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臧洋无奈笑了笑:“嗯,对,比你早被号主注销了百来天。”
像是在说——跟你比起来,我是更早被丢进垃圾桶的垃圾。
年瑜无言。
“臧洋先生,你是否愿意接受对面这个人作为你的伴侣,不论富贵还是贫穷,不论健康还是疾病,都彼此相爱,直到永远吗?”
第18章
要回答吗?
所有人都默认婚礼誓词的重量足以对抗世界,如果虚情假意太草率,是会遭雷劈的。
意外的,臧洋很轻松。
他说:“我愿意,不愿意会被毙了的。”
证婚人转头去问:“年瑜先生... ”
“我愿意。”年瑜随一句。
“那么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郎了!”
玫瑰花瓣如礼炮喷射出的彩带,不知从何处落下,在空中自由晃荡,触碰两人的头发、脸颊、手指,先人一步代表爱神送上赐福之吻。
“臧洋。”
臧洋俯身,牵起年瑜的手,吻在戒指上,他听见落吻的那一霎年瑜在叫他名字。
“怎么了?”他还没抬头,说话的时候嘴唇擦着戒指,低沉的嗓音磨过内圈的刻字。
“这不是剧情副本。”年瑜的声音轻轻的,如在空中的玫瑰花瓣般缥缈。
这不是剧情副本——任务清单上面没有标注[纯剧情]三个字,表明这副本不是让人单纯走流程的——有boss要打。
boss又是谁?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面前这个证婚人。是他把两人带入的副本,婚礼现场没有其他来宾,要打也只能打他。
年瑜指示道:“让他生气。”
不生气的话就无法进入战斗模式,“完成婚礼流程”的任务提示就是个幌子。即使他们完成了,证婚人也不一定会放他们走,没有打过boss,副本就会一直存在下去,甚至存在到让他们入洞房。
简直荒唐。
“简单。”臧洋直起身,大拇指还压着年瑜的戒指。
“证婚人先生,”臧洋转头面向他道,“我想我们恐怕要逃婚了,你的婚礼主题并不适合我们。”
证婚人陷入呆怔状态:“怎... 怎么可能?”
“哪里不适合?!”他拍桌嚷起来。
“我俩可没有谁拯救谁。”臧洋笑道。
“不可能!你在上一届换世之境开始前就是个杀人如麻的亡命之徒,那两人死之前告诉过你将来会有人与你同行,现在他来了,你杀人没有以前那么果断了,这还不是救赎?!!”
臧洋沉着脸:“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年瑜一时不知道该注意臧洋还是证婚人,两边都有随时暴起的可能,但是一旦臧洋起跳,自己肯定要跟上去,只因他们现在在同一条战线。
证婚人把婚礼誓词撕成碎片,他原本不堪的五官融作泥浆,改造重塑成小孩的模样,光着脚丫,后背长出一对小翅膀,手上的麦克风也变形成了弓箭。
血色的红字显现——“您已进入战斗状态。”
锋刃赤裸裸地冲进视野里,年瑜跟上,习惯性地把捧花当手雷扔了出去。在刀尖离证婚人鼻骨只有一毫米的距离时,白光从两人眼底爆发。
回过神来后年瑜脚下一软,发现自己站在了青草坪上。
而臧洋老毛病又犯了,没刹住手脚,发出沉闷的一声“咚”,一头撞上了厄洛斯教堂的大门。
年瑜:“... ... ”
“草,”臧洋甩甩脸,低声骂了出来,“你刚扔了什么东西出去?”
幸好隐藏副本不归属换世之境,否则臧洋这一撞估计都要流出生理性的眼泪来。
年瑜心虚地看向草尖:“... 捧花。”
臧洋怔了怔:“捧花都不让丢?ban掉玩家一只手?”
“还没蓝耗损失,”年瑜看向门把,“再来吧,我拿捧花。”
让臧洋专心输出,战线也不会拖得太长,以他单挑异形骷髅的水深,年瑜对他抱有一定信心。更何况年瑜的材料在安检时被隔在了场地外,手上只有手枪手雷和监控,输出实在有限。
年瑜推开门,boss的血条和等级已经出现——原始神厄洛斯,35级。
“你拿到捧花后往后站点,”臧洋低声,“别被打死了。”
“知道。”
臧洋冲了出去,厄洛斯的箭雨铺天盖地,他一一闪着虚影躲过,年瑜在漫天的掉落物中锁定捧花。捧花跟箭的掉落高度不一样,目测会比箭先落地。他扔了个手雷,用爆炸力将箭全弹开,上前接住捧花,箭定在旁边围了一圈,发出嵌入地板的强劲声响。
他看向宣誓台前,臧洋的攻击已经对厄洛斯造成了伤害,厄洛斯血量下降,并没有出现弱点击破的提示,但相比起来没有天水矿洞里怪物不打弱点就不掉血的情况那么棘手。
更何况厄洛斯的武器是弓箭,不擅长近战,这对臧洋来说很有利——
可以强攻。
厄洛斯对高速的匕首突进确实疲于招架,强克制关系形成。年瑜随手拔出地板上的一只箭,蹙了蹙眉心。
箭头上似乎沾染着微不可察的法力残余。
但他不是魔法师,不能进行魔法分析,现下也没时间给他。年瑜抵着前端,用箭头划破碍事的拖尾腰纱。
《婚礼进行曲》还在放着,并且越来越大声,像是要隐藏什么,但在年瑜看来就是欲盖弥彰。
他对机关的声音比任何人都要敏感。
齿轮运作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年瑜抬起头,原本平整光滑的半圆弧天花板不知何时出现了黑漆漆的长方形洞口,从里推出了一个个小型的厄洛斯雕像,并且每个雕像的手上都携着弓箭。
“咻”一声,其中一个雕像动起来,拉了个满弓,箭矢朝着臧洋的头上射去。
如果这是瞄靶,它肯定能中个十环。
可惜,这是在实战。
年瑜反应飞快,举起手枪扣下扳机,子弹与箭头来了个完美相撞,“砰”地让箭头偏离了目标,斜着插进石英墙。
他们似乎已经默认了——在臧洋冲锋的时候,年瑜需要做的就是为他保驾护航。
厄洛斯雕像们随即发动了更猛烈的进攻,瞄头依旧是臧洋,目的似乎就是为了能让主体脱身。
电光火石之间,年瑜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和瞄准,几乎是以常人的熟练度去对抗机械的准度。这听起来没有可能性,但他大部分都完成得很好,不慌不忙,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绝对理智。
但不管再怎么说,准度达标了,那速度呢?且不论是以一敌众,弓箭头来自不同的方向,对于机械来说,常人转动手腕的几秒都是在浪费时间。
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臧洋一落地,年瑜快步助跑上前,垫了脚他的肩膀跳起来,徒手抓住了一只没来得及打偏的箭。
年瑜已经把臧洋叫他尽量往后站的话语抛在脑后了。
寻常臧洋遇见这种不听他指挥的估计会恼吧,但年瑜只知道自己的思路很清晰,完全可以锦上添花。
厄洛斯雕像们的攻击戛然而止,隐隐约约有传送带启动的声响——机会来了,第一批箭矢已经用完了!
年瑜尽可能把手雷往高处掷,可还不够,手雷在中途就爆开了,还差一点。
“小鲶鱼,”臧洋攻击完一轮落地,单膝跪在地上,偏头叫他,“再踩一次。”
年瑜右手指缝一口气夹了三个手雷,在脚踩上臧洋肩膀的一瞬间,臧洋以起跑的姿势,脚尖蹬向地面,两个人都跳了起来,把年瑜送到了高处。
这下高度够了,手雷如天女散花般稳稳撞向了厄洛斯雕像,细碎的石膏碎片迸射。
同时,臧洋已经到了自己运势的最高处,和厄洛斯脖颈齐平的位置,一刀划过去,切割开了大动脉,血溅了他半张脸。
可以收工了吗?
在确认厄洛斯雕像全炸毁后,年瑜低头俯视了底下的战况,看见了厄洛斯血条清空的瞬间。
他心脏猛然一坠,随着失重感的加强,竟无缘无故感到恐惧——
草,有点太高了。
待会要左脚落地还是右脚落地...
年瑜感觉自己的大脑实打实空白了,不自觉就闭上了眼睛,对自己即将摔死这件事抱着“摔死就摔死能不能先让我落地”的心态。
硝烟中,他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不同于捧花的花香,而是高山牧场吸取了冰雪融水而生长的牧草的独特味道,还夹杂了一丝铁锈味。
年瑜睁眼,臧洋的胸花在他视野中放大,而臧洋则以公主抱的姿势在下落的时候接住了他。
臧洋看着年瑜惊魂未定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你恐高啊?”
“... ... ”
年瑜觉得自己一世英名都毁了。
“放我下来。”他瘫着脸道。
臧洋还在笑:“要没有我你可就真摔死了。”
年瑜按耐住自己的左手,忍着不把捧花拍在臧洋脸上。
“放. 我. 下. 来。”
“好好好,”臧洋将他放下,脸上的笑容却收不住,“鱼就应该在河里游嘛,当飞鱼做什么... ”
最终得到了年瑜的一记眼刀。
厄洛斯的身躯已经瘫倒在地,全身没骨头似的软成了流动胶状物。
教堂的门还是敞开状态,副本的退出通道也没有开启。臧洋抛了个回旋镖出去,打中了一道空气墙,被反弹了回来。
“还没结束。”他警戒地看着地上的厄洛斯。
厄洛斯的血液在霎时流回了身体里,他的双手双脚都在伸长,从小孩子长成了一个容貌英俊的青年,像木偶一样被虚空的丝线提起,重新站立。
年瑜听见一阵细不可察的声音,看向了自己的左手。
“臧洋,”他冷冷提醒道,“捧花要炸了。”
第19章
什么要炸了?捧花要炸了?什么叫捧花要炸了?
“滴滴”“滴滴”
年瑜的心慢慢跟着倒计时一起沉下去。
这哪里是什么捧花,这明明就是颗定时炸弹。
“你扔掉啊!”臧洋见年瑜呆着不动,喊道。
厄洛斯岣嵝的腰背已经挺起,血条和名字更新,他已不再是原始神厄洛斯,而是阿佛洛狄忒之子厄洛斯。
新的一轮攻击又要开始了,现在是厄洛斯的第二阶段。
捧花扔不掉了。
年瑜心里摸得门清——扔掉后一切都要重来,那么前面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臧洋以为他吓傻了,二话不说过去想把捧花夺过来,结果被年瑜侧身避开。
“你?”臧洋也没想到。
“三... ”
“二... ”
年瑜心里默数着,转了个身,在臧洋逼近时往他后背踹了一脚。
“一... ”
臧洋被踹得往后退了几米远,目光一刻没从年瑜身上离开,眼睁睁看着捧花在他手里“轰隆”一声爆炸,周围蒙蒙的全是黑烟在飘浮,包裹猩红的火光,烧焦的味道从爆炸点飘来。
那团火映在臧洋眼眸,让他脑海里闪过主城装备冶炼店里的壁炉。
许久以前他经常跟在人屁股后面,进入冶炼店。有人勤勤恳恳地帮他炼装备,而他只是在旁边坐着,盯着壁炉里由于系统设置而永远不会熄灭的炙热火光。
后来那人跟他说,即使我们走了,你也不要难过。你的一生很长,不会拘束在被迫等待注销的几个日夜里。并且你不会孤单。
石英墙猛烈抖动,瓦砖从高处掉落,厄洛斯从原先的小屁孩变成了一个参天巨人,突破了教堂的天花板。
可是并没有阳光照进来,教堂外的天竟然是黑黢黢的。
耳边响起枪声,一颗子弹朝着他的耳侧飞来,还没接近,子弹头就被削成了剥开几瓣的香蕉。
思绪回笼,臧洋看见原本在火光中的人现在平安无事地举枪对着他。
年瑜整体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左肩处有一片大量晕开的血迹,像被整肢炸毁又重生了。
“你在发呆?”年瑜古怪地看着他。
臧洋重重喘了口气,他发现年瑜的血条只剩一半。
“我已经为你开好路了,”年瑜放下枪,神情严肃,“希望你不要背叛我。”
这是他第二次把全部的筹码都下注给臧洋,而他自己的左手背在身后,抖个不停。
明明是在原世界,伤害并不会对本体造成实质性影响。可他在倒数的时间内竟然已经做好了左手不再复原的准备,或许是因为受换世之境的后遗症影响。
现在他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算什么?天水矿洞的副本才持续了一个下午,是他太过敏感了吗?
臧洋似乎是默认了,闷闷地戴上羊头面具。
四下被笼罩在黑雾里,教堂的圆柱、长椅、宣誓台全都消失了——臧洋开启了“夜幽牢狱”。
高级技能的蓝耗大,看来他是想速战速决。
所以现在需要去考虑厄洛斯的弱点是什么了。
厄洛斯的箭雨落下,在结界里全都变成了连年瑜都能躲过的极致慢速。但《婚礼进行曲》却独立出来,不受结界的影响,还在放着。
可并非没有变化...
乐曲已经在悄然间变奏了。
音符没有落在原谱给它既定的位置,跳脱出了线框,给人的听感开始向恐怖歌谣的诡谲风格靠拢。
那些混在乐曲中的所谓“爱的誓言”也渐渐平息,变成了男人的怒音、女人的哭泣、玻璃落地刺耳的破碎声,以及骨头砸到床头柜的闷响。
——坟墓。
年瑜感觉自己置身于大片的坟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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