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修又不是傻子,一猜也知道那左护法就是当年的少年,虽然不知道教内对那件事怎么态度如此奇怪,但魔教本来就是教主说了算,白元修自动就将其原因归在了教主身上。
叶南寻此时一说,白元修就忍不住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青龙堂的病号房门窗都关得严实,但叶南寻还是怕人听到,只凑到白元修耳边小声念了两个字。
娈.童。
白元修砰的一拳捶在旁边的小几上,直接是把那硬度堪比岩石的案几给砸碎了。
“腌臜玩意儿。”他刚控制不住骂了一句,但又想到自己之前所作所为,一声怒火也瞬间熄了下去,只弓腰驼背地低着头,动也不动。
叶南寻还想说什么,就见白元修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眨眼间就没了影。
白元修一路运转着内功蹿进那片竹林里,找了好半天才找到那座新搭的简陋小屋,凑到门前砰砰砰地就一顿敲。
这会儿月色寒凉,门被往里面拉开的时候,刚好全都洒在面前青年的身上。
青年脸上干净,没有一丝伤痕,白元修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下来,直接干脆道:“抱歉,之前是我不对。”
他眼睛一闭:“你再打我几下吧,随你怎么打,给我留口气儿就行。”
他半天没得到回应,悄悄掀起眼皮,就看见萧青把头别了过去:“......你先把衣服穿上。”
白元修低头一看,瞬间脸色爆红:“我、我没衣裳......”
他这次回来的就是给萧青送那莫家庄的蜜枣,本来准备放下东西就走的,自然就没带什么换洗的东西。
借着月光,白元修看见萧青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那你先进来吧。”
白元修原本还有点儿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可瞥到对方那发丝间、露出来的那点儿耳尖通红如血后,不知道忽然从哪儿来的一股冲动就跨进了屋。
这小屋是赶工搭出来的,有些粗糙,白元修正想着那床睡着肯定硌人,怀里就忽然被塞了件衣裳。
萧青递完衣服就移去房间角落的那张矮桌旁蹲着,背对着白元修、一言不发。
白元修赶紧把衣裳穿好了,他放轻脚步悄悄凑过去一看,才发现那白皙指尖下的,是一颗颗皱巴缺损的、还沾着水渍的蜜枣。
第8章 闹掰了
白元修才想起来之前两人打起来的时候把屋子都掀了,不用猜都知道,那只被一层布着的枣肯定散得到处都是。
白元修脑海里不知道怎么就忽然浮现出萧青在那一堆废墟里、把这散落的枣子一颗颗捡起来的情景,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心里像被塞了团泡过冰水的棉花似的。
他本想说别弄了,都碎了脏了、吃不了了,但嘴唇动了好几下都没能发出声音来。
这时萧青瞥了他一眼:“你怎么还在这儿?”
这一瞥满是嫌弃的意味,接着,萧青转身环起手臂:“我那屋子不久前才被你掀了,你难道连这儿都不放过?”
萧青语气一点儿也算不上好,和往常是“左护法”时那嘲讽力拉满的调子一模一样,他抬起手、手指并着像是扇灰尘那样在空气中掸了掸:“懒得跟你打,赶紧走。”
白元修一股无名火冒了出来,重重哼了一声、抬脚就出了那小竹屋,等吭哧吭哧走了一大段了才反应过来:他不是去找萧青道歉的吗?
白元修又想起那些破破烂烂的枣子,低声骂了两句,穿着那一身白衣飞下了云华山。
右护法又不见了,但这位护法常年不在教内已经是常态、魔教众人已经习惯了,然而得知这一消息的那朱雀堂成员却哀嚎了一声。
旁人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江湖各大门派得知了魔教要搬来云华山一事,纷纷表示要来凑个热闹,而其中就有不少被右护法揍过的,纷纷写信给右护法放狠话。
得知消息的白虎堂主叹了口气:“不知道那云华掌门会怎么应对。”
朱雀堂主清点着她几大箱珠钗首饰,头也不抬地说:“这次有的玩喽。”
他们都猜到这说是凑热闹,实际上就是来探底细。
这云华山是个独特的地方,向来都是江湖正道第一的地盘。
并不是那使剑的第一门派随意取的“云华门”这个名字,而是因为其实力最强、能住在这云华山,所以才被叫作的云华门。
现在云华门让了一半的地盘给魔教,那些正道门派多多少少都心里不舒服,肯定也是想借着这个由头探探云华门的底,如果现在的云华门不行了,那干脆就换人呗。
至于那些被归为“邪门歪道”的门派们,当然就是纯粹来看正道笑话的。
三天后,白元修才刚刚来到云华山山脚下,就被一个络腮胡的中年男人叫住了:“白大侠,真的是你!”
白元修一听这称呼就觉得不妙,他一看,那中年男人旁边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削瘦青年、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女童,小女孩儿跑过来仰头朝白元修甜甜一笑:“大哥哥!我们又能一起玩啦!”
那削瘦青年也看着白元修,脸上冒出两团酡红:“白兄,你也来参加这武林会?”
白元修正准备往后退半步的脚步一顿。
啥玩意儿?
络腮胡男人爽朗哈哈一笑:“那还用问!白大侠如今正负盛名,被邀请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白元修听了一会儿才搞懂了,原来听说江湖众门派要来贺乔迁喜后,占着另一半云华山的云华门直接提议:来都来了,打一架吧。
那些门派本来就是想看看如今云华门的实力,当即就觉得是瞌睡碰上了枕头,一个个乐呵呵地答应后就马不停蹄地朝云华山赶。
而这次除了各个门派外,云华山还邀请了在那玄机榜上的各英雄豪杰,白元修面前的这几人全是那玄机榜上的高手。
但现在最重要的可不是这个!
白元修瞥了一眼不远处那扮作买馄饨的朱雀堂教众,看到对方脸上那微妙的笑意后只觉得两眼一黑。
完了。
“哈哈哈——”青龙堂主拍腿狂笑,那兴奋劲儿大得,把那条腿拍了啪啪响,听着就疼。
白虎堂主默默把青龙堂主的手推了过去:“叶兄弟,你拍的是我的腿。”
白元修“啧”了一声:“差不多行了啊,一会儿给你笑背过气去。”
叶南寻往自己腿上来了一下,疼得一抖,但嘴上还是不落下:“没想到啊没想到,咱们的右护法居然会去当侠客。”
白虎堂主把那本名册摊在桌上,有些苦恼:“现在怎么办?”
右护法白元修一天天不着家,他们之前定名册的时候还不知道白元修就是那风头正盛的“白氏剑客”,这会儿武林会的名册上既有白氏剑客又有右护法,总不能把白元修掰成两半儿吧?
一直在角落吃橘子的玄武堂主冷不丁地出声了:“叶南寻又不上场。”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去,青龙堂主叶南寻的狂笑声戛然而止。
是啊!左右护法身份除了教主知道之外就完全是个谜,就连他们当堂主的都不清楚,更何况是魔教之外的人?
而在云华山的另一侧,被摧残过的竹林角落有一间简陋竹屋孤零零地立着,一道火红的身影靠在窗边往屋内看了看,好奇道:“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穿着一身白衣、用白色绸带松松系着头发的青年拨了拨着那又大又圆的蜜枣:“没什么。”
垫在那些蜜枣下的蓝色布袋还泛着潮意,和窗边那块儿印子倒是能对上。
朱雀堂主眨了眨眼睛,两三步跳到萧青旁边:“这季节哪儿来的枣,给我尝一个呗?”
萧青头也不回:“不给。”
“小气,”朱雀堂主瘪瘪嘴,盯着萧青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瞪大了眼睛:“这该不会是你之前提的那心上人送的吧!”
萧青手指一顿,没有说话。
“行啊,”一身红衣的女子明艳得就如绽放的花,夸道:“竟然能把东西送到这儿来,还有点儿本事。”
朱雀堂主笑弯了眼睛,让她那宛若二八少女的脸上显出些慈爱来:“上次不是说要带来教里?到时候要来了,记得提前跟我说。”
萧青的手指颤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应道:“好。”
武林会在即,朱雀堂主作为管理情报的分堂主还有很多事要忙,没一会儿就离开了。
屋内又恢复成一片静谧,萧青看着屋角的那只小柜出了神,过了许久才捻起一个蜜枣放进嘴里,细细地、慢慢地咀嚼着。
这次的武林会声势浩大,云华门忙得脚不沾地,而离他们不远的另外半边山上,魔教弟子们却像是一只只吃饱了的猫,那懒散模样看得人牙痒痒。
白元修龇着一口白牙,笑嘻嘻地看向云华掌门:“我就不去。”
一身紫衣、宛若飞天仙女的掌门紫苑冷冷一笑:“哦?我就把那小公子的事儿说给他们听。”
白元修瞪大了眼睛:“你无耻!”
紫苑抬了下下巴:“不如你。”
云华门也不是吃素的,当然也弄清楚了白元修和那白氏侠客的联系,而这一查吧,就发现了件有趣的事。
白氏剑客在江湖上活动的近三年里,身边大半时间都跟着个白衣的青年,那青年容貌美丽,乖巧惹人怜,和白氏剑客关系匪浅。
可如今白元修身边可没那个青年的身影了,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出于礼貌,紫苑没让人接着往下查,现在一看白元修这反应,要么是白元修把人藏起来了,要么是两人已经闹掰、分道扬镳。
但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那漂亮公子的身份和去向都是白元修要保住的秘密,不然就冲白元修这魔教护法的身份,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半个时辰后,被拿捏的白元修靠在榻上,懒洋洋地扔了个果核出去,“铛”的一声,那被打中的短剑弹了一下,力道大得让持剑的少女一个踉跄。
“高了。”
少女听见这不走心的话,把剑往地上一扔,紫色的剑穗晃了几下:“我不练了!”
“那正好啊,”白元修站起来,扯出一个灿烂的假笑:“你记得跟你师父实话实说,是你自己不想练,不是我不教啊。”
他正伸着懒腰,准备回魔教的半边地盘睡午觉去,就看见那少女弯腰捡起了剑,气呼呼地开始一下一下挥着。
白元修无奈重新坐下,看着看着,那少女练剑的身影就被另一道给覆盖了过去。
他仿佛看见那青年穿着贴身的劲装,比着抬剑刺出的姿势,一边抬头问他:“元修,这样挥剑可以吗?”
白元修摇摇头想把那些回忆给甩出去,可这大脑根本不受控制,这冬日午后阳光一照,他的思绪就还是回到了一年前的夏天。
那会儿他们从第一次见面算起认识了刚好一年,白元修存着点儿那不能说明的心思,就想着带青年去那在整个大璟都闻名的酒楼“醉仙荫”走一番。
醉仙荫的老板以“河鲜三绝”起的家,后面开了这酒楼,仍是亲手做那三道菜。
不过因为只有他一人做菜,每天的食客是按人头数来接待,一天三十个,不预定、不留位,超了的只能去排那第二天的队。
白元修那会儿怕萧青晒得难受,只早早找了间客栈让萧青休息着,自己去那醉仙荫门口等着。
可等着等着都到日上三竿了,那醉仙荫的老板还没露面。
最前面暴脾气的男子推开店小二闯进去,半息后,外头的人就听见一声惨叫。
第9章 所谓情伤
醉仙荫的老板死了。
白元修原本不想管的,毕竟这一带势力庞杂,他一个披着正道人设的魔教护法很难做,要是真的碰上面帮哪边都不是。
然而他才刚准备转身离开,一抬眼,就看见萧青正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朝他招手。
那是间衣料铺子,白元修走进去才知道原来是萧青给他买了件新衣裳,料子款式都选好了,就等他过去试。
白元修摸着那柔软亲肤的布料,只感觉自己心里都要冒出了花。
之前在路上他觉得衣裳厚了点儿,就算是光这么坐着、那衣领也像是死死扒在他脖子上,又勒又磨,难受得不行。
萧青看见他老捣鼓衣领后就问怎么了,白元修随口一提天气热,可没想到萧青却记在了心里,一进了城就忙着给他买衣服去了。
白元修眼睛亮晶晶的,要不是这会儿人多,他真的想把萧青抱起来转圈。
那店家原本只是站在一边,可在听见他们二人的对话后,忽然满脸惊喜地走上前来:“您就是那斩马匪的白大侠?”
白元修已经不打劫盗匪很多年了,但他清干净了半个大璟里凶恶盗匪的事迹依然在江湖上流传着。
这会儿被认出来,白元修也是很意外。
在周围人提及酒楼老板遇害一事后,他也只能表现得义愤填膺,然后又把“替受害者讨公道”这件事给接了下来。
白元修心里发愁,感觉这人设越来越摘不掉了怎么办?
难道真的就要这样瞒萧青一辈子吗?
而萧青自知自己在遇上麻烦时只会给白元修拖后腿,于是每到这种会有危险的时候都待在屋里,不乱跑,只按白元修说的那样乖乖等他回来。
那一次也是一样,白元修守株待兔,等抓到那贼人又在城东的一家酒楼将要行凶时,却被那贼人扔了药粉迷伤了眼睛。
那药粉效用霸道,要不是白元修一身浑厚内功护着,多半当场就瞎了。
可他虽然没瞎,但眼睛还是受了不小的刺激,看东西看不清楚,只能看个大概的轮廓。
当晚,白元修被眼睛的刺痛感折腾得睡不着,忽然就听见那客栈后院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寻着那声音摸了过去,却见一道雪白的身影站在院中挥着剑。
练武的人通常都力气不小,而每个人的功法、身高、用剑习惯不一样,那所持的剑长度重量也自然不一样。
萧青拿着的那把剑是铁铺里最普通的那一种,对于从没练过剑的人来说有点儿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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