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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满净纸巾包住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为什么这么做？”姜满净坐在她旁边。
乔昭不语，唇角勾起自嘲的弧度。
“刚刚听那些人，徐明朝被男人摸，是你做的，怪不得那天他看见我们吃饭拔腿就跑，”姜满净说：“之前姚老师的事情，也是你举报的对吗？”
原以为她不会回答。
乔昭伸展了腿：“对。”
不等姜满净继续问，乔昭坦白道：“我找徐明朝，是因为开学考试那天他摸了你的手腕，我不开心，觉得他脏，至于姚开政，他经常欺负那些内向又胆小的女同学，笃定了她们为了自己名誉不会说出去，他也凭借着这股自信得手了很多次，我一直都知道，只不过我没有那么强大的同情心，和我无关的事情我向来不在意，至于为什么后来举报她，是因为你那天值日被锁在教室，就是他干的。”
“你也见到了，我的性格很坏，报复欲很强，很擅长利用我身后的权势去欺负别人，只是我善于伪装，你一直没发现而已。”
“所以呢，我现在知道了。”姜满净说。
“没有所以，”乔昭挑了挑眉尖：“我反而觉得轻松了，也不打算改变，至于你接不接受这样子的我，那是你的事情，反正，你也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你的债务，你的学业，你的未来，这些东西都压在你的肩上，”乔昭望进她的眼底：“所以哪怕你现在害怕我，也没有办法离开我的，对不对？”
“我不害怕。”姜满净不躲不避。
乔昭愣了下。
姜满净握住她身侧颤抖的手指：“你也不用紧张。”
她声音轻轻的，像秋日的湖水，温柔的包容万物：“如你所言，我也不会离开你。”
乔昭笑了一声，嘲讽的。
“从医务室回来的路上，罗叶萌跟我说了很多，她说你很早就知道她生活在痛苦中，然而始终没有拯救她，放任她被姚开政折磨，”姜满净始终握着她的指尖，看着她：“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乔昭垂下眼睫：“不近人情？”
姜满净摇头：“我当时很开心，差点就要笑出来。”
“…….”
“你或许也不够了解我，我是个很小气的人，心眼特别小，我不希望你可以无私的给予那些受害者保护，也不想看到你对待我一样去对待别的弱者，我希望你冷漠无情，希望你的好只给我一个，让你的目光只看到我一个。”
“那天在台球厅，我很早就看到你了，于是我转过头，不希望让你看到我那么狼狈不堪的一面，”姜满净顿了顿：“可是，现在我的想法变了，如果你眼前有出现了其他的弱者，我不介意表现得再楚楚可怜一点。”
乔昭震惊地看着她。
“所以，我也不是个好人，我也比你想象的更自私更冷漠更不近人情。”姜满净说。
卧室里一片静寂。
姜满净轻笑：“你能接受这样坏坏的我吗？”
第 31 章
姜满净再次仔细检查了下地板，以及地毯的下边，看还有没有别的没找到的玻璃碎片。
接着，她望向那个破碎的玻璃门，对乔昭说：“维修好之前，你来我房间洗澡吧，不然万一洗澡地滑，不小心靠在门上，会很危险。”
乔昭安静了几秒：“我今天已经洗过澡了。”
姜满净嗯了声，再次环顾了一圈，发现自己没有继续呆下去的理由：“那我就先走了。”
“……”
临离开前，想到了什么，姜满净回头：“你晚上不会再砸玻璃了对吧。”
乔昭坐在床上，没有应声。
“……如果你真的控制不了，可以晚上来找我，”姜满净平静道：“我门是不会锁的。”
控制不了？
乔昭淡淡哂笑，自己又不是精神病，更不是暴力狂，她把自己想成什么了？
轻轻的一声响，姜满净离开了。
卧室重归安静之后，乔昭从床上起来，路过碎掉的玻璃门，径直走到浴室的镜子前。
她低头，摊开的掌心里还遗留着最后一个碎片。
她慢慢握紧五指，感受着碎片尖端割裂皮肤的触感，脑海在这时候闪过姜满净的脸。
即将出血前，乔昭把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乔昭慢慢勾起个笑容，静止了几秒，再慢慢抿直。
她想，她的演技一定也不怎么好，不然怎么能被姜满净轻而易举看出来，怎么在她对姜满净说了那么多过分的、很不尊重她的话，姜满净依然还能好言安抚她。
她刚刚垂在身侧的手指一直在抖，那是一种肌肉反应，面对乔云高的时候，她经常这样。
除了乔云高，她的爷爷，她对别人从来都是游刃有余的，然而今天，她超出了往日的紧张不安。
她害怕自己真实的这一面，会让姜满净害怕。
会让姜满净远离。
刚刚，她甚至连对上姜满净眼睛的勇气都没有。
她只能做出一副寡廉鲜耻的小人姿态，可这个面具也被姜满净亲手打破了。
她完全不介意自己说的难听话语，如往日般的包容和温柔，告诉她，可能别人会觉得害怕或逃离，但她永远不会。
对于她而言，自己是她独享的礼物。
独自一人的。
-
姜满净回到卧室，刷牙洗澡躺在床上。
夜已深，可她没有丝毫困意，脑海里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及刚刚乔昭强装镇定的画面。
之前，她一直认为乔昭无所不能，矗立在天边的云端，高高在上俯视着她们，全身上下包括头发丝都是完美的，像是女蜗精心雕琢的最后一块作品。可现在，她没有完全颠覆之前的想法，乔昭或许仍然很遥远，但不是触不可及。
她也有脆弱无力的时刻。
藏匿在友善温和的面具下，是她阴暗暴戾的一面。
姜满净丝毫不觉得害怕，甚至还很庆幸。
作为同学兼同居室友这段日子来，她发现乔昭过得也不好，在外人面前要维持着自己的光环，回到家要面对支离破碎的亲情，以及她的爷爷，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应该对她也不好。
似乎所有人，都在以最高标准要求乔昭。
但凡她展露出一点点的叛逆，就要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
只有姜满净，希望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坏。
肆无忌惮的做自己。
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姜满净眨了眨眼睛。
她冒出了个前所未有的想法。
她想追乔昭。
长期维持虚假面具是很累的，她可以做乔昭身边的暖宝宝、小棉袄、充电机…….
对着她，乔昭不需要伪装，哪怕破坏欲大爆发，扇她巴掌也无所谓。
她现在，非常想和乔昭谈恋爱。
虽然她目前没有谈过恋爱，但她愿意努力尝试一次，她也会认真谈恋爱的。
乔昭或许也想不到。
刚刚她穿着单薄的睡衣坐在床上，长发散着，微垂着睫毛不言不语的模样，是多么的脆弱和可怜。当乔昭说着那些冷言冷语时，姜满净只在思考她的唇亲起来会不会很软很甜。
……
姜满净搂着星黛露翻了个身。
这个想法带着滚烫的火苗，燃烧着她的理智，全身细胞都在为此沸腾。
她忽然想到之前论坛上的高楼，再次拿出手机点开了帖子，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这个帖子热度已经降下去很多，但投票还在继续。
标题：【姜满净能否追上乔昭？】
竟然有很多人参与了投票，70%都参与了不能这个选项，只有不到30%投了能。
漆黑的卧室里，手机屏幕亮着莹莹的光，女孩子盯着手机屏幕，下定了什么决定一样，闭着眼睛指尖啪啪啪戳了戳屏幕。
在【姜满净能追上乔昭】这个选项上。
票数悄悄从197增至了198。
-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乔昭起床，在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水，准备一会儿去晨跑。
没多会儿，姜满净也从卧室里出来。
她穿着黑色的阿迪运动套装，扎着丸子头，整个人干净利落。无视掉乔昭的疑惑眼神，她自若地下楼，也给自己倒了杯水。
“今天开始，我也要跟着你晨跑。”姜满净说。
乔昭一口水险些没呛住：“你说什么？”
“我说，往后我也要晨跑了，”姜满净给自己找借口：“我身体素质太弱了，多跑跑对身体有好处。”
乔昭：“你可以每天早起吗？”
“当然能了，我会订闹钟的，”姜满净喝完水，把杯子搁在吧台上，翘了翘唇角：“其实我也有个梦想，就是能够在三千米长跑中拿第一。”
乔昭：“…….”
乔昭晨跑的路线很固定，从家门口出发，跑到附近多公园，绕着公园转一圈，再慢慢跑回家。
全程大概需要半个多小时，等她回到家再休息一会儿，姜满净也还没有起床。
这会儿，一向早上爱犯懒的姜同学，精神抖擞地跟着她，从出门开始就小跑着跟着她。向前跑了不到五百米，余光里姜满净渐渐跟不上了，乔昭便刻意放缓了速度。
早晨的公园很安静，几个大爷坐在石墩上慢悠悠下着象棋，秋日昏黄的落叶飘落，晨间浅淡的日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泻下来几缕，落在行人的眉间上。
姜满净知道自己体质差，没想到这么差，他感觉自己还没跑就已经累了，她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跟着乔昭跑到了公园，双腿开始发软。
乔昭穿着白色的运动服，边向前跑边回头，心情挺好：“姜同学，这才跑多久就累了？”
姜满净咬牙：“你就不能，迁就迁就我吗？”
“怎么迁就？”乔昭跑回她身边，扶住了她的手臂，挑了挑眉尖：“这样子吗？”
听着她调笑的语气，姜满净毫无还击的底气，还不争气地想：能背着她跑就更好了。
可是显然是不可能的。
姜满净实在跑不动了，余光里瞄着公园里的长椅，乔昭自然而然也看到了，指了指说：“累了就去那边休息会儿。”
“那你呢？”她故作矜持。
“我继续跑啊。”乔昭说：“我绕着公园跑一圈，大概二十分钟就回来了。”
姜满净坐在长椅上，闻言表情有一丝裂痕，她想到自己要呆坐二十分钟，看不到乔昭，那早起还有什么意义。
“不要吧，我一个人在这儿，不认识回家的路，”姜满净故作沉思：“不如，你就绕着这个湖跑几圈，这湖也不小呢，跑一圈都有好几百米了。”
乔昭：“…….”
“而且，你如果晨跑崴了脚或者掉进湖里，我能第一时间捞起你，给你叫救护车。”姜满净说。
她歪理一套一套的，表情还特别正经，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就是真理。
乔昭弯唇：“姜满净。”
她一字一字，喊着她的名字。
姜满净下意识抬头：“啊？”
乔昭：“你真的是来晨跑的吗？”
姜满净：“对啊。”
盯着她似笑非笑的眼。
姜满净慢吞吞补充：“顺便视察你的慢跑情况。”
“……”
“……”
沉默了一阵。
姜满净憋出了句：“不用谢。”
-
班会课上，柏峰宣布了个好消息，就是乔昭获得了中学生数学综合能力竞赛的一等奖。
全班人热烈地鼓掌，视线齐齐地投在乔昭身上，当事人笑着点了点头，把精装证书收进书包里。
所有人都替乔昭高兴，下课后很多同学一窝蜂地冲进来，都说要请乔昭吃饭，顺便分享下学霸的经验，见状，班长便敲定聚会，聚会的钱由班费出，凭个人意愿去。
乔昭作为主角，当然要在场，班长又陆续问了其余人的意见，敲定了最终的人数。
北徐作为私立国际高中，大多数学生子弟都不缺钱，有一些成绩特别好的贫困生，班长没有选择特别高档的地方，挑选了个大排档。
这个大排档在某个app上评分很高，还靠着海边，不仅食物美味，风景也特别好。
晚上七点，一班同学陆陆续续到达，班长大气地包了场，大排档老板今晚只为他们服务。
大概三十多位学生，坐了将近十张桌子，中间有张特别大的桌子，听说是用来一会儿玩游戏的。
老板给众人上来啤酒和饮料，还有几扎啤酒，相熟的同学们坐在一起，很随意地聊着天。
隔着一条狭窄的小路便是沙滩，沙滩上的树木绑着灯带，夜色里亮着昏昏的光，吹着柔柔的海风，耳边能听见不远处海浪拍打在岸上的声音。
邓凡开了瓶啤酒，姜满净见状也想喝点，邓凡拍开她开啤酒的手：“你酒量那么差，还喝酒啊？”
姜满净：“……..”
乔昭轻笑了一声。
姜满净舔唇：“一点点没关系的。”
“不行！”邓凡对她上次装醉得模样印象深刻，耐着心，用老妈子似的语气：“小朋友不能老喝酒，呐，你就喝果粒橙吧。”
“……”姜满净不再挣扎，给自己倒了杯果汁，疑惑道：“小朋友？”
“喊错了吗？”乔昭不知何时也给自己开了瓶啤酒，捏着啤酒瓶子，轻轻碰了下她的果汁，夜色将她的声音浸得很温柔：“五百米都跑不了的，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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