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青》作者:子鹿
文案:
据说这里是艳遇之都。
樊青x栾(luán)也
山野少年x散漫摄影师,年龄差9岁,年下。受有前任。
沾点公路元素。有救赎元素但治愈大于酸涩。
文内出现地点有实际+虚构成分。
第1章
出租车一脚急刹把车停在路边的时候,栾也及时拽住住了窗户边缘,才没跟着车一起甩出去。
师傅挺淡定,回头看了他一眼:“到了啊,帅哥。”
栾也没说话,松开手低头看了一眼导航,显示距离目的地还有八百米。
“里面就是村子了。”司机估计看出来了,解释道:“你要去那个地方路窄,都是石头路,我这车子底盘低,真不好进去,麻烦你走两步。一百二,你付一百就行。”
栾也没说话,扫了靠椅背后贴着的收款码转了一百二。司机看了他好几眼,接着搭话。
“那个小什么书上说的吧,小众旅游打卡点。”司机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上次我也送过几个人过来,回去路上他们都说被骗咯,没什么好玩的。”
“就是个雪山下面的小村子,没什么景点。来我们这还是要爬雪山和骑马嘛,要去的话可以包我的车。”
收款提示音响起,栾也拉开车门下车,司机探出头看他,坚持不懈接着往下说。
“你今晚还是明天回去,要是想去其他地方可以存个我号码,这里太偏了,打不到车哦。”
他是在机场接到这个人的,除了背了个黑色的小包,什么行李都没带,不太像是来旅游的。
栾也回头看他一眼,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师傅,借个火。”
这句话声音很低,有些沙哑,说完他还咳嗽了两下。师傅愣了一下,掏出打火机。
栾也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点燃,直起身。
“我不回去。”因为咬着烟他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谢谢啊。”
把导航切换成步行,栾也顺着耳机里机械的提示音进村。
他也不太在乎司机是进不去还是懒得再往前走了。两天时间他先后从加州到墨尔本,再到东京转上海,又从上海到云南,一路从飞机换到高速再换到山路。长时间的旅途让他头痛欲裂,急性感冒雪上加霜,刚才司机加速过了几个弯道,栾也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吐车上。
喉咙痛得像沙子混着石头在嗓子里磨了三天三夜似的,烟草味是苦的。
这种嗓子抽烟除了把自己毒哑没有其他作用。不过没关系,现在没有人管他。
——至少已经管不到他了。
栾也看了眼手机,时区和天气几天内变了四五次,现在已经自动跳转成国内,显示下午四点。
六月的云南天气变幻莫测,栾也从机场出来的时候还是大雨,这时候已经雨停了。空气里是湿漉漉的水汽混着草木的气味。栾也把烟拿在手里,深深呼吸了两下,把五脏六腑的翻涌压下去,才重新抬眼。
这里确实有些偏,四面几乎全是山,村子窝在山里。道路是石子路,不太好走。村里的房子高高低低,是当地常见的农村小院,大多是石头砌成的,看起来坚固冷硬。
最显眼的,是正对面的那座雪山。
这时候是夏天,但或许是海拔太高,山上的雪不多,但依旧很明显。黑色的岩壁和积雪交错,在六月里突兀的矗立着。
三三两两的人从旁边路过,有些是当地人,有些披着花花绿绿的披肩,应该和他一样是游客。
拐过几个巷子,一根烟抽到三分之二,导航显示到达目的地。
栾也发了条微信,两分钟后,面前小院木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瘦瘦小小的老太太探出头看他一眼。普通话带着当地口音,听起来有些拗口。
“租房子的是吧?”
栾也愣了一下,把烟掐灭。低头看了一眼聊天界面那个五大三粗的墨镜男头像,又抬头看了眼面前穿着当地民族服装,蓝布包着头发的老太太。
“微信我儿子帮我搞的,他在外面打工,有时候帮我在网上打广告。”
老太太知道他在想什么,推开门,说话挺直接:“这么高个子,还怕被我这个老太婆骗啊。”
栾也笑了笑,跟着走进院子。
院子外面和村子其他房子没什么区别,里面种了挺多花草,枝繁叶茂连成一片。正对面是两层的木头小楼。
对方带着栾也上楼,推开最里边那间:“楼上楼上一共四间,楼下有人住了。”
“一室一厅一卫,家具都齐的。客厅窗户也大,对着雪山。”
老太太在门口的地垫上仔细蹭了蹭鞋,这才往里走。
“1200一个月,押一付三,水电不超额不另算。有网,密码贴茶几上了。不能在房间里做饭,要做饭院子左边是公用的厨房,做完自己收拾。”
老太太回头看了栾也一眼,笃定道:“你应该不会做饭。”
“啊。”栾也被她机关枪一样的语速震住了,回过神用那副破锣嗓子哑着回答:“我不做饭。”
“村里有饭店,你要在家吃也行,记账,月底算伙食费。”老太太语声音低了一点,很笃定。
“放心,不坑你。”
“……好。”
在家吃。
这句话他挺久没听过了。
栾也被她逗得有点想笑,咳了两下,压低了声音问:“租金给你还是你儿子?”
“那肯定给我!”老太太瞅他一眼,抬高了嗓门。“我的房子!”
除了出租的那栋楼,院子右侧还有套两层小楼。规模比起出租的那套小挺多,一楼是一间茶室,落地玻璃,亮堂通透。栾也在茶室里和对方签完合同。三个月短租,加上押金一共4800。
老太太从兜里翻出手机翻了个面,手机壳背后贴了个巨大的收款码,周围有点磨边了。
栾也把钱转过去,到账提示声音挺大,对方递了三把钥匙给栾也,其中一把是黄铜的,沉甸甸。
“两把你屋的钥匙,一把大门钥匙,大门不锁,你锁好自己房间。”
她指了指茶室的楼上,“我住这上面,房子有什么事情就找我,你和他们一样,叫我木阿奶。”
她顿了一下,语气挺严肃:“下午三点到五点不能找我,我要去打麻将。”
栾也被她搞得也严肃起来,特别郑重地点点头。
木阿奶接着说:“你的号码也给我一个。”
栾也愣了一下,没立刻开口,翻出手机点开SIM卡,把上面那串数字念了两遍。
木阿奶按照他念的号码拨了过来,等打通了又挂断,边存边问:“年纪轻轻,自己号码记不住啊?”
“嗯。”栾也点点头:“记性差。”
整个租房的过程太过迅速,等回到房间栾也脑子还有点晕——也可能是病的或者累的。
位置虽然偏远,但房间还是不错的。
头顶是三角形的吊顶,显得空间很高。房梁和柱子裸露在外,客厅里的茶几和书桌也全是木制。
卧室在左侧,没有和客厅明显的区分开,只不过多加了一个地台。柱子两旁绑着纱帘,放下来的话勉强算作隔断。不过因为房间确实挺宽敞,也不显得拥挤。
卧室和客厅都朝东开了两个长方形的窗子,挺大,正对着雪山——栾也看了一眼,现在天气又阴了下去,外面是沉沉的云,遮住了山。
他把窗子全都打开透风,打量卧室里那张床。
床单被子都是白色的,酒店用的那种。栾也走过去仔细观察了一下,看起来没什么明显的污渍,但不确定铺多久了,毕竟租房不可能像酒店一样一天一换。
靠墙放着一个木衣柜,栾也打开看了一眼,空的。
栾也回到沙发上,又下意识掏出一支烟放进嘴里,才想起来自己的打火机留在机场安检了。
他干脆把自己唯一一个包打开,浑身上下所有东西都翻了出来,放在面前小小的木头茶几上。
身份证,护照,充电器,手机。
这是跑路必需品。
随手拿的z9相机和镜头,备用电池和充电器。
这是他的饭碗,也是他出门的理由。
出门拍几张照片,这个理由对他来说太充分了,充分到任何人都不会怀疑,足够让他从地球另一端悄无声息的消失,出现在西南山区的一个小村子里。
机场买的手机卡,全新到连他自己都没记住号码。
微信是新注册的,联系人列表里只有今天刚加的租房老板的儿子。
银行卡是很多年前回国时办的,几乎没用过。
非常好。
栾也关掉手机,重重倒在沙发上。
按道理他应该出去买点生活用品,牙刷牙膏,新床单被子什么的。或者出去吃个饭,过去30多个小时里他只吃过一次飞机餐。
栾也闭上眼。
太累了,先睡再说。
这应该是他这段时间来睡得最沉的一觉,醒过来的时候窗户外昏暗一片,不知道是几点。
风从窗外吹进来,窗帘晃晃悠悠。有点冷,栾也缓了一下才爬起来。
睡了一觉,感冒症状不减反增,他喉咙疼得厉害,下意识想要清一清嗓子。
一开口,栾也就知道完蛋了。
虽然之前自己嗓子哑得跟唐老鸭亲戚似的,但至少还能简单的说两句话。结果在沙发上对着窗户睡了一觉,不知道吹了几小时风,现在栾也居然彻底失声了。
他努力尝试着张开嘴啊了几声,只能感受到嗓子里微弱的气流经过,别说正常说话了,连一个音节都没能成功发出来。
这时候房间里没开灯,挺暗,他坐沙发上努力尝试发声的场景看起来挺心酸。
试了大概十秒,栾也果断放弃了。
去他的吧,反正自己现在是一个人,哑了正好,用不着和人说话。
他头发有些长,之前东奔西跑没时间去剪,干脆用皮筋在脑后扎起来。睡了一觉有点散了,栾也用手随意拢了两下重新扎好,拿起手机出门下楼。
院子里没人,只有两三盏地灯昏昏暗暗的亮着。穿过院子走到门口,大门是农村很常见的木头门,朝里挂了一把大锁,确实没锁,虚掩着,一推就开。
他得出门买点东西。
第2章
比起下午,现在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看起来有些冷清。刚刚应该下过一场雨,地上还有积水。这时候天色已经暗沉,被雨淋湿的路面微微泛着光。
栾也慢慢往前走,打开手机搜索附近超市。
他这次走得干脆利落,什么都没带,所有东西都要新买。本来也应该吃顿饭的,但他估计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喉咙状况,除了水大概什么也吞不下。
饿着吧,饿死拉倒。
但不洗漱不换衣服不行。
栾也打开手机地图搜素附近超市,600米外有一个,1.2公里外有一个……栾也往下一滑,第三个直线距离10.9公里。
栾也:“……”
其实还好,比这更惨的情况他也经历过。两年前为了拍极光,他在阿拉斯加一个人口只有几百的小镇住了半个月。连日大雪导致火车停运,唯一一条车道只能轮流单行。酒店没有中餐,镇上又只有一家超市,零下30度的冬天,栾也吃了十几天的面包和熏鱼,再后来……
后来有人开了三天车给他送来了衣服和吃的,一直等到他拍完照片。
“依照你的性格,其实不应该选择这个职业。”
脑子里有一个声音适时响起,夹杂着极地的风雪声。
“风光摄影为了抓住一个瞬息,可能需要固定待在一个地方,几小时、几天、甚至几个月的探索和等待。这些都会牺牲你的生活。”
“你根本不适合,也不爱摄影。”他的语气很笃定,带着一点怜悯。
“你只是在强迫自己接受。”
栾也的笑意淡了下去,重新变得面无表情。
好歹这是在国内,栾也继续往前走。
总不至于跟当时似的买不到东西吧。
走完两个有且仅有的超市后,这种担心成了现实。
栾也站在那家连名字都没有的超市门口,盯着柜台后面正在看《士兵突击》的老板。
比起超市,这家店叫便利店更合适。店的年纪估计和电视剧差不多了,五六排货架上堆着各种乱七八糟的酒水饮料、泡面牛奶,最里面放油米酱醋的货架最底层珍藏着几瓶不知道什么年份的洗发水和香皂……角落里还有两三包郁美净。
挺好的,至少还有这家一些生活用品。
如果这个超市大约和电视剧同龄,600米那个超市——杂货铺,有且仅有的一个柜子看起来是自己年纪的两倍。
老板把目光从电视屏幕上拔出来,抽空瞅了他一眼,问:“买什么?”
被子床单,衣服内裤,毛巾剃须刀……栾也下意识想张嘴,张了一半又想起来自己现在没法说话。
他沉默着从柜台上一盒子打火机里抽了一个,扫码转账。
出了超市看了眼时间,手机显示晚上八点半。栾也顺着白天的记忆,开始往自己下车的地方走。
到了马路边,栾也点开滴滴,输入第三个超市的地址,软件开始转圈搜寻附近车辆。
十分钟后,软件还在转圈。
栾也叹了口气,切回去看了一眼,超市看位置是在最近的一个镇,图片显示是个连锁店,看起来比前面两个强一些。
重点是,镇上应该能买齐自己接下来这段时间的必需品。
软件提示步行需要2小时30分钟,自己走快点,两小时应该能到,买完再打车回来。
两个小时。
要不明天再说吧,今晚就忍一忍,反正一路上也这么过来了,不行就回上一个超市买块香皂。至于出门以来就没换过的衣服,以及房间里不知道上一任租客是谁洗没洗干净的被子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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