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叔叔对你很好”,男人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恼,“可是叔叔现在遇到了一点小麻烦,那小眠愿不愿意帮叔叔分担。”
“愿意的”,尤眠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小眠自己走进前边玻璃房中好不好?小眠在那里会变的十分强大,只要小眠坚持下去,以后就没人敢再欺负你还有弟弟妹妹了。”
男人指了指面前纯透明玻璃做成的小房间,四周是一片漆黑,只有这牢笼似的玻璃房亮着莹莹白光,处处透着诡异。
“真的吗?”尤眠有点害怕和纠结。
他是很小的时候就被拐卖到下城区的,之前的记忆因为人贩子迷晕他时使用的药物全部忘记了,但他长得粉雕玉琢,很快就被一户人家给买走了。
他的新父母没办法生育,才花了大价钱买他过来。
却不曾想,尤眠是个病秧子。
天生身体虚弱,养父母负担不了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尤眠,因此他再次被遗弃,流落街头,变成了小乞丐,还差点沦为野狗的食物。
直到被男人救了。
这男人是个好心人,下城区被遗弃的孩子可太多了,他就会把他们带回家抚养照顾,尤眠有许多兄弟姐妹。
只不过男人自己能力也有限,哥哥姐姐们都很懂事,一旦长到可以自力更生的年岁,就会自告奋勇说要去远处闯闯,也好挣钱报答男人,让弟弟妹妹们生活的更好一些。
渐渐地,这似乎成为了惯例。
只要过了十四岁生日,哥哥姐姐们就消失不见,总是趁着夜黑风高,不想和他们经历离别的痛苦,自己悄悄走掉。
可他们都对尤眠很好,所以每次有哥哥姐姐的来信,尤眠就会趴在男人腿上,要他念给自己听,男人会教他们识字认字,但尤眠喜欢偷懒,也喜欢男人温柔的嗓音念出信纸上面的内容,这会让他觉得自己也是有爸爸的人,自己有一个完整的大家庭。
尤眠是被格外纵容的幸运儿。
在所有捡来的孩子中,尤眠知道,男人最喜欢他。
虽然他很容易生病,不太好养,可他长得好看,会撒娇,会哄人,嘴巴甜,不光男人最喜欢他,就是其他哥哥姐姐,每次来信总也会问到尤眠。
尤眠喜欢这种被所有人爱着,特殊关照的感觉。
他不想离开这个大家庭,尤眠长得瘦弱,所以哪怕昨天晚上过了一个非常开心愉快的十四岁生日,他也没想过要离开这个家。
他可以留下来照顾弟弟妹妹,用其他方式为这个家做贡献。
跟尤眠以前的任性比起来,这并不是十分过分的一个要求,可当他将这话告诉男人的时候,罕见的,男人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没有答应。
于是尤眠睡觉的时候也忐忑不安,不知为何频频望向窗外,但今晚无月,什么都看不见。
好不容易困意终于上来一点,却被男人敲敲窗户叫走了。
“去吧,乖孩子,等你变强大了,那便可以继续留在我们身边,我会为你找一份本地的工作。”
尤眠流浪的时候经常被骗,即使男人对他很好,他也对玻璃房持有一分怀疑,迟迟不肯过去。
但到底还是年幼,被男人鼓励的目光哄骗着往前走,进入那所谓的玻璃房中,他才彻底意识到这个世界不会真的有人无条件对他好。
尤眠在四周绿色药物的喷淋下疼的浑身发抖,哭喊着让男人放自己出去,他不要留在这里了,他可以外出挣钱。
男人嗓音温软,目光和善,说出口的话却打碎了尤眠最后一丝幻想:“别傻了,孩子,你若是真的坚持不住,那早就变的和他们一样了。”
啪嗒一声类似响指的声音,周围的灯光骤然亮起,尤眠见到了他“外出闯荡”的哥哥姐姐,奇形怪状的被倒吊在四周。
那些寄来的信件全是男人伪造的。
尤眠记得,第一个被男人告知要外出的哥哥,他身上写了“九十九”。
在第三基地城外,他又见到了熟悉的样貌,被尤眠亲手杀死,送他解脱。
“下城区开出的漂亮花朵”,男人喃喃道,“你可要坚持住啊!”
尤眠最终还是坚持下来了。
之后尤眠被送入了下城区供富人们消遣的角斗场,他的年龄好似停滞了一般,成长也极为缓慢,男人重新给他做了身份,靠着他赚的盆满钵满。
尤眠也不知自己一点风寒就能要命的虚弱体质,那时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或许他天生爱美,爱自己的容颜,脑海中不断回响一个声音:“如果你变成大花猫了,我就不要你了。”
比起他见到的那些“奇形怪状”,尤眠只是白了头发,但保留着自我意识,模样也没怎么变,还拥有了不死之身,这代价太小了。
尤眠的新身份比虞岱小了整整八岁,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两人相差不过两岁,且他的身体生长已经彻底陷入停滞,等虞岱垂垂老矣,尤眠想,他或许会被人当成不会变老的怪物烧死。
嗯?虞岱是谁?
尤眠满头大汗,痛苦挣扎,床头柜的水杯和退烧药被他胡乱伸出的手打落一片,在床上扭成了一条风亿制不住的鱼。
卧室的门被刚睡着不久的男人猛然踹开,木系异能紧紧勒着尤眠的双手双脚,将他束缚在床上。
“怎么回事?”
风亿手足无措:“我…我也不知道,他在做噩梦,我想给他擦汗,就碰了他一下,他就这样了,虞岱,会不会……”
“不会”,虞岱咬牙,斩钉截铁,“真出了什么事,我给他兜底。”
“你出去吧,这里我自己看着。”
风亿叹了口气,看着虞岱渐渐收回已经绑红了尤眠双手的藤蔓,自己亲自抱着他,制着他,方才的暴起好像只是风亿的错觉,尤眠在他怀里乖得就像一个安稳睡着的人。
尤眠手脚冰凉,他在角斗场上对上了第56号选手,是曾经将所有糖都藏起来偷摸着只给他一个人吃的姐姐,此刻眼神呆滞的像个提线木偶,手脚全都被扭曲成了一个可怕的弧度,被主持人解释说是“畸形儿”。
尤眠下不了手,从未有过败绩的漂亮少年此刻被摁在了没有冲刷干净,残留着肮脏血腥味的地上。
对他的不反抗,周围辱骂声一片,纷纷喊着退票。
男人急忙下场安抚众人情绪,又叫他的名字,默默警告,如果尤眠不起来战斗,他会再培养一个。
是了,尤眠在无数个战斗当中,早就有些忘记了,他和男人之间做过交易,用他自己来换其他弟弟妹妹过正常人的生活,否则以他现在的能力,早就逃跑了,那个玻璃房留不下,困不住他了。
于是尤眠重新站起,可他下不去手,姐姐却完全没有了自主意识,尤眠一次又一次的被摔到地上,男人看的心急如焚,喜欢爆冷门的下注者却在欢呼,希望他就此死掉。
算了,反正也没有人爱他,没人在意他,活着干什么呢?
“尤眠!醒醒!”
“不然我就把你那一柜子衣服全他妈给你扔出去!”
“你以后也别朝老子撒娇!”
尤眠的体温突然极速攀高,虞岱不停给他擦拭身体,一丁点用处都没有,没办法,他只能用冰系异能制了个冰桶将人放进去,但很快冰块就被融化。
风亿听见虞岱的咒骂声,硬着头皮想进来看看,却又被呵斥出去。
卧室成了冰窖。
“不要…不要丢我的衣服……”
从来没有的力气,突然注入尤眠渐软的双臂,他反杀了他的姐姐,他想变得更自私一点,要去找一找能够全身心爱他的人。
第25章
“不要!”
“没事了,没事了”,紧实的手臂划过尤眠眼前,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气,上面零零散散分布着指甲的红痕,全是尤眠抓出来的。
虞岱将异能用在了自己身上,抱着尤眠给他降温。
尤眠身上仍旧异常火热,虞岱低的不似正常人的体温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尤眠暖热,如此反复,人终于醒了,还不待虞岱再安慰几句,尤眠的眼泪便抑制不住的滚落出来,烫的人心里慌张。
尤眠扑进虞岱怀里,情绪崩溃的掉眼泪,抓住虞岱的手像垂死之人抓住了一块浮木,得以在溺水之前挣扎着浮出水面。
“不要……”
尤眠一个劲儿的说不要,他还没从噩梦当中认识到自己现在是安全的,虞岱本想叫医生进来的声音都止住了,伸手将人环抱的更紧,但尤眠还是觉得不满足,不管不顾的往虞岱身体里钻,像是希望和他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哭声才渐渐小了起来。
“好了”,虞岱亲了亲尤眠的鼻尖,“先让医生来给你看看好不好?风亿也在外面等着,你高烧太长时间了。”
尤眠抽抽搭搭的嗯了一声。
“已经退烧了,既然醒过来那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为了确保安全,最好还是抽血化验一下”,医生说着,和风亿对视一眼。
这是方才他们在门外听见尤眠醒了之后就商量好的,毕竟尤眠碰到了少女变异的血液,也只有他一个人产生了剧烈的反应。
尤眠昏迷的这段时间,虞岱已经下令将触碰过血液的异能者全都逐出了基地,这其中,还包括被当成“兽”的相当一部分治愈系异能者。
一时间人人自危,肖梁还在查有没有漏网之鱼,斗兽场存在时间应该不短了,或许有很多人那天晚上没有来。
尤眠被虞岱护着,自然是没有人敢赶他出去的,可也必须再次确保他在虞岱身边是安全的。
“不用了”,虞岱看向委屈巴巴,低声啜泣到停不下来,像哭泣的虾米一样赖在他怀里的尤眠,“有我看着,他不会出什么事情,而且你不是说了吗,惊吓的成分更大。”
风亿和医生被自己的话堵了回来,很明显的不赞同。
在尤眠的体温没有让虞岱动用异能之前,他们的确是这样想的,但现在,性质完全不一样,没有人突发高烧,又只在清醒的这一点点时间里,体温迅速恢复到正常人水平的。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
“所以你们嘴巴最好严一点,要是我从其他人那里听到这件事,后果自负”,虞岱眸色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
医生心里一惊,见风亿都被一视同仁的警告了,顿时频频点头,再三保证自己不会说出去后就退下了,风亿食指和拇指一捏,放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并且以一种看昏君的眼神看了虞岱好几秒后,将空间让给了他们二人独处。
“我没事的”,尤眠哭的太久,说一个字就打一个嗝,还是在为自己辩解,“我就是体质特殊了些,末世前我就容易生病发烧,还很难痊愈,以前的医生说我的免疫系统有问题,所以发烧时体温才会偏高一些,是帮我清扫身体的发烧病毒。”
虞岱不怎么在意的应了声,又问:“饿不饿?厨房里温的有粥,不过是今天早上的了,我以为你那时就会醒。”
“对不起。”
“你确实是该跟我说声对不起”,虞岱给他看手臂上的抓痕,一道一道交错在一起,“等吃了饭好好想想怎么报答我吧。”
虞岱起身要走,突然又感到一阵拉扯感,尤眠抱着他的手臂,又很快的松开,语气屈曲的和虞岱讲:“我在梦里听到你的声音,我的衣服,你没丢吧?”
虞岱莫名的瞥他一眼:“还没来得及你就醒了,怎么?”
尤眠知道他在吓唬自己,脸颊红红的问:“可不可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要丢我的衣服?”
虞岱眉心一挑:“看你表现吧,当然,你要是还像现在这样不知死活的勾引我,那我可就不保证了。”
尤眠悻悻然松开手,并加上一句:“我没有。”
虞岱勾唇一笑,将人一把抱起,双手托着尤眠的屁股和他接了个吻,尤眠跟挂件似的趴在虞岱肩膀上,连吃饭都要人照顾。
不过吃完饭后两个人倒是没再多做什么,虞岱许久没合眼,眼底的疲惫感藏不住,而尤眠也才刚从噩梦中醒来,两人相拥,睡了一个很不错的觉。
——
“老大最近怎么天天带着他工作啊?”
以往尤眠虽然也会来办公区找虞岱,但通常都是送些自己烤的小饼干之类的,不会久留,但最近虞岱去哪儿他都跟着,众人生怕会撞见什么不良场面被杀人灭口,连送个文件都是再三敲门经过许可。
“听说是那件事的时候被吓惨了,所以离不开人吧。”
“但咱们去收尾的时候不也看见了,老大让肖哥早早就把人送走了,至于吓成这个样子吗?”
“我听了一个小道消息,说那件事发生的时候,老大带着人就站在台子边缘……”
“什么这件事那件事的,嫌弃工作不够多是不是?”风亿刚好路过,顿感心惊肉跳,忙打断几人的交谈。
虽然知道昨天晚上虞岱的警告主要是针对医生说的,但他也在现场,可有连带责任,虞岱对他可是无情的很,闲言碎语流传开来,一定第一个惩罚他。
想到这,风亿的语气不免凌厉几分:“真这么闲的话,不然自己去领任务出外勤吧。”
正在茶水间讨论的几人迅速收起话题离开,但风亿耳朵好,还能听见两人走了不远就开始说:“风哥最近的脾气怎么变得这么坏了,不都说治愈系异能者天生脾气很好的吗?”
虞岱绝对是故意的!
风亿后知后觉并且十分愤愤不平的想,斗兽场这件事本就闹得很大,如果有心之人去扣细节的话,保不齐就会查到尤眠身上,所以虞岱并不是真的警告他,而是借他的手让他主动去引导舆论。
风亿站在茶水间对着茶炉咒骂了虞岱足足十五分钟,惹的其他人都不敢进去,等风亿气消一点,还是骂骂咧咧的跑去外边兢兢业业的散布“谣言”。
尤眠很快在众人口中变成了一个“还没到斗兽场门口就被吓晕过去,最后还要肖梁用轮椅推回家中,身娇体弱,还喜欢黏人的小作精形象。”
一时间,连对尤眠献殷勤的都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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