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你只欠我三次没还就好了。”
祈怀月原本以为谢越和会得寸进尺,问出他难以回答的问题,甚至索要补偿。
然而谢越和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竟然配合地转移话题。
“我现在的境界,已经堕入筑基中段。昨晚和你商量的事情,最好就现在动手。”
谢越和如此宽宏大量地略过这个问题,让祈怀月心里的歉疚感忍不住更重了一点。
他也不敢反驳谢越和的这个提议,决定这一回还是相信一把谢越和的脑子。
即使最后谢越和真的猜错了,大不了他就一个个去正浩门弟子洞府里,登门认错。
下定了决心后,祈怀月握紧了缚道绳,积极地应道。
“好,不过我们现在应该去哪里找他们?”
谢越和少见地看到祈怀月如此言听计从的乖巧模样,他略微出了一会神。
“正浩门一直想摸清尘墟秘境的法阵下封印的是何物,昨日秘境里发生了地龙颤动,应该就是正浩门的人动手查探的结果,我们先去尘墟法阵之下。”
祈怀月脸上的笑容都有些许凝固。
昨天他才刚刚从魔宫里出来啊,而且昨天的废墟坍塌还是他引起的,谢越和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从错误的条件里推出正确的结论吧?
“……我觉得,要不我们再换个地方看看?”
在谢越和的目光下,祈怀月讪讪地提议道。
谢越和轻笑一声,“……又是不能告诉我的事情?”
不过谢越和还是坚持,“尘墟秘境我之前听闻过数次,能吸取大道清气的最佳之处,也是在法阵下方。即使昨日的异动不是他们弄出来的,正浩门弟子也多半会来此处查探。”
既然谢越和一再坚持,祈怀月最后也只能应道。
“好吧……不过,你先不要动手,如果正浩门弟子对我们没敌意,我们先出手,影响也不好……如果到时候真的打起来,我有镇云分鼎在,一定能护住你的。”
谢越和看了看祈怀月明亮清澈的眼瞳,少见地没有嘲笑祈怀月的天真。
“好。”
……
“师兄,天霄宗的……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正浩门一个年龄较小的弟子,跪倒在众位师兄面前,泣不成声地说道。
“冯师兄那时正和我在一处地道中探索,我们看到一处法器灵光,冯师兄刚刚拾起,天霄宗那人就打伤了冯师兄,还抢走了法宝,那人将冯师兄带走,要逼问法宝口诀,我,我那时假死,才得以脱身……”
听到这人哭诉,正浩门队伍里一个与冯炎土极像,全身气息炙热的男人激动地问道。
“谁带走了我的弟弟?”
“是,是……剑尊的真传弟子……”
那人被冯炎山暴虐恐怖的气息吓得声音颤抖。
其它正浩门弟子一听是观渊剑尊真传弟子带走冯炎土,也不由露出不满之色。
正浩门弟子最为抱团护短,尤其在其余宗门面前,更是闹出过一个弟子受伤,所有弟子一同寻仇的暴烈事件。
如果不是小弟子说的是观渊剑尊的真传弟子,还不等冯炎山出声,也许其它弟子早就一拥而上,想为冯炎土报仇了。
可一听到祈怀月的身份,再如何暴烈的正浩门弟子,都不由陷入了沉默。
观渊剑尊对他的真传弟子的看重,每个人都看在眼里,甚至就连冯炎山等掌事长老,也是为了保护祈怀月的安全,才跟着一起进入秘境的。
如果祈怀月真的出了意外,只怕就连正浩门,都经受不住修真界第一人的愤怒。
冯炎山沉默开口。
“此事只与我一人有关,秘境开启之后,我与正浩门再无瓜葛。”
没有人敢劝兄弟情极深的冯炎山一句。
有长老忍不住叹息。
“这次只怕要出大事了。派人跟着炎山。”
然而没过一会儿,跟着冯炎山的弟子面色苍白地回禀。
“不好了,长老,冯,冯师兄的尸骨,被,被冯长老发现了。”
祈怀月和谢越和潜入地宫之下的时候,发现了气氛格外沉寂的正浩门弟子一行人的踪迹。
祈怀月感觉到手中的铃铛无声地在神念里摇动,他知道这是谢越和给他的暗号,乖乖地和谢越和一起退出来。
而一退出,谢越和言简意赅地说道。
“死的人应该是冯炎土,他和他兄长都不见了。此次进入秘境的还有他兄长冯炎山,擅长蛊魅之术,幕后之人选中他,也是因为冯炎山只认死理,如果真想杀你,绝不会顾忌太多,再加上蛊魅之术难以防备,以无心算有心,很容易得手。”
祈怀月一下子被镇住了,昨天谢越和给他分析的可能被幕后之人选中的人里,就是冯家两兄弟的可能最大。
这一回他是真的相信谢越和的话了。
第69章
“那我先主动出击,把冯炎山抓起来。等到秘境开启,再让师尊抓住凶手,还我一个公道?”
看着祈怀月跃跃欲试的样子,谢越和摇了摇头,冷声道。
“你不需要出手,我自有抓住冯炎山的方法。”
祈怀月忍不住用灵气稍微扫了一下谢越和的身体,扫视修者境界,在修真界是一种不礼貌的表现,可是谢越和身上的气息,正在以格外明显的速度跌落下去。
“不行,让你一个人对冯炎山动手,太危险了。”
秘境不允许金丹及以上境界的修者入内,而冯炎山停留在筑基大成期很久,显然也有自己的保命手段,非金丹修者不一定能有抓住他,全身而退的把握。
然而谢越和淡淡地扫了贴一眼。
“让你动手,若是战斗期间你有丝毫手软,那才是真的危险。”
祈怀月有点忿忿不平,他才不是那种会对敌人手下留情,痛击己方队友的猪队友。
知道了冯炎山肯定会对他下死手,而且是听不进旁人解释的暴躁性格,他当然不会手下留情。
祈怀月信誓旦旦地承诺,“我肯定能安全地将他抓住。”
谢越和语气不变。
“如果最后你发现抓不住冯炎山,你是选择让他逃了,还是直接杀了他?”
祈怀月犹豫了一会儿,他坚定道。
“我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的。”
祈怀月倒也不是圣父,只是他不想招惹太多麻烦。
如果他真的在尘墟秘境里杀了冯炎山,那不就是证实了他杀了冯炎土的事迹?
即使之后师尊为他讨回公道,正浩门或许也不会相信这个解释了。
祈怀月本以为自己这番话,会招来谢越和的嗤笑和冷嘲热讽。
然而谢越和定定看了看他,只是轻声地仿佛感慨般说了一句。
“小傻子。”
祈怀月还来不及反驳,就感觉到自己头顶被谢越和的手重重揉了一把的力道,他震惊地看着谢越和。
他的头是有什么魔力不成?
怎么这一世重活之后,就连魔子都想薅一把他的头发?
然而谢越和若无其事地在他震惊的眼神中松开手,就像刚刚那个动作不是他自己控制的一样。
“把缚道绳给我。”
能被他师尊放进储物戒里的法宝,自然是一等一的,即使是金丹修者都会垂涎的珍品。
疑人不用,疑人不用。
祈怀月答应不随便怀疑谢越和,他也相信至少在秘境里,在谢越和还需要他师尊看病前,应该不会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那么将缚道绳交给谢越和,等同于增强己方的战力。
“给你。”
然而谢越和看着他听话递过去的缚道绳,竟然又狠狠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小傻子,以后你要是随随便便地相信其他人,你死之后,我一定把你的尸骨挖出来,丢进海里。”
在当下的修真界,入土为安也是所有修者认同的法则,谢越和这番话无疑是极其狠毒的诅咒。
然而祈怀月一点都不慌。
海葬?
那在他前前世不也是种挺时髦的下葬方法吗?
他更在意的是:“我不是小傻子!你也不准随便薅我的头发,不然以后我也把你的尸骨挖出来,丢进海里。”
虽然祈怀月并不在意海葬这一点,但他也不想在言语上让谢越和占了上风。
然而谢越和听了他的话,非但没露出恼恨的神色,反而露出了一个极其柔和,让祈怀月简直怀疑谢越和不是谢越和的笑容。
“好。”
如同毒蛇紧紧缠绕着看中的猎物,看着少年乌黑的瞳眸里满是自己的倒影,谢越和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胸膛里的空白被无比充实的异样填满着。
这一刻,他甚至忍不住卑劣地想道。
如果祈怀月不是被观渊剑尊一眼看中,收为真传弟子,该有多好?
他一定不会嫌弃少年人的稚气天真,也不会让他有一刻离开自己的眼前……
只是一想到自己破败虚弱至此的身体,谢越和漆黑眼瞳里的些许亮色,逐渐坠入了黑暗中。
即使祈怀月没被外人看上又如何,难道以他的身体,他真的能护祈怀月周全不成……
谢越和脸上原本柔和的笑意,突然变成如同寒霜般的冰冷低沉,他一言不发地接过少年手上的缚道绳,转身离开。
祈怀月也不清楚自己又是哪里惹怒了谢越和,反正他已经习惯谢越和像天气一样变化莫测的变脸。
然而谢越和冷脸虽然冷脸,却还是定下了最终的方法。
由他先动手,祈怀月负责在他身后等着,若有万一,再动用镇云鼎。
祈怀月勉勉强强地答应了下来。
而谢越和的准备,也让祈怀月有些毛骨悚然。
谢越和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他看不懂的瓶瓶罐罐,而这些瓶瓶罐罐里,有些装着如同蛊虫般的活物,有些盛着漆黑的,让祈怀月看一眼就为之发寒的液体。
而谢越和将一点黑色液体滴入缚道绳中,握住缚道绳,如指臂使地使用缚道绳的熟练程度,简直像是使用经历了无数次战斗的武器。
祈怀月跟在谢越和身后,感觉有点发毛,他现在有点相信,当初那头飞山灵猿扑倒谢越和,谢越和或许也真的未必需要他帮忙。
现在回忆起来,飞山灵猿连他一剑都撑不住,而且也没有半点挣扎的样子,多半是之前已经中了谢越和的招。
他们行进的道路得越来越偏僻,祈怀月都不知道谢越和为什么选择这方向。
然而作为一个看不懂谢越和操作的队友,他识趣地闭紧嘴,尽量在这时候不做让谢越和分心的猪队友。
尘墟秘境看似不大,然而中心区已经是多年正浩门弟子扫荡过,常人可以自由通行的地方,谢越和行走的方向,深林草木越发茂密,就连土壤中都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血气。
终于,谢越和的脚步停了下去。
他看了身后的祈怀月一眼,轻轻按住了祈怀月的头,铃铛在祈怀月的神识中响了两声。
那是出发前他们约定好的,谢越和让他待在原地,不要随处走动的暗号。
祈怀月乖乖点头,然而等谢越和走后,他忍不住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留像萤石。
谁说他没有留一个心眼?
祈怀月早就在缚道绳上放了一个留像萤石,修真界中成对的留像萤石极为少见,然而他的储物戒里,师尊早早地给了他塞了几对留像萤石。
利用留像萤石,祈怀月可以看到另一颗留像萤石录下的景象。
头顶顶着无形的镇云分鼎,手上握着留像萤石,祈怀月感觉这好像不是什么战场,而是一个浸入式的影院。
然而他的元神一连接留像萤石,看到的就是谢越和面无表情靠近的一张大脸。
谢越和的冷脸真的能达到止小儿夜啼的功用,至少祈怀月是被谢越和吓了一哆嗦。
显然谢越和发现了他留下的小手脚,祈怀月做好了谢越和会捏碎这颗留像萤石的准备。
然而他没想到,谢越和冷着脸挖出了留像萤石后,竟然将留像萤石装在了——他的衣袍上?!!
这次祈怀月的观看视角更好了,然而他莫名有种说不出的仿佛小孩的恶作剧被人抓包,还被人宽容了的心虚感觉。
数十米之后,谢越和突然蹲下身。
如同溪流般穿过深林的黑色水流中,谢越和的指尖在水流里轻轻一动,如果不是祈怀月注意,他还真没有留神一只如同碎石般不起眼的虫子,爬上了谢越和的指甲。
难道谢越和就是靠着这东西追索冯炎山的踪影的?
可冯炎山现在在哪里?
然而片刻后,谢越和身形一动,沿着溪流如同闪现般身影飞快前进。
溪水下方的低谷处,一个面色青灰,身体仿佛被一股白色絮状物紧紧包裹着的中年男修,就出现在了祈怀月的视线中。
缚道绳牢牢锁住了男人的各个关节,甚至就连声音都无法发出一声。
可见谢越和捆人手法的专业。
冯炎山死死地盯着谢越和,即使是窒息的痛苦,也掩盖不住他几乎满溢而出的杀意和恨意。
祈怀月立刻来到了谢越和身边,感觉到了冯炎山从谢越和身上转移目标,对他发出的浓浓杀意,祈怀月有几分尴尬,却还是解释了几句。
“冯长老,虽然你现在听不进去,但我想和你解释一下。我真的不是杀了你弟弟的凶手,杀了你弟弟的幕后之人,只是想借着你的手来杀我。我现在不能放开你,等出了秘境后,我会让师尊给你弟弟讨一个公道的。”
然而看着冯炎山的脸色越发灰白而怨恨的模样,祈怀月忍不住看向谢越和。
“要不,我们先将他打晕?”
然而谢越和缓缓地摇了摇头。
“你知道,他身上现在有多少只蛊虫吗?”
听着谢越和的问话,祈怀月突然全身发麻。
“多,多少?”
谢越和抓住了祈怀月的手,冷漠的脸色格外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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