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也不懂。
所以我们跳过这个话题,回到正事上来吧。
我跟着老师,到了林德元帅所在的无菌病房,先看到的是等候在外、神色紧张的哈马迪元帅、阿赛德元帅和另一只金发雄虫。
第一位我很熟了。
哈马迪甚至在我出现时,朝我靠过来,哀怨地叹了口气,露出幽怨万分的眼神。
阿赛德则是温和的笑了笑,因为明显的疲惫,显出一种脆弱的美感。
让我内心哇的一声:美雄虫!
最后一位……
蓬松垂落的短金发,紧身利落的全黑服装,瘦削结实的高挑身材,几乎和梦里一模一样——
除了那双眼睛。
绿色双眸瞥我一眼、又飞快挪走,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温度,好像和之前扫过的墙壁、地板毫无区别。
迪亚斯·阿布拉菲亚。
之前提醒林德元帅时,我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他长什么样。
印象中只残留着很好看很酷帅、和林德元帅长得很像这样的概括类描述与形容词。
亲眼看到真虫,我就明白为啥老师会以为迪亚斯是林德元帅和阿赛德的私生子了。
实在是这双绿眸的锅。
我不知道他是做了哪种伪装,反正当他和阿赛德站一起时,同样眸色的眼瞳,加上一种莫名的相似气质,很有种父子的感觉。
如果林德元帅出现在他们身边,那不就是板上钉钉、和和美美一家人。
老师,您能忍这么多年,看着迪亚斯在自己眼皮下晃来晃去却什么也不做……
真是牛逼到家了。
简单和他们三虫打过招呼,被喷得干干净净,彻底清理一遍后,我和老师进入了无菌病房。
“阿尔托利殿下。”
林德元帅坐直身子,对我点头示意。
“元帅阁下。”
我在他旁边坐下,光明正大地打量满打满算、距离上次分别不过十来天的雌虫。
有了不少不同。
我说过很多次。
断臂之前,林德元帅就像座万年不化的大冰山。
大冰山什么概念?
看着就觉得寒冷渗骨,牙缝酸痛,摸一摸感觉手上皮都要被粘掉,神经要被牵连、彻底冻坏。
反正就是两个词:
无懈可击、无处下手。
哪怕我和他短暂相处下来,知道他其实很能扛事、对后辈非常温柔,还有点爱害羞脸红,也不妨碍我继续使用这个词。
现在呢……
冰山已经碎成一块又一块,随着洋流漂浮在覆着薄冰的海面。
处处都是空隙,感觉稍微用点力,就可以将他粉碎。
这种感觉,一方面是因为断臂后元气大伤带来的肉眼直观。
一方面则是因为精神域的糟糕状况。
哪怕没有进去,只凭感觉,我也知道那里一定一片狼藉。
精神域是压舱石,精神域不稳,雌虫不可能有好的精气神。
不光是生理层面的,也是心理层面的。
我下意识地看了老师一眼。
……他不可能感知不到。
我又看了一眼林德元帅。
嘴唇微肿,嘴角破皮,目光总是似有若无地粘着老师,挂在他身上不走,是连本虫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裸露在外的手腕上是鲜红的伤痕,时间很近,估计是今早或者昨天留下的。
脖颈处还能看到明显的吻痕,没有完全盖住的胸口同样依稀可见几处斑驳痕迹。
再就是我一进来就差点被呛到的浓郁信息素。
就好像谁刚刚在这始料未及的爆发了发Q期。玫瑰乌木、麝香雪松,还有一种奇怪的说不出、却又有点熟悉的味道。
不光让这儿和冰冷、难闻的医院病房毫无关联,甚至还添了点淫-靡、绮丽的氛围,像是踏进了一间刚刚胡搞完的事发现场,让虫忍不住的脸红心跳、尴尬僵硬。
……那说不出的味道是催Q素。
宇宙的主宰!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了一眼站在另一边,不动如山、面色如常的老师。
难怪哈马迪元帅要说“我愿意代替他”!
老师,林德元帅这个样子,你都不放过他?
你你你……
估计是我盯得太久,老师恶狠狠地给我瞪了回来。
眼睛清楚明白就一个字:停!
我心虚地收回视线,赶去脑内那些杂七杂八,珍重地握上了林德元帅的手。
“元帅阁下,这次由我来进入您的精神域,帮您重建免疫系统。”
“您放心,我的圣愈比较特殊,不用做更深入的肢体接触,也能发挥很好的效果。”
“免疫系统建构比较庞杂,需要时间可能会久一些。您要有什么担心疑虑,随时都可以在这里,或者精神域中告诉我。”
“老师也会一直看着你。所以,放心吧。最多两个小时,您就会有焕然一新的感受。”
我专注地望着那双琥珀色的双瞳,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驯兽新手,正要迈向森林里最强大、却受了很严重伤势的白狮。
白狮虽伤,仍是王者。
七八十年来,他的精神域从未有第二只雄虫踏足。
现在,它却要在如此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对一并不熟悉的对象,袒露自己的脆弱,交出自己的性命……
这需要极宽广的胸襟和气度。
它做得到吗?
琥珀色的双瞳回应了我。
他的眸光深沉似海,深处浮现出温柔坚定、信任与交托。
只听一个醇厚低沉的嗓音说道:“来吧,阿尔托利殿下。”
金发雌虫眯眼,将脸颊在老师手心蹭了蹭,再回过头来看我,身姿坐得笔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期待笑意。
“我可是很期待的,圣廷的天才。”
“就让我看看您的真本事罢!”
我回看过去,握紧了林德元帅温热宽大的手,心头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轻轻地消散掉了。
……
……
由于主意识的邀请,我进入林德元帅的精神域,算得上十分顺利。
浪花拍打海岸线,松软的沙子漏进我的脚趾缝。
我抬起胳膊,上下环顾,发现身上的圣体祭袍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和上次光复礼上大差不差的一件亚麻长袍。
这就是一百多岁的S级雌虫的强大。
哪怕不擅长精神力调动,哪怕还在病中虚弱着,初一接触、交锋,还是我被制住,落了下风。
(找补一下:当然也是因为我没有太多经验、一时不备才被得手的。)
风很凉爽,天空湛蓝。
大朵大朵白云被明媚的光照得有点假,压在天际在线,显出一股暴风雨前的虚假宁静。
我撩起长袍,沿着周边走了一圈,又用精神力探查了一下,心里大概有了个数。
沙沙脚步声响起。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不远处朝我走来,是林德元帅。
金色长发披散在背,两边则是数股辫起的小辫,将他英挺阳刚的轮廓线完全显露在外。
饱满的额头上,挂着一条绿宝石镶嵌的细长金链,与他一侧耳垂上的绿宝石耳坠互相呼应。
这只雌虫裸着一侧肩背,同样亚麻色的粗布短衫从另一侧肩部延伸至大腿,中间是一条同样的黄金绿宝石腰带。
五六圈宽窄不一的黄金胸饰项链挂在凸着青筋的脖颈上,裸着那只上臂则戴着金拉丝开口的臂环和手镯,配上雌虫手里直对着我瞄准拉开的弓箭和腰间的长刀匕首,野性十足,非常危险。
我不由后退半步。
几秒过后,雌虫认出了我,收起弓背到身后:“阿尔托利殿下。”
“你这挺不错的。”我望向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森林,寒暄道。
毕竟不熟,不能一上来就直接拨开人家精神域内核肆意妄为,还得说两句。
森林和帝国常见的地貌景观有很大不同。
树木都非常高大粗壮,枝叶更加繁茂密实,有很多我没见过的植物,有些还是活的,兀自在那伸展、游动,绽开、缩起。
看着就不好惹。
“是我生长的地方。”
林德元帅解释,带着我向森林里走去:“从这边走。”
我有些奇怪。
精神烙印一般都刻印在雌虫的精神海下方,也即精神域根基处。
而森林中心是精神拟像的内核,一般和自我意识相关,为了植入的方便和雌虫的安全,几乎很少有雄虫选择那里。
事实证明,教宗塞尔苏斯和一般这个词毫无关系。
越往里走,森林越幽深、繁盛,触目所及,皆是生机勃勃的浓郁绿色。
浓密的树冠如同一张巨大的绿色天幕,将碧蓝天空屏蔽的严严实实。
无数高大的树木直插云霄,展开的枝干彼此交错,形成一个错综复杂的绿色网络。宛如绿色河流一样的藤蔓肆意攀爬,蜿蜒曲折地流淌在树干之间。
小径被落叶和枯枝覆盖,几乎难以辨认路径。
若非雌虫带着,我不出两秒就会迷路,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除了偶尔传来的鸟鸣、远处瀑布的流水声以及我们的脚步声,四周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
这种寂静让虫感到既宁静又有些不安,彷佛我正在迈向一个巨大的秘密,要不可避免地看到些什么。
“林德元帅,我想同您聊聊迪亚斯的事。”
脚步声中,我开口说道。
雌虫顿了一下,又继续向前:“是之前您的提示吗?阿赛德已查出了一些事情……但这两天,我还没来得及和他确认。”
“不是那个。”
有几秒的空白,我突然又开始犹豫,是否要将迪亚斯的身世挑明。
从名字来看,林德元帅一定很爱这只虫崽。
可他花了那么大力气去掩盖,甚至不惜让出抚养权,让迪亚斯跟着阿赛德生活。
只是为了将这个秘密永远地藏下去。
站在老师弟子的角度,我当然有私心。
自然希望迪亚斯可以认回自己真正的雄父。
可林德元帅呢?
他瞒着老师自己怀孕、生产,处理着所有问题,一定有他自己的考量。
我是否真的应该为了我所谓的目标,擅自插手他虫的因果?
不不不。阿尔托利。
不能在这个时候举棋不定。
你也看到了那些梦,他们是有可能快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
如果你不插手,很大可能上辈子的悲剧会重演。
明明彼此相爱,却至死都不明白对方心意。
迪亚斯重伤,级别下跌……
我吸了口气,下定决心。
“林德元帅,迪亚斯现在的眼睛,应该是在眼睛角膜上做了光学伪装吧?”
“卸去伪装,他眼睛真正的颜色是紫金异色。”
“他……是您和老师的虫崽吧?”
前面的高大身影猛地停住。
有几秒的完全空白、寂静,森林里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当金发雌虫转过身时,他英俊威严的面庞已再次戴上了厚厚的面具。
“阿尔托利殿下,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我只是圣座的伴侣骑士,没有资格为他诞下子嗣。”
“这种指责,非常严重。我希望您能收回。”
雌虫语气森冷,却不知他那双掩藏着惊疑和痛苦的双眼已告诉了我答案。
精神域中,隐藏秘密十分困难。
更何况是对一只雄虫。
“我还是那句话,元帅,您的秘密在我这里很安全。只是……”
我向雌虫步步靠近,直到我们面对面相视:“元帅,事情发展到现在,情况已经和之前不同了。”
“您就没想过,将这件事告诉老师吗?”
“今天早上,我向老师建议,在安息节时对外发布公开声明。”
“声明内容:承认您和他有事实婚姻,并且育有一子。”
“引用皇族强制匹配条款。”
“老师没有反对。”
“您不觉得这是一个对外公布迪亚斯的身份的最佳时机吗?”
“秘密继续瞒下去,只会让大家都痛苦。”
“既然可以圆满解决,为什么不试一试?”
第64章 西恩的恐惧
幽密宁静的森林秘境中,金发雌虫站得如松挺拔,默然不语,眼帘半垂。
我能理解他的沉默。
一段感情,旁观者看得清楚,说的轻松简单,是因为他们没有被卷入其中。
不涉及利益得失,不承受焦虑害怕,此后的虫生也不会由此改变。当然可以简单地yes 或no。
可对当事者来说,任何改变都不是简单的。
不改变便可掌控,哪怕是痛苦,也是熟悉与安心的。
远远好过不可知带来的恐惧。
“……没关系,您不必现在就回答我。”
我打断林德元帅的沉思,朝另一侧踏出步伐。
我们现在距离精神拟像的中心非常近了,因为我感知到了雌虫精神力发出的共振波动,隐隐约约地从某个方向发来,殷切地呼唤着我。
“谢谢您。”
金发雌虫抬头,神情眸光都归于平淡,他朝我点了点头,抬起手臂拨开前方交错的枝叶,露出一条隐秘的小径:“这边更近一点。”
我调整方向,跟了上去。
小径不长,没走多久,脚下触感一变、眼前猛地一亮——
入目豁然是一座巨大的水晶体,从原始茂密的绿色森林拔地而起、巍然耸立,洁白如雪,耀眼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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