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年的背脊突然绷直:“信上写了什么?”
“是威胁信。”
祁家主的语速加快,“一个自称‘暗夜’的神秘组织,用祁修杰的性命威胁我退位,要求由祁修杰本人继承族长之位。”
“暗夜?”
沈斯年轻声重复这个名字, 这个烙印在记忆深处的名字让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对。”
祁家主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冷笑,“最离奇的是,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说过这个组织的存在……”
沈斯年的眉头越皱越紧:“后来呢?”
“祁家三百年的基业!他们以为是在玩过家家吗?我当然不可能同意!”
祁家主的声音强硬起来,随即又转为疲惫,“但我根本没有联系‘暗夜’的方式,只能一边私下寻找祁修杰的下落,一边着手安排家族事务,以防万一。”
窗外的风突然变大,吹得窗帘猎猎作响。
沈斯年走到窗边,看到远处的树影在月光下隐隐绰绰,宛如干涸的血迹。
“每三天一封信……”祁家主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梦呓般的呢喃,“用的都是修杰小时候临帖的宣纸……最后一封还沾着血……”
沈斯年猛地攥紧了窗帘,布料撕裂的声音惊醒了电话那头的人。
“然后他们就把我儿子……像扔垃圾一样……用箱子装着丢到了祁家大门前……”
祁家主的声音哽咽,像个迷路的孩子,“……他明明,最怕黑了……”
月光倏地被乌云吞噬。
即便是沈斯年,此时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还请你……节哀顺变。”
“节哀?”祁家主轻声,“这对我来说,太难了。”
“不管祁修杰如何,他到底还是我的孩子,”祁家主沉声:“我不能就这样对他的死无动于衷。”
“……你想做什么?”
“我要查明真相,为我儿子报仇。”
祁修杰的死亡固然令沈斯年感到意外,另一方面,又忍不住对这件事情产生诸多的疑问。
“祁家主,你查出绑架祁修杰的人是谁了吗?”
“还没有,”祁家主咬牙切齿:“但是我已经查出祁修杰被绑架期间的地点。”
“在哪?”
“帝都城北废弃工厂,第三号仓库。”
他说出的每一个字似乎都浸着毒液,“那里的每一块砖,都沾着我儿子的血。”
平心而论,沈斯年其实对祁修杰的案子兴趣寥寥,对“鼹鼠”的调查也不过是出于本能的警觉。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正义使者,更没兴趣扮演拯救世界的英雄角色。
复仇——这才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执念。
眼下光是应付学业、照顾印阳、再加上提升自身实力,就已经让他精疲力竭。
更何况多管祁家的闲事?
他巴不得离这些麻烦越远越好。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却没想到,那个向来放任他野蛮生长的系统,突然破天荒的在他脑海中投下一枚重磅炸弹。
【主线任务发布:查清暗夜组织。】
【任务失败:死亡】
【注意:本次任务为必选任务,请宿主即刻完成。】
沈斯年盯着系统面板上猩红的任务提示,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他缓缓摩挲着指节,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强制任务?”
系统向来对他放任自流,甚至在他濒死时都未曾干涉。
可这一次,它却强硬地将他推向某个未知的漩涡。
——暗夜组织。
早在上次帝都遇见第九禁卫军的时候,他就隐约察觉到这个组织并不简单,只是当时并未深究。
而现在,系统却逼着他主动踏入这滩浑水。
“有意思。”
沈斯年低语着,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他不喜欢被操控,更讨厌被威胁。
但“死亡”两个字,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系统从来都没有坑过他,反而无数次给他提供了帮助,虽然不爽,但沈斯年暂且还能忍受循序系统的要求做事。
系统任务发布总是伴随着失败结局,沈斯年猜测,这里的“死亡”,恐怕会是他对暗夜坐视不理的后果。
既然如此,那他就看看,这个所谓的“暗夜组织”,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他抬手关闭系统面板,指尖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冷光。
不管怎么说,都得先从帝都城北废弃工厂开始入手调查。
“哥哥?”
软糯的童声从身后传来,印阳揉着惺忪的睡眼,怀里还抱着半旧的玩具熊。
沈斯年转身,脸上的冷意瞬间融化。
他蹲下身,揉了揉小家伙蓬松的头发:“怎么醒了?”
“做噩梦了……”
小家伙嘟着嘴,顺势钻进他怀里。
沈斯年眸光微暗,将孩子抱得更紧了些。
三天后,帝都星际班列站台。
熙攘的人潮中,熙攘的人潮中,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那是个约莫十八九岁的黑发青年,他随意地倚靠在站台立柱旁,阳光洒下,肌肤如荧玉般白皙通透。
微卷的刘海下是清俊的轮廓,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泛着慵懒的光泽。
青年穿着件略显宽大的白色连帽卫衣,袖口随意地卷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牵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少年长着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圆润的杏眼里噙着狡黠又纯净的光。
他穿着印有卡通恐龙图案的黑色T恤,背带裤一侧的肩带总是滑落,运动鞋上荧光绿的鞋带格外亮眼。
少年纤细的手指突然攥住了青年的衣角,棉质卫衣被扯得斜斜垮下,露出半截如玉的锁骨。
那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青年手腕凹陷处,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妈……哥哥,”印阳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糯米般黏软的鼻音,灿金色的瞳孔在阴影处泛起暗芒,却又在青年低头时瞬间化作澄澈的琥珀色,“我们要去哪呀?”
他晃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指腹状若无意地摩挲着青年掌心的薄茧。
仰起脸时,阳光恰好落在他颤动的睫毛上,将脸上刻意为之的天真镀得愈发显眼。
沈斯年挑眉低头,不紧不慢地看了他一眼:“城北。”
印阳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指尖无意识地卷着青年卫衣的抽绳:“城北是哪里?”
沈斯年低头笑了笑,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老鼠窝。”
“我们要去很久吗?”
沈斯年轻笑一声,“不用,就是去逛逛。”
站台广播突然响起机械女声,盖过了他未尽的话语。
“星际班列D-771,发往北郊工业区的乘客,请立即登车。”
“再说一遍……”
如果有人听见他的话,恐怕会震惊,怎么会有人想去那种地方?
北郊工业区,废弃的机械坟场,连生活在最底层的拾荒者都不愿踏足的地方。
传闻那里的空气都浸着锈蚀的毒,电子幽灵在管道间游荡,更别提……那些疑似盘踞在黑暗里的东西。
印阳歪了歪头,金色瞳孔在灯光下流转,像某种猫科动物锁定猎物时的暗光:“哥哥,老鼠……会咬人吗?”
沈斯年揉了揉少年柔软的短发,指节漫不经心地蹭过少年后颈,触到一片细腻的肌肤。
“别怕,它们只敢咬愚蠢的小朋友。”
印阳眨巴眨巴眼,倏地绽开灿烂的笑。
他反手抓住沈斯年的手腕,掌心相贴处传来不正常的高温,灿金瞳孔在暗处收缩成细线。
“印阳不蠢,印阳最聪明了。”
少年的尾音甜得几乎能拉出蜜丝。
“也最喜欢哥哥了~”
列车进站,地面恰在此时轻微震颤,少年借势扑进青年怀里。
即便只用了一个月,他就从五岁长到了现在的模样,却仍然保留了五岁时的行动习惯,一举一动里满是对沈斯年的依恋。
少年仰起头,额发蹭过对方下巴,露出小兽般亮晶晶的眼神。
“我可以保护哥哥的!”
沈斯年无奈应声:“好好好。”
列车舱门在他们身后轰然闭合,将站台的光亮彻底隔绝。
第68章
深夜12:34, 北郊工业区,废弃的机械坟场。
血月高悬,猩红的光晕如薄纱般笼罩着荒芜的大地, 将一切镀上一层诡谲的暗红色。
3号厂房孤零零地矗立在废墟中央, 残破的金属外壳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仿佛某种远古巨兽的骸骨。
报废的星际运输舰残骸横亘在厂房入口,庞大的舰体扭曲变形,氧化铁锈的气息混着某种腐败的甜腻味, 在凝滞的空气中弥漫。
“哥哥,这儿好可怕……”
印阳攥紧了沈斯年的衣摆,指节微微发白。
他的灿金色眼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像是两盏微型探照灯,瞳孔在阴影中悄然收缩成细线。
“这些机械残骸……好像在盯着我们看。”
“别怕。”
沈斯年的声音低沉而平静, 目光却冷峻地扫过四周。
——这个地方看起来, 完全符合荒废工厂该有的样子。
如果不是祁家主亲口告知, 他很难想象, 祁修杰竟然被关押在这种地方长达十几天。
他随手揉了揉印阳的头发,掌心触到少年柔软的发丝时, 指尖微微一顿。
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星舰残骸上, 沈斯年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型号……
怎么和他半年前乘坐的那艘失事星舰那么像?
沈斯年眯起眼, 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系统,扫描眼前这个星舰。”
【收到, 正在扫描……】
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片刻后,系统再度回应:
【扫描成功,检测到“D-771型”星际运输舰残骸,编号X-7429。】
【是否需要进一步检索该星舰的航行记录?】
沈斯年挑眉:“噢?你还有这功能?”
系统沉默了一瞬:【……可以有。】
“这个晚点再说。”
沈斯年的嗓音微冷, “先扫描附近,确认是否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正在执行……】
不一会儿,系统面板在他眼前展开,一道无形的光束扫描过整片区域。
三维全息地图瞬间浮现,三十六处近期活动的热源痕迹被精准标记,在视图中闪烁着刺目的红光。
猩红的光标在虚拟地图上跳动,其中三处热源就藏在不远处的星舰残骸底部。
沈斯年将印阳护在身后摸索了过去。
战术靴碾过地面锈蚀的零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在他的视野里,这几处热源都只是普通的锈迹,没发现任何异常。
“哥哥,”印阳扯了下沈斯年的袖子,柔软的唇瓣几乎擦过他的耳垂,声音轻得像羽毛坠落:“这底下有很多心跳声……”
沈斯年呼吸一滞,下意识扣住印阳的手腕。
他这才发现印阳的手在微微发抖。
不是出于恐惧,而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那些被钢铁掩埋的心跳,正与少年的脉搏逐渐同步。
沈斯年的指尖在系统面板上轻敲,调整着扫描参数。
面板反馈的影像依旧是一片锈蚀的金属废墟,但他相信印阳的感知不会出错。
毕竟,印阳可是沈斯年级异种。
他侧眸看向印阳,少年正紧抿着唇,目光死死盯着地面,仿佛能透过厚重的金属层看见下面的东西。
——那些心跳声,密密麻麻,像某种沉睡的蚁群蛰伏在地底。
沈斯年注意到他的神色紧张,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有多少个?是什么生物?”
沈斯年低声问。
“异种,至少有……四十个。”
印阳的嗓音有些发紧,“不,不止,还在增加。”
沈斯年的眸色沉了沉。
四十个以上的生命体征,藏在这片被联盟废弃多年的工业区地下?
这绝不是普通的绑架点,更不可能是流民聚集地,反之,极有可能那些心跳都……
——是实验体。
威胁祁修杰的组织是暗夜,祁修杰死前留下的线索指向这里,而鼹鼠样品,则指向神秘的战兽与异种的基因杂交。
虽然没有证据,但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你跟紧我。”
沈斯年的声音极低,手掌按在印阳的后颈,轻轻一捏,既是安抚,也是警告。
印阳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沈斯年的衣角。
两人沿着星舰残骸的骨架深入,扭曲的金属梁柱在夜色中如同巨兽的肋骨,锈蚀的断面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血锈色。
夜风穿过空洞的舱体,发出低沉的呜咽,像是这具钢铁尸骸仍未散尽的亡魂在呻吟。
沈斯年的脚步比影子更轻,战术靴精准地踩在每一处结构承重点上,连一粒金属碎屑都未曾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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