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来点吗?”发现程越盯着他看,薛源客气道,还把汉堡往他那边举了举。
程越赶紧往后缩了缩,双下巴都快挤出来了,就怕薛源手里的东西碰到他。其实这件事程越真的很难接受,在他印象里,薛家虽然是商人,算不上什么身份高贵的职业,但是底蕴还是有点的,特别是有薛锐这个代言人在,显得全家都挺有逼格的。怎么就出了薛源一个妖怪呢?是汤金凤的基因出问题了?也不能啊,汤金凤那个女人,就他记忆里的形象,还是很强势精致的,薛源应该是属于基因突变。
“你吃你的,别说话了。”程越移开眼睛不看他,就也不是关心他,这人吃东西的时候说话,万一再喷点渣渣出来,他怕自己当场呕出来。
薛源也觉得这一幕挺招笑的,他和薛锐打生打死,两人血海深仇,到头来竟然和薛锐的前男友相对而坐吃汉堡,不得不说命运无常,世事难料。
笑够了,他突然又想起来,眼前这个男的还是个同性恋,就这么让他进了自己房间,是不是有点危险?薛源不笑了,表情有点微妙,他抹了一把嘴边沾着的汉堡酱汁,清了清嗓子,体贴的斟酌词句,毕竟也不想让程越因为这事再记恨上他。这小玻璃看着就挺狠,上回找他是让他杀他弟,这回找他是杀他哥,感情薛家就得为了他自相残杀似的。
“小程啊,我想说……虽然那什么,薛锐和薛里昂和男人睡觉,但是我没有,我喜欢女人,有鼓鼓的胸的那种……所以呢,这个想法你就不要有了。”
这是在说什么?
程越瞪圆了眼睛,因为难以置信,动作僵硬得都卡通了起来。想不明白,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种话是怎么从这张又脏又臭的嘴里说了出来。他不愿睁开眼,觉得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霸凌。
——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程越满脑子都是“奇耻大辱”这四个字,这个狗屁东西竟然怀疑自己看上他?就这个怀疑,就是对自己审美的否定,是对自己整个人生的否定。
这个死直男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就,自信成这样,啊?
只见程越“蹭”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零帧起手抓起桌子上的冰可乐,反手倒在了薛源的脑袋上。
“我*你妈——!”
一声国骂,字正腔圆。
第86章
薛源头顶一凉,稀里哗啦的汽水夹杂着冰块淋了下来,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汉堡,被打湿的面包胚黏糊糊的趴在手上,有点恶心。转而怒从胆边生,咬牙切齿冲程越吼道:
“……你不准骂我妈!”
薛源这个人怎么说呢,他就是仗势欺人、欺软怕硬那种,在国内的时候大家都捧着他,有人恨不得用手接他的烟灰。现在他一个人被扔在美国,举目无亲,前途未卜,程越吼他还泼他饮料,他都不敢骂回去,窝窝囊囊坐在床上把湿不拉几的汉堡拍在床边桌,出声抗议程越骂人没素质。
不过这一杯可乐下去,程越也是因祸得福,他终于不用坐在薛源的卧室,像是慰问难民一样和床上臭烘烘的傻逼对话了。薛源也是个人,不可能都到这种地步还能赖在床上不动弹,时隔几天,他终于亲自去浴室,洗了个澡。
洗完澡之后的薛源看起来端正了一些,穿一身干爽的衣服,在保镖们的陪同下和程越在会客厅见面。之所以要保镖在场,他承认,自己确实有点不敢单独和程越谈话了,那个疯批小基佬真的有点暴力倾向,自己万一出点什么事,薛家可是要绝后了。
“你不应该骂我妈。”薛源肩膀上搭着浴巾坐在程越对面,他头发还在滴水,被程越用饮料修正了人格之后,整个人都正常不少,双手搭在桌面上,诚恳地看着程越。
这句脏话其实就是个语气助词,没什么实际的含义,其实薛源自己也是知道的。
程越拿来出气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扇巴掌的、踹腰子的,过后也都赔点钱就算了,泼饮料只是这其中非常小的分支。他自己肯定是没放在心上的。他虽然小心眼,但是分得清大局和小节,不待见薛源,但是让薛锐跪着求他的愿望还是大于一切。再加上他确实没有想要侮辱薛源母亲的意思,一方面他真的是个基佬,还是纯零,不会对女人有那种欲望;另一方面对方已经死了,死者为大,对尸体做那种事还是有些变态。
……如果是薛锐的尸体,保存的好的话,或许可以拿来收藏。但这是后话。
“哦,对不起。”程越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为自己词不达意的脏话道歉。
薛源活动了一下身子,觉得找到了台阶下,搅动着自己面前的咖啡,清了清喉咙说:“你不是之前想杀薛里昂吗,怎么现在换人了?”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程越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薛里昂还活着,可能他跟薛锐还到不了这个地步。但是薛里昂没死成是谁的责任?还不是他妈的薛源个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一提这个他就来气。不过他是想尽可能让薛源相信自己,所以不想对薛家其他人表现出太多敌意,哪怕薛里昂依然在自己的必杀榜上,没必要让薛源知道。
“哦……”听到程越的回答,薛源一副了然的样子,其实他什么都没理解,故作玄虚补充了一句。“就是意思是,你跟薛里昂现在没有矛盾了,你俩和好了。”
“嗯。”懒得解释,程越闭上眼忍辱负重应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要搞死薛锐?”薛源还是不解,程越当时不是爱他爱得不行么。
“你他妈……你快别问了行不行?”这要怎么说出口,难道要说是因为自己求爱不成,被薛锐当众拒绝,爱而不得,脸面也丢光了,整个人被踩在脚底下,不出这口气这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人?还是说想要薛锐的重视,像看薛锐后悔莫及的表情,想亲手给薛锐留下此生最痛的伤痕?
这些,犯得着跟个傻逼说吗?
“你只要知道,我对薛锐的恨,比你只多不少,就行了。”程越表情阴郁,语句笃定。
看看,这都说的什么啊。薛源撇撇嘴,活动了一下脖子,心说这人也是个疯的。我妈被薛锐害死了,我恨他,你还来个你更恨,怎么你妈也死了?薛锐还专门挑人家妈杀么,他又不是什么人间杀妈客。
“那行吧,说说你的计划。”薛源认为自己应该很难搞懂程越在想什么了,只是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个人虽然说话做事疯疯癫癫,杀人放火的鬼点子是确实多,上次杀薛里昂也是他出的主意。当时如果不是薛锐突然神兵天降,薛里昂现在的坟头草应该都能打酱油了。
“汤金凤给你在美国留了家底,你知道吧。”程越说话的时候,眼神扫过在场的几个保镖,“家底”这词的含义,昭然若揭。
随着他的动作,薛源业转头看了看这几个被他妈安排过来保护自己的保镖。他只知道汤金凤秘密长期跟这个安保公司合作,出手大方的维护关系,同高层人员保持密切联系,甚至在安保公司内部有名誉职位。他曾经也疑惑过,汤金凤解释说,这是给自己留下的后路,如果有一天发生了无法应对的事,还能够保命。
程越听到薛源这样说,哂笑着开口,高高在上给薛源补课所谓“保镖”、“安保公司”的来龙去脉。
这些能为了雇主安全舍生入的死亡命之徒是来自当地很有名的一个帮派,他们的保镖业务向来以超过行业平均水准几个等级的业界标杆著称。忠心和敬业这种东西一般都是明码标价,一分钱一分货,想要别人卖命,就要付得起价钱。和业内组织占大头的分赃模式不同,这个帮派的雇佣收入几乎全部都会分配给出任务的个人身上,而这种保护重要人物的业务只是他们所有经营中获利最少的部分,本质上是赔本赚吆喝,为那些真正赚钱的活计拉揽客户。
他们真正盈利的项目是被称为“天使时间”的特殊拍卖场。这个拍卖场真实地点只有少数内部人员知道,所有被邀请的宾客都会在某一个集合处被蒙上眼睛,然后由主办方准备的专车将他们运往拍卖会场。能够上会场上进行拍卖的商品往往昂贵且稀少,有时候是会跳芭蕾的妙龄少女,有时候是埃及金字塔里盗出来的木乃伊,有时候是能够救命的鲜活心脏,有时候是有两个脑袋的巨大蟒蛇。之所以被称为“天使时间”是因为拍卖只会在每个月里月份和日期数字相同的那一天开场,比如1月1日、2月2日,没有意外的话,每年最多召开十二次拍卖会。所有卖掉的产品都需要向“天使时间”主办方缴纳昂贵的平台使用费用,相应的,平台会利用自己的势力,将这些商品的“来源”保密,并且摘掉“非法”标签。
这样的机制和效用,让“天使时间”成为了一个完美的杀人场合,你可以花钱拍得昂贵且无需烦心售后问题的体验和产品,也可以将自己痛恨的人抹杀社会身份以商品的形式摆在拍卖场上任人宰割,而不用担心被指控犯罪。
程越的计划,就是利用“天使时间”杀掉薛锐。而薛源的作用,就是通过他母亲生前在安保公司的影响力,将薛锐送上“天使时间”的拍卖台。
薛源一下子接收这么多信息,还有点茫然。他不理解汤金凤为什么从来没有把这些事跟他说,害他一直以为安保公司只是个用来保命和拿点零花钱分红的企业,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和作用。
“……我都不知道这些。”他小声嘀咕着。
你当然不知道。程越看他的眼神嘲讽中夹杂了几分怜悯。还不是因为这个儿子太废物了,汤金凤压根不敢想他能东山再起,只想自己走后这个唯一的儿子能有条命长长久久窝窝囊囊的活着。
“就算我们有渠道,能把薛锐弄上什么拍卖台,但是也会有其他人想方设法救下薛锐的……”薛源计算着程越计划的可行性,进一步提出自己的疑虑。“薛里昂那次,看在薛锐的面子上,顶级雇佣兵都出手了,如果薛锐遇险,愿意来的人应该比那回只多不少。”
程越没有反驳,觉得难为薛源能想到这么浅显的问题。他身体前倾,看着薛源的眼睛,强势且自信阐述自己的方案。
“那些会来救人的团体和企业,有几个是为了薛锐这个人呢?还不是为了薛锐背后的利益。”
“我们只要让他们看到救人是个耗费巨大且无利可图的事情就行了。”
“这就是为什么,在弄死薛锐之前,必须要搞垮启辰。”
“启辰不倒,薛锐很难死透。”
轻描淡写的语气和赶尽杀绝的手段结合在一起,程越的疯和坏完完整整写在了脸上。他觉得自己不想这样的,都怪薛锐不识抬举,害自己要做这种粗活。
“……就非要,非要搞垮启辰吗?”不知不觉中,薛源已经接受了程越的计划,只是仍然不肯死心,为了自己的家产而挣扎着。
程越本人是很看不起这种轻易就依附别人的软骨头的,好像只要语气笃定并且姿态摆高的在他面前说几句话,就会很容易把他牵着走。可偏偏这世界上大多数人就是贱,自己只好踩着这些恶心的骨头做事了。
“不搞垮又能怎么样?薛锐把持着,薛家的钱和权都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程越轻蔑笑了笑,“想想你的母亲和你的父亲,他们难道就愿意自己亲手积累的财富落在一个杀人犯手里吗?还不如毁了。”
“汤金凤女士,应该也很想看到你为她报仇吧。”程越轻飘飘丢下一句重量级的炸弹。
薛源缓缓眨了几下眼睛,那天报道母亲死亡的新闻上的配图又浮现在眼前,盘扣上染血的燕子安静伏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这个画面在他每天晚上的梦里无数次出现,他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想、不去恨。
薛锐,你该死。他在心里做出了决定,哪怕让薛家陪葬,他也要把这个害死自己母亲的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第87章
窗外阳光灿烂,对面写字楼反射的灯光刺眼,楼下的马路上车流不息,昨晚落的雪,今天就消失不见,四季常青的针叶绿化植物点缀着单调乏味的街景,待在恒温室内往外看,会错觉外面并没有那么冷。
李渊的办公室即使在天气晴朗的日子里也会常开灯光,照明型的灯、装饰类的灯,每分每秒都迸发出光亮,将太阳的光都冲淡许多。这间办公室自从李渊入驻办公后,重新装修过,为了赶进度,午休时间也响彻电钻声,终于赶在李总出差回来之前将一切收拾妥当。
薛锐没兴趣翻看办公室内的家具及装修的花费清单,即便实际花销超出了公司管理条例中的装置费用标准,应当也会有人列支其他类支出来解决工程款问题。办公室新上任的负责人是李渊的人,愿意殚精竭虑来讨领导欢心以表达知遇之情。
只是媚上者必欺下,李渊开心了,有些人就会被欺负。离职率水涨船高。
“小锐,等很久了吧。”
李渊的声音和他的人一起进来,表情比以往更加严肃和阴郁。黑色高领打底和藏蓝色的西装显得人干练,李家一脉相承的衣架子身材,名副其实的随便穿穿都好看。他和薛锐站在一起,比起舅舅外甥,更像是年龄差稍大的同辈人。
很相像的两个人,仿佛同一种开始不同走向,最后得到的不同人生。
薛锐没有说话,他的瞳色太浅,没有表情看向别人的时候,总有冷漠和严苛的意向,很难让人产生亲和力。好在他也没有刻意营造亲民人设,不至于为此事而烦恼。但其实他每次看到李渊的时候,都会比照着评估自己,如果发现自己身上某种特质与李渊相似,便会萌生厌恶。好在这种“刻意让别人等自己”的表现身份高阶的手段太过低级,薛锐至今还没有用过。
李渊倒是没有在意薛锐是不是对自己有不满,他抢走了启辰,薛锐如果一点芥蒂都有,才是真的疯。他乐意控制着薛锐,看这个流着李家血液的孩子,在自己面前挣扎、隐忍,然后收敛锋芒。他坐在薛锐身侧,目光若无其事扫过薛锐的指间,那枚他亲手戴上的戒指,不见了,空荡荡的无名指上,没有一点它曾经存在的痕迹。
这个时候,隐晦的烦躁和控制欲如同疯长的藤蔓从心底蔓延了出来。
“你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什么事情么?”
李渊的声音沉了几分,反问的语气引导对方揣摩自己的想法,他本来是想用更温和的方式来规劝自己的外甥,但是当他看见薛锐颈侧的吻痕的时候,情绪比看见他没戴戒指的无名指起伏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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