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安尤娜,“我想带伊芙琳去。”
最后再去一次。
安尤娜愣了一下,“你确定吗?她已经站不起来了……”
“我背她。”许襄安的声音很轻,但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不想她到死都只能困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小房子里。”
所以我来做她的大腿。
“行。”
安尤娜捞起桌面的车钥匙:“我去开车。”
-
说干就干。
“怎么了……”当伊芙琳背高大的omega从床上温柔地背起来时,还是懵的。
“我们出发去纳措海。”许襄安笑着托住她的身体。
伊芙琳惊喜地睁大眼:“真的?”
自生病以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走出过这个狭窄的小房间了,他(她)们不再是谁的父亲、母亲、姐妹或者兄弟,而是成为了家庭里健康人的痛苦来源,憎恨之源,因为赡养病人像是对这些人的侮辱。(同引用自切·格瓦拉《摩托日记》)
世界遗忘她,家人遗弃她。
直到这些年轻人的出现,一束属于她的光才热烈地打进这个世界,他们带来的不止是单薄的利尿剂或哮喘药,而是一份厚重的情感。
“真的。”许襄安背着她,稳稳地走出小木屋。
谢霄打开车门,和他一起将伊芙琳放进后座。
“小心呀。”安尤娜坐在驾驶座上看着他们,嘴角带有淡淡的笑意。
他们还带上了村子里唯一的两个小孩——赛蓝与春亚。
一切准备就绪后,车子缓缓驶出村庄,沿着蜿蜒的山路向北驶去。
伊芙琳靠在车窗边,眼神中充满了期待。虽然她的脸色依旧苍白。
道路颠簸,许襄安一手抱着赛蓝,一手抱着春亚,不让她们向前摔倒。
谢霄则负责照顾伊芙琳,时不时陪她聊上一句。
这融洽的氛围,一度让驾驶座的安尤娜感觉——他们此刻就像是一家人一样,平凡而无忧无虑,对即将到来的旅程充满了期待。
恍如隔世。
第39章
不同于他们的其乐融融, 此刻的陈菁正忙得焦头烂额,一个接一个的会议如同潮湿的天气,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发誓, 等忙完这一个案子,她一定要到国民卫队或者红鹰中枢那儿求一份闲差,安度余生。
“你的猜测是对的。”红鹰中枢现任最高指挥官——梁秋优雅地转过身, 用激光笔指着投影幕说:“那个姓许的酒店老板,身份的确不简单。”
“他是启蒙党党魁赫尔曼最得意的学生,就读于莱索洛梅战争学院军队指挥系,任学校纪检处主席, 有一个商业巨鳄爹,众议院议长的妈, 首席大法官舅舅, 连季老将军和江理事长都能搭上关系。”
“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人呆在安尤娜身边,我不放心。”
梁秋向来目光敏锐, 杀伐果断。
但陈菁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只说:“我相信他。”
“尽管许襄安在身份上有所隐瞒, 但他还是选择了帮助我们。”
况且在那个omega的身上,她并没有嗅到上位者一贯的傲慢,除了有些起床气。
“好吧。”梁秋耸了耸肩, 眉眼间满是疲态。她也许多天没有休息了,这幅样子回家见老婆,说不定要被赶出去……
“来听听最后一个坏消息, 聊完我们就下班, 我还得化个妆回家哄老婆。”
未婚执法官陈某自动忽略了她扎心的后半句话,疑惑道:“什么坏消息?”
梁秋回答:“赫尔曼要和菲舍尔开战了。”
“准确的来说,菲舍尔才是进攻方, 他联合了西部叛军和东凯尔帕的分裂势力,打算干场大的,请他的老情人喝上一壶。”
“但这跟我们没有半毛钱关系,我们只需要让菲舍尔付出代价,为史密斯报仇,至于国家稳固政quán的事儿得交给启蒙党那些自以为是的老家伙。”
陈菁夸奖道:“你有时候清醒得让我羡慕。”
“是吗?”梁秋挑了挑眉:“大概是老婆教得好吧。我还收到消息,菲舍尔的一个心腹这几天出现在了墨尔西,你要小心。”
这个垂垂老矣的国家正在走向死亡,人类的信仰正在倒塌,社会已经撕裂。暴风雨很快就要席卷一切,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陈菁惨笑了一声:“好啊,我该逃跑吗?”
“还是像你们那样?将《保护者宣言》刻入骨血。”
没人知道她最终选择了什么。
这个国家迷茫的人多了去了。他们正以一种彷徨的、无所适从的眼神看着这片土地,祈祷在积雪崩塌之前,求得一个安身之所。只有上位者们毫无畏惧,毕竟最终谁胜谁负,他们的财富与地位也永不会背叛他们。
-
冬日的纳措海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被低温凝结的冰面仿佛一片巨大的镜子,倒映着天空和远处的雪山。
伊芙琳坐在结实的木椅上,目光贪婪地扫视着眼前的一切,仿佛要将这美景永远刻在心底。
许襄安站在她身边,视线被大片的蓝色与白色占领,大脑放空。
谢霄好奇地走到了冰面上,留给他一个挺拔俊秀的背影。
伊芙琳侧过脸,看着他的眼神一直追随谢霄,忍不住问:“你喜欢那个Alpha吗?”
远处,正陪春亚和赛蓝拍照的安尤娜回头,笑着调侃了一句:“您现在才发现啊。”
乱糟糟的感情世界忽然被人看透,许襄安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很喜欢。”
“那为什么不在一起?”安尤娜随口问。
“因为不合适。”许襄安克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泌出一点泪水,“从条件上来看,摆在我和他面前的是一条很危险的路,而我曾经目睹过两个人的实践——最终的结果很糟糕。”
一死一伤,终生抱憾。
“所以,在我没有能力保护这段亲密关系,让它无限期地延续下去前,我不能贸然地选择那个选项。如果最终他会因我而受到伤害,我会失去活下去的欲望。”
不安全,就干脆不要开始。
有危险,就赶快逃跑。
他奉经验主义为瑰宝,始终从自身意志出发,小心翼翼地游走于浮世众生间,以避免跟洛维恩落得一个下场。
“你太理性了,小朋友。经验并不都是对的。如果照你的逻辑来运行,这个世界上一多半的情侣都将消失。”安尤娜摊了摊手,出于职业习惯劝道:“有时候试着接受理想主义,享受当下,你会轻松很多。”
许襄安愣了愣,笑道:“我尽量。”
他试图找理由搪塞过去,忽然——远处的一幕狠狠揪住了他的心脏!
谢霄站在一望无际的冰面上,周围是几个神采飞扬的滑冰者,他们似乎对谢霄起了兴致,交叉滑过谢霄的面前,不时还要吹上两声口哨,像调戏小姑娘那样。更可恶的是,当他们再次滑到谢霄身前时,冰面突然裂开了。
毫无征兆的坍塌,毫不讲理的恶魔。
所有人落入水中。冰面开裂的速度奇快,谢霄甚至来不及找到一个着陆点。
“谢霄!!!”许襄安怒吼一声,心脏被眼前的一幕高高吊起,不顾一切地朝着那篇水域飞奔而去。
谢霄的水性不好,冰面下的能见度又低,死亡的几率很大,omega却毫不犹豫地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在一片白茫里追寻Alpha的身影。
很快,他打捞起了第一个人,但不是谢霄,而是几个滑冰者中的一员。
他匆匆剜了对方一眼,不顾岸上几人的叫喊,再次跳入水中。
再打捞上来的,第二个、第三个,却仍旧是不是谢霄——他快绝望了。
安尤娜火急火燎嘱地咐好两个小朋友,然后脱掉外套游入水中,陪他一起找人。
在许襄安崩溃的边缘,一只手忽然搭上他的手腕。
那只手没什么温度,拇指和食指的夹缝衔接处却有一层薄薄的茧,摸起来像个常年用枪的人。
是谢霄。
许襄安一颗心落回平地,拖着他游出水面,艰难地爬上一处结实的冰面。
脚心触地的一瞬间,他托起谢霄的脸,确认谢霄呼吸。
“唔…咳咳咳!!咳!”谢霄却推开了他,止不住地朝着一旁咳水。
还活着。
太好了。
许襄安松开抱着他的手,只身一人走向那些滑冰者。
紧接着。
“啪”地一声,一个巴掌落在了领头的那人脸上。
那人显然是个忘恩负义的,他不管眼前的omega刚刚救了他一命,只愣了一瞬间便大吼道:“你干什么!!”
许襄安不多和他废话,从湿漉漉的腰间抽出一把隐秘的手枪,顶在了他的脑袋上。
“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立马认怂,双手举过头顶。
他认得那支枪枪身上的纹章,象征着力量与权利的“盾牌与魔杖”——正是莱索洛梅战争学院的标志,是疯子!疯子!
许襄安盯着他,淡淡开口:“跪下。”
那人却不肯,死犟着脖子,脸都红了。
他的同伴连忙跑上来,按倒他,劝他乖乖就范。
许襄安冷眼看着他跪下,终于满意了。
他移开枪口,朝着那人双腿中间轻描淡写地开了一枪。
“砰——”
子弹带着巨大的力打透冰层。
那人被吓得跳了起来,吱哇乱叫。
许襄安懒得回头看他可笑的模样,缓步回到谢霄身边,不重不轻地扯了扯Alpha的领子:“还好吗?”
谢霄点头。
许襄安闭了闭眼,几乎用尽全力呼吸:“以后不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对……”谢霄看着他的模样,下意识就要道歉。
下一刻,却被堵住了嘴。
omega用力地吻着他,破天荒地主动。唇舌追逐他的舌尖。
谢霄愣住了,身体僵硬了一瞬,但很快,他的本能驱使他回应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许襄安的吻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炽热,仿佛将这辈子所有的恐惧、担忧和压抑的情感都倾注在这个瞬间。谢霄感受着他的颤抖,感受他指尖的冰凉,感受他心底那股无法言说的恐惧。
-
在Alpha落水的那一刻,许襄安突然无比想成为一个理想主义者,不管结局如何,先开启一切。
第40章
回去的路上, 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刚刚发生的落水事件,因为许襄安的表情实在不怎么好看。
下水的三个人都感冒了,在发烧的边缘, 伊芙琳慢性哮喘加心脏病,赛蓝和亚春营养不良……一整车都是病人,安尤娜想了想, 没把车开回小村庄,干脆组团进城看个医生。
许襄安没想到自己此行的出发点在医院,终点还是医院,自嘲地笑了笑。
他简单地给卡罗伦编辑了信息, 交代自己和谢霄大概赶不上第二场考试了,让他帮忙办理一下延考手续。
卡罗伦回复得很快, 答应了他的延考要求, 还嘱咐他:“菲利斯这几天在墨尔西有所动作,有概率是冲着你们去的, 要小心。”
许襄安匆匆应了句号便关掉通讯器。他抬眸看向正在一旁打点滴的Alpha,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好像没那么烫了……”
谢霄和他对视, 好半晌才“嗯”了一声。
随后便是漫长的沉默,时间一点点在时间流逝。
等到他们打完点滴,其他人也看完出来了。
安尤娜和两个小姑娘身体没什么大问题, 伊芙琳却被告知人生只剩三个月了。但她没有表现出来一丝难过,反而去安慰赛蓝和春亚。
许襄安把她们带回酒店休息。
一进房间,他就被推到了墙上。
谢霄额头上还贴着退热贴, 就迫不及待地吻咬许襄安。
“唔……”
“嗯……”许襄安被他亲得难受, 湖水里压抑的情绪好像在这一刻又回来了,便更用力地回应谢霄,即使嘴唇都咬破了也不分开。
这是一场不知疲倦的亲密战争, 谁也不愿意分开。
即使在名义上,他们的关系是那样畸形,但在这一刻,全世界的道德准则好像都不存在了,只剩下毫不讲理的爱与欲。
呼吸的间隙,谢霄拥着omega,用自己发烫的额头贴着对方,忍不住问:“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哥?”
听着这个似暧昧又似禁|忌的称呼,许襄安睁开眼和他对视,漫不经心地笑着说:“算疯子。”
只有疯子才会这样。
只有疯子才会无视一切,在崩坏的世界里尽情相拥。
谢霄扣住他的脑袋,向自己的肩膀上摁。趁omega不注意,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后颈。
“嗯……?”许襄安脖子一痛,感觉到Alpha正往他的腺体里注入信息素,生物的本能就开始趋使他逃跑。
逃跑……
可Alpha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信息素也很霸道。
于是,原本的猎人便只能乖乖的、一动不动的任猎物将自己“吃干抹净”。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他们的信息素。
浓度过高的白茶香在空气中蔓延。许襄安难受地靠在谢霄肩上,十指指甲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用力地推着Alpha:“别咬、别咬。”
却被越抱越紧。紧到仿佛要融入骨血。
“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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