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讨厌鬼……
还没等余晓晓理清自己的思路,就看到休息室门边鬼鬼祟祟地探出了一个头来。
“姐,小鱼姐,”是她那个朋友妹妹,古家二十岁的小女儿,此时正好信地问着,“你和小向总,什么事啊?刚刚是你们俩在啊。”
余晓晓吓了一跳。
“你,”她几步走过去,“你听到多少?”
“也没多少……”朋友妹妹说,“就是,生意啊什么的……我也听不懂。还听到小向总和你道谢?怎么了啊?你们有生意吗?”
余晓晓皱起眉头,犹豫片刻,就顺着承认了生意的事。
“是我家里的事——不许说出去,听到了吗?”余晓晓按着朋友妹妹的后颈,认真地强调,“谁都不许告诉,一句话也不许说。到时候要是别人知道,我以后都不带你玩了,还要让你姐管你,知道了吧?”
朋友的妹妹打了个寒颤,乖乖点头:“好……”
“知道了就好。”余晓晓松了一口气,还抓着小孩的脖子,“没事别那么好奇。对了,你姐那边呢?古蔚她还被关在家里学公司的事吗?你就自己跑出来玩——”
*
傍晚。余晓晓歪在落地窗边的摇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着椅子,盯着手头画的设定发呆。
向舒怀还是忙,忙到了一连几周都睡在公司的程度,还特地给在写日期的便签上留过解释,说自己这几天都不回来。
总之——自那天在晚宴里见过一面后,她与那个大冰块就没再见过了。
想这些干什么。余晓晓埋怨自己。反正……反正只是个借宿的人而已,还是向舒怀那个讨厌鬼,她自己在家还更清净呢。
她会在意那个讨人厌的大冰块,绝对是毫无理由的。也许只是因为太闲了,才忍不住胡思乱想的。
绘本中那个雕像少女仍然像向舒怀,明明她画的时候什么也没想,描摹出来的面孔却有六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可余晓晓又舍不得擦掉重画,如今就只能任命看开了。
她想,好看的人多少都是有点相似的,那个大冰块再怎么讨厌,毕竟也算得上漂亮。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没办法嘛。
正叼着笔头胡思乱想着,桌边的手机忽然“嗡”地响了起来。
余晓晓吓了一跳,一时没顾得上看来电显示,便慌慌忙接起了电话。
“余晓晓。”那边传来的是向舒怀的声音。
听到自己刚刚一直想着的人的声音,余晓晓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开口:“……大冰块?”
向舒怀只是答:“是我。”
“啊、嗯,”取的外号被本人撞见,余晓晓毕竟还是心虚的。但她最擅长的就是倒打一耙,干脆凶巴巴道,“什么事?”
“我想问,”那一头就说,“你想让我怎么对外描述我们的关系?”
余晓晓没明白,她眨眨眼睛:“……什么意思?”
“我今天要和余董会面。”向舒怀说,“况且外头多少也有关于我们的传闻。所以,你想我对余董说什么吗?”
……她妈???
余晓晓一愣神,不小心碰到了挂断。
那边倒也没再打过来,只留余晓晓一个对手机里头自己的倒影大眼瞪小眼。
向舒怀和她妈妈。
……也对。余晓晓忽然想起。她爸之前不是说过了,她妈在和向舒怀那边谈项目吗。
那——要让向舒怀和她妈说什么呢?
第14章
机场,休息室。
向舒怀刚冲完澡,披着满身的水汽换上常服,坐到办公桌前。距离登机时间尚早,她的特助还在旁边的卧室里补觉,向舒怀就也没吹头发,权等它们自然干了。
她睡眠一直不太好,纵然这几天加班缺乏休息,在陌生的地方却很难睡得着,药物也收效甚微。
向舒怀撩开长发,对着镜子,去查看后颈那道疤痕的状况。
那已经是很浅很小的一块疤了,几乎没有什么痕迹,印在本该是omege腺体的位置。除非认真盯着向舒怀后颈看上二十分钟,否则看不出什么来。只是碰一下就会疼。
怀着某种侥幸,向舒怀试着用指尖触碰疤痕的一角,轻轻下压。
剧痛转瞬间炸开。
她瘫软在办公椅里眼前发黑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回意识时,额头上已经尽是冷汗。
确实非常、非常疼。
……不过,比不上祛疤的时候。
向舒怀那时反复做了多次,才终于将深亘的丑陋疤痕变成如今不起眼的模样。真的太痛太痛了,几乎将她吞没一样地痛苦,而且发生在那些日子里,哪怕是现在的向舒怀也不愿意回忆那段经历。
向舒怀收回手,不再想那些事,而是轻轻按开了手机屏幕。
跳出的几条信息全是来自余晓晓的。她去洗澡前对方不小心挂了电话,应该还是刚才的内容。
第一条消息说:【夸我。】
后面跟了一个卡通小狗的威胁表情。眼睛圆滚滚的,得意洋洋,很像余晓晓本人。
【要让我妈觉得我很厉害很厉害,还特别成熟正经】
【反正,就是要夸我好就对了】
……幼稚鬼。
她几乎能想象出余晓晓说这几句话时候的语气。
向舒怀想着,没意识到自己在因此而微笑。
她轻点屏幕,回复:【好。】
*
第二日。
向舒怀旋开笔,在翻好的合同最后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接过一旁特助递来的公章,盖在了签名之上。
向氏与拂晓的这桩生意,就算是谈成了。
照理说,这样的生意从来都是在饭桌上谈成的最多。可无论是她还是余丹春,都没有被一大帮子人陪着吃饭喝酒、吞云吐雾的爱好,也就免了这项流程。
两边按时在拂晓的总部碰头开了会、一条条磨合同,为了表达对这桩合作的重视,在合同敲定好后,身为董事长的余丹春亲自出面签了字。
“小向总厉害。”见她搁下笔,余丹春笑道,“年轻人,精力还是好,勇于进取。我年纪大了,再熬不住喽。”
“您说笑了。”向舒怀道,“余董经验丰厚,眼光和气魄都不减当年。不是我们小辈可比的。”
余丹春摇摇头,哈哈笑了。
她是个雷厉风行的女性beta,身量不高,但眼界胆识过人。
在乘上改革的东风之前,余丹春不过是个小学学历的打工妹,创业第一笔款千把块尚需要东拼西凑,如今却已建立了自己遍布全国的实业帝国。现在她年过六十,人也逐渐养得温厚起来,笑呵呵的,看着很是和蔼。
她从座位上起了身,示意下属们已经可以离席,自己则邀请向舒怀用晚饭,向舒怀自然同意。
“小向总实在聪慧过人。有时我一看你啊,都嫉妒你们向家那老头子怎么有这么出众一个女儿。”余丹春笑道,坐进车中,“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过刚创业没多久,就是个愣头青,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出人头地,莽得很……哪像小向总,办事大胆又周全,四五十岁的人也及不上你稳重。”
向舒怀松开扶着车门的手,也坐到她身边。
她只笑了笑,道:“余董言重了。”
“哎,谦虚了。”余丹春说,“不过啊,年轻人谦虚些也好。趁着年轻脑力好,多学些东西。”
“您说得对。我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向舒怀说,“余董太客气了,我毕竟是小辈,您叫我舒怀吧。”
余丹春点了点头,笑得很慈和,像是对她极其满意。
“那余姨也就仗着辈分,叫你声舒怀了。”
“嗯。”向舒怀应,“余姨。”
“舒怀啊,你年纪和我女儿差不多,又年轻、又这么优秀,余姨看了就心里喜欢。哪像我家女儿……”
她说着想起自己家女儿,纵然再是一副霹雳手腕,也不免叹了口气,露出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来。“唉,那个不成器的。等什么时候遇到了,恐怕得要你多提点一二。”
“我知道她,余晓晓。”
“也是,”余丹春点点头,“你们年轻人,平时多少有些交集……我家女儿,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没有的。”向舒怀于是说,思考片刻,措辞很有些小心,“余晓晓她……很好。”
余晓晓。
她想起那只勒令着【夸我】、圆圆眼睛的卡通小狗。
——她该怎么描述余晓晓?
“她……开朗,真诚,善良。”
向舒怀听到自己在说。
“有些幼稚,不过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很快乐。您将女儿养的很好。”
这番评价,确实让余丹春感到了些许意外。
她琢磨了这番话片刻,才笑道:“……看来,你和晓晓那孩子一定关系很好了。”
……这是向舒怀自己也头一次意识到的想法。
开朗,真诚,还有……善良。
是从她意外受了伤、开始生病那时候,余晓晓才逐渐对她温柔起来的。
无非是出于责任感。像她那样在爱意中长大、单纯又善良的孩子,总觉得自己对可怜的人们都有责任。病人当然要照顾才对,哪怕那个病人是自己最不喜欢、最厌烦的情敌,也是一样。
这与她向舒怀是什么样的人无关,一切都只是因为余晓晓足够善良而已。
至于其他的……也就是那么回事吧。向舒怀知道自己的相貌大抵也算得上不赖,对方偶尔有些异样的反应,不代表对她就真的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向舒怀一直这么告诉自己。是她自己不该把那当成多么特别的事情。
尽管有时想起余晓晓,会让她的心脏变得有些奇怪。但是——她们相熟吗?
“也没有。”于是,向舒怀摇了摇头,“只是因为从悠姐的关系,我们有些接触,不太多。”
“这样啊。”余丹春说,“也挺好的。你们年轻人共同语言多,多交际些,日后有什么事也好照应。”
向舒怀点点头:“嗯。”
她忽然又想起余晓晓提起商务时候烦闷的样子,一时起了些坏心眼。
于是,向舒怀故意说:“余晓晓她很聪明的。就是生性烂漫,还太单纯了,对这些没什么兴趣。等到真的学起来,上手肯定很快……”
虽然嘴上说着自己女儿的不是,但听到这些溢美之词,还是让余丹春露出些笑意来。
“哈哈,那孩子,光有个脑瓜,又不认真。”她乐呵呵地推托,“她是小孩心思,就是不爱学,我们做家长的也没有办法……”
一片和乐融融之中,车辆平稳地行驶着,一路向前。
第15章
余晓晓唉声叹气地趴在桌子上,叼着笔头,有一下没一下翻着手头的文件。
办公室的门紧锁着,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人在。她要是抬高声音叫、或者拨内线电话,肯定有人叫着“余副总监”急急忙忙进来,可余晓晓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那些人。
“唉。”
余晓晓叹了一口气,又拉长声音叹第二次。
“唉——!!!”
她妈余丹春不知道动了哪根神经,又开始打起让她学公司事务的主意来。
这一回好像是认真的,不但给她安了一个什么副总监的名头,还安排了好几个人带她,甚至把她的手机电脑都收了,就关在办公室里学——什么时候完成一天的工作,什么时候出来。
被她妈几个下属又是教又是看的,余晓晓简直浑身不自在。现在好容易教完了、放她自己处理,余晓晓想给自己朋友打了电话诉苦都做不到,只能对着白纸黑字和一大堆图表犯困。
她抓过一张打印纸,在背面随手画起来。
几笔下来,一个纤瘦的、西装革履的女性形象已跃然纸上。
余晓晓鼓着脸不满地瞪了这个形象一会儿,笔尖却还是轻轻地为她加上了一双漂亮又安静的眼睛。
……那个讨厌鬼。
要不是向舒怀,她妈也不会又一次打起这个念头。
“妈你干嘛啊!”被抓过来时,余晓晓对着电话那头控诉,“不是啊,人家都是来打工的,你非让人家带孩子,多烦人啊。你就放我回去嘛。”
“听话,晓晓。”余丹春说,“带你算加班,肯定给人家涨工资——你既然知道,就好好学,别浪费人家时间。”
“为什么啊妈。”余晓晓委屈道,“之前都说好了嘛!遥遥在公司不是挺好的,妈,你非把我绑回来算怎么回事……”
“你是你,遥遥是遥遥。”余丹春不为所动,“妈知道你没这方面爱好,但多少也学一些,以后妈妈爸爸都没了,还得靠你们自己。”
“怎么就——”
“人总有生老病死,妈妈还能一辈子陪着你?”余丹春说着,声音也温柔下来,“晓晓啊,你是大孩子了,自己生活上的事多用心点。”
余晓晓有点委屈地扁扁嘴,没说话。
“而且,晓晓,你也别觉得自己没天赋、心里抵触,从心里给自己设限。”她妈妈说,“人家舒怀都和我说呢,说你可聪明了,学什么都快,这些商业上的事肯定也不在话下。”
……向舒怀?
闻言余晓晓不免在意,试着问:“她……向舒怀,她还说我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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