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什么以后啊?我过几天就要去跳了。”
“啊?”
楚环就对着他说道:“西河镇的娄家人回来了,他们请我爸去跳,然后我爸就安排我去跳。”
“娄家啊。”
沈落秋从外面爬了进来,他手里的甲鱼在靠近了楚环后又激动得四爪乱动,他差点都没提住。
楚环吓一跳,叫道:“放外面去,找个桶装,这全是泥啊!”
沈落秋提着甲鱼又往外面去了,在厨房里找了个桶把甲鱼放了进去,它们在桶里也一副活力四射的样子,他又找了个盖子把桶给盖住了。
放好后,他转头对着楚环说道:“这可是我特意点来给你补脑子的,你不是说你要学习?”
楚环也一脸高兴,“真不愧是我兄弟,晚上我就把它们红烧了!”
沈落秋去一边洗了手,又说道:“没想到娄家还请了你们。”
“什么意思?”
沈落秋说道:“他家阵势可大着呢,这一片谁不知道他家里死了人啊?而且这又不是喜事,丧事大办成这样也是很少见的,这两天他们都在议论着呢。”
“而且昨天他家还请了猪尾巴村的那个老神婆去相看呢,听说老神婆回来的时候脸上都喜气洋洋,估计是得了不少钱。”
猪尾巴村的老神婆有一个独门绝技,就是看水碗,一碗清水可通阴,据说是透过那碗水可以看到阴间呢。
楚环奇怪地问道:“他们这么着急?”
要是正常死亡的话,死后七天自然有阴差带着回魂呢,那可是官方的回魂,他们到时候自然可以和死者相见,这不比找神婆保险多了。
沈落秋:“是啊,大家都在议论是不是娄胜利死的时候没把遗产交代清楚,他的后人急着分钱才想了这么个法子,不过有钱人的阴私事谁知道呢。”
“哦。”
楚环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他对八卦很感兴趣,显然娄家就有很多八卦。
“既然请了你们,你到时候也要小心啊,谁知道他们背地里整了些什么。”
楚环:“我知道。”
晚上,楚环果然吃上了那两只甲鱼。
还是他心心念念的红烧口味,甲鱼的甲边又粘又糯,吃起来还有一点糊嘴巴,味道真是好极了。
这是楚泽阳亲自下的厨,算是对他认真学习的鼓励,就是在吃完后,楚环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凌晨三点都没睡着……结果用手机一查,这甲鱼就是滋阴补肾的。
看那甲鱼的个头,估计沈落秋也是把人家鱼塘里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甲鱼给捞起来了。
他硬生生地打了一晚上游戏,第二天看着沈落秋的眼神都是幽怨的。
沈落秋还在傻乐呵呢,对着他问道:“咋了?你没睡好啊?”
楚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一跃而起去掐沈落秋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甲鱼根本就不是补脑子的!”
沈落秋:“啊——啊啊——甲鱼不是补脑子的吗?”
楚环愤怒道:“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
楚环收回了手,对着他叫道:“那你说它补脑子??”
沈落秋看着他,委屈地道:“不是都说它营养丰富嘛……不是补脑子的,那它是补啥的?”
楚环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沈落秋跟在他背后,拿着手机悄悄地搜了一下,看到搜索结果以后,他脸色一边,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环儿,我错了!”
“环儿,我给你弄点苦瓜吃吧?”
“荷叶茶?冬瓜茶?”
……
楚环在刻苦地练习了三天后,终于把要跳的两场端公舞给学会了,其实都是基本步法、技巧和手决的组合变化,掌握了技巧以后,学起来就很快了。
第四天的下午,他就兴冲冲地找上了楚泽阳,对着他说道:“爸,我都已经学会了!”
楚泽阳看着他,说道:“嗯。”
“那今天晚上就跳一场祭神吧。”
楚环还憋着一口气呢,结果楚泽阳就这样轻飘飘地揭过了,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愣着干什么?过来搬东西。”
楚环顿时焉巴巴地说道:“哦。”
跳端公舞之前的准备工作也很多,不过他这次的祭神就是代表他对神的答谢,简单点描述就相当于一个私人的小型聚会,只邀请相应的一位神灵,流程就相应地简化了很多。
楚泽阳从仓库里搬出了几个大箱子,里面有彩门,材料是绸制的,从中间分开的帷幔,神枪——用红白纸条裹着的木棍,八卦旗、小令旗……还有一套法衣。
楚环整理的时候,看到法衣就眼睛一亮,法衣是做得非常精细了。整体看起来是一件黑色的八卦衣,白边,袖口很宽大。
最主要的是法衣上面还绣着卦爻和山川日月,布料也不一般,看起来光华隐现,它看起来很帅。
“爸,我要穿这个吗?”
楚环朝着屋里喊。
楚泽阳搬了一个条桌出来,说道:“嗯。”
他把条桌被摆在院子中间,也就是神像的屋子大门前,然后又在上面放了神像面前的香炉,还有一些常规贡品,这是神桌。
神桌面前铺了一张席子,席子上就是跳端公舞的地方了。
其他的比如香烛也是必不可少的,东西比较多,等到天擦边黑,楚泽阳才把整个场地都布置好了。
吃过晚饭后,就可以正式开始祭神前的准备工作了。
今天也是一个月明星稀,无风无云的好天气,楚环换好衣服后,也后知后觉的有点紧张了。
他在屋子里缩了一会儿,等到楚泽阳在外面喊他了,他才慢吞吞地挪了出去,结果出去一看,嚯,外面的人的人竟然还不少。
沈落秋拖家带口的来了,沈母、沈父都在他身边站着呢,看到楚环脸上就笑开了,还有几个熟悉的村里人,比如之前抱着孩子来找出他爹驱邪的阿婆。
甚至还有一些动物,经常在他家出没的黄狸花,村里的三条土狗,都乖巧地蹲在一边。
除了活着的,还有一些死去的,还是他认识的老熟鬼,西河的三只水鬼和之前在徐三家里买豆腐吃的那几只鬼。
狗娃的脑袋上顶着一只大河蚌,地上一摊湿润的水,身体在里面摆动着,伸出了短短的畸形的手去抢院子边散给孤魂野鬼的饭菜吃,样子看起来不太像鱼,更像是一种水陆两栖的动物。
“臭小子,你懂不懂尊老爱幼,吃这么多怎么不胀死你。”
长脖子鬼一边从碗里扒拉饭,一边对着狗娃怒骂。
狗娃也不是吃素的,他也反骂道:“我死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叫我一声爷爷听听,爷爷我就施舍你一口!”
“臭小子,你说什么大话!我才是你爷爷!”
“来啊,试试啊,看看谁是谁爷爷!”
狗娃鱼脑袋上蚌壳也在开合,吐出了一口凉凉的白雾,像是在给他助威。
那个头发很长的女水鬼在这种情况下就很有优势,捞着饭菜不仅往自己的嘴里塞,还往蚌壳里塞,堵得蚌壳都关不上了。
长脖子鬼一看顿时急了,“你们河里的,干嘛来抢我们陆地鬼的吃食!”
狗娃对着他张开了嘴,对着它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牙齿,语气阴森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
长脖子鬼不说话了,水鬼怨气重,比他们厉害,要是真打起来,他们讨不到什么好。
一时之间,就只剩下了各凭本事的抢食的声音。
楚环:“……”
按道理说水鬼不能离开水这么远的,但是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的竟然跑到他家里来了!
吃完了饭菜,他们终于有空抬起头来了。
长脖子鬼先看到楚环对着他一脸高兴地挥了挥手。
狗娃则畏惧又讨好地看着他。
楚环没理他们,转身走到了楚泽阳身边去了。
“爸,我有点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反正都是要跳的。”
“就是紧张。”
楚环的眼睛发直了。
楚泽阳看他确实可怜,最后还是软了声音安慰道:“紧张就背法诀吧。”
“好。”
楚环果然开始背口诀了,一边背还一边掐手决,手口并用,强行转移了注意力。
烛火摇曳,等到了某个时间点的时候,楚环和楚泽阳同时抬起了头。
“到时间了。”
楚泽阳最后摸了摸楚环的肩膀,然后站了过去吹响了牛角。
低沉空茫的声音响起,楚环也在此时站了起来,迈着特殊的步法上了神桌面前的席子。
占卦、洒水、持符念咒,这是在告知上面和下面,他们正在这里祭神。
他脸色庄重,动作利落漂亮,宽大的袖子飘逸,整套流程看起来就非常有美感。
沈母还转头对着沈落秋说道:“环儿真厉害,泽阳后继有人啊。”
沈落秋脸上也一脸骄傲:“那当然了。”
等得到了上面和下面的回复后,楚环才一个旋身,站在了神桌面前,开始点香迎神。
烟雾直上,楚环能感觉到什么东西从面前的门里面出来了,庞大的可怕的东西,他立在神桌之上。
周围人也感觉到了环境中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没人说话了,他们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
那边的鬼感受更加强烈,狗娃和长脖子鬼他们都暂时放下了之前的矛盾,缩在一起了。
神来了。
那现在就是他的表现时刻了,舞蹈娱神。
楚环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跳舞了,步子、旋身,变换的手决,最开始是他自己在跳,但是渐渐的他就感觉到身体不是他控制的了。
有什么东西在引导他,他不知道是风还是其它的什么无形的东西,反正他感觉自己是被整个环绕着的。
沈落秋虽然之前已经看过楚环跳舞了,但是今天给他的感觉却感觉有点不一样。
就好像楚环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吟唱都得到了回应一样,他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大概就是从一个单人舞变成了双人舞??
不知道其他人的感受是什么样的,反正沈落秋现在因为自己奇妙的比喻感到有点囧了。
整场持续的时间比较长,好不容易跳完了一场后,楚环站得都不太稳当了,这完全不受控制的跳,让他心力耗费巨大。
他稳了稳,就开始最后的仪式了,请了神来,那就要送神了。
楚环取了香点了,想把面前的神送回去,结果香是点燃了,但是面前的神却没走。
没送成功。
他没让神满意?
请神容易送神难,但是刚才他不是也挺高兴的吗?难道就是因为太高兴了不想回去?
楚环一瞬间脑子里什么念头都出现了,转头看向了楚泽阳。
楚泽阳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他还没遇到这种情况,就只能示意楚环再送一次。
楚环又点了新的香,按照仪式拜了一下,心里忍不住说道:“下次再和您玩,您先回去吧。”
“求求你了。”
第28章 折一根枝
香炉里的香开始爆燃了, 几乎是瞬间就到了底,突如其来的风也吹得两侧的八卦旗和令旗猎猎作响。
周围人察觉到了不对,送神的仪式已经做完了, 但是请来的神却没走, 没人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大家都知道这肯定是不好的情况。
要么是神还有什么其他的指示, 要么就是他们做了不敬的事,惹恼了神,甚至还有一种更可怕的情况,那就是仪式出了差错, 他们请来的根本就不是想请的那位……是凶恶的邪神鬼怪。
沈落秋抓紧了沈母的胳膊,想要说点什么,但是沈母瞪了他一眼, 让他闭上嘴, 现在是多说多错, 少说少错。
现场安静了一会儿。
还好, 情况没有那种糟糕的地步,楚环和神桌之上的神僵持了一会儿后,他终于开始离开了。
神桌之上灵光大冒, 接着大家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香味, 像复杂的香料又像纯然的花香, 各人感受不同, 但是都能感觉这香味让自己的脑子一清, 心情愉悦。
猫狗已经在舒服地在地上趴下了,还欢快地打起了滚。
水鬼们的脸上也平和了很多,被执念痛苦折磨的内心也感觉到了片刻缓和。
长脖子鬼一脸感动地抱住了狗娃,狗娃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带着河蚌挪到了另一边去了,觉得他简直是有病。
楚环疑惑地歪了歪了头,眼神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空气,他总觉得这位在回去的时候有些依依不舍,反正是比来的时候速度慢多了,简直就是一步一停顿。
看起来还怪可爱的嘞。
感觉到他终于消失在了那扇宽阔的大门里了,楚环也跟着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伸手抚住了胸口,低声说道:“吓死我了。”
楚泽阳皱着眉问道:“没事吧?”
楚环转头朝着楚泽阳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松开了手时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
他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祭完了神,送完了神,剩下的就简单了,除了这种有真正含义和作用祭神舞蹈,其他的还有一些夸张的带着娱乐性质的歌舞。
和他爹之前说的一样,作为民间心理学家,不管是真遇邪还是假撞鬼,不整点大的动静出来,人家都不会安心。
楚环觉得刚才也是把他们吓到了,决定来点“牛逼”的,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他一个转身,宽大黑色衣袖就像是一朵绽开的花,楚泽阳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憋什么屁,再次帮他吹响了牛角。
大家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过来,楚环面对着面前的人和鬼,脸上带笑,双手一抬,收回的时候指尖就多了一张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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