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根本不是打不打架的事儿!
他和萧青除了护法这一身份外还有一层别的关系啊!
白元修只想无声咆哮。
他缩在床的小半边,觉得这么躺着实在尴尬,但要是这时候主动提自己打地铺、睡在椅子上之类的吧,又好像有点儿太刻意了。
白元修思来想去半天,忽然脑子里又蹦出个念头想这床可真硬。
他记得以前第一次和阿青牵手的时候太紧张、力气大了点儿,立刻就把对方那手腕给弄出了红印,好一会儿才消掉。
这里的床这么硬,也不知道萧青能不能睡得舒服、会不会被硌出一身红印子?
白元修正乱七八糟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在想什么?”
白元修嘴比脑子快,脱口而出:“想你。”
话一出口白元修就反应过来了,他马上找补:“我的意思是我们要是擂台上碰面了怎么说?真打啊?”
萧青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直到白元修都开始心虚冒汗的时候,那几乎没什么波动的嗓音才再次响起来:“怎么?怕输了难看?”
白元修觉得这萧青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那张嘴一开口总是带着刺,把他心底那点儿隐秘的念想都给刺坏了。
白元修忽然热血一上头,不管不顾地问:“之前给你送的枣,为什么坏了还捡回来?”
他想听到点儿有温度的东西、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但萧青却只回答:“不想浪费食物而已。”
萧青的声音平稳,就好像那冬日结了冰的湖水一样,一碰就冷到了骨头里。
白元修忽然就觉得有些难受。
自那天以来,萧青每每和他碰见就和他们都还只是魔教护法一样,不,是比那还要冷淡。
魔教里都知道,左护法和右护法一直互相看不顺眼,左护法总是冷不丁地出言挑衅,而右护法也是,明明和谁都能谈得来,偏偏就会和左护法吵得不可开交。
白元修回想了成为护法后的那些日子,发现但就算是他们关系最糟的那会儿,萧青对他也从来没如此冷漠过。
现在这样就好像......他们两个真的就要一刀两断了似的。
白元修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萧青也依旧安安静静的。
他们曾在近百个夜晚相拥而眠,可现在横在他们中间的,只有冬日冰冷的空气。
白元修翻了个身背对过去,他想,他再也不要理萧青了。
此时的白元修绝度不会想到,两个月后的自己,唯一的愿望就是萧青能活着。
第11章 心如死灰
武林会第八日,相比起第一天的时候,参与对战的人数已经大减,仅有最开始的二十分之一。
前几天的战败者大多下了擂台就下山了,可今天,那些没地方住的江湖人士们又纷纷跑来树上房顶上蹲着,只为了看一场“旷世之战”。
倒也没外边儿传的是魔教教主和云华掌门对打那么夸张,但一会儿作为压轴的这场对战也够令人期待的,因为魔教那边儿刚好轮到左护法上场了,而其对手正在角逐出场权。
白元修一个下腰躲开那柄擦着他脸飞过的钩爪,他还没起身呢,就听见底下有声音喊:“白大侠英俊潇洒第一人!快打死那个丑八怪!”
白元修差点儿被这尖细的嗓音弄得闪了腰,他转身朝那边瞥过的时候,就见一个长得跟狐狸一样的白面青年眯着眼朝他笑。
白元修认出那青年是中立阵营的“狐玉面”,平日脸上总是画着狐狸模样的油彩,和魔教的朱雀堂主一样,是个十足的颜控。
狐玉面上一场战败,而打败他的那人现在正抡着三只玄铁钩爪往白元修身上招呼。
钩爪这种武器阴毒,上面还泡了腐蚀性极强的药,那狐玉面不久前就被划烂了背上的皮,他当然恨极了对方,此刻就在擂台下叭叭个不停,不断给白元修说着对方的破绽,还顺口打击两句长相。
邪道的人嘛,因为功法之类的原因大多都特立独行,尤其是穿着打扮。
魔教教主穿得也挺奇怪的,老被说就像披着块没裁剪的布一样,但人家长得好,就算穿个麻袋也好看,可现在和白元修对战的这位就不一样了。
那人本来也不在乎这种事儿,可那狐玉面一直说一直念,他真的被念叨得快崩溃了,原本就有点儿青绿的脸色这会儿变得绿中带黑,咬牙切齿地把那锁链钩爪甩得呜呜响。
就在白元修又一次挡开那钩爪时,擂台下又传来一声“冲天炮脑袋”,白元修隔着老远都感觉和他打着的这人那根冲天鬏要炸开了。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那擂台上的邪道扔了钩爪,嗷嗷地就冲狐玉面跑了过去,下一刻两人就已经扭打在了一起。
原本围得密不透风的围观者们立刻闪出一个直径五六米的圆形空间给那那两人,然后齐齐朝一脸懵的白元修喊:“白大侠必胜!干翻左护法!”
白元修:......萧青这到底是拉了多少仇恨?
在众人呼喊声中,一声白衣的魔教左护法踏着冬日寒气上场了。
江湖人都听说过,魔教左护法练就的一身阴寒功力威力非常,这会儿当他们感觉到擂台上刮来的风能把胡须和发梢都弄出一层霜时,才真的对这位左护法的实力有了个具体的概念。
众人不禁看向那远处正一副懒散模样的魔教右护法,“寒霜掌”左护法已经如此能耐,也难怪有“剑魔”之称的右护法称这次暂不上场了。
练武之人大多会优先选择剑为武器,尤其是正道,魔教右护法那诡异的天赋还是别有能用出来的机会好。
但话又说回来,江湖嘛,本来讲的就是个热血激昂、快意恩仇,要是正道这边儿有人能把魔教左右护法都打败了,那得多爽。
于是一群人又开始起哄了,什么“白大侠武功盖世”、“白大侠给右护法点儿颜色看看”都喊出来了,疯狂地也给白元修拉仇恨。
白元修:......
知道了“白大侠”就是右护法的魔教众人们:......
就有点儿尴尬。
但魔教的教众们还是挺喜欢白元修的,为了让白元修能继续扮演他的“白氏侠客”,也一个个扯着脖子开始对喊。
终于,一声钟响,擂台上的两人均都像一阵风一般朝对方攻去,一剑一掌,打得一股股气浪四起,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忽地,一声尖细嗓音冲破围观众人的呐喊:“我喜欢男人怎么了?白大侠长得英俊,我就是喜欢那样儿的!”
整个武林会擂台场地刹那间陷入一片寂静。
没多久,一道冷若冰霜的声音从擂台上响起:“看来阁下还挺受欢迎?”
白元修看着面前姿态冷漠的萧青,心里又酸又堵,他挽了个剑花,别过头:“不劳左护法费心。”
“左护法”三个字念得特别重。
但只有白元修自己听到了那闷闷的尾音。
他微微低头,快速地眨巴眨巴眼睛,把那股涌到鼻尖的酸胀感憋回去。
然而,他面朝的方向恰好正对着狐玉面。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就很像是白元修在朝对方……抛媚眼。
众人还在对狐玉面的大胆示爱目瞪口呆着,下一秒,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倍的寒意从擂台那儿爆开,离得近的几人被那一阵寒风拍过来时只蹭蹭后退两步,控制不住地弯腰咳嗽起来。
这原本还有点儿阳光的场地上立刻就布满了白雾,功力差点儿都冻得打起哆嗦来:“白大侠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他们都没想到这魔教左护法之前竟然还是藏拙了的,这会儿他们只能听见那类似铁石相撞的声音,擂台上具体发生了什么根本看不清。
远处,穿着右护法套装、以一种懒散姿势半躺在座椅上的青龙堂主直接懵了,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这两人搞什么鬼?”
因为魔教这边儿这次还是想给门下弟子们一个锻炼的机会,所以堂主们都是能不出手就不出手,唯一作为碾压战力出场的就是左护法。
之前他们都商量好了,要是白元修和左护法不巧对上的话,白元修就多收着点儿,别输得太快就行,毕竟要是左护法输了,那这武林会就没法儿打下去了。
本来只是做做样子,怎么左护法直接火力全开打上了!?
一身火焰般红衣的朱雀堂主撑在栏杆上微微眯眼,一脸若有所思。
她旁边的玄武堂主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往嘴里扔了个葡萄:“要是一会儿‘白大侠’赢了可就完喽。”
叶南寻直接瞪了玄武堂主一眼:“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青龙堂主擅毒擅医,根本就不会用剑,这次他不上场也是因为他的招式,那毒要是一放能直接药翻大半个云华山的人,到时候中毒的人躺一地,还打什么?
这边儿青龙玄武两位堂主拌着嘴,那边擂台上,往日总是见面就吵的左右护法却都一言不发。
白元修横过剑身一挡,堪堪抵住了萧青的一个掌击,那打在剑身上的力道大得出奇,直接让那柄剑上出现了一丝裂纹。
白元修一听这动静心里更堵了,他也冒了火,直接翻身剑尖一挑,直直朝萧青的肩膀刺过去。
他这一击当然没刺中,但是却让二人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出的招式也越来越狠厉。
白元修那柄和右护法套装配套的玄铁精剑是魔教教主专门弄来的,那剑和普通的剑不一样,其硬度韧性都是独一无二的,是为白元修量身定做的武器,能让白元修尽情使用他的剑术。
而当时白元修离开魔教,白虎堂主也怕那剑暴露了白元修的身份,只从武器库里挑了一把还不错的,自然就没法和玄铁精剑比。
之前白元修做那侠客的时候只使出了三成左右的功力,这么几年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他一旦认了真,手里那把剑就有点儿受不住了。
当萧青再一次飞速来到白元修背后打出一掌时,白元修那柄举到背后抵挡的剑,终于承受不住这两股内力的冲击,从之前那裂口处立刻断开。
萧青的攻势一顿,但这招式哪儿是能这么简单收回来的,于是只听见噗嗤一声,寒冷的白雾中溅开了一道血花。
血珠打在了萧青的身上、面具上,他本就穿得一身白,那点儿血渍就像是一朵朵绽放的红梅,瞬间就在他的衣摆上结成了冰。
白元修回头看了一眼萧青,抬手把扎进他背后的断剑拔了出来往地上一扔,讲了句认输就跳下了擂台。
明面上白元修还是正道这边儿的人,见他下来,云华门的药庐弟子们就准备去搀他,可白元修却足尖一点,运着轻功跑了。
站在最前方的一药庐弟子面色奇怪,转头看看白元修离开的方向又转回来。
是他看错了吧……
白大侠离开的时候,好像是哭了。
冬日的阳光没什么温度,等它们彻底冲散这浓浓的冰寒白雾时,擂台上早就没了魔教左护法的身影。
魔教在这第八日的擂台赛中赢了,可整个魔教的气氛都有些怪怪的。
白虎堂主擦擦额上的汗,重重呼出口气:“还好已经没有外人住在教里了,不然肯定能发现不对劲。”
终于能脱下那套黑色套装的青龙堂主撸起袖子啃着烧饼,把一大盘卤牛肉往白虎堂主面前推了推:“他们俩可真能闹腾,差点露馅儿。”
他吃着吃着忽然发现少了个人:“苏无思呢?”
玄武堂主仰头往嘴里倒了口酒:“去找左护法了吧。”
苏无思对左护法向来关心,之前两位护法打得那么凶,她多半是怕左护法也受了伤。
三人对此见怪不怪了,只把那份提前留出来的卤肉和炸豆腐放到一边儿温着,等苏无思一回来就能吃上热乎的。
而被他们提起的朱雀堂主苏无思只站在空无一人的竹屋前,喃喃道:“傻瓜。”
第12章 出事了
魔教这次搬家,在云华山最先搭的房子就是青龙堂的,以前青龙堂是在药谷里,四处都是缭绕的药物蒸汽,这会儿陡然来了山顶,身为堂主的叶南寻还有些不习惯。
他乘着月色进了那制药的木屋,刚点燃桌上烛台面前就贴了个白色的影子,让他差点儿发出一声尖锐爆鸣。
叶南寻捂着自己的胸口欲哭无泪:“左护法,你能别这么吓人吗?”
萧青和白元修不一样,除了只有和朱雀堂主两人在的时候他会放松一些,平常除睡觉外都是时刻戴着那张面具。
此刻他面对着叶南寻,从面具后传出的声音是有些变了调的沙哑:“叶堂主,我来找你做药。”
叶南寻也知道萧青就是当年那个脸上受了伤的少年,说实话,他还是挺想知道对方脸上的伤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全,但左护法一直不主动说,他也不会去提。
叶南寻继续装作和萧青不熟的样子,像往常询问其他教众那样道:“哪儿不舒服?”
萧青沉默了几秒才回:“不是给我用,要治剑伤的药,最好的那种。”
叶南寻回忆了一下剩余的药材,去药柜那儿翻了翻,有些苦恼:“最好的话那就是元清散了,但是那其中一味药只有药谷有,还没来得及移栽过来,要不你先拿点儿金疮膏?”
青龙堂主亲制的金疮膏和江湖那些金疮药可不是一种东西,放到外边儿也是千金难求的药,可一身白衣的左护法却犹豫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临走前,他又问叶南寻那元清散的药材种类和需要的用量,道谢后只推开门就往外赶。
魔教里轻功第一得数玄武堂主,第二就是左护法,于是叶南寻才刚走到门边时,离开的左护法早就没了影。
借着晃动的烛光,叶南寻看见之前萧青站着的地方地上有几滴水渍,他回想起那左护法面具上散出来的阵阵潮意,只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
他拿了个石臼过来,一下下捣着药,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听见了推门声。
叶南寻头也没抬:“帮我递下第三排第十五个格子里的药。”
木质门扉被关上时发出一身轻响,一身红衣的女子脚尖一点,像一只蝴蝶那样翩然而起又轻轻落地,她把手里那两颗黑乎乎的药材往石臼里一放,转身在叶南寻旁边坐下了。
苏无思看了那石臼好半天才道:“你早就知道了?”
8/26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