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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金(近代现代)——西江三千月

时间:2025-05-06 08:38:58  作者:西江三千月
  当一切回归平静,薛里昂抱着自己的哥哥,耍赖似得久久不愿意松手。
  被抱着的人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刚刚吹干的头发被自己的汗水濡湿,必然又要重新洗一遍了,但现在他懒得动,闭着眼睛躺在薛里昂的怀里,平缓地呼吸。就在薛里昂以为这人已经睡着,打算偷偷摸摸做一些满足自己恶劣心思的事时,薛锐清醒且笃定的声音响起:
  “薛里昂,以后在床上的时候,就不要叫我哥了。”
  薛里昂不是听不懂什么意思,偏偏要把薛锐翻过来,和他面对面眨巴着蓝眼睛,仗着自己年纪小上几岁,故作不解问他:“那叫什么,薛总?”
  薛锐没说话。
  “小锐?”
  薛锐皱眉。
  “主人?”
  薛锐的眉头皱得更甚。
  薛里昂像是思考了一会,薛锐以为他终于要消停了,他又问了一个称呼:“……爸爸?”
  “薛里昂你是不是有病。”薛锐忍无可忍抓起枕头砸在他脑袋上。
 
 
第90章
  薛锐睡眠很浅,来电提示的第二声还没落下,他便在黑暗里睁开了眼,眼神清明,像是在一直准备着迎接这一刻。实际上,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他真的准备了太长时间。
  对方是总助部的人,语气很急,说话几次不通顺,语调也不稳,和一贯的工作表现相差甚远。但可以理解,并非紧急情况,不会有人在凌晨联系老板。薛锐没有打断,甚至微微走神,对方说完的时候,他才简短“嗯”了一声,随后起身换衣服。
  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薛里昂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睡眼朦胧,鼻音浓重:“嗯?你要干嘛。”
  “去公司。”薛锐轻声回答,动作尽量不发出声音,并把自己起身带。
  哦要去上班了啊……薛里昂放下心,迷迷糊糊又闭上了眼:“几点了,怎么这么早……”
  薛锐没说话,黑暗中看着他的脸停顿了几秒,然后径直走出卧室。
  启辰没有变态的加班文化,员工和公司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不需要用表演来维系反人类本能的奉献精神。一般只有需要对接国际业务的几个部门,因为时差原因,会安排工作人员在夜间值班,通常轮班人员除了拿到超过业界标准的加班费之外,还会在奖金分配方面被格外考虑。
  但是今天不同。
  现在是凌晨三点,以往这个时间,保安应该是趁没人找地方躲着偷懒睡觉去了。可不断有人从四面八方赶来,穿着“xx安保”制服的保安也被凝重的氛围感染了,笔挺站在门前。
  薛锐没有下车,他坐在驾驶位置,从挡风玻璃往外看这座由薛家百年接力累积而起的高楼,一层一层,这里面有他父亲的算计、有他父亲的父亲的谋划,和一些或是无辜或是罪有应得的人已经干涸的血迹。那些铁锈味混合铜臭味,冲淡了人性的味道,如同动物养殖场一样,挨挨挤挤、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可以明码标价的肉和骨头。
  现在这座高楼终于有要坍塌的迹象。
  各个部门人员的接连到岗,不断有新的窗户亮起灯光,像是大火燃起,蔓延了一个又一个的房间,渐渐灯火通明,渐渐火势熊熊。
  薛锐出神地观赏着这场火,感受到温暖和空虚,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和快乐,可能这就是所有事情将成之时始作俑者的心情。他不可抑制地想起那年失火的老宅,把牢笼烧掉换取一线生机的孩子长着一双生机勃勃的蓝眼睛……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生命力再次开启人生;他又想起尸体焚化炉里,橘黄色的火苗舔食着白色裙子的女人,他明明没见过这个画面,却在记忆里给自己凭空捏造了一段。那个女人闭着眼睛,嘴唇苍白,从此安详和自由。
  “咚、咚咚。”
  身侧传来声响,薛锐循声望过去,亓飞攥着拳头敲打车窗玻璃,她逆着光趴在车窗上,手掌撑着凉棚,皱眉往里看,眼神担忧。
  薛锐开门下车,和她一起走入启辰大厦。
  “公关部门已经在联系各大网站删除内容,先稳定舆论。”
  “投诉和举报也有合规和风险那边在跟进了,这个应该一定会被处理,现在的策略是尽量减少影响。”
  “剩下要看监管机构那边的响应速度,担心可能会有公诉情况,让人事和法务在谈话高管,一旦进去,希望他们能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
  “我已经安排各个分公司及本部停止休假审批,所有正在休假中的员工全部召回了”
  ……
  亓飞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步伐有条不紊,思路非常清晰,没有预案和经验可以借鉴的的极端突发情况下,依然可以冷静理智同薛锐汇报事情进展。
  路过的同事们全部行色匆匆,没有人驻足质问薛锐。这个时间接到通知就第一时间赶来的人,大多数对启辰有感情基础和信任,再者就是,有一些人已经跟他们打好招呼,不允许向薛锐发难。
  有总助部门的女孩子赶过来,把刚刚整理出来的材料送交在亓飞手里,刚刚从打印机出来的纸张甚至还保留了一些机器运转的温热。
  “百分之七十的分公司已经通话过,有个别独立性质较强的分部如北美分部反应比较激烈,应对的时候可能需要薛总您出面。”
  薛锐走进电梯,亓飞也跟着进去。狭小的空间隔绝了外部的慌乱和危机,让亓飞稍微不那么紧绷,她轻轻呼出去一口气,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安慰薛锐。
  “没事的,总会挺过去。”
  薛锐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问了一句:“有人刁难你吗?”
  亓飞一愣,这个问题太怪了。在她心里,工作中最不值得耗费精力的就是情绪问题,她总是先把承受的委屈和责备放置在一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解决关键难点上。等一切过去又像是开闸防水一样用大吃大喝和大睡一觉来发泄这些负面的感受。可能这样处理情绪不太健康,可是身处名利场,大家在乎的都是自己的钱包,没有人会在乎其他人的感受。
  现在的情况下,很多人的想法都会极端,利益受损,说的话也自然不好听,亓飞不想用这种事去烦薛锐。
  “有些管理人员不太愿意服从安排,也有一些,简短表达了离职意愿……”亓飞声音小下去很多,这种声音的出现,她觉得是自己能力不足的体现,不是很愿意让领导知道。虽然薛锐不会责备她,但是……总觉得是做错了事。
  “辞职的人多吗?”薛锐没有追问原因。
  “有一些……还在尽量交涉,因为现在消息还没有完全扩散,目前没有人员名单和具体数据,需要统计一下跟您说吗?”亓飞有点紧张。
  “不用,你做的很好了。”薛锐没有看亓飞,语气平淡却一如既往真挚,他从不说假话,接着他说:“所有离职申请,全部通过。”
  亓飞的眼睛睁大,显然这个选择出乎了她的意料。人员流动对于现在的启辰可能是无法应对的压力,她没想到薛锐会这样决策,但很快反应过来不需要质疑薛锐的决定,薛锐总是正确的,她信任薛锐的判断。
  “好的。”亓飞定了定神,“会按照人才梯度建设定下离职人员的替补,重要部门将由资历老一些的副手代理主持工作。”
  楼层逐渐升高,像是闲聊天气一样,薛锐突然开口:“你呢,你怎么想的。”
  “有些棘手……但是,可以解决?”亓飞没有察觉到这话里的问题,她只当薛锐是在征询处理此次工作的意见。微妙的,她似乎实觉得今天的薛锐好像是和从前有一些不同,因为此次危机的影响范围和深度,薛锐表现出与平时不同的状态也可以理解。
  电梯到达的提示声响起,两人一起迈出去。走廊的窗户能看到楼下的景象,天还没有亮,上下游企业的合作商和投资机构已经在启辰大楼前聚集了起来,隐隐形成围堵的景象。大量车子停靠在标记着禁止停车的路段,有人站在车前慷慨激昂,有人尚未下车严肃观望。
  “还是先报警吧,得保证大家的安全。”没有停下脚步,亓飞只是喃喃道,像是说给自己听,紧攥着文件纸张的手,却暴露了她的内心——这个职场上的高级打工人,也在害怕。“可能会发生群体性挤兑,联系安保公司让他们多派遣一些有经验的人……”
  “亓飞。”
  薛锐叫停她的碎碎念,站停脚步,像是他往常每一次发布决策一样,没有犹豫,没有铺垫,只是表述一件事实。
  “你被解雇了。”
  “……安保费用先——什么?”
  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亓飞回头,像是突然丧失了理解中文的能力,她看向落后一两个身位的薛锐,表情有些滑稽问道:“你说什么?”
  薛锐没有解释,只是重复了一遍:“你被解雇了。”
  “回家吧。”薛锐说。
  他往前走,没有再给亓飞眼神,清高冷傲得如同他给所有人的第一印象。腰背挺拔,步履坚定,却像是要走去一条无人能同行的路。
  亓飞怔愣着,她第一反应不是被否定的痛苦,也没有纠缠着要解释,串联起薛锐的一系列表现,像是印证了自己的某种猜想。
  她皱着眉,脸上那种职场的圆滑突然间就退得干干净净,像是终于不屑于继续装了,看淡了或是看破了。在薛锐面无表情、高高在上要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没有一丝犹豫地出手——一巴掌甩在薛锐脸上——用力大到黄发晶手串都飞了出去。
  身手敏捷的不像是办公楼里身娇体弱的白领,仿佛一位行侠仗义的女侠。
  薛锐的眼镜被打歪,狼狈挂在脸上,他没有还手或者格挡的动作,只是慢慢抬手把眼镜扶正。似乎觉得自己罪有应得。
  但亓飞的气还没出完,没有一点打了领导,不,是打了前领导的心虚。她气得手抖,一叠未装订的纸张文件扬了出去,整个走廊都是纷纷洒洒的打印纸。
  “薛锐,你,王八蛋!”她指着薛锐,几乎破音。
  A4纸张边缘锋利,割到了会流血。薛锐脸上轻轻刺痛,他伸手抹开那一条几不可见的血线,像是个无知无觉的假人。
  “你觉得你很高尚吗?”亓飞已经记不清自己上次这么当众发泄情绪是什么时候,她现在不在乎简历上写着的那些“服从性高”、“抗压能力强”的废话,她现在对话的不是老板,不是同事,只是薛锐本人。
  “你让他们走,你让我走,你自己呢,你怎么办?!”一大声说话眼圈就红的毛病到底是不是绝症,还能不能治好。亓飞觉得自己气势一下就弱了,她无法控制地哽咽,明明只是想要把眼前这人教训清醒了,都那么凶地打人了,怎么反而自己掉眼泪。
  “你,你怎么办啊……”
  这次不是小事,业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的丑闻了,薛锐甚至有可能面临终身监禁。
  “你觉得我是临阵逃脱的懦夫?还是在发扬什么狗屁的绅士精神要优先保护女人的安全?”亓飞擦了一把自己莫名其妙的眼泪,像个斗志激昂的豹子,她踱步往左又往右踱回来,脸上的担忧甚至大过愤怒。“……你到底有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第91章
  薛锐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他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让很多人受到波及,他愿意承担和接受,从经济物质层面尽力弥补。可亓飞这样以感情为出发点的质问,薛锐给不出回答。她的担心和感情,他知道自己无法偿还。
  “辞退补偿可以给到顶格,如果你现在走的话,公司账户里的钱还能动。”
  沉默之后,薛锐见亓飞平复了一些,如是说,言下之意:快点离开,趁我还能做主账户里的钱。
  亓飞几乎是无语到极致冷笑了一下,从前还真没想到,这样拿钱打发人的话会是说给自己听的,更没想到这样的渣男断崖式分手的操作会是薛锐做出的。她自认为自己目前在启辰的工作没有可替代性,薛锐不可能随便哪里拉来一个人就能胜任这份活。
  “那其他人呢?”
  “公司有专门的员工福利账户,已经做过风险隔离,即使启辰宣告破产,这个账户里的钱也足够覆盖对员工的补偿。”
  “那你呢?”
  薛锐又沉默了,亓飞不信他是因为不知道而沉默,连可能面都没见过的基层员工在公司破产后的补偿方案都设计得天衣无缝,他怎么可能没想过自己的结局。薛锐不说话的唯一原因,就是他没想让自己有后路。
  他就想到这里,结束。
  他想要薛家葬身火海,连带着流着薛家血液的自己。
  “那薛里昂呢?”亓飞试图唤醒他的良心,在她的印象里,薛锐从没有不管过薛里昂。
  “他,”薛锐停顿了一下,不自觉地语气放得很轻,“他已经跟启辰没有任何关系了,这件事不会影响到他,他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这叫哪门子的负责,这是留下一辈子的阴影吧。亓飞突然觉得自己竟然能和薛里昂共情了,真是世事无常。
  “我不接受。”亓飞同样斩钉截铁。
  两人谁也不肯示弱地僵持着,亓飞挺好奇薛锐会不会做出像是叫保安把自己赶出去这种事,她甚至说不清是自己是赌气还是放心不下启辰:“薛锐,我知道在你看来我没有任何立场要这么做。我只是奉劝你,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高尚,自以为是。把别人都推开就行了?我们都是玩偶小人,都要任你摆布?把你当朋友确实算我高攀,但是丢下朋友,我做不了。”
  亓飞回想自己少女时代,她本来就是一个特别讲义气又特别犟的人,为此吃过亏但不后悔。之前在工作中,她大多不在薛锐面前表现出来,是因为这是她的老板,现在不一样,反正这傻逼男的连老板都不想当了,就想给自己做主当爹,还有什么好惯着的必要呢?
  沉默着对峙的,薛锐的电话铃声响起,节奏紧凑的一小段钢琴声反复循环。薛锐没接,亓飞更无所谓,但是打电话的人非常执着,一次不接又打一次。
  默认的电话铃声因为太过常见反而像是某种情绪锚点,当它响起来,特别是在现在这个时候,直线加剧了氛围的焦灼。当它响到第三遍的时候,亓飞终于受不了,她愿意退一步寻找解法,她的目的本来就是留下协助薛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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