没有收到回复。刚踏进按摩店门,躺在理疗床上享受师傅手法的蒋飞嘴巴里嗯啊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不正规的地方,程朔丢不起这个脸,反手甩上了门。
“下次就不能换个有新意的地方吗?”
蒋飞说:“打工就够我累了,好不容易放天假,不来按摩我难道还要折磨自己啊?”
这话倒也说得没错。
师傅是熟人,给程朔按的时候说:“你肩膀这块有点硬,最近干什么活了?”
程朔趴着苦笑一声:“睡了一周沙发。”
老师傅很有经验,“跟女朋友吵架了?”
没有理会蒋飞在旁边偷乐,程朔含糊地回答:“嗯。”
“做男人还是要大度点,早点服个软,女生都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实际上心底早就原谅了,就等你一句话的事。”
看来师傅年轻时候也是个人物,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程朔笑着应和,表示回去就服个软,师傅这才继续按下去。等人出去,蒋飞坐起来笑得没脸没皮,“真有女朋友了?”
“听不出来我瞎应的。”
“那你好好的睡什么沙发?”
程朔把这段时间的事简化了说给蒋飞,略去傅纭星的家事细节。蒋飞听完了,第一反应是:“你把他拐去酒吧上班了?他才多大,要不要这么黑心?”
打工人的关注点真够刁钻的。
程朔探长胳膊够到矮桌上按摩店刚才送的茶,拿到嘴边啜了一口,茶味很淡,“他自己答应的,我又没有逼他。”
“太不是人了。”蒋飞也不知道是真替傅纭星打抱不平还是被程朔轻描淡写的口气酸到。
装吧就。
估计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那个音乐节怎么样,现场热闹吗?苗苗一直缠着我想去听现场,但我健身房又走不开。”蒋飞问道。
程朔略去现场发生的几个插曲,中肯评价:“挺多年轻人,很热闹,你要是忙下回我可以带她去。”
蒋飞叹了口气,“要真这样就好了,她现在是除了上学,寸步不敢离开家里。”
程朔挑了下眉,“怎么了?”
“还不是那只猫,苗苗看的和宝贝似的,生怕她出去玩小猫没人照顾,写作业都分心。”
蒋飞抱怨了好几句,显然是活在蒋苗苗的压迫下已久,苦不堪言。程朔对此也无计可施,只能劝他想开点。要是真把蒋苗苗惹毛了,他俩都得避让三分。
“你下周天有空没?”抱怨的差不多,蒋飞问起程朔,“芸姐要带我参加个她圈里的聚会,叫我可以带朋友一起过来,有自助餐,可多好吃的。”
说罢,乐呵呵地冲程朔挤眉弄眼,“兄弟够意思吧?干什么都想着你。”
程朔嘴角抽了下,“芸姐?”
听他提起这个名字,蒋飞一下子变得有点害羞,扭捏半天吐出来解释:“就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女学员,上周我俩确定关系了。”
程朔不知道这个关系指的是炮/友还是情侣,按情况来说前者明显更合理一点,但蒋飞的反应又像是后者。他不是很想掺合进朋友感情上的事,闭着眼睛说:“你去就行,我算了。”
“别啊,主要是那个聚会挺高级的,叫什么慈善晚会,我没去过,怕一个人过去不懂规矩让别人看笑话,”蒋飞急了,“你跟我一起我自在点,朔哥,求你了。”
听个满身肌肉的大男人撒娇有点泛恶心,程朔扛不住,无奈地答应了:“知道了,别夹着嗓子说话。”
蒋飞立马恢复了正常,嘿嘿一笑。
程朔本来不想多问他和那个芸姐的关系,奈何蒋飞是个藏不住事情的人,好不容易见到程朔这个唯一不往外乱说的朋友,恨不得把细节都掰开了细说。
听他描述,这个芸姐很有钱,和富商老公聚少离多,感情早就淡了,这才对年轻力壮的蒋飞动了心思。
女追男隔层纱,追蒋飞,那更是连纱都省去了。
按摩店空调开得很高,程朔听的昏昏欲睡,这时电话响了,来得很及时,蒋飞总算消停下来,接起来问:“喂,苗苗?”
电话是蒋苗苗打来的,今天周六,小姑娘不上课。程朔没有特意去听,谁知道蒋飞蹭的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嘴上不停道:“你别动,我现在过来,别哭了啊,肯定没事的。”
程朔支起身,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睡意也没了,“怎么了?”
蒋飞挂了电话火急火燎地穿衣服,“苗苗养的那只猫从阳台摔下去了,就一个没看牢。我早说过那个小东西要惹麻烦,这下被我说中了。”
嘴上虽然抱怨,动作却相当迅速,程朔起身说:“我跟你一起去。”
到蒋飞家楼下的时候,蒋苗苗正蹲在花坛旁边一抽一抽哭。她平时性格大大咧咧,这还是程朔第一次看见她那么伤心,蹲下来抱着她的肩膀,递上纸巾安慰:“没事了,我和你哥都来了。”
蒋苗苗还没有走出来自责的情绪,擦完了眼泪又出来,“都是我不好,以为窗户关了,就回房间写作业,谁知道还留了一条缝,它就从窗户缝里掉了下来。”
蒋飞过去小心地把小猫抱在怀里,安慰的方式简单粗暴:“没死,还能动,带去宠物医院看看,应该能救回来。”
程朔搭腔:“趁现在时间还早赶紧让医生看看,再耽误下去小猫的情况更糟糕。”
听到这话,蒋苗苗终于肯擦掉眼泪支起两条蹲麻的腿。
最近的宠物医院离小区就隔了两条街,兽医先给做了一套全面的检查,最后给的报告是后腿摔断一根,别的没有事。所幸是草坪,摔下来有一定的缓冲,小猫因为是早产儿,所以受了伤看起来更加虚弱。
蒋苗苗听到没事,差一点又喜极而泣。
蒋飞付了钱,过来坐在蒋苗苗身边,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说:“要不还是别养了,你现在高三,太耽误学习,咱们家还没有封窗,下次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怎么办?”
蒋苗苗本来是想反驳,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也有点说不出来话,嗫嚅:“我以后会小心的。”
“我不是说你不小心,你已经够小心了,但你又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陪着它,你要上晚自习,哥哥得上班,最后受罪的还是猫。”
这话其实没有说错,蒋苗苗也知道领养小猫这件事她有点太冲动了,可是感情都已经付出,哪能说丢下就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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