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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小心翼翼地发问。
【施子睿：听说你今天陪林媛过生日，生日会已经结束了吗】
萧熙却没有马上回他。过了大约10分钟，一个语音电话直接打过来。此时施子睿正在吹头发，见状马上关掉吹风机，接通电话。
“刚刚在找能够路边停车的地方。”萧熙先是简短地解释了一下，然后用不容分说的语气说道，“把你家地址给我。我在门口当面跟你说两句就好。”
萧熙的声音总是清澈有力，而且正如那凌厉的五官线条一样，萧熙用平淡的语气说话时，声音显得清冷，便透出几分威严。
施子睿不敢再问什么，应了句“好的”，把定位发给萧熙了。
“行，我过去找你。你等我一下。”说完萧熙就挂断电话了。
施子睿坐到沙发上，看向天花板。
心脏越跳越快。
因为不安。
要说什么？为什么要当面说？在门口说？感觉好见外啊。一直说“我们不熟”的人是他，萧熙说的都是“以后可以熟络起来”“我想和你变得熟络”。
握着手机的手加大力度。
他扯了扯衣襟。现在身上穿着的是很旧的米白色睡衣。
“先换身衣服吧。”他有点脱力地站起来，脚步虚浮。
来到卧室的衣柜前，刚打开柜门，他才想起头发还湿漉漉的：“还是先吹头发吧。”
于是，他又回到客厅，拿起吹风机，打开开关。呼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起。
上齿咬住下唇，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接着便是迅速地眨，却还是无法阻止眼泪沾湿睫毛。
他想起自己刚刚怎么紧张地关掉吹风机，去接萧熙的电话，想起中午时萧熙怎么看都不看他一眼。泪水流下来了，鼻子也变得呼吸不畅。
头发没有怎么吹干，他就匆匆跑进浴室里洗脸。然而没什么用，泪水只是暂时止住。打开衣柜换衣服时，他想起那些可怕的猜测，还有他怎么一次次说服自己不去在意，又忍不住哭鼻子了。
换好衣服，他坐到沙发上，将垃圾桶移到茶几旁，边擦眼泪边一条条地删除和萧熙之间的聊天记录。
这种行为实在无聊，就像他这份埋在心底见不得光的爱恋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声响起，他连忙跑到浴室里再次洗了把脸，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走到屋门前。来到屋门前，他闭上眼睛，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打开门了。
屋内的灯光照在门口高大的男人身上，立体的五官有一小半隐藏在阴影里，像极了那种特别高端的电影海报。
他立刻低下头去，不想看到那张总是让他心动的脸，但萧熙清澈好听的声音依然传进他的耳中，带着陌生的尴尬与不自在。
“子睿，晚上好啊，呃……生日快乐。”
他闷闷地嗯了声。
轻轻的吸气声传来。萧熙继续说道：“子睿，我当面跟你说两句就走。”
心脏因为不安与害怕跳得越来越快。都哭了那么久了，刚刚还洗了把脸，怎么现在鼻子又在发酸了呢？
“你喜欢我吧？”萧熙的语速缓慢，语气迟疑。
他没有回话，只觉得头好痛，一片混乱，还在嗡嗡作响。
“抱歉。”
不想听到这两个字。
他都从来没告白过，为什么还要被拒绝？讨厌萧熙，总是这样拆穿他，不是答应过不拆穿他的吗？
“我之前跟你说过了，我不喜欢男的。其实你挺好的，我喜欢和你做朋友。如果你……”
“你为什么要过来呢？”他抬起头，这时才察觉到自己已经哭到鼻子堵塞，眼泪直流。
他胡乱地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我本来自己调理得好好的。你今天中午看都不看我一眼也无所谓了，你去陪喜欢的女生过生日也无所谓。你只是单独跟我发句生日祝福，我就觉得可以了。你为什么非要……非要过来毁掉这点幸福呢？”
第十一章
瞥到萧熙抬起手来，似乎是要搭在他的肩膀上，施子睿急忙后退一步。双眼睁得圆圆的，写满不可置信。
萧熙想做什么？想安慰他吗？
不要安慰我！我不需要！
他狠狠咬了咬唇，低下头去：“今天还是我的生日，也没有人陪我过。我这样孤零零的，你还跑过来雪上加霜，跑过来……拒绝我，你……”
“真的不可以做朋友吗？”
这句话的离谱程度比起刚刚萧熙想安慰他的举动要高十倍。
眼泪倒是止住了。心沉下去了，温度仿佛从指尖流失。
“你说，你过来说两句就走，就是来再次告诉我你不喜欢男人，拒绝我，然后叫我跟你做朋友，再然后你就回去陪林媛过生日，是吗？”
最后两句字，他说得很轻很轻，却蕴含着到底顶点的怒火。
那两个字便成了又薄又利的刀刃，在他心上划下长长的伤痕。
“呃……要说的话，前面说的都没错，但我没打算回去陪林媛过生日。我跟她说的就是‘我要提前离开’。不过你提到林媛，我倒是想说一下，就是我觉得我现在正在追林媛，但最后我们不能在一起，也能继续做朋友。你看，我跟她走了这么远，都觉得能轻松回到朋友关系。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呢？”
“因为每个人都不一样。”施子睿声音虚弱，力气从心的伤口流出去了。
他再次抬起头，用盈满泪水的眼睛看向萧熙，“就像我喜欢男人，你喜欢女人。就是不一样的，你明白吗？”
萧熙没有回话，只是皱起眉头看向他。
那张脸果然好看。这样一个严肃凝眉的动作让眼前这个男人在半明半暗中看起来就像小说封面的男主。而他只是背景板里的路人，现在是他下线的时候了吧。
可惜的是，他会一直喜欢萧熙，甚至连萧熙带给他的痛苦日后都可能会让他怀念，因为痛得足够刻骨铭心。
一段从来没有希望的爱恋，守着小小的、卑微的幸福，却还要在生日这天，被心上人跑上门来拒绝。
那株栀子花栽种在阳光下，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他的爱恋之花却是从一开始就生长在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还是被践踏了。
他把手放在门把上，吸了吸鼻子，因为眼泪又在哗啦啦地流了，哭得他难受。
“那么，没别的事了吧？我要关门了。”
“啊？还没说完吧？”
“还要说什么？”
萧熙再次蹙眉盯着他，在他不耐烦地想开口前，萧熙开口了：“我只是想问可不可以做朋友，我其实觉得你这人挺……”
“不可能。”施子睿气到想踹人，但他也不可能真的一脚踹过去，只是坚决地关门了。
可惜在最后一刻，门被一只大手抓住。他生怕夹到萧熙的手，急忙松开力度，萧熙的力气又很大，门再次被打开了。
“等等，我现在脑子一片混乱。”
“我的脑子更乱！我还哭到头痛！”
“头痛？”
施子睿正激动着，没有及时察觉到萧熙抬起手来。温热干燥的手掌覆在他的额头上。他猛地一惊，后退两步，用力擦拭额头，想抹去那触感。
嘴角颤抖了两下，眼泪又流下来了。
萧熙的残忍和温柔都让他心痛。
萧熙看到他这个动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很无奈地笑了。
施子睿以为萧熙要像那次跟小花诉苦一样埋怨，却听到了一句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能坐在你家门前自己想一会儿吗？”
“……为什么？”
“没什么，我自己的一点小癖好。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就想坐在离得最近的地方自己想想。有时候会想通，有时候不会，但总会让自己舒服点。”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会不舒服呢？”
“那我去楼下想吧。”
“……听说今晚半夜会下雨。”
施子睿说完不禁扶额。
他为什么还要替这个专门跑上门来拒绝自己的男人着想呢？
吐槽归吐槽，萧熙要是真的坐在楼下受风吹雨打，他连觉都睡不好。
施子睿吸了口气，警惕地盯着萧熙，往前踏了两步，来到门槛前，指了指旁边。
“你如果真的非要弄那个什么静思，就坐在这里。不要坐在我家门口。还有，别弄得太晚。”
呸呸，怎么最后那句听起来像在关心萧熙？他明明只是想警告萧熙不要弄得太晚，骚扰到邻居。
“好，那你去睡吧。我自己想想就好。”
说完萧熙真的走到旁边，也不嫌脏，还很熟练地靠着墙坐下了。修长的双腿曲起，双手搁在腿上，抬头看向静谧的夜空。
看起来还怪可怜的。
他又想起萧熙高中时和家里闹矛盾的传闻，突然很想问一句。话到了嘴边还是吞回去了。
这个问题林媛自然会问，又或者是以后哪个和萧熙在一起的女人会问，而他这个男人被拒绝了。萧熙不喜欢男人，缠着想和他做朋友，却从来不会将他视为恋爱对象。
他再次深深看了眼萧熙，就将门关上了。转身想回去睡觉，向前抬起脚步却又收了回来。
他低头扯了扯身上的白色卫衣。
都隐隐猜到萧熙是要来拒绝他了，他却还生怕被萧熙看到他穿着褪色的睡衣，特地换了身衣服。
好可笑啊。
脚往后退了半步，身子靠到门上，发出极轻的声音。
不知道萧熙有没有听到呢？
现在萧熙就坐在外面，一副很无助的模样眺望高远的夜空。
身子顺着门慢慢滑下，最终他也坐到地上，却是双手抱住双腿，头埋在膝盖间。他吸了吸鼻子，这回没有哭，但比哭了还难受。
之后买个花盆吧。
他在心里茫然想道。
把那株栀子花移植回来。应该快开花了，但已经不需要两个人一起看到了。
第十二章
真的是哭得太凶了。施子睿本就有偏头痛，这下整晚头都在刺痛。痛到他用枕头捂住自己的头，趴在床上，时不时还痛得咬牙。
吃了止痛药，但也没用。他从小身体就很容易受到情绪影响。心越是难受，身体就越是不适。
早上醒来，感觉到脖子处黏糊糊的，才知道昨晚痛到汗流浃背了。经过并不安宁的睡眠后，头痛是消失了，全身却虚软无力。从卧室走出来时还撞到门边。
来到浴室后，对着镜子抚摸哭肿了的眼角。鼻子抽了抽。
过了一晚后，依然觉得好委屈、好痛苦。
他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局，所以从来没有奢望过。是萧熙非要跟他熟络的，还要那么聪明、那么敏锐。不过，或许自己漏洞百出也是个原因。
真的是陷入爱河的人都会变成笨蛋吗？他在萧熙面前就是忍不住激动害羞，也许还在不经意间用充满爱慕的眼神盯着萧熙看，被萧熙捕捉到了。
身体不舒服，吃早饭时胸口闷闷的。只吃了小半个包子就咽不下去了。
打开门后，看到空空如也的走廊，他半垂下眼帘，眼神变得黯淡。
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萧熙在这里待一整晚的几率为零。毕竟萧熙还是要睡觉休息的。
更何况萧熙没有那么在乎他。
本来头已经不痛了，却在上班途中被雨后凉风扑面袭来，又开始刺痛起来。回到公司，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他还一直在揉自己的头。刚好有个同事和他同时走进办公室，随口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头有点痛而已。”
“昨晚淋雨了吗？11点多时突然下雨了。我刚刚看到林媛，她也说被雨淋到，有点头晕头痛呢。”
“林媛”的名字一出现，便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嗯了声，想赶紧缩回自己的工位，却听到了更让他心碎的消息。
“你待会儿可以问林媛要一种膏药。她说她告诉萧熙自己头痛，萧熙今早就给她带了一种说是很有效的药。”
脑海里突然回响起昨晚的对话。
他哭着跟萧熙说：“我哭得头痛。”
萧熙边问“头痛吗”，边将温热的手掌覆在他的额头上。
对他来说，那已经是他承受不起的温柔了。可是林媛说自己头痛，萧熙就马上给林媛带了药。
不断对比，不断发现自己可悲。
为什么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呢？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你根本不喜欢男人？为什么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完全比不上你喜欢的女人？
啊……那当然了。肯定比不上啊。
头越来越痛。痛苦的情绪完全作用在身体上。大脑像是成了一团糊浆。
为了让自己好受点，他去倒了满满一杯热水，坐在工位上咕咚咕咚地喝。热水流进嘴里，滑过喉咙，让他想起那同样滚烫的泪水。
他眨了眨眼睛，仰起头，让再次想涌出来的泪水流回去。注意力太过集中，等到林媛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他才猛然意识到林媛走到他身边。
“子睿，你是不是也觉得头痛？我这儿有药，挺有效的，你要不要用？”
泪水彻底止住了。
他发现他在林媛面前有一种强烈到极点的自卑感，自卑到觉得自己连狼狈的资格都没有。
“没事了，我已经不头痛了。”
不想用萧熙的东西，更不想用萧熙给林媛的东西。
头痛到头皮都在突突跳动，他还是很坚决地婉拒了。
林媛听到后嫣然一笑，纤细的五指收拢，收好手中的白色瓶子，道了声“好的”便转身离开了。
施子睿坐在座位上，双手伸直，放到桌上，发了一会儿呆后，才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刚刚林媛问他是不是也觉得头痛时，他只以为是部门里的同事告诉林媛的，但现在想想，说不定……说不定是萧熙告诉林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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