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秦政依旧不想让亓官殊就这样放弃自己的一瞬心动。
他看得出来,亓官殊真的很喜欢瞿镜,哪怕这份喜欢,暂时还没有那么浓烈深刻。
可这是裁决人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啊。
秦政眼中带着苦涩和未知情绪的深意:“如果你回去后,还有机会可以和瞿镜在一起,你会选择吗?”
“你说的这个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亓官殊苦笑,一口闷了剩下的花茶,漫不经心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如果……假设真的有这个如果,我会。”
亓官殊回答完毕,将茶杯落回桌面上,抬眼对上秦政那双复杂的双眼,再次重复道:
“我会,因为我喜欢瞿镜。”
秦政:“……”
四目相对,最终还是秦政败下阵来,他眼神中似乎有些水雾,不知道是欣慰还是嘲讽,他将完全苦涩的花茶饮下,将茶杯倒过来盖在桌面上。
“我知道了,如你所愿,裁决大人。”
……
和亓官殊的对话重新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秦政深呼吸一口气,运转灵力,开始为瞿镜压制。
秦政的法力中自带淩霄偏爱的规则,正在撕扯瞿镜每一寸的力量,在感受到属于天行大人的法力后,没有任何迟疑,开始消停褪去。
灵力温养之下,瞿镜脸上的气色逐渐开始恢复,虽然看上去依旧病弱极了,却也比之前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好太多了。
另一边。
在亓官辞的暴躁催促下,居然真的将主动陷入沉睡的亓官殊,重新唤醒了。
棕色的左眼开始变换,几息之间就转为了幽深的暗金色。
亓官殊没好气地在识海中问道:“你又没死,乱叫什么呢?”
浓烈的起床气刚吐槽完,亓官殊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气,以及肩膀处的重量。
警惕皱眉,下意识开始转运灵力,在掌间凝聚法阵,准备朝压在自己身上的垃圾拍去。
手掌高高举起,却在落在时看清了靠在自己肩上的人是谁。
哪来的小垃圾,居然敢对你爹不敬!受死……瞿?瞿镜?!
眼中的愤怒和警惕,随着掌心中的法阵一同散去,亓官殊立刻握上此界太平的手腕,开始朝他体内输送法力,同时分出一缕意识问道:“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来见瞿镜?你疯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不可以……”
和他在一起的!
剩下的半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亓官辞冷静淡然的声音打断:“我喜欢他。”
一句话将亓官殊噎住,亓官辞并没有停下来,反而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也喜欢,否则,你不会把用来维持自己生命的法铜钱,分一个给他。”
“你把命都愿意分给他,还想解释什么?”
“你连醒来的第一件事,都是下意识救他,你想解释什么?”
一句一句的问话,将亓官殊逼问得沉默不语,亓官辞依旧保持着这份冷静的态度。
可以说,这是他知道亓官殊存在后,第一次以主导方的身份,去对亓官殊说话:
“尧疆规矩,一瞬动心一世情,没有分手,只有丧偶。
你也不想还没成婚,就先丧偶吧?”
第135章 你和他做了?!
亓官辞的这句反问,直接将亓官殊创建起来的伪装,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如亓官辞所说的那样,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谁。
可是,当他愿意用自己的血去救瞿镜,并将尧疆最特殊的法铜钱都交给瞿镜时,就已经什么都不需要解释了。
如果这都不算喜欢,那么亓官殊的喜欢,未免有些太“昂贵”了。
从亓官殊醒过来后,一直以来,都是亓官殊在话语权上占据主导地位。
从来都只有亓官辞听他话的份,却没想到,现在居然是反了过来。
亓官殊很少有像现在这样,被另一个人以质问和威胁的语气对待过,尤其是这个威胁他的人,还是他自己。
一时间居然觉得有些新奇,但亓官殊并没有生气,他保持向瞿镜体内输送灵力的动作,好一会过后,才笑出声来。
“你威胁我?”
作为我封印胎光后产生的,连人格都算不上,姑且只算一个失去记忆的“我”,居然反过来威胁本体?
这在整个玄门之中,应该也算是独具一格的了。
听出来亓官殊笑意中并没有对他生气,亓官辞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如果我真的能够威胁到你,那也不错。”
他从来不抱有任何希望,可以让亓官殊听自己的话,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亓官殊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威胁,不管这个人是谁,亓官辞现在完全是在赌。
他赌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赌亓官殊——和他一样,喜欢瞿镜。
说起来,一开始说瞿镜是自己男朋友的,难道不就是亓官殊吗?
以亓官殊这高傲的性子,能从他口中说出“男朋友”三个字的,想必一定是真心喜欢的人。
瞿镜很好,他配得上这份喜欢。
亓官殊嗤笑一声,嘴角满是嘲讽和复杂,他低头望向眉头紧锁,面容毫无血色的此界太平,犹豫片刻,伸手用指腹小心擦去他唇角新溢出的血迹。
“你应该知道,这次回疆,就要回归裁决人的位置了吧?你确定,要把这份心动,这么早就交出去吗?不后悔?”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询问亓官辞,还是在问自己。
其实也不需要等到亓官辞的回答,亓官殊已经在心中有了确切的答案。
闭上双眼,亓官殊将此界太平搂入怀中,用力拥抱了一下,等他再次睁开双眼时,那双眼睛,已经彻底变成了溶阳一般耀眼的金色。
小心扶着此界太平的后颈,将其放在床上,亓官殊走到床边,拉上窗帘,又多此一举地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在亓官殊关门的时候,亓官辞似乎想起来什么,突然补充道:“对了,瞿镜跟我说,他身上有禁制,会不会他现在这样,也和禁制有关?”
“禁制?”
亓官殊继续关门,将门反锁过后,又特意在整个卧室中降下一道灵帘结界,结界降落,亓官殊莫名觉得整个房间的布局有些熟悉,重新打量了一圈卧室的格局后,亓官殊咦了一声:“这怎么和我家几乎一模一样?”
亓官辞也愣住了,他被此界太平带过来后,就一直没太关注过周围的布局。
听亓官殊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和自己家很像,不过他并没有去过瞿镜的家中,大概只是巧合吧。
“先别想这些了,你打算怎么做?”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抛之脑后,亓官辞询问起亓官殊拉窗帘关门,还降下灵帘的原因。
亓官殊没有回答,他转头看了一眼依旧面色难看的此界太平,深呼吸一口气后,伸手移向自己的衣领。
手指舞动间,解开导游服的衣领扣,亓官殊开始脱衣服。
亓官辞被这个莫名其妙的举动,吓得在识海中整个魂都波动了一下:“你,你脱衣服做什么?”
“啧,不是你说别还没成婚,就先丧偶的吗?为了不丧偶,我还能做什么?”
亓官辞听上去更加激动了:“那你也不用脱衣服吧!你难道要趁人之危,现在就强要了瞿镜吗?!你还是人吗!怎么,禁欲禁久了,你急不可耐了?!”
亓官殊:“???”
“不是,亓官辞,你的脑子可不可以在遇到和瞿镜有关事情的时候,也稍微正常一点!我就算现在要和……他也不能动啊!他就算能动,回疆后也瞒不过长老的检查啊!我还没蠢到这种地步!”
没好气地让亓官辞闭嘴,亓官殊将脱下的导游服随手扔地上,开始运转灵力,用灵炁星子凝成一把小匕首,匕首入手,亓官殊没有半点迟疑,将它缓慢移向胸口处。
在刀尖即将触碰到胸口肌肤的那一刻,亓官辞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已经给他很多血了,再给,一定会被长老们发现的…… 他扛不住尧疆的审讯。”
“我知道。”
所以,他并不是为了给瞿镜喂血,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自己生命暂时濒危,刺激法铜钱上的规则力量出现。
他看不出瞿镜受了什么伤,但却能感觉到,瞿镜身上似乎有很多杂乱的规则,其中有一条很特殊的,亓官殊探索不明。
如果连他都无法得知是什么原因,那就说明这份规则的级别,比他更高。
如果他不能压制,那就只有法铜钱上的力量,才有机会救瞿镜了。
本是同根生,亓官辞很快也意识到了亓官殊的想法,他闭上嘴,彻底安静下去。
用自己的性命去换瞿镜的一个生机,呵,这哪里只是喜欢而已,怕是已经深入心底了吧。
如此看来,就算他之前不说那段话,亓官殊也还是会选择救瞿镜的吧。
至于用刀刺心,会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亓官辞在此态度上,和亓官殊保持一致——无所谓,先救瞿镜。
感觉到刀尖入体,心脏处传来的剧烈跳动,以及快速失血的疼痛和无力,亓官辞突然有些想笑。
如果被尧疆的长老们知道,他们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少司官,千叮咛万嘱咐远离情爱,保证大爱世人的亓官殊,居然有朝一日会为了救一个快要陨落的小神官,拿自己的性命做赌,估计长老们会直接气到晕厥吧。
亓官殊,你到底还是栽了。
亓官辞在陷入昏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就是如此。
他带着调侃的笑意陷入沉睡,身体的大幅度失血,没办法同时支撑他和亓官殊苏醒。
接下来,就看亓官殊能不能成功了。
匕首刺入胸膛,鲜血却并没有留下,而是被匕首吸入其中,原本半透明的灵力匕首,在吸收了大量金瞳裁决人的鲜血后,变得颜色深红起来。
就算要让生命达到濒危状态,他的血也不能浪费,也不知道要补多久,才能把这些血补回来。
瞿镜上辈子一定拯救过世界,这辈子才会遇见他。
亓官殊强撑着意识的清醒,眼神死死盯着此界太平颈部的法铜钱上。
终于,在亓官殊几乎快要撑不住,只能半跪在床边,倚靠着床支撑自己不会倒下后,一直平静黯淡的法铜钱,亮了起来。
与之前亓官辞在病栋中使用过的那枚铜钱不太一样,这枚铜钱的颜色似乎更加深沉一些,光泽也比较暗淡,看上去倒有些像是年代久远之物。
而现在,这枚铜钱的身上却闪烁着金色的复杂符文,从此界太平的颈间,凭空漂浮起来。
一道明亮尖锐的鸣叫声从铜钱中响起,音起音落之下,一只小巧精致的鸑鷟从铜钱中飞出,堪比三个身子长的扇面拖尾,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弧度。
鸑鷟围绕着铜钱飞舞,代表灵气的星子从铜钱中升起,又如流沙般落下,看上去十分美丽。
而小鸑鷟的翅膀和尾羽处,也环绕着金色的星子,仔细观看的话,可以发现,这只小鸑鷟的口中,居然也衔有一枚小巧的铜钱!
亓官殊在鸑鷟出现的那一瞬间,就双膝跪下,强撑着对鸑鷟恭敬低头行礼,而后才扬起一丝放松的笑容,带着些许祈求,他道:“劳请尊者,为此人疗伤。”
小鸑鷟衔着小铜钱看了亓官殊一眼,又看了此界太平一眼,接着它歪了歪脑袋,似乎在疑惑什么。
它飞到亓官殊身边,凑近嗅了嗅亓官殊身上的味道,随后低头蹭了下亓官殊的脸颊。
“叽—— ”
你才是尧族人,那个家夥不是!
亓官殊不用听懂,都猜得出来鸑鷟的意思。
尧疆拥有自己的一套规则,他们族人之间,永远都只是优先族人,帮助族人。
非我族类,概不相助。
这是尧疆第一任大祭司留下的死规,他们尧疆人只对内有心,对外凉薄。
这枚法铜钱,本就是峒楼专门用来给亓官殊续命的法器,就算要救,也只能救亓官殊一人。
即便亓官殊是尧疆的少司官,他也不能擅自做决定,用法铜钱的力量,去医治他人。
小鸑鷟坚定地盘旋在亓官殊身边,它感觉到亓官殊现在生命的垂危,它想要救助亓官殊了。
亓官殊喉结滚动,看向此界太平的眼神有些波动,如一池春水被清风拂过,激起一圈圈涟漪,他指尖微动,垂下眼帘,由于失血过多,只能放缓语速询问:“那如果,这人是我配偶,是不是就算尧疆之人?”
配偶吗?
小鸑鷟呆住了,它仔细将这个等式转换了一下,如果是尧疆族人的配偶的话,那从法规上来说,就是一家人啦。
一家人的话,那应该就算是尧疆族人啦!
嗯!对!配偶算尧疆人!
等式代换完毕,小鸑鷟点了点头,咬着小铜钱原地转了一圈后,赞同了亓官殊的询问:“叽—— ”
即便嘴里衔着铜钱,小鸑鷟也依旧可以发出声音,真不知道它是怎么办到的。
听到小鸑鷟的肯定,亓官殊重新抬起头来,他再次看向此界太平的眼神中,带着一种看不清的情绪,又似如飞蛾扑火一般决绝坚定,甚至他的眼神中,还带着些许心虚,不敢看向此界太平的脸,亓官殊哑声开口:
“好,有劳尊者。”
……
天行的规则力量果然很强大,却也差不多用了一个半小时左右,才将瞿镜身上的惩罚规则,全部都压制下去。
一次性消耗这么多的力量,秦政的脸上看上去也有些虚弱了。
收回运转灵力的手,秦政坐回自己的位置,等待瞿镜的醒来。
端起已经凉了的茶,秦政喝了一口后,差点没把牙冻着,他有些嫌弃地皱了下眉头,选择一口气全喝了。
“亓官,你这次可欠我一个大人情,希望以后那件事被揭出来后,你能站在我这边……”
一口凉茶下肚,茶的清香全都被沉淀成了涩意,秦政果断选择重新煮一壶。
喝不得,喝不得,太苦了,这对不喜欢吃苦的天行来说,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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