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说什么!”斯梅德利果断照着克拉伦斯的小腹来了一拳:“再乱说话,我就给你的脑子做个检查。”
克拉伦斯看起来很有些不服,但鉴于他从小到大都没打赢过斯梅德利,此时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屈从了。
我这是被迫的,克拉伦斯在心里默默想着。
斯梅德利自己拿着检测单仔细看了一遍,确认和克拉伦斯嘴里说的“所有指标一切正常”没有差别之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把检测单放进了碎纸机里。
都怪里德总说一些奇怪的话,这才让他疑神疑鬼的……不过上次里德被他摔到了脑子,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变得不正常的吧……也不知道之前医生到底有没有给他认真检查,要不明天把他带到军部来再检查一下……
斯梅德利正琢磨着里德的事情,却忽然被克拉伦斯的大呼小叫给打断了:“你说谁来了?”
斯梅德利不悦地皱起眉,克拉伦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个一惊一乍的毛病。
“里德阁下正在军部外面等候。”前来报告的军雌说。
嗯,里德,怎么随便一只虫的名字就叫里德……斯梅德利先是有些漫不经心地想着,走出几步却发现军雌和克拉伦斯都有些古怪地看着自己,他困惑地停下脚步,随即反应过来。
哪里会随便一只虫都叫里德,能在他面前提起的,只有那个和他订婚的里德·西里尔!
不过他来军部做什么?
里德没在门口等上多久,就看到斯梅德利快步朝他走来。
“你怎么来了?”斯梅德利问道。
“来给你送饭啊。”里德兴高采烈地把手里的保温饭盒递到斯梅德利面前:“我昨天才和老师学会的,老师还夸我味道做的好呢,你快尝尝。”
斯梅德利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巨响。
里德好奇地探头张望,只见一只军雌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可他却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一样,死命地仰起脖子,盯着斯梅德利接到手中的饭盒。
“我肯定是把脑子摔坏了。”克拉伦斯喃喃道:“不然我怎么会看见雄虫给雌虫送饭呢?”
“不用理他。”斯梅德利示意里德绕过克拉伦斯:“他就是脑子不好使。会有其他虫来处理的。”
里德点了点头,心想和这样的虫做同事,斯梅德利这班也上得挺不容易的。
斯梅德利带着里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随手解下身上披着的外套丢在沙发上。
“你今早有训练?我看你衣服上都汗湿了。”里德对着斯梅德利道:“你要不先去冲个澡?”
斯梅德利原本没注意这件事,听到里德这样说,反而觉得身上确实黏糊糊的不太舒服,他嗯了一声,朝着浴室走了两步,却又忽然停下,转身向里德看去。
斯梅德利没有说话,却用眼神很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你怎么还没出去?
“我还需要出去?”里德脸上的震惊不似作伪:“我们可都已经订婚了!我今天第一次来军部看你,还专门为你送饭,你就把我扫地出门,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外面还有那么多虫呢,你想明天满帝国都在传大皇子殿下把自己的雄主赶出门吗?”里德问道。
你还不是我的雄主呢。斯梅德利想要反驳里德,可里德脸上的表情实在太过理直气壮,以至于斯梅德利难得的自我怀疑起来,难道他要求里德离开这件事真的很过分吗?
当然。里德用斩钉截铁的眼神给了斯梅德利一个回答。
好吧。斯梅德利妥协了,但是想想他冲澡的时候外面有一只雄虫……
于是里德就看见斯梅德利红着脸,几乎是逃跑一样地躲进了浴室。
不过片刻,浴室里就传出哗哗的流水声,几分钟后,水声停下,浴室的门被斯梅德利推开一道小小的缝隙,斯梅德利从来稳重的声音里难得有一丝弱气。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斯梅德利低声问。
“怎么?”里德站起身,朝着浴室走去。
“裤子没拿。”斯梅德利几乎是咬着牙把这几个字快速从嘴里赶了出来。里德毫不怀疑,如果他抱着逗弄面前这只雌虫的心态,要求他重复一遍刚才的话,斯梅德利宁愿去面对雄虫保护协会,也会让他再失忆一次。
“就在那边的柜子里。”斯梅德利指挥着里德,里德从沙发后走过,脚下却是一个踉跄,他低头看去,只见斯梅德利刚刚脱下的外衣正散乱地堆在沙发上,披风的一角落在地上,险些将他绊个趔趄。
里德有些心虚地扫了披风一眼,一边祈祷着千万别留下脚印,一边听着斯梅德利的指挥打开了墙后的柜子,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斯梅德利日常用的衣物,里德看了片刻,拿出一条黑色的长裤。
“多谢。”斯梅德利从那道小小的缝隙里伸出手,拿过里德递来的衣服,又非常迅速地将门关上。
里德看了看险些被夹住的手,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转身走到沙发边上,将垂落在地的衣服捡起来,对着光看了看并没有留下印记,这才放心地将其挂到一旁的衣架上。
沙发上还散落着几件外套,里德顺手将他们一一拾起来,整理好了后挂在一旁,正收拾间,忽然看到挪开的衣服下,正掩着斯梅德利的配枪。
怎么枪也随便乱扔?里德把手中的衣服放下,伸手想把斯梅德利的配枪放到书桌的抽屉里,然而还没等他碰到配枪,另一只有些苍白的,还沾着水汽的手抢先一步按在枪上,有些生冷的声音在里德身侧响起。
“你要做什么?”斯梅德利问到,虽然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里面却有着难以掩饰的戒备和防范。
里德愣了愣,不知怎得,忽然想起他上次想碰这把枪的时候,斯梅德利也是这样生硬地避开了他的手。
这才过去几天时间,他怎么就把事情给忘了。
“我是给你收拾衣服的时候看到了,感觉放在这里不太安全,就想先帮你把枪收到抽屉里。”里德后退一步,指了指他整理好放在一旁的衣服:“没有别的意思。”
斯梅德利没再说些什么,只是把枪别到了腰上。
“你先去把头发弄干吧。”里德指了指斯梅德利还在滴水的发梢:“小心生病了。”
其实以军雌的身体素质,根本不存在头发滴水会导致生病的说法,只是刚刚气氛那么僵硬,能找个借口避开里德,在场的两只虫都会少一些尴尬。
他对着里德点了点头,重新回到了浴室。
浴室里,斯梅德利没有去管还在滴水的头发,反而用冷水朝着面上浇去,冰凉的水珠扑打在脸上,刺骨的寒意似乎能缓和心里不知为何升起的酸涩。
我究竟是怎么了……斯梅德利抬手按住自己的心脏,微微蹙起眉,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有些不听使唤了,怎么总是会产生一些莫名的情绪。
在浴室里呆了片刻,斯梅德利整理好情绪,重新打开门走了出去,他本来都已经想好了重新见到里德以后应该说些什么,可他刚刚张开嘴,却发现房间里面空无一虫。
里德已经离开了,他的离开仿佛把房间里的暖意也一起带走了似的,斯梅德利头一次觉得还在滴水的头发确实会对自己的身体产生影响,冰冷的水珠顺着发梢淌进他的脖颈,让他不由自由地战栗起来。
桌面上只剩下里德带来的饭盒,斯梅德利走到近前,这才发现里德还在桌上给他留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他忽然想起来学校里还有事情,所以就先离开了,解释完以后,还不忘记叮嘱斯梅德利要记得吃饭。
斯梅德利看着纸条,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里德絮絮叨叨的样子,他的嘴角努力向上勾了勾,到底还是没能成功地变出一个笑容来。
这只雄虫……大概以后不会来了吧。毕竟自己连着两次做出这样的举动,好像确实挺伤他的心。斯梅德利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里德带来的饭盒,看着里面精心制作的菜色,斯梅德利感觉心头盘旋的那一丝愧疚无法抑制地翻滚起来,几乎要将他吞噬。
或许,这是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吃里德亲手做的饭菜。斯梅德利这样想着,夹起一块肉往嘴里送去。
一下,两下,三下。
斯梅德利“啪”地合上饭盒,将其远远推开,刚刚还浮在脸上的愧疚已经荡然无存,重新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对雄虫抱有柔情的幻想,果然是一种天真。斯梅德利在心里评价到,里德做这顿饭的初衷应该十分简单,这大约是某种新型的、报复雌虫的手段吧。
第14章
没过多久,以军部为中心,以帝都为半径,四处都流传出了S级雄虫里德阁下对自己的准雌君疼爱有加,日日送饭,从不间断的传闻。
这消息实在是太有爆炸性了。送饭不算什么,可是送饭的是一只S级雄虫,接受的是一只雌虫,这就让帝国不少地方都炸开了锅,有雌虫表示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甜甜的爱情,也有雄虫表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送饭只是表面的宠溺,里德这样做,一定是为了掩饰他真正的惩罚手段。
消息传到宫中的时候,就连虫帝一时之间,都忘了掩饰自己惊诧。
“真的是里德送饭?”虫帝反复确认道:“不是斯梅德利自己做的,也不是里德让别的侍从做的?”
“的确是里德阁下亲自动手。”军雌一板一眼地回答道:“里德阁下在学校里学习了老师教授的课程之后,通常第二天就会给斯梅德利殿下做相同的饭菜,然后送到军部去。”
“学校?”虫帝有些疑惑:“雄虫的‘成婚指导’里,什么时候加上做饭的课程了?”
不应该啊,要是学校进行了这样的改革,那群雄虫保护协会的老头子不早跑到自己面前闹起来了。
“里德阁下换掉了自己学习的内容。”军雌说:“阁下目前上的是雌虫版的‘成婚指导’。”
虫帝不说话了。
比斯利亲王坐在一旁,看了看虫帝又看了看下面站着的军雌,头一次怀疑起自己的语言理解能力来。
所以说,里德这只S级雄虫,真的每天给斯梅德利送饭?还乐此不疲,没有包藏祸心?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吧!
从古至今,哪里有雄虫做过这样的事情。就连……就连他当初那么喜欢阿米利亚,好像也没有亲自动手为米亚做过饭。
雄虫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呢?
他还记得那是他和阿米利亚刚刚结婚的时候,那时候阿米利亚刚刚放下的他的戒备,两只虫的关系突飞猛进,阿米利亚甚至带他离开了皇宫,专门去别的地方散心。
他们没有带任何的侍从,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他们自己动手,当然包括做饭。
那个时候他们耳鬓厮磨,惬意温存,阿米利亚拖着懒散的声音,糅着些许沙哑:“我饿了。”
“我也是。”比斯利亲吻着阿米利亚的头发:“厨房里东西都是准备好的,你打算做什么?”
那一瞬间,比斯利觉得自己怀里的身体似乎微微僵硬了一下,然而那触感传瞬即逝,快得让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我去看看吧。”阿米利亚从他怀中起来,朝着厨房走去。
那段时间几乎是他和阿米利亚感情最好的时候,如胶似漆,天作之合。但从那以后,他和阿米利亚之间,似乎多了一层无形的屏障,无论他如何努力,阿米利亚始终站在屏障的另一端,冷淡地看着他。
既没有打破屏障的欲望,也不期待他打破这层屏障。
比斯利曾经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直到今天,直到此时此刻,阿米利亚在听完里德的所作所为以后,下意识向他看来的目光,才让他心中有了些许了悟。
也许当时怀中的僵硬并不是他的错觉。
可这难道就是阿米利亚拒绝朝他走进的原因吗?
只是因为一顿饭?
可雄虫从来都不做饭。比斯利有些不忿地想到,至于里德,那是个纯粹的例外。
任凭外面的流言蜚语如何腥风血雨沸沸扬扬,位于风暴中心的两只虫的生活,倒是一如既往地平静而规律。
只是斯梅德利依旧面临一点小小的烦恼。
那就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克拉伦斯·克劳斯,实在是太聒噪了。
此虫大约是工作简单、生活舒心,除了八卦以外实在没有什么别的兴趣爱好了,每天喋喋不休地在斯梅德利耳边说着外面听来闲言碎语,还很不要脸地当着当事虫的面试图求证。
如果是别的事情,斯梅德利也并不反感在工作间隙听一耳朵陶冶身心,可如果自己是故事的主人公之一,那可就不太美妙了。
然而克拉伦斯像是看不到斯梅德利的脸色似的,始终叭叭个不停,还要时不时加上两句自己日常观察出来的心得。纵使斯梅德利不想去听,这些话也像泥浆一般,严丝合缝地灌满了斯梅德利的耳朵。
“所以说。”斯梅德利有些古怪地看着克拉伦斯:“你觉得那些说里德送饭实际上是为了惩罚我的话,纯属无稽之谈?”
“当然。”克拉伦斯信誓旦旦:“你瞧你,吃了里德送的饭,身上出什么问题了吗?是被下了毒?还是信息素暴动?什么都没发生啊!每天正正常常按时按点地来上班,哪里有被惩罚的样子?”
斯梅德利沉默不语。
克拉伦斯还在一旁喋喋不休,从外面雌雄虫开盘下注赌里德到底是惩戒还是疼宠,说到惩戒党输得险些没保住自己的裤衩子。然而斯梅德利的全部心神并没有放在这些上面,只是皱着眉想了很久,才委婉开口,对克拉伦斯说道:
“我是说,假如,有没有一种可能,虽然一件事明面上并没有对我的身体造成过多的伤害,但确实会对我的精神世界造成一定的创伤……”
克拉伦斯一脸警惕地看着斯梅德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上前两步,一张大脸怼在斯梅德利眼皮子底下,瞪大了眼睛去看斯梅德利的瞳孔,确定里面一派清明目光澄澈,没有任何混乱疯癫的迹象,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我亲爱的储君殿下,饭可以瞎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要说你精神出了毛病,知道那会是多大的乱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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