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alpha女孩也确实冷静得要命。
她好像回到了那场比赛,在人声鼎沸的拳台上,体力快要告竭、心跳剧烈得几乎要冲出胸膛,面对密集而沉重的组合拳攻袭而不得不抬起手臂保持格挡,在绝对的劣势当中连连后退,可她的头脑却吓人地冷静。
而余晓晓的脑海当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无比清晰。
——找到她。
找到向舒怀。带她回来。然后让那个人为此而付出代价。
从悠抬起眼望了望她的神情,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安慰,只能够轻轻握了握余晓晓的手,咽下了那些隐忧。
易安宁那边的分析得到的很快,她将电脑向前推了推,将地图上的展示给她们看。
匕首的位置信号比手机上的持续得更久,直到二十分钟之前还在持续发送信号,直到被截断。
先是同一段重合的大路,绕了几个圈直到手机定位消失,然后逐渐拐向了荒无人烟的小径,消失在一座大桥的中心。易安宁还调出了相关位置的照片,也放在屏幕一边。
……她们去了哪里?
“……足够了。”
而余晓晓轻声道,望着电子地图上那一个跳动的红点。她怀里还装着那张崭新地打印出来的照片。
照片上,向舒怀因为意外而微微睁大了眼睛,神情生动,仿佛下一秒就会对她信任地露出笑意来。
alpha女孩说:“从这里。到车程内可以藏匿人的地点——这些信息足够了。”
*
醒来时,向舒怀仿佛做了一场长梦。
大概是某迷药的效果令她头痛欲裂,向舒怀用力睁开眼睛,只觉得眼眶也无比酸痛,头脑昏昏沉沉地几乎判断不出时间。
等待思维能力逐渐得以回笼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她被丢在一张硬板床上,反绑着双手,房间里的布置看起来似乎像是废弃的旅店单人间。
一侧是被水泥封住的窗框,没有任何自然光源存在,而另一边的玄关通往同样被挡住了窗玻璃的大门。
……陈豆豆不在这里。
向舒怀咬着牙,忍耐着剧烈的头痛,撑起身体。
她身上的衣装完好无损,只是因为绑缚而被弄乱了少许,向舒怀倾斜着身体,感受到怀里一处的重量在下坠——她的匕首还在。
这就好办了。向舒怀想。她身体无力,无法毫无支撑地只凭上半身的力气坐起来,只能够翻身让自己摔在地板上,再用胳膊支撑着床沿、挣扎着爬起来,让自己能够站立。
她稳住了身形,便向房间门的方向走去,反手用力地拍门。
第一声响起时,门外登时传来了咒骂的声音,看守的人仿佛被吓了一跳,只用力踹了一下门,喝令她安静。
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声,不是她所知道的任何人。更可能是被雇佣来绑架她的。
“妈的!”那人骂道,手中的钝器敲打着门板,“闹什么闹,给老子安静。”
“我不是一个人被困在这。”向舒怀道,“另一个女孩呢?让我去见她。”
门板另一边的声音因为诧异而顿住了,似乎觉得很可笑似的骂了一句,又说:
“你是不是忘了,你他娘现在是被绑架……”
“——当然。”向舒怀打断他,声音平静而冷淡如常,“你见过我了?既然如此,你也知道我是谁吧。”
“你、你……”那边的声音打了个磕绊,“废什么话……”
“既然你认识我。”向舒怀这样道,“我知道你是受人指使,不过,试想——假使是你在有目的地绑架我这样的人,你是会想要无谓地杀了我?还是想要钱,要我给你赎金?”
那边没有声音,于是,等待片刻,向舒怀也继续说了下去:
“既然是要钱,那么,我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而你又毕竟是受人之托——你更想我与你结仇、出去后仍死死追着你不放,还是记你的好,暂且放你拿着钱远走高飞?”
她话音落下,门的另一头沉默了许久,才传来了回音。
“那、那……”男人的声音有些动摇,“你想要什么?”
——她于是如愿见到了陈豆豆。
初中生被关在走廊尽头另一个房间里,没人绑她,却也没有好好对她。向舒怀到时,陈豆豆只蜷缩在房间一角,身上没有伤,满脸泪痕,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
那个被雇佣看守她的男人已经解开了她手上的粗重绳索,只将她的手拉到身前来绑住,向舒怀于是快步走到陈豆豆身边坐下,向人要求:“拿些食物和水来。”
大概是她的神情太过冷静而平常,令人格外信服,就好像根本不是被绑架,而只不过是前来度假一样,绑匪愣愣地听着,也听从了她的话。
面包,矿泉水和泡面,绑匪还送来了一只烧水壶和几个卤蛋,向舒怀烧了水、给昏睡的女孩倒上,又试试她的体温。
幸好没有发烧,也不是昏迷。她想。不论是什么……陈豆豆绝对不能出事。
可是,她自己身体上愈发无法忽视的异样,还是让向舒怀的胃一点点拧紧了。
她几乎是命令着自己喝下了一些水,就着面包补充体力,可仍然感到反胃感在剧烈地上涌。
……她的腺体。
随着体温升高,她的腺体逐渐开始刺痛和发热了,伴随着的是不断侵袭脑海的昏沉和胀痛感,胳膊上有个新的针眼在隐隐作痛。
向舒怀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可是。
——在她昏迷时,有人给她注射了药物,强行引起了她的热潮。
顾嘉小。
她于是意识到。这种作风。下了药,却又将她晾在这里,迟迟不采取行动。绝对是顾嘉小。
如果是向家那群人,少不了一些更恶心的手段,而顾嘉小不然。
那并非是因为那个alpha女人更为善良。
……而是因为顾嘉小想要标记她。亲自。
时间过去,身体的症状一点点印证着推测,让向舒怀用力握紧了怀中的匕首,看守在仍然昏睡的初中生女孩身边,几乎快要感到了一阵绝望。
那把匕首。
是余董事长送给她的。送给她和余晓晓。
向舒怀眼眶发酸,忍住涌上来的泪意。
……她于是又想起alpha女孩的笑容来。还有那双阳光一样明亮的琥珀眼睛。
余晓晓。她的余晓晓。
余晓晓什么时候会来?
——一声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忽然猛地刺破了她的幻想。
向舒怀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握紧了匕首。
而那个声音在门外悠悠响起,随之是钥匙碰撞的声响,无比愉悦,却只带来一阵冰冷阴森的附骨寒意。
女人的声音带着笑意:“舒怀,我要进来了?”
……是顾嘉小。
第148章
……顾嘉小。
一个alpha。信息素不加掩饰地放出、隔着门板向内里侵略的alpha。
大概是某种过分浓烈的花香,参杂着火药和烧焦废墟的烟灰味,攻击性十足,呛得她喉咙生疼。
向舒怀握紧了怀里弹开的匕首,在涌上的昏眩感当中,她手指擦过锋利的匕刃,用刺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如果、顾嘉小打算靠近她的话。
即便力量再如何不足,她绝对不会让对方好过。就算顾嘉小如何厉害,人类的咽喉在刀匕面前也不过薄薄一张脆纸,仅此而已。
向舒怀咽下喉头的铁腥味道,忍住骨血当中本能的战栗,只咬紧了嘴唇。
只是、陈豆豆还在这边……她们的动静,不该让被无辜牵连的小孩看见。
……还有。
向舒怀最终还是这样软弱地想到。如果、余晓晓,那个无比天真灿烂的女孩,她看到她做了那样的事的话,大概会很伤心吧?
无数纷乱的思绪在脑海当中滑过,她还未能够作下决断时,金属碰撞的轻响里,钥匙便已经被插入了锁孔当中。
遍布浑身的寒意。
一圈、两圈。
然后,门被轻飘飘地推开了。
……她其实没有真正地面对过顾嘉小。在那一次的恶作剧被彻底撕破之后。顾嘉小回国之后,她们也只在酒会上见过一次,而有余晓晓挡在她的身前。
向舒怀听见脚步声。
她忍住深入骨髓的寒颤,抬起脸。
她看到女人站停在不远处,靠着墙,微笑着、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好久不见啊。”顾嘉小这样说,“是吧,舒怀?”
她笑意吟吟的,似乎时光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唇角噙起微笑的模样仍好像高中时候那个穿着校服、一条马尾辫的小少女。
alpha女人闻到空气当中弥漫的信息素气味,勾起唇角:“看来最近,你的身体恢复得还不错啊,不是吗?”
……向舒怀浑身发冷。
她心脏剧烈地、失速地跳动着,出了满头的冷汗,几乎快要呼吸不上来了,只好像又被丢回了那个灵魂都被赤-裸裸地剖开、被嘲弄的目光与哄笑彻底刺穿的夜晚。
不要……
手中的重量沉甸甸地向下坠着,她无意识地握紧了手,察觉指尖有热流滑过,而埋没在了毛衣柔软的衣料里。
omega少女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大概是她割破了手指、而流下的血珠。
好在刺痛的灼热感唤回了少许神智,向舒怀得以压抑下骨血里的恐惧,让理智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
于是向舒怀跪坐在那里、忽然意识到——
顾嘉小只是站在那、远远地望着自己,尽管表现得如何游刃有余,却始终没有近前。
为什么?
她为什么不肯走过来,靠近自己这个被绑缚着双手、又深陷病热里,毫无抵抗之力的俘虏?
意识到这一点,让向舒怀愣了愣,几乎快要发笑了。
于是她扯了扯唇角,也真的冷笑出了声。
“顾嘉小。”向舒怀轻声道,“——你害怕我吧?”
怕她真的拼死反抗、怕她选择与她鱼死网破,让她也承受相应的代价。
尽管绑着她、又给她下了药,顾嘉小仍然是害怕她的。就只有这么简单。
而被问到了心底最深处的顾虑,让顾嘉小神色一顿,无法再表现得如刚刚一样尤有余裕了。
“……哈。”alpha女人笑了一声,挪了挪脚跟,“你说什么呢,舒怀。这可不是一个被俘的漂亮omega该说的话哦。”
“——那就来啊。”向舒怀只是冷声道,黑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人,瞳孔中的冷光如同被逼止绝境、立刻就将伺机反扑的凶兽,“顾嘉小,你要是敢,就走近些。”
她这样放轻了声音,一字一句,说得如同野兽警告的嘶声。
“你可以试一试,看我是怎么咬断你的咽喉。”
……而顾嘉小抱肘站在那里,神色难看无比地盯着她,果然没有动。
对。向舒怀于是也意识到。顾嘉小她——也只是个普通的人啊。
普通、软弱、卑劣,这样的人。像是向文泽、向文航,还有孙涛,她与他们并没有任何分别。
而她,也不再是原来那个软弱无助的小女孩了。
……那些过去,那一段深陷歧路、在痛苦泥泞当中无法脱身的过去,也只不过是过去而已。尽管再如何煎熬,她也已经走出来了,而且再不会回头。
余晓晓还在等着她,等她牵起她总是暖融融又柔软的坚定的手,走向属于她们的未来。
这样就足够了。
那些骨血当中刺痛着的、本能般的颤栗慢慢被平息下来,向舒怀跪坐在那里,忽然发觉自己已经不怕了。
“顾嘉小。”她轻声问,“你不敢么?”
omega少女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故人,只果然在那双瞳色更浅、恶劣地笑着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退缩的怯意。
——她不敢。
这就是答案。
被她这样望着质问,alpha女人果然也再无法维持原本游刃有余的完美假面。
“……好,舒怀,你现在这样说。”顾嘉小冷笑了一声,几乎有些气急败坏地威胁,“可以,那就这样耗着。我等着你自己来求我。”
说罢,alpha女人便转身离开,门很快被关上,反锁几圈,又是锁链的碰撞声响。
向舒怀仍握着匕首、手指握得发抖,直到门外的一切声响都消失了,她才有些脱力地跌坐回了地上,得以正常地呼吸。
只是顾嘉小来走了一遭,室内一时被剧烈而浓重的alpha信息素气味所填满,几乎密不透风地包裹着她。
向舒怀失力地倚向墙壁,抖着手、让自己慢慢地松开手中唯一的利器,放松僵直的手指。
……太浓了。那些极具侵略感的alpha信息素。
她闭上眼睛,只感到汹涌的海潮不断涌上,逐渐将她吞没。
自己支撑不了太久了。向舒怀意识到。
或许、很快,她就会失去意识,也失去所有反抗的能力……
她咬紧了嘴唇,握着匕首在腿上留下一道划痕,用绽开的剧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可以。向舒怀勒令自己。她必须醒着,必须留有保护身旁的女孩和自己的能力。
omega少女蜷缩起自己,任由血液从伤口渗出,铁腥味一点点地、暂盖住了身周信息素浓烈刺鼻的花香气味。
那把匕首成了她最后的保护。
窗被紧封着,房门也是,只有刺目而冷酷的白炽灯光在房间里笼罩。她不知道现在的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还要撑下去多久。
向舒怀用力咬紧了牙齿,只知道这样一件事。
她要等到余晓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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