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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alpha女孩终于能够平静下来、愿意放开她,已经是好几十分钟之后了。
而尽管停止拥抱了,余晓晓却仍然非得要握着她的手不放,与她这样十指相扣地窝在沙发里。向舒怀给她递湿巾,她就委委屈屈地接过来,用力擦掉脸颊上眼泪湿漉漉的痕迹。
她们现在已经不在接待室里了,而是换到了另一间最近的会客室——尽管劝说扒在自己身上、搂着她的腰不肯放的余晓晓挪动脚步是件极为困难的事,但原本的接待室沙发毕竟是被孙涛坐过了,向舒怀看一眼都嫌脏,更不愿意alpha女孩去碰。
而此刻,alpha女孩紧紧抱着她的手、像只小狗一样窝在沙发里,湿漉漉的圆眼睛带着很严格又认真的控诉,只是盯着她。
任是向舒怀也被那炯炯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不自在地下意识想要收回手——然后被余晓晓抱得更紧了,神色里的控诉更甚,还带了点不可置信,像是在控诉她居然不想和自己牵着手。
……幼稚鬼。
向舒怀有点想笑,但只是伸出手,轻轻摸了摸alpha女孩翘起的额发。
“对不起,余晓晓。”她说,“我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她说着,试着伸出手、有些生疏地学着余晓晓的模样,摆出那个拉勾的姿势来,然后去牵alpha女孩的手,“——我们约定了的,对不对?”
余晓晓圆眼睛瞪着她,有点想躲,但最终还是不忍心的,只是硬邦邦被她勾起了小指,自己不满意地嘟囔:“……你又骗我。”
向舒怀有些困惑:“为什么?”
……那个、手术的事。
哭红了眼睛的alpha女孩吸了吸鼻子,不吭声了。
她是一定要与向舒怀谈清这件事的,但不是现在。或许等到晚上、两个人都郑重其事地坐在桌边,才是更合适的时机。
……现在,就是那个疯子alpha男人的事了。
明明向舒怀早上是与她约好了的,要健健康康的、照顾好自己,可俨然又把自己置于了那么危险的境地里。要是她来得迟一点、多等一个红灯,向舒怀就会被那个疯子伤害到了。
……那么不珍惜自己。
余晓晓越想越委屈,又替对方难过,热流上涌,眼眶里于是又蓄起了眼泪。她泪汪汪地看向舒怀一眼,眨巴眨巴眼睛,很大一滴泪珠就掉了下来。
她听到向舒怀愣了一下,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余晓晓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还笑!”她气呼呼地握着人的手,控诉起来,“大冰块!大冰块,明明是你不守承诺,现在还笑——”
“我错了。”向舒怀答得很干脆,黑眼睛安安静静的,很是诚恳地看着她,“对不起,余晓晓。”
……她看起来好值得怀疑。
余晓晓这么想,不由得更逼近了一些,认认真真望着omega少女那双沉黑而剔透的眼睛。
向舒怀没有动,只是任由余晓晓欺身将自己压在沙发之间,迎着她的靠近。
两人的呼吸交缠间,是有点湿漉漉的、沾着眼泪味道的甜蜜气味。
而余晓晓还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那丝线索来。
——于是,向舒怀微微抬起脸,只轻轻在她唇间印下一个吻。
“……余晓晓。”
而在这个单纯的吻结束后,她在她唇边轻声说,好像是故意地把声音放得带一点点哑,像是缭绕着朦胧的烟雾一般。
用那个声音,向舒怀说,“别生气了。”
明明比这更亲密的接触也不是没有过,被气流轻轻拂过唇角时,余晓晓还是腾地红了脸。
这、这……!
她在下意识的慌张里,这么想。
这个大冰块、绝对是故意的吧!!
“……不行。”于是,余晓晓赌着气说出,“还不够。”
向舒怀怔了怔:“什、唔……”
她一个音节没有说完,便被alpha女孩重新附上的柔软嘴唇堵住了所有话语。
这个吻来势汹汹,带着点控诉和占有的意味,不知是不是受了alpha易感期的影响,只比平日里更要粗暴地掠夺着氧气。
灼热的甜蜜气味里,向舒怀应接不暇,逐渐乱了呼吸、手指无力地按着她的肩膀,几乎快要呜咽起来。
连那点琐碎的声音也吞吃入腹后,alpha女孩才终于餮足地结束了这个吻。
而她看着身下被吻得软绵绵的恋人,又很满足地在那双湿淋淋的嘴唇上咬了又咬,直咬得气喘着的向舒怀伸手来推她、黑眼睛里也漫上层层雾气,才心满意足地抬起身。
“大冰块,”余晓晓咬咬omega少女纤细苍白的指节上,声音里很有点得意地说,“以后,不可以再这样对自己了——如果你不遵守约定、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我就这样罚你了哦。”
她瞥了一眼时钟,凭着自己的印象估算了一番。
“我们刚刚吻了三分钟,没有停过。”她说,“下一次就是九分钟,再下一次就是二十七分钟——”
那个数字让omega少女几乎有些受惊地瞪大了眼睛,她被吻得还有些晕乎乎的,只下意识害怕地唤她:“余晓晓……”
余晓晓也只是说说罢了。她倒不介意一直吻,可是按大冰块的肺活量,说不定要哭得快昏过去。
只是,看向舒怀这样因为惊吓而睁大了眼睛、嘴唇湿润红肿的模样,她实在是觉得好可爱好可爱,心脏也全都酸软成一片。
……还想再欺负她多一点。
于是,余晓晓干脆又一次俯下身去,“啊呜”在那双柔软的嘴唇上又咬了一大口。
“约好了。”唇齿间尝到甜甜的味道,她这么笑起来,“大冰块,以后就这么罚你啦。”
*
吻了又吻后,向舒怀被她缠得没办法,才终于决定将孙涛的事讲给她听。
“高中的时候,他曾经试图标记我……总之,孙涛他现在一无所有了,实在缺钱,就被向弘山他们收买了,过来找我的麻烦。”
向舒怀道,她尽可能将过去的、染着血淋淋颜色的事一笔带过,又隐去了自己破坏腺体的那段情节,只主要说了孙涛如今凄惨的下场。
……其实,如果是平常的话,向舒怀多半要遮遮掩掩、尽可能将自己报复时的狠厉手段所隐去的,只怕余晓晓因此而对自己产生反感。
只是,这件事实在……不太好看,过去的那些故事又听起来太过于惨烈了,向舒怀几乎有些怯于将这些告诉天真单纯的alpha女孩。这样比起来,她报复的故事反而要更好些。
而她垂着眼帘、注视着自己苍白的指尖说完后,只是抬起眸,神情平常地想要笑一笑,而与余晓晓交握的手背上却忽然坠上了一滴温热的眼泪。
向舒怀有些困惑:“……余晓晓?”
她看到好不容易被哄好的alpha女孩红着眼睛看着自己、嘴角一耷拉,圆眼睛里又开始蓄起了眼泪。
……糟糕。
“呜,”而余晓晓抽泣了一声,如同犬类一样扑过来、一下子拥住了她,“大冰块——”
仍然是那种大大的、用力的,像是要将一朵云揉进怀中的拥抱。
——在那个拥抱里,向舒怀几乎有些无所适从。
她不知道、自己难道是因为那么丑陋灰暗的过往,或者是狠厉难看的报复手段,就能够得到这样又灼热、又柔软,让人感到无比安心的拥抱吗?
而在拥抱里,alpha女孩温热的身体只因为哭泣而颤抖着,几乎让向舒怀的心脏也要随之发起抖来,燃起一种怪异的渴望。可耳边呜咽的哭声分明还只是小孩子的稚气模样。
“……怎么又哭了。”
于是,向舒怀有些无奈地蹭蹭她的脸,“好了,这有什么。”
“都过去了,我早就没关系了。”
“……因为、呜,因为你不哭啊……”
而她听到alpha女孩哭泣着说出,眼泪天真而透明。
“一定很痛,向舒怀,呜呜……”她在哭着,“明明那么痛……”
“如果我在、呜,我在就好了……如果我在……”
第71章
她哭得实在是太难过了,眼泪成串成串地滴落在两人相依的脖颈之间,温热的水滴几乎快要漉成一片湿淋淋的、带着草木苦味的湖泊。
“呜……”而alpha女孩伏在她肩膀上,还在啜泣着,“大冰块……”
她掉着眼泪,抱得好紧好紧,向舒怀几乎从那沾染着泣意的声音里听到一种歉疚来。可是她不明白。
……明明是与这个天真烂漫的alpha女孩毫无关系的事。
这总归就只是一件曾经发生在她身上、又早已得到了解决,再无聊不过的事罢了。而且又卑劣、又难看。
远远不值得余晓晓这么多的眼泪。
“好啦。”
于是,向舒怀有些生疏地学着余晓晓哄她时候的口吻,轻轻揉着女孩蓬松的发顶,安抚着。
“别哭了,余晓晓。我真的没关系的。”
alpha女孩抽噎着,只是用力抱得更紧了。
“……呜、”她哭着说,“我不该、不该让你一个人见他的……呜呜……”
……她是觉得自己会怕吗?
好可爱。向舒怀想。那是个多么符合余晓晓的、又多么不像自己的猜测啊。
“那有什么啊。”她只是轻声说,勾起嘴角笑了笑,“我早就不怕了。”
这并不是个谎话。
向舒怀现在早已经不怕了。她只是觉得那个如同烂泥一般瘫软在她脚边、连滚带爬地乞求她放过自己的alpha男人格外地可笑而已。
连带着,她也觉得那个时候那么软弱无力、仅仅因为这样一个人就走投无路,怕得浑身战栗的自己也很可笑。
……明明孙涛不过是这样一个人罢了。
她的……整个高中时代,被骗得团团转、软弱又愚蠢的那段过去,都很可笑。
向舒怀这样想,只是安静地冷笑了一声,对自己。
“——大冰块。”
而alpha女孩忽然开了口,染着哭腔的声音闷闷的。
她说:“你……呜,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
向舒怀有些愣住了:“……什么?”
“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啦。”余晓晓就重复说,仍还把脸埋在她颈边,声音也湿漉漉的,孩子一样稚气,“……不可以,大冰块。”
向舒怀茫然而怔忡:“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大冰块。”
而余晓晓这么说着,声音里是“我就说嘛”的意味,好像有点小得意。
那颗毛绒绒的脑袋蹭在她颈边蹭啊蹭,小狗一样嗅来嗅去。然后她说:“我闻到了。”
……那又是什么气味?
向舒怀一头雾水,又被余晓晓蹭得脖子痒痒的,还没来得及无奈发笑,就听到alpha女孩的话音一转、重新沾上了哭腔,只俨然是又要哭了。
“你别这样……向舒怀……呜,”颈间于是又晕开大片大片的湿润,“别这么想自己……”
她的眼泪简直像开了闸似的,噼里啪啦地落得像一场瓢泼的雨。
向舒怀被这场不明白原因的雨淋得手足无措,一时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余晓晓、余晓晓。”她无措地叫人,“别哭……”
可是alpha女孩的眼泪还是掉得好凶。向舒怀手足无措地在旁边团团转,最终学着余晓晓安慰她时的模样——生疏地凑上前去、试着用唇吻去对方的眼泪。
她的唇凉凉软软的,又带着点小心翼翼,像是蝴蝶一样轻轻落在漉湿的眼下。
一个吻、轻飘飘地抬起,然后重新落在上头,带着不安和试探,好像——只要动作稍微重一点点,就会把蝴蝶惊得飞走,至此消失不见。
在这样一个个轻而小心的吻里,泪水被拭去,而alpha女孩也不知不觉停止了抽泣,仰起脸、圆眼睛眼泪汪汪地望着自己的爱人。
她只看到向舒怀已经闭上了眼睛、睫毛不安地微微轻颤着,两人用着拥抱一样近的距离,而依赖地在她颊边落下安慰的轻吻。
“余晓晓,”她轻声安慰着,“别哭了……”
余晓晓于是仰起脸、迎上了那个落下的吻。
她将自己的爱人搂进怀里,用力拥抱着,在彼此的体温当中交换了一个灼热滚烫、染满了眼泪味道的吻。
轻轻的“啵”一声,余晓晓从那双柔软的嘴唇上退开。而她的爱人冰凉的唇已经被染上了鲜艳的灼热颜色——与她绯红着的脸颊好像。
这样轻轻地退开了些,余晓晓的手指便恰恰好好抚在了她的颊侧,只稍稍动一下,就能够触到纤细而脆弱的脖颈。
……以及颈后那道已经再看不见的伤疤。
那是向舒怀自己剜去的,几乎用了能够将自己的脖颈切断一样的力道和决心,利落干脆,那时候她还那么小。
在刚刚的叙述里,她的爱人只刻意地隐去了这些,将一切都说得轻描淡写。
可是,余晓晓仅仅只是想一想那个画面,便疼得心脏战栗着、又想要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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