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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金(近代现代)——西江三千月

时间:2025-05-06 08:38:58  作者:西江三千月
  “这就对了,没事,亮,待会要是有人敢笑话你随地吃饭,你就说你是日本人,可以丢人,尽量不要丢祖国的人就行。”陆之远边说边胡乱撸着薛里昂头发,在平常他绝对不敢做,可天完全黑了下来,夜里的等待更加难熬,他只能尽量张牙舞爪起来,让潜伏在夜里的冷意驱离。
  薛里昂理解陆之远的意思,他其实很感谢这个人。虽然嘴上总是说和薛锐之间不过是利益至上的雇主和牛马,但能在这个时候出手相助,情谊已经很难得。无以为报,只能尽量大口吃饭。
  电影里总是很喜欢让一些情节发生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人比较坦诚,喉咙连接着胃,口腔打开的时候,人就总会有一些真实的东西流露出来。再者手上有事情要忙,不至于情况已经砸到脸前还手足无措呆愣的站着。
  所以当身后那扇门终于开了,检测人员带着结果出来,薛里昂只是把自己吃了一半的盒饭轻轻放在地上,面对这场宣判。
  没有奇迹。
  也没有幸运。无论怎么渴望幸运一次,哪怕只有这一次,他薛里昂这辈子算不上幸运,委屈受了,伤也受了,没有认输服软过,只有这次他想要一些运气。
  结果还是像是铡刀落下,
  今天坐在那里的时候,他难以阻止自己去设想,如果最后结果指向尸体就是薛锐,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他想不下去,他觉得自己会绝望,会嘶吼,然后,然后不知道了。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只能行尸走肉般站着。
  原来是这样的,薛里昂好像解出了一道很简单的题,那个结果放在那里,也只是一句“原来如此”。
  见薛里昂脸色不对劲,陆之远从他手里抢过报告单,显示同薛锐DNA样本比对结果一栏里“一致”这个词他看了好几遍,身形摇晃了一下,险些没有站住。但这里总要有一个人振作,陆之远只能把自己的难过先压制,打起精神解决眼前的问题。
  “薛里昂,你还要带他回家,薛里昂!”他紧紧箍着薛里昂的手臂,那力气很大,他应该疼才对,可还是像没有知觉一样不做反应。“这里他待不习惯的,你得带他回家。”
  “嗯。”
  可能是陆之远的劝慰起了效果,薛里昂抚开他的手,应了一声,甚至对他扯了一下嘴角。他笑起来一直很招人喜欢,可他现在的脸色苍白,像是摔碎在地上的骨头碎片。
  “……先吃完饭。”薛里昂说。
  他坐回刚刚的位置,像是这一整天每次坐下的姿势一样,似乎只是误以为有人叫他,刚刚看过的那张纸从来没有存在过。他拿起那份放在地上已经凉透的盒饭,筷子插进油腻冰凉的酱汁和米粒,一下一下往自己嘴里扒着。眼睛却不敢眨,本来就不好吃的饭,拌了眼泪只会更难吃。
  陆之远不知道这样是不是代表他已经接受了,但是抚平伤痛总需要时间,时间是万能的解药。即使薛里昂现在悲痛万分,只要日子一天天过去,总归是会淡忘,他不会一辈子都这么难过。陆之远不忍心去催促他尽快把自己的伤痛解决好,但是事情总要有人做,关于案件,关于薛锐的尸体安葬,要有人去跟进和操办,陆之远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担下了这个担子。他和研究人员看着在台阶上吃饭的人,对视的眼里都是无尽的同情和无奈。
  薛里昂非常快速把那一整份饭都吃完,胃充实了,心就不会再往上飘,不会被肋骨切成几分再从嘴里呕出来。他起身把空的饭盒和一次性餐具扔进垃圾桶,然后回头望着带来消息的白大褂。不由反驳又自然诚恳开口:
  “我可以去看他一眼么?”
  风把他的金发吹起再,又很快落在风里。他按照陆之远的想法把饭都吃掉,像所有热期待的那样尽量保持正常。
  检验人员面露难色。薛里昂的请求很合理,一个刚失去亲人的男士想做告别,没有任何理由不满足他。但是尸体已经放进了停尸间,房间里除了这一具还有其他的,让一个非工作人员入内,说难听一些就是对其他受害者的不尊重,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第110章
  惨白的的灯光在白色地砖上投下几个人的影子。薛里昂走在最前面,为他们指路的工作人员走在他身侧靠后的位置,只有在需要拐弯的分叉路口他才会停下脚步等工作人员提示该往哪条路走。陆之远跟在后边观察着他,感觉心里很乱,又无法明说。
  “您不能带手机进去,内部除了您的家属以外还有别的受害人,他们的遗容需要保密,如果有图片曝光,可能会让民众对我们不信任。”工作人员站在门前,小声解释道。
  “请您千万理解。”
  薛里昂尊重他们的规矩,拿出手机手机交给陆之远保管。这里本就不是对外开放的场所,要求不能携带通信设备合情合理。
  “我不能进去么?”陆之远拿着两人的手机,问给他们带路进来的人,试图商量。
  “不行的,让家属进去已经是我们最大限度了,您真的不能进去……然后进去之后请保持安静,时间只有五分钟,待太久可能会冻伤,也可能被其他过来交流检测结果的当事人家属看到,这个风险我们不能承受。”
  “好。”
  陆之远还想让对方通融一下,但薛里昂已经同意了于是他只好闭了嘴,然后一个人站在外面给两人望风。而薛里昂面色冷静,表现出对规则的尊重,好像自己可以不假思索满足对方的一切要求,只要能尽快让他进去见到薛锐,他什么都会答应。这让陆之远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因为他……好像不应该这么若无其事。可能是今天一整天的等待让他接受了薛锐不会回来的事实,从而变得平静。
  工作人员在门前显示器上输入密码,按下确定之后“密码正确”的电子音响起,尸体存放处的门被缓缓推开,是两扇对向开合的、非常厚重的钢制大门。比起出现在这里,看起来更像是电视剧和电影里会出现的那种银行金库的门。
  “是为了尽量保证里面的温度,”工作人员解释道,他和薛里昂一起走进去,却阻止了薛里昂随手关门的动作。“不用关的,一般搬运尸体的时候才会打开,我们工作规范说明要求:里面有人的时候,此门不能关闭。”
  他说的“有人”,应该是指“有活人”。
  薛里昂迈进去之后,立刻理解了为什么会有这个规定。这个房间与其说是尸体存放处,不如叫做大型的冷柜。制冷机器轰鸣声一直持续着,几个出气的孔往外弥漫寒气。体感真的非常冷,不知道有没有到零度,没有穿防冻的衣物的话,长期暴露在这个温度下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这么厚重的隔温门应该隔音效果也很好,呼救声应该很难传达出去,如果有人在里面不小心关上门,且门没有从里面打开的途径,一旦短时间内没有其他人过来取用尸体,里面的人直到冻死都不会被人发现。
  工作人员从两侧可推拉货架一样的储物柜里找到薛锐的尸体,动作熟练拖出隔层防止在操作台上。
  这个时候,人就像是大型的货品一样被拿起放下,失去主体性,成为自己的墓碑。
  直到这个时候,薛里昂才真切的感受到,薛锐已经离开了。
  低温下死亡的味道都变得凛冽,薛里昂注视着那具已经无法辨认面貌的焦尸,将他焚烧成这般模样的大火好像也笼罩在薛里昂身上。仅仅接受这薛锐可能是在活着的时候感受绝望和痛苦,就耗费了他大量的力气
  他感觉到疼痛,薛锐应该也很疼。
  即使隔着装尸体的袋子,薛里昂也不敢触碰,没有皮肤保护的血肉,再轻的压感,应该都是剧痛。他只敢用颤抖的手指虚抚躺在那里的尸体,哽咽的声音咽进喉咙里,因为克制而紧绷着身体。
  他在撕心裂肺的哭嚎,却只能发出弱小动物般的呜咽。
  陆之远背靠着墙壁,眼圈红着,他翻看手机,铺天盖地都是薛锐的死讯。消息从那辆掉下山崖的车被找到时开始就零散出现,直到几个小时后彻底发酵。像是墨水瓶打翻,被看不见的手不停翻弄,掀起一波又一波的高潮。
  有人说薛家命数已绝断,有人说这是黑心商人应有的结局。
  他活着的时候像是一个符号在无数人的嘴里变成各种样子,现在他死了,又有很多人狂欢他的死亡。
  “薛先生,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工作人员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上前提醒,即使他并不认识这个人,也不免被悲伤的气氛感染,想起自己离世的亲人,说话的时候尽量温和,隐约有些鼻音。
  “……好。”
  薛里昂答应道,艰难从悲伤痛苦中抽身,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台面上的人。脚步沉重拖沓,跟在工作人员身后往外走。
  这一次,工作人员走在前面,薛里昂走在后面,两人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没有人发现异样,直到——
  “啊!”
  穿着白色大褂的工作人员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背后有一只手重重推了自己一把,推力下他无法控制地往前踉跄了两步险些栽倒在地上。所幸陆之远反应及时,箭步向前把人接住,没让他摔倒在地上。
  未等从惊吓中醒神,大门闭合碰撞的声响在背后响起,白大褂慌忙扭头去看。
  尸体存放处,不,冷柜的大门已经闭合,薛里昂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一声惊叫,白大褂扑了过去,连手带脚用力拉扯大门把手想要把门打开,但是不知道薛里昂在门里做了什么,两扇门被紧紧锁在一起,难以动摇。陆之远也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帮忙,两人合力都未能把门打开。
  更加可怕的是,陆之远强行开门未果,抬眼看见门上显示制冷温度的数字不停地在变动,他看过去的时候已从原先零度以上变成了“-30℃”。
  “里面能调温度??”陆之远震惊了,手指在触控的显示屏来回翻找,发现外面的终端竟然没有控制制冷的功能。这他妈的是什么设计,为什么要进去才能调温度,外边只能看见温度。
  “操。”他骂了一声脏话,这个死孩子是想死在里面。
  陆之远骂完,疯狂搜寻能够砸破这门的东西,无奈周边连把消防斧都没有。没有办法也不能坐以待毙,他只能跑去拖来不远处的垃圾桶用尽力气往门上砸,“哐哐”两下震得手臂发麻,大门却纹丝不动,连表皮都没破一点。
  白大褂已经瑟缩在墙边打电话叫安全保卫科带着电锯过来了,这人也只是单纯的技术人员没遇见过这种突发情况,打电话的时候,紧张得一直在结巴。
  “薛里昂!”陆之远丢开垃圾桶,扯着喉咙喊道,并抬脚往门上踹。门没有变化,里面的人也不作回应。他觉得里面那个混蛋肯定听得见,但就是不出声。
  “薛里昂,你不给薛锐报仇,你不带薛锐回家,你,对不起薛锐!”陆之远不擅长这种体力活,他边喊边踹,几声就把嗓子喊劈叉了,里面的人没动静,越没动静,他就越慌。“……你他妈的!混蛋!”
  薛里昂听得见,即使这声音因为被门阻隔而变得微弱模糊,他也能分辨出陆之远骂了些什么,所以他笑了一下。
  因为彻底的放松,他笑的比之前都诚心。
  躺在这里,薛锐一定很冷。他从进来的第一秒就这么想,不能让薛锐自己在这里,太冷了。
  他是对不起薛锐,如果另外的世界还能见面,薛锐要骂他没用也是没办法的。薛里昂就是认死理又固执,他已经来不及为薛锐缓解痛楚和寒冷,那么他就陪薛锐一起冷,一起痛。
  “哥,我是不是做得不对?”
  薛里昂靠着尸体躺卧的台子坐在地上,温度持续下降,失温的征兆一点点出现,他说话的声音颤抖且小声,每说一个字,上下排牙齿都在互相磕碰。
  自然不会有人回应他,那具尸体的声道可能都碳化了。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非常的偏执任性,但是没办法,他从来都是熊孩子,不是一直都在做对的事情。之前看起来像是个人,是因为他哥希望这样。现在他哥不会再知道他做了什么了,只要错误没有被发现,就不是错误。
  “哥,他们都不要我,你不能不要我。”
  薛里昂的母亲把他卖给了父亲,他的父亲更是宁愿没有这个孩子,他从会讲话开始就只有薛锐在照顾,薛锐怎么可以不要他了。
  “哥,原来我真的很爱你啊……”
  他自言自语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太委屈了,说出来都觉得自己矫情和废物。
  哥,我愿意为你去死啊。怎么要在这个时候才能确定呢?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你不用爱我……因为我,我是爱你的。
  薛里昂想抬手把自己的眼泪擦掉,但是手指已经冻得没有知觉,麻木且肿胀,他想,薛锐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要多久才能把门锯开?”
  “可能……还要30分钟,30分钟左右。”
  陆之远焦虑地走来走去,看着研究所拿出来的电锯在门上像是雕花一样一点点扣进去。脑子里也跟着电锯运作的噪音同频“嗡嗡”作响。打开这个破门要30分钟,薛里昂冻死过去可能都不需要15分钟。
  “你们到底需要这么结实的门来防什么?怕里面的尸体变成丧尸冲出来?”
  他真的不能理解这个东西的逻辑,调试温度要进去调试,然后门要这么厚,合着里面有什么活物智能到会调空调但是千万不能放出来是吗?美利坚真的他妈的在秘密研制丧尸把科研人员都吓破胆了?
  但是这种事后的诸葛亮一点用都没有,搁在平常陆之远也看不起这样的风凉话。但是现在里面有个薛里昂,那他妈是薛锐的遗孀兼遗孤,他要是就这么没了,陆之远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好意思死,一辈子都抬不起来头,做鬼路过自己的坟头都要往上边吐痰。
  陆之远掏出手机,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叫一下消防,别管他们过来要多久或者是不是真的效率堪忧,消防肯定有更好用的东西来把这个破门打开,多一个帮手就多一分力量。
  可他拿出手机的时候面对着陌生的界面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薛里昂的手机,刚刚进去的时候,他把手机交给自己保管。
  这时,一个陌生的来电号码在屏幕上浮现,随即熟悉的电话铃声在电钻和嘈杂的人声中响起,冥冥之中像是有玄之又玄的力量牵引着,鬼使神差的,陆之远点了接听键,把听筒部分贴在了耳边。
  一道清丽的女声穿过无线电信号如同天谕般降临,尽管她声音焦急语速飞快,陆之远还是觉得听到了这辈子听过最动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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