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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昨晚和林媛在商场里吃完饭后，往外走时发生的事。
在那之前，他们经过一处摆满娃娃机的地方。林媛玩心骤起，拉着他就往售币机走去。林媛的手气和技巧都不太好，后来轮到他出马，倒是一下子夹到了五个公仔。毕竟中学时有一段时间，他可以说是住在游乐场里的。
林媛让他挑一个，他看了看，最后要了这个猫头鹰公仔。
三角眼倒竖，看起来像在瞪人，但公仔本身毛茸茸的，颜色是柔和的淡灰色，个头更是小小的，一只手就能抓住。
他挑好后看了两秒，笑着对林媛说道：“你看这像不像你们部门的子睿。”
林媛那时只是嗔怒地一撞他的手臂：“哪里像了？你别取笑我们部门的宝藏男孩。”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他一直将这个公仔抛来抛去地玩，林媛过了一会儿后突然这么问道。
萧熙看着手中正在怒视自己的猫头鹰公仔，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捏了捏，思量片刻后答道：“因为逗他很好玩？”
而此刻，在阳光灿烂的中午，这个“逗起来很好玩”的人就像在极力展示这方面的价值。
脸好红啊。他都想捏一下了。
可惜施子睿不喜欢肢体接触。他要是伸手去捏施子睿的脸，大概又是要被怒问“你喜欢男的吗”，又是要被拉开距离。最后他只能用握住施子睿的手来缓解内心躁动。
“好吧，不说什么孩子了。共同劳动成果？共同秘密基地？你一声不哼地带个外人过来，我很难受啊。不过你提前跟我打招呼，我也不会同意。你小时候跟人建过秘密基地吗？接纳新成员前要经过大家考核的。你这样不符合规矩啊。”
施子睿没有回答，但表情变化很丰富，愕然、恼怒、好气又好笑……
他乐于欣赏这么好玩的表情，便没有催促，好整以暇地等着施子睿开口。
“我……”施子睿最后吸了口气，却是说道，“我小时候没有和人建过秘密基地。”
“没事，我告诉你规矩就是。”
施子睿一副想打他的模样，最后却只是低声说道：“放开我的手。”
嗯，所以说真的和那只猫头鹰公仔很像。那么凶地瞪人，却是又小只又好揉捏。
萧熙突然想找天将公仔带回公司了，吃午饭时让施子睿看看，不知道施子睿会不会也觉得那只公仔和自己很像。
他很干脆地松开施子睿的手，一拍旁边：“坐下吧。”
施子睿却警惕地看着他，偏偏要坐在和他相隔一个人的位置。他又拍了拍旁边，但施子睿没有任何动作。他便一拽施子睿。
虽说不肯主动坐到他旁边，但外硬内软就是外硬内软，施子睿没有反抗就让他拉到自己身边了。
“我那样做让你很不开心？”没想到施子睿突然这样问道。
萧熙想了想，发现自己确实挺不开心的，于是挠了挠后脑勺：“算是，一开始觉得莫名其妙，很想问你这是干什么呢。感觉就很不爽，看到你那么云淡风轻的模样就更不爽了，所以决定跟你说清楚。”
施子睿低下头去，讷讷地嗯了声：“真好，有话就说。”
“是啊，你也是，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我还是挺想跟你混熟的。”
施子睿没有说话，依然在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他也低头看去，看到施子睿抓住边沿的手，突然想将手搭上去，因为觉得那样肯定会吓到施子睿。
不喜欢看到施子睿拘谨的模样，好像跟他隔着一层什么似的，他总是心痒痒地想找个突破口去揪出背后真正的施子睿。
“我是真的替你着急。”
在他举起手之前，施子睿突然开口了，语气生硬。
萧熙其实很能看出别人是不是在撒谎，也不喜欢别人撒谎，但施子睿跟他撒谎时，他只觉得好玩。施子睿又说过不许拆穿，这就更让他觉得好玩了。
他笑着点点头，感觉自己就像大人在听小孩子撒谎，不过这个“小孩子”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
“我……我今天听到林媛说，就是，那方面的事。她不是有好几个追求者吗？然后，你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施子睿都急得比画起来了，“应该比较亲密了？但你们又还不是真正的情侣，所以，哎，不是……”
施子睿一拍额头：“我在说什么？反正就是我觉得你应该再努力一点。”
凭借萧熙比一般人强大的理解能力，萧熙发现……他还是没理解施子睿在说什么。
这个人不可能在替他着急。
昨天只是看到文字消息，他都觉得好笑，现在看这个人的语气、表情和动作，他就更确定这点了。
不过听不懂的时候，顺着对方的话去回答就好，抽丝剥茧总能抵达真相彼岸。
他拿起身旁的可乐，缓缓喝了一口后才道：“别担心，我在努力了，现在算是林媛心目中的首选。再说了，感情这种事也不是说谁更努力、更爱对方，谁就能获得对方的心的。”
施子睿踢了一脚地面：“确实。”
嗯，反应有点奇怪，但看来这并不是重点。
萧熙继续解释道：“你说的比较亲密是什么意思？是说……性关系吗？”
能看到施子睿抓住边沿的手更用力了。
萧熙笑了：“喂喂，你别乱猜啊。还没有呢。我跟她都还没有正式交往。”
施子睿猛地转头看向他，眼睛里满是惊讶：“还没有吗？”
在那一刻，萧熙确定这才是重点了。
他点头道：“是啊，还没有。”
“这样啊。哦……这样……”
看着施子睿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萧熙也陷入深思了。
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石椅子。
为什么在意这点呢？
施子睿喜欢林媛吗？还是说……喜欢他？
第九章
3月10日是林媛的生日。萧熙早就知道了，并且为林媛准备了在某家私人会所举办生日派对。邀请名单由林媛来定。即便知道邀请名单中有那几个林媛的追求者，他也没表示反对。
和林媛的关系让他觉得很舒服。在他追求林媛之前，林媛就跟他谈过自己的恋爱观。确定关系后会对彼此忠诚，但在那之前，双方都是自由的，不能以爱为名将对方视为所有物。
让他没想到的是，施子睿也在那天生日。
等他中午被邀请到林媛的部门，看到施子睿一脸不自在地站在蛋糕面前时，他才隐约想起去年这个部门也是两个人过生日的。
萧熙觉得很尴尬。
是的，尴尬。
他从未想过一向有话就说的自己会有这么别扭的时候。
自从那天施子睿带外人去栀子花那里后已经过了两个星期。在此期间，施子睿经常找借口不过去，他也没有再缠着施子睿一起吃午饭。
施子睿喜欢林媛，还是喜欢他，答案不言而喻。
毕竟施子睿和林媛待在同一个部门里，从未表示过什么，反而跟他在一起时，总是紧张拘谨。
之前他还以为这是施子睿的性格使然，再加上他们确实不熟。可是会对着他脸红，又摆出一副避免往情爱方向扯的态度，就有点奇怪了。
只要“施子睿喜欢林媛或者他”这个前提成立，那么答案就是“施子睿喜欢他”。当然，前提不成立的话另当别论。
这真的……
让他很苦恼。
正如那天跟施子睿说的，他不喜欢男的。知道施子睿喜欢他后，尽管这么说有点伤人，可他心里的确闪过一丝不适。
他发现自己很喜欢逗施子睿，想跟施子睿混熟后勾肩搭背，谈天说地，却绝非和一个与自己有着同样生理构造的男人滚床单。
那天晚上，他回到家里，坐在客厅什么都不做，只是双手托着下巴，细细回想和施子睿相处的点点滴滴。在对“施子睿喜欢自己”这件事有了七八分确信后，他……
发现自己无法采取任何对策。
他只是很苦恼，非常苦恼。
他不能拆穿，那样只会破坏他和施子睿的关系。他都还没等到栀子花开呢。
哎，不对，其实栀子花不重要。那天和施子睿一起栽花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看施子睿，觉得这个人很有趣，所以他那么想看到栀子花开，也不过因为那是他和施子睿一起栽种的花。
施子睿不喜欢他就好了。
像林媛那么洒脱就是好了。
可施子睿给他的感觉就是哪怕双方没确定关系，哪怕施子睿根本没跟他表露过心迹，他跟别人交往就是会伤到施子睿的心。
这样他更不可能直接拆穿，然后跟施子睿说“我们做朋友吧”。
也许主动跟施子睿断开联系才是明智的，可他就是喜欢去栀子花那里，等着施子睿偶尔过去那里跟他一起吃饭。
他就是喜欢逗施子睿。施子睿瞪他，想骂他最终却说出0攻击力的话，这些都让他觉得有趣。
不过前提当然是他暂时强迫自己忘掉施子睿可能喜欢他这件事。
然而此刻，看着施子睿被安排和林媛站在一起，接受大家的生日祝福，他是真的尴尬。
他全程不敢看向施子睿，尽量将注意力放在今天精心打扮的林媛身上。
太不像他了。
更不像他的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居然纠结一件以前从不会纠结的事——要不要给施子睿送生日礼物。
换成以前，他觉得跟某人混得比较熟了，偶然知道对方生日后，都是发个生日红包或者外出时买份礼物送过去。
他现在就觉得……
怎么说呢？自己给林媛准备豪华的生日派对，却连施子睿今天生日都不知道，然后他给施子睿发红包或者送礼物后，施子睿知道他还去陪林媛过生日，会怎么想呢？
最后，他只好做出看似明智，却其实让自己不爽的决定——什么都不做。
施子睿说他们只是普通同事，没熟络到能勾肩搭背，那就这样吧。这是施子睿自己画的红线。他已经和其他同事一起在办公室里跟施子睿过了生日，就已经尽了普通同事的本分。
是很明智，但他就是不爽。连在林媛热闹的生日派对上，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施子睿那边怎样，晚上有没有人陪施子睿过生日。
太厌恶这样别扭的自己了，最后他干脆一连喝了好几杯红酒，趁着酒劲发了信息给施子睿。
他首先发了“生日快乐”四个字，过了好几分钟才得到不冷不热的“谢谢”二字。
他便又发信息问施子睿在做什么。现在9点都还没到，如果有人陪施子睿过生日，那么施子睿多半还在外面吧，可得到的回复是“没干什么，玩手机”。
在那一刻，他都希望施子睿没有回他了。
他能怎么办？丢下林媛，去陪施子睿？他的确觉得施子睿是个有趣的人，但他也只是想和施子睿做朋友，今晚一直想着施子睿更多是出于愧疚，以及他对这种不自然状态的在意。
他的性格就是没办法容忍这样拖拖拉拉。
林媛似乎感觉到他的焦躁，10点多切完蛋糕后，走过来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他坦然答道：“算是感情纠纷。我想先去处理，你介意我先离开吗？”
林媛轻笑：“好吧，那你先告诉我，你是要去斩断关系，还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好让我有心理准备。”
萧熙没有纠正林媛的话。毕竟施子睿从未暴露过自己的性取向。以后被猜出来的话，施子睿也会很困扰的。
他牵起林媛的手。
“斩断关系。我不喜欢他，我只是想跟他说清楚。”
第十章
盘在寂静的客厅沙发上，施子睿低头看着手机上与萧熙的聊天窗。
萧熙单独给他发了生日祝福，尽管只有简单四个字，但也没关系，这就足够了。
在办公室里就听说萧熙给林媛精心筹办了生日派对，再次忍不住去比较，难受得假装不在意继续工作，却发现眼前的电脑屏幕渐渐变得模糊。他只好连忙跑到洗手间里洗脸。
他甚至还担心会在洗手间里遇到那个让他伤心难过的罪魁祸首。
可是，没有。
甚至刚好在这个时间段，洗手间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他孤零零地站在洗手盆前，双手搭在桌沿，泪珠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怎么突然就哭成这样呢？
又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萧熙根本不在乎他，而且还心有所属。
是因为中午在办公室里庆祝生日时，萧熙全程只看林媛吗？
还以为这些天来的相处能让他在萧熙心中的地位稍微提高一点呢，原来全都只是错觉。
商家没有骗他，栀子花已经隐隐有开花的迹象了。
他的恋情却不会有那么一天。
门口传来脚步声。他连忙打开水龙头，泼水洗脸。
连伤心都不被允许。
似乎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没什么好在意的。
在走出洗手间前，他暗暗握拳，告诫自己要以平常心对待，回到一开始什么都不奢望的状态。因此，在收到萧熙的生日祝福时，他就跟自己说这就足够了。以前萧熙可不会单独给他发生日祝福。
后来萧熙又问他在做什么，他只以为萧熙可能在林媛的生日派对上觉得无聊了，随便找个人聊天。等到他洗完澡，边擦头发边拿起手机，看到萧熙曾打电话给他，后来看他没接，又发了条信息问他家在哪里，他整个人愣住了。
他先小心翼翼地发了条信息。
【施子睿：是有什么事吗？】
也许是想让跑腿给他送礼物？
他是听说过萧熙很大方，会给比较熟的同事送生日礼物。他自然是不敢奢望萧熙亲自过来找他的。毕竟萧熙在陪林媛过生日。
林媛比他重要多了。只要有林媛在，萧熙的视线只会停留在林媛身上。
可让他意外的是，萧熙却这么回道——
【萧熙：我想去你家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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