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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伦多的后厨‘培训’了一中午，他对那些稀奇古怪的厨具总算没那么陌生了，挑出需要的食材忙碌起来。小猫闻到味道，总想溜进厨房，祁欢便给它先做了一小份兽肉，然后暂时关到了二楼。
天色擦黑，林简和薛克带着两个自家狩猎小队的成员开着飞艇落到了人间食肆的门口。
这家？后座的魏金看到金属树上挂着的烂鸡蛋六蛋牌子忍不住皱眉，“头儿，确定没走错？”
“确定。”林简懒得开艇门，单手撑着椅背跳了出去。
薛克乐呵呵地拍了拍魏金的肩膀，“保证好吃。”
“行吧，反正是废星，我要求也不高，比营养剂好吃点就可以。”那人妥协。
门是虚掩着的，几人走进去，只见其中一张桌子已经擦得干干净净，摆着四人份的餐具，店内隐隐飘着丝兽肉的香气。
薛克吸了吸鼻子，直奔后厨门口，大嗓门地道，“老板，饆饠做好了吗？”
“稍坐，马上就好。”祁欢听见动静，连忙倒了四杯水端出来。只见林简对面坐着两个青年，两人都是淡绿色头发，眉眼有七八分相似，估计是兄弟，只是一个偏胖，一个略瘦，看起来一个像L号，一个像S号。
“这么嫩？”看到祁欢稚气未脱的脸，微胖那位‘啧’了声，有些怀疑他的手艺。
“做菜火候老了可不好吃。”祁欢将水杯一一送到几人面前，半是戏谑半是认真的回话。
那人没想到话题还能歪到菜上，一时噎住。
祁欢转身回了厨房，没过多久便推出他的送餐小车，跟早上一样，一个盘子放着淡绿色的煎饼，配着四碟小料，另一个盘子放着热气腾腾的流心蛋和兽肉。
“来，我教你们。”薛克熟门熟路地拿起张绿色的煎饼，用兽肉沾了酱料，加了个流心蛋然后豪放地一卷，一口咬掉半个。
兽肉入口，薛克对着祁欢用力点头，“比早上更好吃。”
“专门去买了适合煎烤的肉。”祁欢取了水壶放在桌供他们自用。他挑的是类似梅花肉的几块兽肉，八分瘦两分肥，瘦肉间夹着白色的筋脂，纹理漂亮如花，烤制过后脂香更为浓郁，肉质也更为鲜嫩多汁。
不就是D级兽肉嘛？魏金边按照薛克的方法卷饼，边默默腹诽，嚼了两下之后不禁怔了怔，随即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熊克说的没错，真的很好吃。
“按你说的意思，难道还有更适合煮的肉？”林简慢条斯理地卷着自己那份饆饠，若有所思地扫了眼墙上水煮肉的牌子。
祁欢唇角弯起漂亮的弧度，“不止是煮，爆、炒、烹、炸、煎、焗、烤、烧、焖、炖、蒸、烩、炝、拌、卤、汆、熘、熏、卷、滑、贴，各有各的特色和合适的食材，待会儿你可以试试。”
“还有别的菜？”林简差点被他贯口似的一长串话砸晕了。
“必须有。”祁欢促狭的朝林简眨了下眼睛，推车快步走回厨房，东坡肉出锅前，还有油焖虾和青菜汤要做。
热锅冷油，虾头和虾壳先下锅，煸炒出的红色虾油带出鲜虾特有的香味，楼上的小猫闻到了，急得在楼梯口转圈圈。
祁欢可不知道楼上的小家夥‘心急如焚’，捞出虾头和虾壳，把特大号的鲜虾仁丢下锅，边关注着左边的汤锅边翻炒，青菜易黄，虾肉易老，想要保证口感，就得严控时间和火候。
油焖虾和青菜汤同时出锅，一起送到林简等人的桌前。
原来是油焖虾？魏金和魏玉两兄弟同步垮下肩膀，表情有些失望，这道菜基地好多餐馆都有，但味道跟其它星域的那些宝石级餐馆根本没法比。
绯色的虾仁弧度圆润，半剖的背脊微微翘起，卷曲如花瓣，彷佛一朵朵粉白色的芙蓉盛开在盘间，光色潋滟，娇嫩诱人。
林简手上还有大半个饆饠，没急着动筷子，倒是薛克迅速夹起一只塞进嘴里，随即大口咀嚼，囫囵几下就咽了下去。
兄弟俩见他表情就知道好吃，也分别夹起一只，肉质紧实弹牙，酱汁咸中带甜清淡适口，完美化去了腥气，只剩下虾肉特有的鲜美，余味清甘，绵绵不绝。
魏金诧异地瞪圆了眼睛，是他太久没吃过好东西了吗？为什么感觉这盘油焖虾的味道丝毫不比上次九重星域那个宝石五级的餐厅差！
三人夹的速度越来越快，等林简吃完手上的饆饠，盘子里的虾仁已经只剩下两只了。
“头儿，你不想吃的话，我可以代劳。”薛克边说边要去夹。
“还是我来吧。”魏金也道。魏玉没说话，却悄悄伸出了筷子。
别太无耻了！林简迅速用筷头轮番敲了三人的手背。
几人正在争抢最后两只虾仁的归属权，突然又闻到股诱人的香气。
还有菜？众人吸了吸鼻子，同时看向厨房，只见祁欢又端出一个大盘子，上面整齐地码放着四个白色的浅口碟，每个碟子里盛着块十几公分见方的兽肉，光滑的肉皮泛着红玛瑙样晶莹漂亮的色泽，下面是标准的五花三层，一层晶莹肥润的脂肉，一层细腻密实的瘦肉，肥瘦相间，纹理均匀，油润红亮。
“为我的第一位订餐客户准备的惊喜。”
碟子放到桌上的时候，上面那块肉也跟着颤了几颤，显然已经炖得极为软烂，用筷尖轻轻一碰，就能划出泛着油光的豁口。
四人迫不及待地各自从面前的碟子里夹了一小块，肉皮香糯柔软，胶质丰厚，肥肉入口即化，润而不腻，瘦肉酥烂多汁，稠滑的酱料和鲜甜的兽肉完美融合，有那么半秒，世间似乎只剩下这口兽肉的味道，丰厚浓郁，香醇缠舌。
“花花锤锤的，太好吃了。”薛克鼓着腮帮子赞叹。
祁欢正想接话，突然发现林简脖子上的青纹冒出了一堆淡粉色的小花。
什么情况，开花了？这个纹还会开花？祁欢目瞪口呆。
东坡肉大受好评，最后连盘底的汤汁都没留下。
走的时候魏金甚至有些依依不舍，“可惜明天就要去狩猎区了，不然我要继续过来吃。”
“回来就带你过来。”林简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转头看向祁欢，“方便加个通信号后续订餐吗？”
“当然。”祁欢连忙点头，出手大方，尊重食物，这样的客户他还是挺喜欢的，更何况他现在还欠着不少债呢。
见林简点开指甲上的个人终端，祁欢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手腕上那个，学着昨晚全海的样子按了下，果然跳出个十寸平板大小的接口。
他懊恼地用手指戳戳自己的脑门，白天忙一天，完全没想起来信号恢复后登陆个人终端查看原主信息的事情。
林简把自己的接口贴过来碰了碰，祁欢这边立刻出现条申请，他赶紧点了接受。
将林简等人送出门，去厨房用剩下的边角料给自己弄了套豪华杂烩煎饼，祁欢在厨房门口的桌子边坐了下来，打算边吃边看，趁著有信号的时候好好翻翻原主的各种数据。
嗯，还是自己做的东西符合自己的口味。祁欢满足地嚼着卷饼，再次打开个人接口。
点击名字，便是原主的基本信息，
【 废星限定居民卡 编号9口179-07-C312-1217
持有人：祁讙（ huān）性别：男 种族：人族 年龄：17 】
下面一行是很多消息通知，祁欢随手点开两个看了下，有万叔之前找他要钱的消息，也有基地催缴款的信息，怪不得人家到门上来贴条，原主的终端已经被各种催款消息塞爆了。
再下一行是个文档图标，写着【基地工作合约年限】的字样。
他随手点开，手里的卷饼立刻不香了。
只见那里赫然写着，【基地工作合约年限：250年】
祁欢：……
还有没有天理了！250年，他的墓碑都该入土了！
你们废星的劳动合同都签三生三世的吗？
第8章 沉默等于默认等于答应
再仔细看，那个离谱的年限下面还有行红色的小字备注【按照基地账户余额折算】
工作年限是根据账户余额折算的？祁欢皱了皱眉，点开那行小字，眼前又是一黑：
【基地账户余额：-17969052】
祁欢觉得自己差不多快要碎了，千里迢迢把他送到这儿，是为了度穷劫的吧。
本来以为废星居民就是联盟底层，没想到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社会地位，这哪里是底层，分明是负十七层，连最基础的人身自由都没有。
接连吃了两块豪华杂烩卷饼，祁欢才重新把碎掉的自己拼起来，为了弄清楚到底哪来的欠款，他开始翻后面的明细。
欠账明细的记录方式跟银行流水的逻辑差不多，是按照时间倒序排列的，最新的在最上面。
第一条是基地医疗舱使用费，每小时330000银币，他一共躺了28个小时，再加上药物人工其它医疗耗材等费用，共计9509000银币。
祁欢啧了声，难怪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这么穷的地方，居然有免费医疗这么好的福利，原来人家是自动记账的。
除去这笔属于他的‘救命费’，后面就都是原主以及父债子偿──由林森大叔那边转移过来的债务。
原主欠的大部分是林森大叔的医药费，房屋维修，更新购置厨具之类的，共计五百万出头。
剩下的是林森大叔欠下的，最大的三笔款项来自开店许可、店面配套设备及改造以及原主的基地名额费用。这些年七七八八的已经还了不少，还剩下三百多万。
看过账目明细，又去基地公告条例里按照关键搜索了一通，祁欢对着那行八位数的欠款愤愤咬了一大口卷饼，原主这是被生活和基地左右开弓双重毒打啊！什么基地员工，这不就是看中废星原住民的人工性价比高？分明就是万恶的封建奴隶制换了个名字继续压榨！
简单来说，基地虽然会对参加招募的员工进行培训，但培训是需要付培训费的，培训期间提供的餐饮住宿同样需要付费，没钱没关系，先记账，获得基地工作资格后再用工资慢慢偿还。
入住基地之后，分配的房屋要计房租，统一提供的设备──例如祁欢手上这个基础款个人终端，同样都需要记入账单，至于其它状况，比如选择贷款开店，或者弄坏基地公共设备之类的，都会额外再计入个人账单。
原主当初年纪还小，无法获得工作人员的名额，林森大叔只得选择贷款开店──店主可以额外获得携带家人或者雇佣员工的名额，当然也需要付费购买。
每个人的欠款总额折算为基地工作年限，每月第一天自动更新，祁欢的那250年合约就是这么七七八八加总来的。
以收入来说，普通基地员工有两份固定收入，一份是基地所有员工都享有的基地补贴，一份是工作地点的工资，但加在一起也没多少，基本压在生活的基础需求在线，每月缴纳房租能量费等各种花销后所剩无几，大部分基地里的人仍旧只能以基地免费提供的那种最低廉的营养剂作为主要食物度日，也才会衍生出捡垃圾之类的‘副业’。
三种情况下可以销账。
第一种是人死帐销。欠债人离世，如果有亲人子嗣，账务自动转接，如果没有账务承接者，死亡三十天后，账务自动清除。
第二种是人走账销，也就是解约驱逐。基地对工作人员是有治安、专业能力、基地贡献度三项考核标准的，分数低于标准线就会被解除基地员工身份，驱逐出基地。到时候虽然巨额欠债不用还了，也失去了安全保障，面对石兽基本就是死路一条。
就算身手特别好，能对付石兽，剩下的日子也只能在狩猎区担惊受怕的做游民和黑户，没有基地赋予的限定居民身份，就永远没办法踏足其它星球。
食肆右手边那栋房子的主人就是因为抢劫行为，被公告扣光治安分驱逐出基地的。
作为食肆的现任主人，他的居住权限同样岌岌可危，美食评级、客人去通令大厅投诉都会扣减店面的专业分，人间食肆的专业分已经濒临底线，如果再被扣分，只能关店解约取消身份驱逐出基地。
最后一个销账办法自然就是 ‘赎身’。还清欠款，将工作合约年限清零。这样到时候就可以自由选择，比如以废星居民的身份申请迁往其它星球生活。
原主这样有店的，收入方面会更加弹性一些，进货成本自行负担，店面盈利归自己所有，相对收入比普通基地员工高，也更有机会攒下钱还清欠款。但开店其实就是个更大的坑而已，各种手续费都是天价，除了极少数特别勤恳努力生意特别好的，还完欠款基本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讨论区里的人都说，‘最好’的选择就是躺平，按部就班的过日子，一直留在这里工作一辈子。
一开始，祁欢还觉得基地可能是想摊平那些‘人死帐销’‘人走帐销’的坏账，所以刻意提高房租之类的价格。等看到讨论区大部分人的言论和心态，他才意识到，刻意提高价格是真的，但基地管理者的心远比他想像的还要黑，除了成本问题，他们更想要的是用巨额欠款掐灭基地这些人离开的希望，让他们‘躺平’，安分守己的工作，只有这样整个基地才能像架机器一样，人员稳定，平稳运作。
脑子里闪过下午在解卸场看到的那些石兽，祁欢觉得自己离开基地恐怕根本活不过三天。躺平是不可能躺平的，他毫不犹豫地选择赚钱赎身。今后的目标，就是为自己的人身自由和财富自由而奋斗！
欠款一千八百万，合约250年，联盟每年共计13个月390天，可以反推出原主每天的工资大约在184银币，按照账单里的过往费用明细，粗略估算人间食肆的房租水电管理费等各项成本均摊到每天差不多192个银币，如果什么不做，欠款将会每天再增加8个银币。
店铺自负 盈亏，人间食肆的日利润如果能到达到300银币，大约154年能还清负债，日利润500银币，大约92年还清，日利润1000银币，需要46年还清，日利润如果能达到4500银币，就只需要十年出头。
这么算下来，还清欠款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祁欢啃着剩下的半块卷饼，默默安慰着自己。
他正在努力跟自己达成和解，一个毛茸茸的影子突然窜了上桌子。
小猫？祁欢怔了怔，他可是在楼梯口放了块半人多高的板子，它居然能跳那么高？
“嗷呜！”小家夥蹲在盘子边，用粉红色的爪垫轻轻踹了下盘边，鼓着脸颊瞪着碧色的眼睛气愤地朝祁欢叫了声，像是在指责他吃独食。
生胖气的小毛团莫名的可爱，祁欢心头微颤，那些因为巨额负债而产生的压力也短暂地被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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