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里昂表情得意了起来,狗尾巴翘老高,昂首挺胸拍拍自己胸口说:
“喜欢这样的。”
陆之远不解:“薛锐喜欢胸大的?”
“肤浅。”薛里昂鄙夷了陆之远一眼,给自己再倒上一杯酒,一口气下去小半杯,不紧不慢道:“我这样的。”
“薛锐喜欢我。”
“他那么好,就应该喜欢我。”
仿佛怕陆之远不信,薛里昂句句都说得郑重。
短短几句话把陆之远吓得酒都醒了。
薛锐喜欢什么样的,这个状态下的薛里昂说的啥他都不会信,但是能说这话的薛里昂,要是说他对薛锐没想法,也是很难相信啊……
“那,那你呢……”陆之远非常不自然地打探,期待薛里昂反驳他。
“我喜欢他。”
薛里昂吐字清楚,一字一句。
他目光落在面前的酒杯里,表情认真,卷且长的睫毛拢着玻璃海一样的眼,纯情温柔,还有点落寞。
但这种静美维持不了三秒,陆之远还没品出他的低落,他就进入下一个情绪,猛得抬头,发出嗬嗬笑声,伸手拍陆之远的后背,大声感叹:“真想跟他睡觉啊!”
陆之远突然被拍,差点吐出来,心说妈的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让薛锐知道自己都得被灭口。
“他腰可细,皮肤也白,人也善良……”薛里昂掰着手指头跟陆之远数,但是陆之远不敢听了。
“你不要再说了,乖,闭嘴,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陆之远起来,看着外面黑透的天,心说赶紧把他送走吧,这他妈都是什么伦理道德栏目。虽然来不及聋在听这话之前,但是现在送走这瘟神还来得及赶紧回家跟女朋友赔罪。于是上手拉扯还在那伸着手指头数数、十个手指头数出二十几的薛里昂。
被拉着的人真是玄学一样的酒量,着实让人不敢恭维的酒品,每次喝酒都能做出点匪夷所思得到事情。
更令陆之远头疼的是,这喝醉的人根本没有配合他的意思,他一米九的个子,文职人员怎么拉的动。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推拉僵持着,直到外面传来警笛声。
又怎么了?
越来越近的警笛声让陆之远不知为何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凑到窗户往外看,这里算是镇子中心,相对繁华的街道灯光还是够的,并不稠密的车流里,警车非常显眼。
果然,警车停在了饭店外,三辆车车门打开走出十来个警察,后面跟这个没穿警服的人,陆之远仔细看了看,竟然是下午卖茶叶豆子沙拉和鱼汤粉摊子的老板。
难道是那个女人的事情?
眼看来者不善,陆之远试图叫醒薛里昂快走,可门外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外面的人抢先一步打开了包间门,一连串穿着灰绿色警服的东南亚人鱼贯而入,为首的那个看一眼屋里两人,转头问鱼汤粉摊子老板:“这个人,是抢你钱包的那个吗?”
指着的,正是还没清醒的薛里昂。
不是杀人的事情,陆之远悬着的心没有放下,反而更加警惕。死人是真的见过的,钱包却是完全子虚乌有的东西。
“是,是他。”老板心虚看一眼薛里昂,然后脸都不敢抬起,缩手缩脚往角落的里躲。
得到这句答案,为首的警察使了个眼色,他后面的人收到指令立刻上前掏出手铐。
“我们没有见过钱包。”陆之远用缅语开口抗辩。
薛里昂还处在茫然状态,也听不懂他们说的缅语,只能迷茫问陆之远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现在陆之远也没空搭理他。
“什么人指使你来的。”陆之远一边质问,一边小幅度侧身摸向自己后腰的枪,有意直接杀出去。
这次对方明显早有准备,他的手还没碰到枪就被迎面而来的拳头砸在了胃上,重击之下,不得不躬身缓解剧痛。
薛里昂不是那种只会用枪的软脚鸡,见自己这边的人被打,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凳子兜头往站的最近的警察头上砸过去,练出来的近身搏斗手段不是缅甸的杂牌警员招架得过来的,转眼间已经几个人躺在地上了。
为首那个警察反应很快,眼看打不过薛里昂,捞起地上挨了一拳就咳生咳死的陆之远,枪口顶在他脸上,大声吼道:“让他住手。”
可怜陆之远挨了打,被枪顶着,还被喷一脸唾沫,生无可恋抬手勉强做了个停下的动作。心道,对方有枪啊傻逼,肉搏有个屁用。
于是薛里昂再愤愤不平也不敢贸然丢了他哥给他找的向导的命,只能眼睁睁看着当地警察把手铐往他俩手上一扣,然后推搡进警车里。
警局还是很难造假的,蓝白配色围墙开进去的时候就打消了陆之远对这些人身份的怀疑。
缅北本身就是自治区的自治区,出现这种情况也不奇怪,奉行丛林法则的环境里,没有强力领导者的制约,身穿警服的人代表不了正义的,反而很容易沦落成某方利益的打手。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陆之远坐在审讯室的凳子上问他们。
但是没人理他,陆之远觉得自己像个无能狂怒的傻逼反派。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薛里昂还处在一个懵逼的状态,他一个文明社会里相对不文明的人也无法理解这魔幻情节,他偏头问陆之远。
话刚出口,一条钢尺就抽了上来,接着,看守的人又冲他吼了一句缅语。
钢尺边缘并不圆滑,好在动手的人手劲不大,薛里昂只是嘴角破开一点。他舌头舔了一下,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开,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今天这事恐怕很难平安收场。
第25章
薛里昂挨着钢尺,长条挥落砸在皮肉的动静让旁边的陆之远牙根发酸。
“他们说你抢了鱼粉摊子老板的钱包。”陆之远幽幽说,他看出来了,这群人怕是只针对薛里昂。
俩人没有交流的机会,很快,门口传来响动,抓他们的时候带头的那个警察走了进来。他一坐定,跟着的人殷勤地踹倒了薛里昂的凳子。因为手铐在桌上,薛里昂不得不弓着身子伏在桌面。
领头的煞有介事抖落开一张纸,用缅语问他:“为什么抢劫?”
这话根本就没想让他回答,一他根本听不懂,二不问是不是、直接问为什么,不存在的事情有什么为什么,这没法答。
薛里昂迟疑两秒,身后的人手里的皮带就“啪”得一声抽在了他的背上,陆之远眼看着他们一起买的衬衣被慢慢透上了一道红色。
“为什么抢劫?”
“你他妈说什么?”薛里昂拍着桌子反问回去。
又一记抽痕和第一下叠成了重影,长长紫红色一道爬在背上,痛得薛里昂呼吸都停滞了几秒。
“为什么抢劫?”
薛里昂怒目瞪着说话的人。
皮带几乎压着尾音落下,比之前两下来得更重、更快。
又几次问下去,薛里昂身后已经血肉模糊,每一次都痛得几乎要弹起来,他咬紧牙关,全身肌肉绷着去承受。
“陆之远……你想想办法啊。”他咬牙说出这句话,后背像是淋了强酸一样烧灼般得痛着,他不知道这些警察得目的,打算把他活活打死?
陆之远知道这些人的手段,如果只是这样用皮带抽,至少说明此时此刻没有想要薛里昂的命,具体想做什么只有等他们自己说。
“他们一直在问你为什么抢劫。”陆之远无奈道。
但现在已经不问了,只剩下皮带落在皮肤上单调的声音,质量很次的衬衣已经裂开,露出薛里昂皮开肉绽的后背。
“操他妈的,我抢个屁。”
薛里昂伏在桌面上,额发被汗水浸湿,汗滴从脸侧滴落砸在桌面上,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着,薛里昂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上一个死在这张桌子上的倒霉鬼的。
陆之远知道薛里昂壮得跟头牛似的,这几下打不死,顶多惨了点,耳边皮带呼啸的动静实在骇人,他还是忍不住跟警察交涉,说:“他的家族在中国很有势力,说出你们得目的,比折磨他收益更大。”
意料之中没有回应。
薛里昂已经从刚开始还能激情国骂,到现在跪伏在桌面上没有动静。
怕他装死,警察端了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去,伤口被刺激后,痛的薛里昂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样下去真不行,就算他们没想直接打死薛里昂,但是这里可没有那么完备地自来水净化设施,当地人活得非常潦草,命也不值钱,这水甚至不知道从哪个沟里舀的,一旦感染,可能会死得非常难看。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薛里昂艰难开口,现在才感觉到薛锐泼酒多温柔,酒精还能消毒。
陆之远说得对,在这个地方,人命都是明码标价的,不知道自己死了,他们会赔多少,会不会把钱赔给薛锐。
外面又响起枪响,陆之远感到事情或许有转机,一时忘了自己还被拷着,霍然起身往外看,手骨被手铐勒得剧痛,又呲牙咧嘴坐下。
今天一天到底还要有多少事情。
警察局深夜值班的人本就不多,特别是惜命的人还是够多,一阵枪响过后,反抗的声音便没了,脚步声也到了门口。
讯问薛里昂的长官恶狠狠看一眼两人,不肯坐以待毙,于是抄枪起身。
薛里昂抬头看着他,见他半个身子还在门里,一声极近的刺耳枪响后,冲击力作用下,刚刚还耀武扬威的人像是迎面撞上了一辆卡车,整个人被掼在审讯室后墙上,尸体缓缓滑落,白粉墙上留下一人宽的血迹,血迹中嵌着一颗子弹。
眼没闭上,人已经死了。
“薛副总,我没来晚吧。”
跨过尸体进来的人一头粗硬的头发,花哨衬衣敞开,闲庭信步像是在逛自己家,他关切询问薛里昂,满脸佯装的体贴和关心,却视若无睹薛里昂的惨状,甚至没有先去打开薛里昂的手铐。
接着不等薛里昂回话,他看向一边同样被铐着的陆之远,仿佛很是惊讶道:“这不是陆大公子么,你怎么在这里,这群狗屁警察,真是太失礼了。”
“快叫几个人,派车把陆公子送回家。”波索又转头对身后跟着的人道。
陆之远和薛里昂对视一眼,两人都知道,这人有和薛锐之间的盟约束缚着,一时半刻不会对让薛里昂有生命危险,陆之远也不便再继续插手。
“我自己走。”陆之远懒得再磨牙,解开手铐之后,不想在这鬼地方再多呆一秒。
说话的那个男人见陆之远走了,便也不多挽留,亲自拿过钥匙去解薛里昂的手铐。
“有意思吗?波索。”薛里昂冷笑,背上鲜血淋漓,痛得脸发白,在这人眼前却一点没有落败之相:“自导自演的,走私不挣钱,你打算改行进娱乐圈?”
“哦,不愧是薛副总,怎么看出来的啊?”波索脸上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尴尬,还兴致勃勃要跟薛里昂复盘。
薛里昂没有理他,波索也不强求,亲自从死人口袋里掏出钥匙,给他解开手上的桎梏。
薛里昂知道,如果说有什么人是最不希望他死在缅甸的,那么就是波索了。如果薛里昂死了,不管是谁动的手,薛锐绝对会最先弄死波索。所以警察没有对自己下死手。
而且,那个警察头自看见外面来的人的时候,薛里昂的角度能看见放下了枪,虽然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打死了,但是放下枪的动作足够这说明他们认识。只不过他放下了枪,却没想到波索不会,在波索眼里,死了的打手才能发挥最大价值,才能更好的撇清自己和这件事情的关系。
上了波索安排的车,薛里昂一路无言,这神神叨叨的缅甸人既然安排了这出戏,说什么也会让他看到底的,多说无益,不如不说。
开了大概一小时,车子停进了一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三层楼前面,波索下车做了个“请”的动作。
薛里昂走进去,大开眼界。
地面通铺的花团锦簇羊毛地毯,巨大的水晶吊灯熠熠生辉,墙上挂着檀木框的油画,门口蹲着铜制的大象,旁边站着戴羽毛头饰的木雕人像,角落里是日式枯山水,埃及狮身人面兽在大厅里复制了一份……五花八门的风格塞在一起,看得薛里昂眼珠子疼。
“这只是我一些,不值一提的小藏品。”以为薛里昂惊叹于自己的财富,波索低调炫耀了一下,面带微笑把他引进某个房间。
房间里装潢同样浮夸,中央一张能容纳二三十人吃饭的圆桌正缓缓旋转,上面是雕龙画凤的摆盘,即使还没尝到味道,光是看着也能知道,这一套席面的标准绝对昂贵得令人咋舌。
房间里早已经准备好的医护人员,待薛里昂坐下后,沉默且有序地开始着手给他清创、消毒。
“不知道这里的品质能不能让您满意,其实送给薛副总做您在缅北的度假庄园,我也是很乐意的。”波索亲近地坐在薛里昂旁边,热络地说着。
薛里昂只是冷笑。
这个人把他打了一顿,又要送上甜枣,好一个先抑后扬。他现在不翻脸只是想看看这鬼东西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当然,薛副总可能看不上,虽然这里比起虹场造价只多不少,但是薛副总可是在金砖铺路的薛家长大,别管是谁的,看见的好东西总不会少。”波索接着说,他给自己戴好餐巾,先用公筷给薛里昂夹了一块干鲍,用汤匙搅动着自己的那碗鱼翅蟹黄粥。
这边开始吃着,其他需要现做的刺身和热菜才陆续往桌上摆,上菜的美女穿着高开叉旗袍,身材纤细有料,动作款款,笑容标准。即使已经是下半夜,后厨的师傅依然全力保证每一道菜的质量。
薛里昂不是端着的人,一晚上确实折腾着饿了,桌上东西又实在香,他给自己盛了一碗黑松露炒饭,大口吃了起来。
“哈哈哈,年轻人胃口好,有值得下嘴的,那是肯定要多吃才对自己好。”波索趁机又是暗示。他几乎有九成的把握拿下薛里昂,一个无名无份、无权无势的私生子,不想要钱和权想要什么呢,如果他说不想要,那么一定是因为给的不够多。
波索觉得自己看人很准,薛里昂看起来可不像是安贫乐道的人。
薛里昂对耳边的声音置若罔闻,这顿饭好吃,他最想见的是厨子,宁愿坐下来一起吃的是旗袍美女和医护人员,波索像是苍蝇一样嗡嗡叫着让他有点没胃口了,本来能吃三碗,现在两碗就差不多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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