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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药物没有解药，一般来说，雄虫的信息素就足够了。”阿尔文医生回答：“但是星际海盗使用的药剂，又有明显的不同……”
“什么不同？”里德和赫克利斯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怀疑，星际海盗使用的药物，是在普通药剂的基础上改良过的。”阿尔文医生说道：“但他们的改良并不是在制作方法上有所进益，而是拿到了大皇子殿下的血液，针对大皇子的血液做了专门的改进，导致药剂被作用在大皇子身上的时候，威力比平时大了许多。”
“他们拿到了斯梅德利的血液？”里德重复了一遍阿尔文的话，随后断然否决：“这不可能，我和斯梅德利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听他说过有被抽血的情况，星际海盗怎么可能拿到他的血液？”
比斯利亲王侧头看了眼自己的侍卫长，片刻之后，侍卫长走到比斯利亲王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皇室里保存的斯梅德利的血液，也并没有失窃。”比斯利亲王说道。
“也不一定是大皇子殿下本虫的血液。”阿尔文医生解释道：“只要是和皇室有血缘关系的虫子的血液，他们得到以后，都可以针对皇室的雌虫开发出这种药剂。”
比斯利亲王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意外的干涩。
“你的意思是……只要是皇室的雌虫，都会受到这种药剂的影响？”
“是的。”阿尔文医生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比斯利亲王一瞬间攥紧了自己的手指，头一次感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来。
皇室所有的雌虫，所有的雌虫……阿米利亚……
那一刻，他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点，几乎想冲出宫殿，把正在前往恩卡特要塞的阿米利亚带回来。
但他不能这样做。
比斯利亲王按捺住自己的焦躁，对着自己的侍卫长使了个眼色，侍卫长点了点头，匆匆离开。
能给阿米利亚提个醒也是好的，比斯利亲王这样想着，心里稍稍安定了些许。
里德挂念着房间里的斯梅德利，比斯利亲王则惦记着已经出发的虫帝，他们是如此心焦气燥，以至于忽略了此时还呆在房间里的另一只雌虫。
赫克利斯后退两步，将整个后背都靠在了墙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支撑住他，不让他跌坐在地上。
明亮的灯光下，他面容惨白，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
第54章
“你之前说, 普通的药剂，雄虫的信息素就可以解决。”里德接着发问：“那这种改进之后的药剂呢？信息素还管用吗？我记得你之前说我的信息素可以延缓斯梅德利的虫化……为什么只能延缓？是剂量不够吗？”
阿尔文医生没有说话。
里德将自己的手臂伸了出去，有些焦急道：“如果是剂量不够, 你可以继续抽我的血, 抽多少都没有关系……”
阿尔文医生十分隐晦地看了比斯利亲王一眼，余光瞟到比斯利亲王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里德殿下，大皇子殿下目前面临的状况以前从未发生过，我也无法保证S级雄虫的信息素一定能够对大皇子殿下产生作用……”
“总要试试才行！”里德打断了阿尔文医生的话：“总要试试才行，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您已经试过了, 里德殿下。”阿尔文医生叹了口气：“在恩达特地区的时候，您就已经尝试过用信息素安抚了，可是反而刺激得大皇子殿下发了狂, 您还记得吗？”
里德一时语塞, 他当然记得这件事情, 如果不是克拉伦斯及时把他从拘禁室里带出去, 只怕他当时就要死在斯梅德利的手下了。
“可是你说我的信息素可以延缓斯梅德利的虫化……”
“如果您的信息素浓度可以达到正常的S级雄虫状态，那么也许真的可以救回大皇子殿下。”阿尔文医生说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我们的检测数据来看, 您自主产生的信息素浓度只能达到A级雄虫的状态, 但A级雄虫的信息素浓度……对大皇子殿下是无效的。”
“但从我血液里提取的信息素，浓度是足够的, 是吗？”里德问：“那抽我的血呢？”
“不够的，里德殿下。”阿尔文医生回答：“就算把您身上的血全部抽干, 剂量也是不够的。如果通过您自身的造血机能一点点积攒信息素, 我怕大皇子殿下拖不了这么久。”
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里寂静无声。
里德从没觉得自己的嗓子这么干涩过，他尝试了好几次, 才终于从喉咙中发出声音：“那现在还能怎么办？”
“现在看来，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房间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传来里德此生最讨厌的声音之一：
“既然里德殿下无法达到S级信息素的浓度，那么就只能换一只能够达到S级信息素浓度的雄虫来进行尝试。”奥尔科特脸上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笑意，走进房间，风度翩翩地向着比斯利亲王行礼，随后又对着阿尔文医生示意颔首：“我理解的对吗？”
里德极其嫌恶地扫了奥尔科特一眼：“你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望斯梅德利殿下。”奥尔科特回头看向里德：“只是在来到房间外的时候，听到了阿尔文医生对于斯梅德利病情的分析。真是没有想到，斯梅德利现在的状况竟然这么危险。”
奥尔科特叹息了一声，仿佛是真心实意地为斯梅德利的遭遇感到遗憾。他面对着比斯利亲王，表情十分诚恳：“如果有任何我能帮助斯梅德利的地方，我将会非常乐意效劳。”
“斯梅德利不需要你的帮助。”里德冷眼看着奥尔科特，只觉得他的表演是如此令人作呕：“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最好都离斯梅德利远一点。”
“里德殿下，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敌意从何而来，但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想要帮助斯梅德利殿下。”奥尔科特看着里德，表情里看不出一丝不悦：“毕竟，你也不想看到斯梅德利的死亡吧？”
奥尔科特满脸真挚，好像是真的全心全意在为斯梅德利考虑，可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戏谑，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但“死亡”两个字就像是悬在里德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奥尔科特以此作为要挟，让里德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你觉得呢？里德殿下？”奥尔科特追问着，他上前一步，死死地盯着里德，像是一条艳丽的毒蛇吐着信子蜷曲身体，随时准备对面前的猎物发起致命一击。
里德咬紧了牙关，几乎能从口腔里尝到属于自己的血腥气。
“斯梅德利现在的状况还算稳定，奥尔科特，等真到了需要你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比斯利亲王忽然开口，打断了里德和奥尔科特之间的剑拔弩张。
“好的，亲王陛下。”奥尔科特重新将目光比斯利亲王，彬彬有礼地点了下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这句话，奥尔科特便转身离开，他十分体贴地关上了房门，随即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我想进去陪陪斯梅德利。”里德的声音十分低哑，他转头看着比斯利亲王，语气里带上一点恳求：“可以吗？”
比斯利亲王没有回答里德的这个问题。
“奥尔科特刚才说的话，你怎么看？”比斯利亲王问道。
“斯梅德利不会愿意的，陛下。”里德说话的声音很轻，却满是坚定。
“我当然知道德利不会愿意。”比斯利亲王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里面多了一丝决绝：“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保住斯梅德利的性命。”
“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让奥尔科特去尝试的。”比斯利亲王说道。
那一瞬间，里德感觉出自己头顶上悬着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离自己更近了一点。
“我明白了，陛下。”里德说：“我现在可以去看看斯梅德利吗？”
比斯利亲王仔细观察着里德的脸色，但是除了和平时相比略显苍白外，似乎也看不出别的什么。
“去吧。”他点了点头。
这是上次拘禁室安抚失败以后，里德再一次靠近斯梅德利。
在阿尔文医生的治疗下，斯梅德利的虫化状态终于得到了控制，整只虫也进入了昏睡的状态，不再那么狂躁嗜杀。里德将手抚上斯梅德利脸庞的时候，恍惚间竟有他们刚到恩卡特要塞时的错觉。
那时候的斯梅德利忙于军务，难得回来一次，也是这样疲惫地躺倒在床上。只是那时里德将手放在斯梅德利脸上的时候，斯梅德利会按住里德的手要求他别闹，现在里德将手放在斯梅德利的脸上，斯梅德利却不会再做出任何反应了。
里德感觉自己双眼一酸，于是他有些仓皇地闭上了眼，微微俯身，将一个亲吻留在了斯梅德利的额头上。
【1001。】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里德在脑海里呼唤了系统1001的名字。
【宿主，我在。】系统1001很快回答道。
【你有办法唤醒斯梅德利吗？】里德问道。
系统1001摇了摇头：【宿主，我无法直接对斯梅德利的命运进行干预，如果可以的话，我自己就可以让一切回到正轨，而不是必须将你带来这个世界。虽然我也对斯梅德利现在的状况感觉非常遗憾，但是抱歉，我确实无能为力。】
里德拉了张椅子在斯梅德利的床边坐下，听到系统1001说的话，他握住斯梅德利的手，将脸深深埋入斯梅德利的掌心。
几分钟以后，他似乎是从斯梅德利比平时略高的体温里汲取了足够的力量，再次将头抬了起来。
他凝视着斯梅德利苍白的脸色，从千头万绪里找到最关键的那一根线索，追根溯源，期待得到一个带着希望的答案。
【阿尔文·米德，他说需要浓度足够的S级雄虫的信息素，你觉得他说的是实话吗？】里德问。
【你不相信他？】系统1001说道。
【他那段话，太像是为奥尔科特量身打造的了。】里德说：【我不能不怀疑。】
【我无法判断他是否站在奥尔科特那边，但是根据我对虫族的了解来说，他的分析是正确的。】
【只有信息素浓度足够的S级雄虫才能救斯梅德利，是吗？】
【如果信息素浓度足够的S级雄虫都不能救回斯梅德利，宿主，你的任务大概率是要失败了。】
里德发出一声苦笑。
【可我怎么能答应呢？你曾经告诉过我，奥尔科特在标记斯梅德利以后，是怎样残忍地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最终导致了斯梅德利悲惨的结局……我好不容易两次改变了斯梅德利的命运，让他不用被奥尔科特标记，让他拥有了全新的可能，我怎么可以答应奥尔科特，让斯梅德利重新回到那个悲惨的结局里去？】
【如果我亲手将他推向那个火坑，那我之前所作的一切，我全部的努力，又算什么呢？】
【我对他的爱，又算什么呢？】
里德喃喃说道，他正对着斯梅德利的脸，眼神却没有聚焦，像是陷入茫茫迷雾，看不清面前的方向。
系统1001沉默许久，才再次开口。
【宿主，你爱他吗？】
【当然。】里德的回答毫不犹豫。
【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办法。】系统1001说道：【截至目前，斯梅德利对宿主你的好感度已经达到了百分之百，可以开启隐藏选项。如果你放弃回到地球，选择留在虫族世界，你的灵魂就可以和这具身体完全融合，也许能够激发出S级雄虫的全部潜能，救回斯梅德利。】
【宿主，你愿意吗？】
第55章
你愿意吗？
明明是平静到极致的四个字, 里德甚至从里面读出了非人类的那种机械冰冷的语调，可组合而成的含义却让里德的心脏在一瞬间被死死攥住。
【放弃回到地球的意思是，即使我死亡, 也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当然, 宿主。】系统1001的声调依旧理性平稳：【放弃回到地球，意味着你完全属于这个虫族世界，即便是死亡，你也是以虫族的身份死去。】
要放弃吗？
里德毫不怀疑自己爱着斯梅德利，可他从来到虫族世界第一刻起, 支撑他走下去的就是回到地球的愿望。
当然，在他为回到地球而努力的时候，他不可抑制地被斯梅德利所吸引, 他想过他会陪斯梅德利在这里终老, 等到斯梅德利走到虫生的尽头, 他再选择回到地球。
可他从未想过他再也不能回去。
像是旅人跋山涉水, 历经艰险，却被告知目的地并不在这个方向。
在这一瞬间，迷茫如同漫山的大雾, 瞬间吞噬了里德。
但在茫茫大雾里, 唯有眼前的斯梅德利，像是沉沉水汽中不变的标识, 带着满身被浸润的潮湿，在里德眼中逐渐清晰起来。
如果他不回去, 也许斯梅德利就能活下来。
里德握紧了斯梅德利的手, 感觉心里的天枰在一点一点缓慢倾斜。
他试图回想自己还在地球的日子，却像是隔了一层轻纱，朦朦胧胧, 看不真切。
他在地球的时候，拿着一份不高不低的工资，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白天和同事鸡飞狗跳地应付无理取闹的领导和胡搅蛮缠的同事，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租住的小小单间，就着冷寂的月色和一点难言的孤独，或是沉沉入睡，或是夜半惊醒。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飞快地溜走，而他什么也没抓住。
可至少现在，他还能抓住斯梅德利的手。
【你决定了吗？宿主？】系统1001问道。
【我决定了。】里德说，他本以为这会是个艰难的决定，但他现在看着斯梅德利，感觉将这个决定说出口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困难：
【我愿意放弃回到地球。】
【好的，宿主。】系统1001回答道，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就像所有设定好的程序，永远平稳，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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