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车手赌/博欠债,有的车手投资失败,要么就是买名车名表。
他们有急于得到的东西,这才会上赏金赛上卖命换钱。
他用不上,一次赚上千万,他都没地儿花去。
——
换下赛车服,摘了头盔,再也没人认得出来陆野和Lyle。
陈子轩开着他的小破车送陆野到码头,隔着汹涌宽阔的大江,他忍不住朝着江对岸多看了两眼。
夜色下,青山连绵,雪峰成群,像上帝自留的后花园。
“去吧,好好休息,下周加油。”
陈子轩站在码头上,朝着陆野挥手。
陆野上车,列车走到一半,又淅淅沥沥地落了一点小雨。
这对陆野来说根本算不上雨,但这回,他刚下车,就有司机打着伞,站在码头上等他。
“陆少爷!还好还好,我还怕您看不到我,回去路上淋雨!”
司机把他迎进暖气很足的车里,临走时,还贴心地问他温度适不适应,需不需要更换音乐和香薰。
陆野没这么多要求,只是摇头:“不用,多谢。”
司机高高兴兴地开车上路。
不知道是不是阿尔伯特的特意安排,这个司机性格跳脱,人也热情,一路上嘴都没停,就算在陆野这样话少的人面前,也没冷场。
他聊了一圈,甚至开始聊天气。
“唉,港内就是这样,不到年末,就一直下雨。”司机说。“这雨点子凉飕飕的,还不如直接下雪呢!”
陆野不习惯和人这样攀谈,听见这些话就只是“嗯”。
不过不用他回应,说起下雪,司机自己就来劲了。
“你还不知道吧?少爷生的日子特别巧,当年就在港内下第一场雪的时候。现在每年少爷生日前几天,都下雪,那可是庄园里最漂亮的时候!”
陆野搁在膝盖上的指尖一动:“他生日?”
“对呀!十二月二十九,年年港内就是这时候下雪,错不了!”
那个日子在陆野心头滚了两三遍。
不用他应和,司机自己就把话题说下去了。
“今年少爷成年,家里估计要大办。唉,下一次大办,估计就要等到少爷分化了。”
说到这儿,他有点怅然若失,像是自家孩子的事儿似的。
“那就不知道要等多久咯!等少爷21岁、22岁?到时候先生肯定高兴。”
这话陆野听说过不知道多少遍。
顾砚修生来优秀,各方面的。这样的人,分化通常不会来得太早。
毕竟分化越晚,腺体的发育等级就越高。顾诣当年就是在21岁,分化成一个A级Alpha的。
顾砚修一定……也是的。
陆野低着眉眼,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这样一个注定平庸的Beta,管得到这些?
顾砚修的人生清晰到一个司机都知道,他会在一个非常荣耀的年龄分化,然后娶一位门当户对的Omega进门,生几个孩子,都和他同样优秀……
陆野越想眉头拧得越死,直到司机都从后视镜里发现了,紧张地问:“怎么了,陆少爷,晕车吗?”
陆野开口,喉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点艰涩。
“……没有。”
他这个反应更像晕车了。
司机赶紧帮他打开窗户,一瞬间,玻璃降下,凉润的晚风吹起了陆野的头发。
港内的空气和下区不一样,风吹在脸上没有尘土和砂砾,也没有空气里那股金属、燃油和废气混合的味道。
是,他在想什么呢?
顾砚修面前的路,平坦而宽阔,珍稀洁白的飞鸟本来就是生活在天上的。
和他这种人,不一样。
——
一周之后,布兰登兴冲冲地来接顾砚修。
去看比赛!
顾砚修都听他念叨了一整个星期了,赛程单子翻来覆去地看,包括排位赛上Lyle那场破纪录的表现,他念得顾砚修耳朵都起茧了。
“唉,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见见他。”布兰登说。“要是能把他签了就好了!让他来我们家车队开。”
顾砚修理性分析:“他成绩一直都很好,之前应该还有其他车队邀请过。”
布兰登哼哼唧唧:“也不知道那个小破车队有什么好待的,他想来上区,不是一句话的事?”
顾砚修不由得想到陆野。
“可能不习惯吧。”顾砚修顿了顿,这么说。
今天要去港外,顾砚修一出来,就看出布兰登特意准备了一番,从人到车,都让人感觉他很努力地在低调。
但是他身上穿的机车夹克是某奢侈品牌的冬季新品,停在门口那辆貌不惊人的黑车,也够在港内换一套房子。
而布兰登呢,冲他笑得龇出一口白牙,看起来得意洋洋。
顾砚修:“……”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开门上车。
车子向凯旋港大桥驶去,半路上,布兰登还非常“专业”地点评了一番顾砚修的穿搭。
“唉,你今天穿得也太耀眼了,咱们可是去港外诶。”
顾砚修低头看了一眼。
自己身上,从大衣到鞋子,没有任何一个logo,比起布兰登来说,已经非常朴素了。
不过布兰登话锋一转:“也是。算了算了,就你这张脸,穿个麻袋也像高定。”
这话夸张,顾砚修干脆当没听见。
“你特意换衣服干什么?”顾砚修问。“不是看赛车吗?”
布兰登说:“对啊!赛车下午才比呢!咱们好不容易去港外,你不想到处看看吗?”
他双眼亮晶晶的:“港外,那可是港外诶!”
顾砚修其实也没去过港外区。
凯旋港码头有一座游艇俱乐部,他有两条游艇停在那里,夏天的时候会和朋友出海,在船上远远看到过。
港外的楼建得很高,大部分都是上个世纪修建的,外墙斑驳破旧,但灯火尤其明亮。
他妹妹向韶容之前和小姐妹约着拍写真,还拿那儿当背景,拍了一组赛博朋克风的。
晚上港外区五颜六色的灯光倒映在海面上,巨大的机械设备在楼宇中间运转,看起来的确有点未来废土的味道。
布兰登已经畅想了起来。
“你看我穿的衣服,用的车!到时候去了港外,咱们就先去吃午饭,去找港外人才去的那种餐厅!”
顾砚修默默打量了一下这辆奢华的车。
“……开这辆车去?”
布兰登双眼亮晶晶的,直冲他点头。
顾砚修不再多说。
他了解布兰登。两个人小时候,布兰登就喜欢看那种皇帝微服私访的电视剧。
随他去吧。
——
陆野出门的时候,顾砚修和布兰登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
佣人们在草坪里打扫落叶,井然有序。知道他每个周末都要出门,司机也早早等在门外,车子擦得很亮。
“陆少爷好!”一见陆野,他站得笔直,又来给陆野开门。
“刚才少爷才和布兰登少爷一起出门玩呢,我还想着您可能会一起去,结果没看见您出来。”
这一周顾砚修都挺忙的,据说和乐团那些人玩得不错,那个团长听说他最近有空,就拜托他一起带乐团排练。
陆野几乎一周没见到他。
他点点头,没说话,坐进车里后想了想,对司机说。
“今天不需要等我,我自己回来。”
决赛完会颁奖,之后车队一般会一起庆功,不一定多久才能回。如果列车停运,陆野就要在车厂里住一晚上,第二天走。
司机收到的命令就是让他听陆野的,陆野这么说,他也没多劝。
“好的少爷!”
车子朝着凯旋港码头驶去,快要抵达的时候,陆野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
他打开手机,是之前陈子轩给阿伟晓杰他们拉的一个群。
几张照片弹出来。
【晓杰:我靠,这是上区来的人?】
【晓杰:你看看,认得不?不过好像不是来找你的@陆.】
几张照片照的都是同一辆车,黑色的,停在康阿婆的杂货店门口,亮得格格不入。
上区的人偶尔也会有去下区的,偶尔停在他们片区,也不会各个都是找陆野的。
他在港内能认识几个人?
陆野随意点了一下那张图。
图片弹开,他正要退出,目光却在扫过照片的瞬间,顿了一下。
车子前,他看见了一个背影。
他站在一个张牙舞爪的少年旁边,背对着镜头。
高而挺拔,黑发后梳,穿着一件深色的驼绒大衣,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
第44章
车子刚驶入港外区, 窗外的空气就浑浊起来,锃亮的车窗都蒙上了一层灰,看得布兰登大呼小叫。
“哇……好酷!”
他趴在车窗上抬头, 密密匝匝的高楼中间, 机械臂像个巨大的怪兽,缓慢地在楼间运送着燃油和钢铁。
布兰登也意识到他们的车子有多显眼。
漆黑的轿车行驶在公路上, 四周高楼起伏, 却连一棵树都没有,灰蒙蒙的,反倒这辆纯黑的轿车是其中唯一的亮色。
“难怪我家在港外的销售额这么差。”布兰登说。“这十几个区GDP不都挺高的吗?怎么大家都不买新车啊。”
顾砚修也回答不上来。
要问他港外区前五年的GDP几区最高, 升降趋势又是什么, 他随便都能背出来。
但这也是他第一次出港。
这次比赛的宁北赛道在IV区。车子驶下高架桥, 但是在整个IV区转了一圈, 也没找到布兰登说的“港外人的餐厅”。
布兰登肚子饿得直叫。
“怎么一家饭店都没有?他们难道平时都吃营养剂吗?”
布兰登在车里探头探脑。
“蓝星这些年资源贫瘠, 营养剂在食品消费里占比很高的。”顾砚修对他说。
“那也不能一家都没……诶!”说话间, 布兰登兴奋地指着窗外的广告牌。“凯恩营养剂,我姐家的牌子!”
顾砚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街边高楼上挂的一副褪色的广告牌, 底下并排开着一些店面。
“就停那儿, 我买两支尝尝。”布兰登很高兴,转头跟顾砚修说。
“你吃过吗?听说一吃就饱, 一管就能补充一天的营养, 不知道真的假的。”
顾砚修摇头。
司机把车停在一家杂货店门口,忍不住提醒:“少爷,那个东西不太好吃。”
布兰登毫不在意:“尝尝呗!”
不信邪的大少爷跳下车,嘭地一声关上了车门:“砚修,快来!”
顾砚修刚下车, 就被浑浊的空气呛得咳嗽了两声。
轰隆隆的噪音就在头顶上,他抬头,就看到遮天蔽日的机器,在自己头顶的高空中嘈杂地运转。
这是上世纪工业搬迁的成果。
那时候,蓝星的可居住范围快速缩小,很多搬迁的居民区和工业区都无法分开,仓促地挤在了一起。
这些年,蓝星的污染区域又扩大了百分之一点多,其中许多搬迁的工厂,都以这样的形式嵌入城市里。
他皱眉,遮了遮鼻子,勉强压住呛咳的冲动。
这是一片居民区,很少的几家店铺,算不上商业中心,不远处的路口上还有一间修车厂,三层楼高,外墙是灰蒙蒙的水泥。
顾砚修的目光扫过去,就看到两个脏兮兮的修车工,站在厂门口探头。
布兰登已经钻进了杂货铺里,挑选上营养剂的口味了。
“砚修,这里好多种味道!你吃什么,党参鸡汤,豉汁排骨?”
有些居民远远地聚在街角看热闹。
他们都没见过这样衣冠楚楚、开着豪车的少爷,居然还在这边买营养剂。
顾砚修抬腿走进杂货店:“都可以。”
杂货铺里很很昏暗,但整理得非常干净,能闻到清苦的樟脑球味。
顾砚修终于能喘上气,站在柜台旁边咳嗽两声,拍拍身上的灰尘。
旁边,店老板笑了。
是个年纪很大的阿婆,头发花白,身材矮小,站在那儿笑眯眯的。
“呛吧?”阿婆说。“这边灰尘大,刚来是不习惯。”
她态度很温和,像是在和自家小孙子说话。
顾砚修愣了一下,才注意到她说话的时候再看自己。
他不好意思地微微笑了一下,冲阿婆点头:“是有一些。”
然后他又问:“港外的环保条例不是去年颁发的吗?空气里不能有明显颗粒物,有规定的。”
阿婆愣了一下,有点迟疑。
布兰登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说:“哎呀,你别跟来检查的官员一样,吓到人了。”
顾砚修也意识到这一点,抱歉地冲阿婆笑了:“我随口问的,婆婆,我还在上学呢。”
阿婆也笑:“没有,发的那些条例什么,我也看不懂,不知道怎么要求的。”
布兰登啥都想要,挑了十几管营养剂。
阿婆过去一边给他找零,一边跟顾砚修说:“但是要发展经济嘛,大家也要赚钱。要吃饭,肯定要盖工厂的。”
布兰登付完钱就拆了一管,剁椒鱼头味的。
他兴冲冲地往嘴里塞,刚吃了一口,就被呛得一阵咳嗽,上蹿下跳地抠嗓子。
“咳咳咳咳咳!呸呸呸,怎么一股塑料味啊!”
顾砚修拿起一管同品牌的,简单看了看上面的成分表。
他参与过公司里抑制剂的项目,对这些有点了解。如果有塑料的口感,通常会有某几项成分超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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