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宜铭回得僵硬:“你不算丑。”
“不算丑……”池渔将陆宜铭的话放在舌尖重复了一遍,边说边揉了揉自己的脸。
“我也觉得我不难看。”
他说着,又低下头去,手顺着视线往下,划过前胸,来到腰间。
“难道是我身材不够好吗?”
昏暗中,池渔撩开睡衣衣摆,指尖勾着往上,露出半截腰来。
细白,劲瘦,他不是柔弱的人,虽然不够健硕,但光凭那半截腰来说,能看出有力道。
天天跑步干粗活儿的人,很难没力量。
陆宜铭眸色更深,视线像被磁吸一般钉在对方的腰上。
就算灯光不够亮,那道白也足够晃眼。
好半天,陆宜铭才挪开视线,放向房间更暗处,声线喑哑:“你到底……想说什么?”
池渔终于放下了衣摆,再次把手放至床沿,巴巴地仰起头,望着陆宜铭。
“陆先生,你说我绿书视频总是没流量,这是为什么呀?”
陆宜铭:……
他挪回视线,有些讶异地回望着池渔,结果发现对方似乎真的只是在为账号流量而苦恼。
池渔的脸皱起来,眉头也不平,每个字都吐得很慢,像受了委屈。
“我又不难看,身材也还行,怎么大家都不爱看我呢?”
“是我不讨人喜欢吗,陆先生?”
第27章
房间里陷入沉默。
小渔盯着陆宜铭平静的下颌线,愈发紧张。
陆先生这么久都不说话,不会是真觉得自己不讨喜吧?
不应该啊,他这么好的狗狗,又听话又乖巧,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小渔呢?!
小渔指尖用力,甲盖泛白,连带着手臂都僵直。
就在他陷入绝望,准备开始怀疑自己时,陆宜铭的判词到来。
“绿书的推荐算法比较综合,没流量不代表你不被喜欢,也可能是账号敏感度高,或者内容重复度高,不更换内容的情况下,你可以考虑一下换场景,换设备,或者换着装打扮。”
陆宜铭淡淡瞟了池渔一眼。
他还记得池渔拍摄视频的样子,没记错的话,对方运营着一个擦边账号……
那限流确实是合乎寻常的事。
擦边账号,只要多穿点,画面不要有不良引导,照理来说平台处罚不会那么严重的。
就算限流也只是暂时。
陆宜铭再次给出提示:“你有别的衣服穿吗?”
小渔恍然大悟,嘿嘿笑了两声:“庄叔叔说我可以在网上买衣服寄来庄园,他给我报销。”
他说着,手放了下去,两腿解开,往自己那张单人床爬。
“谢谢陆先生,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来自己也该更新装备了,不能总穿着庄叔叔给自己准备的T恤牛仔裤出镜。
池渔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单人床上,他不再拿着手机叹气,抱着玩具就准备入睡。
陆宜铭眼见对方这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原本还不上不下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
看来自己还真是高估对方的意志了。
真像一只小狗,每天乐乐呵呵的,唯一的烦恼就是不被人喜欢。
陆宜铭松了口气,关了灯,在黑暗中闭上双眼,听着池渔轻浅的呼吸声入眠。
……
结果想什么就来什么,次日,陆宜铭刷到了池渔的跳舞视频。
他并没有刷短视频的习惯,但绿书毕竟是自己公司的产品,他偶尔也会趁空余时间体验看看。
彼时他正在去往越家的路上,越舒文的姐姐——越舒曼——回了江城,邀他吃饭,陆家与越家是世交,有生意往来,他同舒曼舒文也是青梅竹马,于情于理,他都没法拒绝。
席间免不了饮酒,他便带了司机过去。
路上空闲,陆宜铭打开了绿书查看最近的产品更新情况。
他跟司机相识多年,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他也没想瞒着对方,音量没调就打开了绿书。
刷到的第一条是广告,第二条是财经新闻,第三条是养犬知识,第四条是“可能认识的人”。
除了池渔,陆宜铭还可能在绿书上认识谁呢。
《苦河DJ版》瞬间占满了整个车厢,动次打次的节奏伴随着苦情歌声,颇有提神醒脑的效果。
比音乐更有冲击力的,是画面中的池渔。
年轻的男人满面笑容,穿得干净,一件白T和一条牛仔裤就是全部的穿搭,偏偏跳的是艳-舞,一边顶胯一边翻腕,眼神虽然正直,但整个画面呈现的效果并不算清白。
陆宜铭在短暂的瞳孔震惊后迅速恢复到了正常,舞看了三回,他也分析了三遍视频数据不佳的原因。
光线不够暧昧,穿搭不够时髦,表现力与音乐融合不够妥帖。
到最后,他看着池渔露出的肌肤,无论是耳朵,还是脖颈,还是手腕,都觉得少了些什么。
那样白净,应该适合用金器链住。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与此同时,司机师傅说的话也吓了他一跳。
“陆总,你也喜欢听这歌啊,都听五回了,我也爱听,但我老婆总说我俗……”
陆宜铭:……
他连忙退出绿书APP。
他觉得自己确实有点俗。
……
到达越家的第一时间,越舒文和越舒曼一同接待了陆宜铭。
越舒文还是同上次见一样,一身叮叮当当的配件,他刚从舞台上下来,妆都没卸就回了家,烟熏妆衬得那张脸格外张扬。
与他相比,他姐姐就显得正常许多。
精致,明艳,昳丽的脸上慵懒寻常,见到陆宜铭的第一反应只是点头微笑,甚至都不带一点激动。
陆宜铭的视线越过凑上来的越舒文,与越舒曼点头招呼。
“礼物在后备箱,让你家佣人来拿吧。”
他这一句,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
但越舒文第一个回了他:“用不着,我来拿就行。”
越舒文殷勤得不像个主人,倒像个随陆宜铭一同来的客人。
一会儿后,越舒文一手抱着酒,一手扛着茶,吭哧吭哧走在前头。
而陆宜铭与越舒曼落在后头,一步一步走得慢缓踏实。
“什么时候到的江城?”
“下午。”
“什么时候走?”
“那得下周了,至少也得等柳太酒会过了再走,你去的吧?”
“没法不去,丰勉跟他们酒店有合作。”
“嗯,我想也是。”
短暂的沉默过后,女声再次响起。
“下午怎么不来接我?”
“有会,再说,你真的需要我接吗?”
“不需要,我女朋友会接机。”
陆宜铭顿了下:“还是上次那个?”
“嗯,就她。”
“这是要定了。”
“差不多,但我父母这边恐怕……”
陆宜铭语气很淡,像谈天气:“知道,我会见机行事,我只有一个条件,你做事,别惹我一身腥。”
“我明白,等我成家了,就把你交给我弟。”
陆宜铭扫了一眼前头搬运礼物的男人,话音冷淡:“没必要,他会给我带来麻烦。”
越舒曼失笑,无声地承认了对方的话。
他俩之所以能在社交场合拿彼此搪塞各种婚恋话题,就是因为两人对彼此毫无邪念。
要换成越舒文,那就不一定了。
片刻后,三人坐在越家餐厅里,丰富的菜品与陆家平时的吃食没半点相同。
陆宜铭对食物并没有什么兴致,却还是吃得认真且慢,几乎不说话,要回答也只会用点头和摇头来替代。
大部分时候,都是越家两老在说。
“丰勉近来走势很好,宜铭很忙吧?”
陆宜铭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后才回答:“走势好的时候,我才有的闲,越叔。”
越父卡了下,摸摸鼻子:“嗐,也是,总不像我,公司有点点小动荡,就忙得焦头烂额的。”
陆宜铭放下筷子,把到嘴的食物拿离自己唇边。
越父这样说,还能是什么意思。
“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越叔尽管说。”
他说完这一句,整张桌上的人表情都松了些。
尤其越母,笑得见眉不见眼:“我说什么来着,宜铭是最贴心的孩子,我们把舒曼交给你啊,也是放心了。对了,一转眼舒曼也快三十的人了,宜铭,你们俩的好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吧?”
第28章
事实上,陆宜铭和越舒曼从未在明面上说过两人相好。
但偏偏所有人都认定了两人的关系,尤其是越父越母。
不然越舒曼回江城,陆宜铭总是随叫随到的干嘛。
他们甚至都没想过,为什么每次越舒曼回来,都需要她弟弟带话,她从不自己联系对方。
在这圈子里,真心不重要,陪伴也不重要,只要门当户对,双方都不介意就可以相伴一生。
越家父母是这样,陆家父母是这样,他们就觉得自己的孩子也该这样。
越舒曼懒得反驳,而陆宜铭则是无所谓,在不影响到自家生意的前提下,外界说什么他应什么是他最好的应答方式。有时候解释反而麻烦。
所以面对越家父母的催促,陆宜铭并未否认——他不着痕迹地调转了矛头:“这得看舒曼的意思。”
越父越母立刻看向自己的女儿。
越舒曼横了陆宜铭一眼,这小子真是够精的。
“宜铭这集团董事长的位置还没坐稳,现在聊这个未免太早了。”
“有什么早的!”越母皱眉,有些不高兴。
“都说成家立业,那当然得先成家后立业,宜铭不结婚,也没法跟陆家二老交代啊……”
提及陆宜铭亡故的父母,餐桌上静默了一会儿。
越父拍了拍越母的手背:“宜铭,你阿姨不是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阿姨的意思,我会考虑的。”陆宜铭放下碗筷,表示结束这一餐,他取过早准备好的热帕子,擦了擦唇角。
“说不定过一阵子,舒曼就会带来好消息了。”
他冷淡的视线投向越舒曼,后者瞪了他一眼,随后又陪笑两声,打了个马虎眼过去。
餐桌上恢复了祥和的气氛,只有越舒文一直埋着头,摇滚男孩化身干饭天王,一口一口吃得闷不作响。
饭毕,越舒曼叫陆宜铭进了自己在家的工作间。
两人单独相处,其他人当然不敢阻拦。
连送茶来的阿姨都只敢把茶水放在门口,怕打扰两人的好事。
而在室内的越舒曼只是摊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袱,挑了个扎在上头的袖扣递给陆宜铭:“感谢陆总替我解围,这是谢礼。”
那是个纯黑的袖扣,能看出用到的宝石切工细致,组合设计也精巧。
陆宜铭举起来端详了两眼,就低头随手扎在了自己袖子上。
“又是你卖不出去的?”
越舒曼耸肩,抓过茶杯抿了一口:“他们有眼不识好货,与其卖给别人,不如送给你。”
“送东西都心不诚。”面对好友,陆宜铭没想着给人留面子。
越舒曼拿手指点点自己的小包袱:“诚,怎么不诚,这么多年我家里不乱那不全靠你小陆总嘛,我全部身家都在这里,你挑呗,喜欢哪个就拿哪个,看你是要这手串呢,还是这项链呢,要不把这绝美脐钉收了?”
陆宜铭:……
好友耍浑,陆宜铭不想搭理。
他本就只是进来躲躲清静的,要是真跟越舒曼争论,那反倒得不偿失了。
谁能吵得过她呀。
陆宜铭垂眸,瞥了眼她那设计师的神奇小口袋。
略过那些精致繁复的饰品,他发现在黑色绒布的角落处,停着一只蝴蝶。
通体金属质感,边线染黑,像只寻常的粉蝶。
陆宜铭忽然想到了池渔。
对方送过自己一只蝴蝶,那自己是不是也该……还礼?
陆宜铭隔着空气指了指那只金属蝴蝶:“那个,越大小姐愿意割爱吗?”
越舒曼取下他手指的蝴蝶:“耳骨夹?这是我准备送我弟的,他演出戴这个正好,你要就给你……”
她说着,反应过来,突兀地笑了下。
“打算送别人的吧?送谁啊?哪家姑娘?不会是个少爷吧?”
陆宜铭视线沉静,仿佛要礼的人并非自己:“接受盘问是你的规矩吗?”
越舒曼撇撇嘴,知道自己这是问不出来了,也不气恼,起身找了个盒子,把那耳骨夹装起来,再两手递给自己的好友。
“看来我弟,是彻底没戏了。”
陆宜铭轻轻扫她一眼:“别因为他是你弟,就说这种不尊重他的话。”
越舒曼愣了下,随即叹了口气,又无奈笑起来:“难怪他这么多年都对你念念不忘呢,换我也舍不得你这样好的弟夫。”
陆宜铭:……
他没回答,只是把那装了小蝴蝶的盒子收拢进掌心,随后放进了口袋里。
落袋为安。
……
陆宜铭那天回到庄园的时候,已近半夜。
别墅里空空荡荡,灯虽开着,却不见人。
陆宜铭忽觉心空了下。
——平时,不论他回来多迟,池渔都会在门庭或客厅里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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