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边餐盘里多出一只烤生蚝,闻着味道就很鲜美。
只是这生蚝尺寸巨大,服务生一次只端过来两只。
程亿看了看身旁的上司,慷慨地把自己那只让了出去:“陆总先吃,今天能两手空空地露营,全仰仗钱包……哦不是,全仰仗陆总的钞能力。”
陆虞看了他一眼,不等开口,陆令一就替他把话说了:“我哥不吃生蚝呢。”
“啊?为啥不吃,很补的。”程亿诧异。
陆令一噗呲一声笑了:“我哥不吃生蚝,不吃韭菜,不吃牡蛎。”
“哦哦哦。”程亿把陆虞盘里的生蚝又捞了回去,懂了。
不吃的全是男性滋补大品,估计不是不吃,是不敢吃,怕补太过。
他怎么忘了纸片人男主人均一副妈生好肾,能跟另一半在床上大战三百回合。
这顿烧烤吃了挺长时间,快吃完时天色也暗下来了,星星纷纷钻出深灰色的天幕,月光撒在他们头顶。
露营地是在一片旅游度假区的山顶,四面环山,草木葱葱,晚风温柔拂面,空气静谧清新。
“很久没这么近距离地仰望星空了。”程亿摸出手机,站起身,“我去拍几张照片。”
陆虞和陆令一坐着没动,显然对拍星空没什么兴趣。
两人安静地坐了一会,陆虞忽而冷不丁问了句;“你在电话里说他回来了,要去找你,你们见过面了?”
“唔……没有,”陆令一低下头,心不在焉地摆弄桌上的一个沙漏摆件,“我就是怕他去找我,才特意飞回来找你们的。”
陆虞捋了捋弟弟的后背,好一会儿才又说:“不要去见他,真正在乎你的人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可是……”
“没有可是。”
不远处,程亿拍完星空一路小跑回来。
“太美了,”他兴冲冲地分享他拍到的星空大片,“都说每一个仰望星空的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孩子,你们闲着也是闲着,让孩子住进来多浪漫啊。”
“并不觉得。”陆虞都懒得往天上看一眼。
陆令一挤出一丝笑:“住不进来了,里头还有一个呢,要命。”
程亿愣了愣,并没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服务生走来,礼貌微笑:“三位觉得我们提供的特色烧烤怎么样?”
“绝。”程亿真情实感地夸赞,“特别是烤生蚝,真爽。”
“您满意就好,”服务生保持微笑,“那我们今天的服务到这里结束了,三位早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准时接你们去海边。”
“好。”
服务生临走前又帮他们检查了两个双人大帐篷,扎得很牢固,很结实。
他们把房车也留下了,如果住不惯帐篷可以在房车里面睡。
“咱们今晚咋分组啊?”程亿指指那两个大帐篷。
陆虞不想今晚在被迫听他说梦话:“你自己一个帐篷,我和陆令一。”
程亿其实也是这样想的。
但陆令一反对:“我跟程亿吧,睡前投屏看小说不要太爽,哥,你不会懂我们二次元的快乐的。”
陆虞:“……”
当天晚上,程亿跟陆令一睡在一只帐篷里,陆虞自己睡。
两只帐篷紧挨着,隔音不算好,陆虞可以很清晰地听见两个二次元快乐的交流读后感想。
“噗哈哈哈,什么总裁会跟助理亲一天一夜啊,舌头都得打薄了吧。”
“噗哈哈哈,什么总裁天天给助理搓澡啊,这是俩六旬老汉儿的爱情吧……”
陆虞听着这些东西,眉头不由得拧紧。
他不理解看这种小说究竟有什么乐趣,浮夸、无聊、低级趣味。
隔了一会儿,隔壁画风又变了。不搞抽象,搞纯爱了。
“呜呜呜,雪域高原上的世纪大表白!”
“戒指藏在山间木屋,不期而遇的浪漫实际是蓄谋已久的惊喜,真甜~”
陆虞更不理解了。
表白还要专门上一趟高原?是两头牦牛吗。
戒指藏在山间木屋不会被人偷走吗?哪里浪漫。
他之前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跟俩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有代沟,现在看,这代沟不填也罢。
至少能正常点。
他把耳塞塞紧,闭上眼睛准备睡了。
可一个多小时过去,睡意硬是没酝酿出一点,脑子里似乎想了很多纷繁复杂的东西,仔细一捋又觉得什么都没。
陆虞浅浅吸了口气,睁开眼,把耳塞摘了。
隔壁此刻已经安静了,偶尔能听到一两声均匀的呼噜声。
陆虞起身,走出帐篷在微凉的夜色下站了会儿,抬头仰望,果然就像程亿说的,头顶这片星空比在都市里看得更加壮阔,更加高远。
他看了一会儿,也不由自主地拿出手机也拍了张星空图。
拍完原路返回,在陆令一和程亿的那只帐篷外停住了脚步。
一瞬的迟疑后,他轻声开门迈了进去。
帐篷里,床头灯亮着,桌上的投影也没关,再看床上,陆令一和程亿正挤在一张床上酣睡。
陆令一胳膊搭在程亿的腹部,一条腿压着程亿的腿。
陆虞抿起嘴,果断上前把两人分开了。
被扛到旁边空床上的陆令一迷迷糊糊睁开眼:“干嘛呢,哥?你怎么在这里。”
“干预不良睡姿,”陆虞沉声,“睡觉不去自己床上睡,跟别人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
第30章
次日上午, 露营三人组从山顶下来,转战海边。
D城是全国闻名的夏季度假胜地,海水干净清澈, 沙滩细腻柔软。
程亿和陆令一决定先下海游会泳, 再去玩项目。
“那你哥怎么办, 扔这吗?”程亿转头看了看还在外头打电话的陆虞, “会不会太人性凉薄了?”
“不会不会,他连泳衣都不换呢。”陆令一压低声音说, “我哥不喜欢炫耀男人天生的资本,紧身泳裤每一次都把他暴露无遗。”
“奥奥奥奥!”程亿懂了。
懂了之后反倒更好奇了。
好奇陆虞的“天生资本”究竟优越到哪种尺寸。
陆令一没给他更多时间好奇, 拉着他朝大海奔去。
太阳越升越高,阳光把海面照得像绿绸缎般闪闪发亮。陆令一一头扎下水,上来时程亿注意到他胸口处的位置上似乎有一小片疤痕。
“你是胸口受过伤吗?”他忍不住问。
陆令一低头看了眼:“那是洗纹身留下的, 当时纹得太深了。”
程亿一愣, 还想再说什么, 陆令一已经又一个猛子扎进海里, 游向远处了。
今天的海滩人不算多,游起来很畅快。
程亿脑子里一直想着陆令一身上的“青春疼痛文学”,不知不觉游到离岸边二百米开外的深水区。
这里的海域颜色都变深了, 周围不见一个人影,只有不远处几只观光船在水上嗡鸣。
程亿意识到这此处已经超出安全区转头往回游,谁料才刚游了十几米, 忽然右腿小腿后侧肌肉一阵绞痛式的痉挛。
温顺的大海仿佛一秒变脸了, 骤降的水温驱使着一股股寒意窜至身体每一寸肌肤,腿部钻心的疼痛愈发加重了。
糟糕,程亿心里暗叫不好,怎么偏偏在深水区腿抽筋。
他奋力扑腾手臂往岸边游, 但剧痛之下双腿很难用上劲,就感觉像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把他整个人往水里挤。
嘴巴里已经呛了好几口海水,又咸又涩,海浪也越来越大,每一次拍在他脸上都和抽他耳光差不多。
就这样挣扎了几分钟,程亿体力透支严重,他急促地换气,重重地咳嗽,鼻腔酸得想哭,气管下像是戳进了一根铁丝,辐射出灼烧般的刺痛。
淦啊!他仿佛失去所有手段与力气,脑子里也闪过可怕的念头。还没品尝过豪门咸鱼的快乐,今天就要在此地英年早逝了么?
还死得这么平平无奇,甚至都没人注意,等有人注意的时候,估计都泡成发面饼了。
心情正无限沉痛,忽然,模糊的视野中蓦的闪过一个影子,紧接着一双大手牢牢抓住了他的胳膊,带着他往岸边的方向游。
程亿被带出了几十米才激活了被水泡得迟钝的反射弧。
天!有人救他狗命!
他以为是救生员,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交给救生员他放心。他太累了,急需要休息。
就这样,程亿挂在“救生员”身上,以一种半人半尸的状态上了岸。
抽筋的小腿这会不像刚刚那般疼了,但体力透支太多,这会身体还软趴趴的,连眼皮都是沉的,没有一点力气。
他闭着眼睛,感觉到救生员将他放平在了沙滩上,阳光照着他的脸,身下是一片温热与柔软。
阿门。
好人一生平安,容我再挺尸片刻,再起来跟你致以最诚挚的谢意。程亿在心里跟救生员说。
然而不等他睁开眼睛,忽然就感觉有人捏住了他的下颌,微微抬起,闭着的嘴巴也被迫张开。
程亿没反应过来这是要做什么,嘴唇就被覆上了一片温热,紧接着,有气体从唇齿间缓缓流过。
我!嚓!
是谁!
谁在给他人工呼吸!
程亿震惊到变形,猛地睁开眼睛——
然后就看到了更诡异、更荒唐、更离谱、更超乎认知的一幕——陆虞。
正在给他嘴对嘴人工呼吸的,竟然是陆虞!
程亿:“!!!”
程亿转头,迫使自己跟陆虞分开贴在一起的嘴唇,又抬手推了下身上的人。
这下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身上也有劲儿了。
只是,只是他到现在也还无法相信。给他做人工呼吸的是自己的上司。
陆虞被这突如其来的“诈尸”吓了一跳,再一看眼前人瞪得像牛一样的眼珠,微微皱了下眉。
“这么快就活了?”
程亿:“……”
不是,他也没死啊,就是稍微闭了会眼。
你这人工呼吸是不是做得有点着急?
心里吐着槽,话却是让他硬生生咽回到了肚子里。
不管这人工呼吸做得合不合适,总归是陆虞救了他。
比救生员还称职,衣服都没脱就跳进了海水里。
单凭这一点他就不能说过分的话,做过分的事。否则就是小人,以怨报德,忘恩负义。
程亿搓了把湿漉漉的脸颊,顺带着擦去了陆虞留在他唇上的那抹气息,之后撑着身体站起来,歪歪斜斜地给陆虞鞠了一躬。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报,以后您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尽我所能,倾我所有……”
“够了,”陆虞冷声打断他,“是脑袋触礁了吗,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程亿一秒闭嘴,停止背诵电视剧台词。
陆虞头发在滴水,身上衣服全湿了,鞋面沾了不少泥沙,甚至还缠了根翠绿翠绿的海带。
往日的优雅大佬此刻看上去有些狼狈。但,丝毫不耽误他训斥程亿。
“深水区禁止游泳你不知道吗?你没有常识吗!如果不是我刚好发现,你是想让我带一具尸体回去吗。”他眉心越拧越紧,声音冷得像是结了冰。
“……对不起,下次不敢了,”程亿立正挨骂,掀起眼皮偷偷瞄了眼上司,“我的错,是我害你湿身了。”
道着歉的同时还不忘分出一份精力瞥一瞥陆虞“天生的男性资本”,看看湿身后的效果会不会跟紧身泳裤有一拼。
然,看了个寂寞jpg。
陆虞一身黑色运动装全都湿透了,布料却不粘身,程亿只好收回惋惜的目光,岔开话题。
“你这么湿,等下吹了海风会得风湿的。我带你去换件衣服吧,刚好也冲洗冲洗。”
陆虞瞥了他一眼,眸底的黑沉略略淡下去几分,程亿赶紧联系了他们的服务外包团队,这才免于被上司继续修理。
服务外包团队业务水平够高,说了要一套新衣服和一双新鞋分分钟搞定。
程亿拿了新行头就带着陆虞去了海滨浴场的淋浴房。
“陆总,淋浴房这会人有点多,你稍等会。”他是考虑到陆虞可能不太习惯在人多的公众场合脱衣服,特意温情提醒。
陆虞没说话,走到淋浴房门口远远一望,满眼的白花花,不是屁股就是鸟,连个隔间都没有,这让他深感不适。
“没有半点隐私。”他锐评道。
程亿:“……”
笑话,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在公共澡堂子谈隐私。
“那怎么办?”他看了看周围,“要不捡俩大扇贝,挡在隐私部位?”
陆虞:“……”
“马路对面就有一家酒店,”他伸手一指,“开房间就能解决的问题,非要搭上自尊。”
程亿:“………………”
五分钟后,陆令一也从海里被召回了。
“咋走怎么急啊,还没玩水上飞艇呢。”他不解地瞅瞅程亿,又瞅瞅他大哥,忽然发现他大哥的衣服是湿哒哒的。
“哥你穿着衣服就下海了?在游一种很抽象的泳吗?”
陆虞:“闭嘴吧你。”
陆令一显然不知道程亿跟大哥刚才发生过什么,二人也很有默契地沉默,一个字都没提。
在酒店冲完澡,三人订机票返程。
23/70 首页 上一页 21 22 23 24 25 2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