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哪儿够啊?”蒋昭南笑得畅快又残忍,“就这细节我讲千遍都不嫌多,反正就裤|裆里那点破事儿,你要是爱听,我可以把它录下来在你床头上放。”
“等你死了还能给你碑上刻个二维码,等各种祭拜的人一来,一扫,所有人就都知道你那大儿子究竟是个什么狗东西了。”
说罢蒋昭南还啧舌浅浅评价道,“多刺激啊,一代传奇企业家的长子,外表人模狗样,背地却是个喜欢拿屁股给人玩儿的烂货。”
“这放新闻可是个大料啊,咱们都是做娱乐圈生意的,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事儿要是捅出去,谊莱集团及其有关的所有分品牌分产业究竟会遭受怎样的重创吧。”
“更何况,”蒋昭南慢条斯理地补充道,“只要是从我这儿透出去的消息,你们就别想用钱阻绝,营销这玩意儿简单得很,只要我想,我能保证他的裸照可以在一个月内传遍你们能想到的各大平台。”
“反正我手上的东西还挺多,你们只要敢保他,我下一秒就能把那堆放黄色网站都嫌尺度大的脏东西全平台投放。”
姜女士沉默无言,蒋令节气得浑身发抖,蒋昭南却觉得这把火还没加够。
于是他继续说,“对了,你们应该还不知道他这些年都在国外学了些什么吧。”
“让我想想,酗酒赌博玩儿屁股应该都还算不上什么,毕竟最近这几年他做假账吃回扣的技术愈发娴熟,所以如果你要问我到底哪个事情严重点,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来。”
“他……他居然还做了这些?!”这回震惊的人终于换成了本以为知道所有事情的姜女士。
“没错,我亲爱的……母亲。”蒋昭南玩笑似的将“母亲”二字顿了又顿,拖长半天才舍得将这个称呼重重咬出。
“他做过的事情其实还远不止这些,而我恰好,又掌握全部证据。”
蒋昭南此刻变了脸色,底下的椅子腿被他一脚踩断,力道很足,椅子腿飞出去狠狠砸在楼梯口摆放的花瓶上,脆弱的瓷器受不住这等剧烈的冲击,一时间簌簌地碎落下来。
蒋昭南就挑在这个时候慢慢开口,“如你们所见,那年出国我不过就是顺势而为,国内我学不到东西你们也不会真心教,所以我只能出国,只能挨顿打再拿着你们的钱不要命地学东西。”
“蒋正初那狗东西的事情我当然也早有耳闻,你们应该还是不知道吧,他每年回国都会找人厮混,有时候还会把人带到家里搞,不过也仅限他自己的房间,怎么玩儿都无所谓。”
“说起他,其实我还得感谢你们。”蒋昭南莫名笑得真心,“本来我也没想过找他麻烦,结果你们当年改了我出国的机票,说什么把我送他身边历练。”
“历没历练出个名堂有待商榷,蒋正初的那点儿底细却被我扒了个透,不仅很快掌握了一手资料,甚至他还天天给我提供证据,一两个月光是录音笔都换了好几个,更别说录像带了,那都得按筐算。”
蒋昭南说完这段话后,姜女士已经不知道该给出何种回应了,更别说蒋令节,西装下露出的半截手臂跟枯木似的紧紧攥住椅子上的扶手,渐渐有些干瘪的皮肤隐隐显露青色的单薄血管,他说,
“你究竟想做什么?”
“毁了这个家,毁了我跟你妈的事业吗?”
“我当然想啊,”蒋昭南低头向他掠去一眼叹息道,“可我不能那么做。”
“我虽然浑,却不是个人渣,你们奋斗过的东西我不会轻易破坏,但如果蒋正初的事情让你们受影响了,我也爱莫能助。”
“反正我从始至终要的都是那个位置,你们不公平,我就自己创造公平。”
“就为了那个位置,你连亲哥亲生父母都不要了,值得吗?”蒋令节问得苦涩。
“蒋令节,”蒋昭南看他犹如看垃圾,“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就是你,请问我十二岁以前这个‘家’有谁是真正把我当人看的吗?”
“没有吧。”蒋昭南肯定地说。
“我的‘家’早在我爷爷去世那天就没了,我的尊严也是,从那天开始被你们一直狠狠踩在脚下,直到现在,或许才真正慢慢抬起。”
“昭南你冷静点,”姜女士流着泪含着泣声说,“如果你把正初的事曝出去,公司股价不仅会大幅降低,弄不好甚至还会破产,你到时候接手的就是一堆烂摊子,正初也是,他做的那些事……”
“那些事真的会让他坐牢啊!”
“母亲,”蒋昭南难得温柔地笑了笑,可这份温柔背后包裹着的却是惨淡与无情。
“我知道,我都知道,”蒋昭南说,“可那又怎样,我是个疯子,如果这东西我得不到,那就把它毁灭,让所有人都得不到。”
“不过你们放心,我的分公司还得继续往后发展,破产这事儿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还不可能发生。”
“但蒋正初就不一样了,他恶心到我了,我得送他坐牢,时间就定在”
“他明年回国的时候吧。”
第36章
当蒋昭南最后那句“明年回国的时候”缓缓落下之际, 姜女士已经彻底怔忪地坐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蒋令节也是这样,鹅黄的灯光打在略显枯败的面庞,混浊的双眼呆滞地停顿着, 整个人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隐约流露着深沉的颓败之色。
“……你赢了。”沙哑的嗓子像钝刀磨肉, 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踩在锐利的刀尖上,气得生疼, 也恨得生疼。
蒋昭南垂眼看着这样的蒋令节却只觉得悲哀,无可否认, 他的确是一个厉害的企业家, 可与此同时,他又绝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童年的每一幕里,有关他的画面从来就只有无尽的殴打与谩骂。
分明都是同一个爸妈,
为什么他跪在地上磕破头都得不到的东西却能被蒋正初轻松拥有?
为什么书上说的父爱母爱从没真正纯粹地属于过他?
为什么这个操蛋的现实总要把血淋淋的真相咬坏了嚼烂了,再丢垃圾似的丢给他?
蒋昭南不明白, 却也不想明白了,一切都没意义了。
既然这世上没人能回到过去,无法对从前的错误说一声对不起, 那就向前看吧,哪怕眼前是同样惨烈的现实。
于是蒋昭南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吧, 他想, 不会有什么能比现在更糟的了, 因为至此之后,未来他踏上的每一条路都将是,
通天大道。
一阵短促的呼吸过后, 重新睁开双眼的蒋昭南又恢复了与原来别无二致的吊儿郎当样,脚下的椅子碎得七零八落,蒋昭南将它踢远了些站近圆桌轻笑道,
“看来这次我还赌对了,蒋正初在你们心里的分量真不是一般的重,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往他身上砸了这么多钱跟心血,早就当第一候选人培养了。”
“只可惜他不争气,爱艺术爱屁股都不爱做生意。”
蒋昭南毫不留情地继续往蒋令节心口戳,他就这样,记仇又卑劣,窥探到对方的败势就立刻乘胜追击,直到弄疼弄伤彻底弄死为止。
“对了,”蒋昭南漫不经心理了理稍稍压出褶皱的衬衫袖口,满不在乎地道,“我忘说了,蒋正初那狗东西不仅喜欢搞乱|伦,他还经常会搞群|交派对,就在你们给他买的别墅里。”
这回蒋昭南已经懒得欣赏蒋令节面如死灰的表情了,毕竟这才哪儿到哪儿,接下来更劲爆的东西他还没说出来。
于是蒋昭南缓缓退离圆桌向后转身朝楼梯口走,察觉到这动静,蒋令节立刻死死盯着他的背影,蒋昭南对此只摆摆手边走边轻松道,
“每次派对他都玩儿得最花,前面后面都用,我这儿还有照片和视频,叫|床声录得清清楚楚。”
“你们如果想要的话,”蒋昭南已经走到了楼梯口,即将下楼的时候轻轻顿了顿,他转身朝蒋令节和姜女士真诚笑了笑,“我可以给集团旗下每个股东和董事都发一份,等你们年终开大会的时候当电影放。”
说罢蒋昭南就顺着台阶不打一声招呼地下楼了,只留脸色苍白的姜女士和面上毫无生机的蒋令节安静地呆坐原地,任面前一桌饭菜彻底失去温热,永远坠入暗无天日的刺骨冰窟。
或许,从今以后,这张圆桌再也等不来第三个人了吧。
“二少,您的风衣。”
“嗯。”蒋昭南接过管家手里的风衣将它展开轻轻拍了拍,不知何时沾上的灰尘随之慢慢飘落。
入夜很冷,蒋昭南穿上风衣倚在门口稍微望了会儿,当然,其实在望什么他也不知道,因为大概从他出国那会儿起,蒋令节就已经开始在搞“改造”了。
花园被铲开重新建了一个,水池被填平改成了草坪,以前坐秋千的地方也被推平种上了颜色杂乱的花花草草。
蒋昭南记得他二十岁的时候在花园旁边种过一棵很小的垂丝海棠,出国前的那个晚上他还问过那个卖树苗的商家那玩意儿到底什么时候开花,商家告诉他大概需要五六年,于是蒋昭南算算日子,也就差不多他回国那段时间。
从小到大没养过什么东西,更别说还没等它长大就得离开养不成了,于是蒋昭南把这事儿放心上,在国外只要闲下来想起这棵小苗就打电话给辛逾白催他去浇水。
辛逾白虽然烦,却也形成了习惯,蒋昭南不放心别人,他就隔三差五来这别墅浇水顺带施肥。
蒋昭南知道后立马给他转了路费跟肥料钱,而且过后每个月都转,一转就是好几千,跟工资似的,就连辛逾白自己都调侃蒋昭南是把他雇去当园丁,工作对象是一棵枝干都还没长健壮的小海棠。
不仅工作对象单一,工作内容也特简单,平时只需要给它浇浇水施施肥,然后给它的冤大头金主发点儿照片就行,一周工作最多三天,工资三千到五千不固定,一个月一结,甚至有时候半个月一结。
说实话,像这种工作强度跟工作薪酬完全不对等的工作,辛逾白拍着胸脯表示还可以尽心尽力干十年,然而用不着十年,甚至还用不着十个月,辛逾白就从此失业了。
蒋昭南说不上来那天看到辛逾白传来的照片究竟是个什么心情,好像是刚开完会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的时候,点开照片满眼的狼籍,花园四周到处都是混乱的砂石与泥土,他那棵看着长大的小海棠就这么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根被拔了出来,新抽出来的嫩条四分五裂地倒在一边,而它的干,好不容易长粗几寸的干,被推土机几百斤重的轮胎紧紧地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辛逾白说他到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这情况了,他打电话问过几个有经验的师傅,都说救不活了。
语音条划到终点的时候,屏幕自动响起“救不活”的重复音。
那一瞬间,蒋昭南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
彻底,
救不活了。
时间回到现在,蒋昭南抬眼四处望了望就觉得没意思了,几乎所有的造景都跟他记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到处都很陌生,到处也都很,
恶心。
于是蒋昭南走了出去,身后几个管家和保姆跟他礼貌告别,蒋昭南没回头,只轻声应了应,径直向花园门口走去。
接他的仍是章澈,停在路边的卡宴打灯朝他闪了闪,蒋昭南不急不缓地拢紧风衣向那边走去。
“二少。”章澈摇下车窗向他示意。
“嗯。”蒋昭南出声回应,没什么情绪地拉开后排车门躬身坐了进去。
车子很快启动,章澈开得稳当,蒋昭南将头靠在车窗边慢慢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
【蒋昭南】:我回来了,你出发了的话就到昨天我发的定位那儿等我吧。
编辑好了文字,蒋昭南简单看了眼就点击了发送,顺带他还瞥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四十五,离他跟姜女士定下的八点二十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放往常这一个多小时差不多只够部门负责人讲完两个项目,而今天的这一个多小时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多到他哪怕准备好了一切也还是会觉得痛苦,多到他以为自己能承受这份说不出的悲伤与孤独……
累,真的好累。
比连续熬三个通宵看资料还累,脑子累、身体累、心还累,有时候还真希望人可以随意切换生死,想活的时候活一会儿,想死的时候死一下。
好吧,只允许死一下。
祁砚知没回消息,蒋昭南估计他应该在开车,卡宴车里的暖气还挺足,蒋昭南睡不着,就这么斜躺着用手机浏览前几天开会商量过的策划案。
章澈不知道别墅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动静也知道闹得不小,再加上蒋昭南看样子也心情不佳,于是章澈自觉不再打扰车内难得的这点安静。
大约十多分钟过后,车子终于再次抵达了园区出口,章澈熄了火,蒋昭南将手机塞进风衣口袋拉门下了车。
“二少,后会有期。”章澈透过车窗认真说。
“嗯,”蒋昭南缓缓点了点头,平静却又真心地道,“后会有期。”
说罢蒋昭南就再无留恋地转头离开了,章澈摇上车窗在驾驶座里看了很久,蒋昭南一个人就这么走进黑夜再融入黑夜,不拿一盏灯,不找一个伴,孤单地、决绝地,就此离开了。
祁砚知还是没回消息,蒋昭南按灭了手机在路边稍稍停了停,别墅区建得僻静,沿路都是绿化用的植被和还未建造的空地。
到这时候居然还得感谢蒋令节,因为他的不管不教才导致蒋昭南能有机会在这片地界玩儿机车,也幸好他只顾“改造”园区里面的布景,园区外的这片天地最后才得以幸免。
越看越熟悉,越看越惊喜,蒋昭南慢慢蹲下来仔细环顾四周,跟小时候一样,哪里都一样,叫得出名字,记得住位置,很多年前机车留下的痕迹到今天仍未消弥。
这似乎才证明着他来过这里,存在过、生活过,曾是这里的主人,现在也一样,这里仍是他的家。
真正意义上的,爱过的,
家。
“这位蹲在地上的帅哥,”一道醇厚的迷人的,熟悉却又不正经的打趣声从蒋昭南头顶悠悠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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