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做出任何选择,而不是他萧风遥的附属赠品。
他坐在教学楼后门的楼梯上,把脸埋进那只尚未受伤的手里,任由另一只手上这纱布因为浸了过多的血渐渐散开,暴露在空气之中。
隐隐的刺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拿下松松垮垮的布条扔进垃圾桶,走到洗手台边,像是不知道痛一般,默默洗着指缝间的血。
见萧风遥的状态似乎好一点了,噤若寒蝉的系统才敢说两句:“宿主,但是我看到,谢慈只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女生丢脸,所以才把她带到一边,然后拒绝她啦。”
萧风遥洗手的动作一顿,并看不出丝毫喜色:“知道了。”
系统发现自己又有点看不懂自家宿主了。
冷水的冲刷似乎只能让伤口凝结得更慢,萧风遥到旁边的小商店买了碘伏和纱布,又把在路途中已经流满血的手指洗了一遍,消完毒,一圈一圈缠上了。
自由合照的环节还在继续,谢慈的身边不再挤着那么多人,他自己也不是那种爱在焦点中心的人,默不作声退出热闹的聚集地,拿起手机给母亲的医生发了消息,又朝四周望了望,没有看见那道高大的身影。
他心里隐隐有点失望,抿了下唇,垂眸盯着手里的玻璃杯发怔,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
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少,青春的合照环节似乎已经到了尾声。
谢慈放下手中的杯子,也准备离开了。
转身的刹那间,他却忽然闻到了一点浅淡的香味。
“谢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转过身,看见了站在树下的男人。
男人已经脱掉了外面那层毕业服,露出里面穿着的纯黑衬衫,喉头微动,没有了命令的语气,把手机递过来,居然朝他挑起唇角笑了一下:“要……来张照片吗?”
如果忽略掉微微抖动的指尖,大概会以为,他一点也不紧张。
第20章
大主角站在原地明显怔了一下,垂下眸,有点像是硬着头皮走过来的,又或许只是有点紧张。
萧风遥手臂长,自己拍也无可厚非,但他忽然想起自己右手不便,拍起来似乎总会有些动作局促,还是把自家狐朋狗友喊了过来。
韩玄在这时候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看在他萧哥受伤的份上,他大度地不与萧风遥计较方才一言不合就离开的行为,充当了一次工具人。
但出乎韩大少的意料,萧风遥的动作相当克制和礼貌,连衣袖都只是堪堪擦过谢慈的胳膊,简直活像是貌合神离的夫妻来拍结婚照似的。
见状,他不由得疑惑皱眉:都是一家人,这么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于是,为了给萧风遥留下一个不留遗憾的毕业合照,他开始了一系列单方面的催促:“嗯?萧哥,你离谢学神那么干什么,他又不会吃了你……靠近点儿,胳膊揽上去啊,你以为你还在拍证件照吗萧哥?”
“……萧哥,你走什么神儿啊?看我看我!要么就看谢慈,呦,你这半揽不揽的姿势是要闹哪样啊?是不喜欢谢学神今天衣服的颜色,怕你高贵的手指染了色吗?”
……
摄影师尽职尽责,一改往日对他萧哥的温和态度,终于在一系列阴阳怪气下,留下了几张颇为满意的照片。
他在手机上鼓捣了一会儿,乐颠颠跑过来,跃跃欲试地要给萧风遥展示自己辛勤耕耘的成果:“怎么样萧哥,你看看还可以吗?”
一开始还很收敛后面逐渐麻木的萧风遥:……拍的很好,下次别拍了。
他用余光瞥了眼谢慈,见他神色自然,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才悄悄松了口气,从韩玄接过手机,欣赏韩大少的杰作。
不得不说,韩玄的拍摄技术确实不错,湛蓝如洗的晴天,阳光并不那么刺眼,冷清俊俏的少年看上去比平常要放松许多,身体微微靠近萧少爷的方向,白得像在发光。
萧风遥翻来翻去,一张都没删,最后盯着那张谢慈唇角隐隐带着笑的照片愣了好半天,顿时觉得手上的伤口都没那么疼了,只是有点发痒。
他把受伤的手往背后藏去,刚想问问谢慈需不需要这些照片,转过身,却见谢慈盯着手机屏幕,嘴唇发白,竟忽然变了脸色。
艳阳高照的天里,年轻人抬起头看向面前唯一能帮他的男人,浑身发冷:“妈妈快不行了……”
他蓦地抓住萧风遥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攥紧这位大少爷,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丝一毫都不敢放手,“医生说,必须立即进行手术,一天都再拖不得,萧风遥,我……”
我什么都可以做,你能不能……
周围还有稀稀拉拉的人在,萧风遥不想他直接把一些不太好的话说出来,一根手指轻轻按在他发抖的嘴唇上,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我知道,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所幸谢母的医院并不算远,大概谢慈在办理住院的时候也想到了总会有这么一天。
十来分钟的开车路程,总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难熬。
谢慈一句话也没有说,没有向任何人袒露他的情绪,所以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有多害怕。
一到这种情绪激烈的时候,他就想用力掐自己一把,想让自己清醒清醒,也好处理接下来的事。
萧风遥却握住他将要动作的手,安抚地在他发抖的指尖摩挲着,像是在告诉他,没事的,有他萧少爷在,没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
萧风遥有系统,所以他比谁都清楚地知道,就在前些日子,谢慈还在犹豫要不要放弃出国名额,就留在这里找一份工作,也好照顾谢母。
如果母亲的病情能够得到解决,谢慈显然才能真正放下心来,追求真正属于自己的未来。
医院的走廊干净明亮,迎面就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今天又是周末,来的人比工作日多了几倍,医护人员都来去匆匆,忙碌得飞起。
谢慈径直跑向谢母的病房,要不是萧风遥早知道病房在什么位置,恐怕都有些跟不上。
二人到时,一身白衣的心外科医生推了下眼镜,正在和护士嘱咐着什么,余光察觉到谢慈的到来,用手指对护士示意了一下,点点头,便转身走了出来。
他的眉眼很深邃,工作时鼻梁上架着一幅偏窄的银丝眼镜,气质也偏冰冷,只有口袋上夹着的医生胸牌,彰显着他十足的专业性。
但跟谢慈比起来,他的身上显然更多是一种成年人的分寸感与疏离。
萧风遥总觉得这医生有点面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能把这点疑惑按捺在心里,和谢慈一起听他讲解谢母的情况。
跟原书中写的一样,谢母做手术的时间一拖再拖,终有一天爆发出来,再拖不下去,必须立即开始最开始推荐的心脏手术,越快越好。
方才她忽然病发,已经做过一次抢救,谢母的情况也暂时稳定,但如果不尽快开始手术,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有这样的好运。
“……所以我的建议是,今天就安排手术。”这位主任医师低头扫了一眼手表,淡淡叙述着最佳方案,“我今天只用给两个病人拆线,没有其他工作安排,家属可以先签确认书进手术室,在这期间,你们去补医药费和其他手续,节约时间。”
很人性和贴心的安排,谢慈攥紧掌心,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身旁的萧少爷已经点了头:“行,我们现在就去办,麻烦您了。”
“没事,”他摇摇头,倒并不像外表那样有什么医生架子,“职责所在,我去做准备。”
两个人办事总比一个人效率高,在下午之前他们就搞定了一切,再坐电梯跑到九楼,手术室的灯已经长亮成红色,表示手术正在进行当中。
谢慈站在手术室门前,面上似乎看不出什么,紧攥着交费单的指尖却已经由淡淡的粉色转为惨白。
萧风遥站在他身边,迟疑了一下,还是轻握住他的手,试图把那几张纸从他手里拿出来:“谢慈,让自己喘口气儿,行吗。”
谢慈目光沉沉,稍微露出点缝就又立即攥了回去,一点松开的意思都没有。
萧风遥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在他手上拍了拍:“别这么一直紧绷着呗。”
他都怕哪一天,这根弦绷着绷着,都撑不到等来曙光的那一天,就已经直接断掉。
他没办法告诉谢慈,在剧情当中,谢母虽然手术成功醒过来了,但却因为身体的自动排异,依旧没能活过这个春天。
那是个太过残忍的事实,他曾经也遭受过这样的痛苦,直到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那样的痛苦,一旦回想起来,依然刻骨铭心。
看着谢慈身形单薄的样子,他只能和他说:“不会有事的,就算你不相信我,但刚刚我搜了一下,做手术的似乎是位天才医生,专业性很强,相信他,付了那么多钱,手术肯定能成功。”
提起这个,谢慈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几分,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谢谢。”
年轻人的语气还是很平静,萧风遥却忽然觉得喉头有点酸涩。
他把这个强装镇定的人抱进怀里,忍着心中设身处地之后的灼烫,像哄小孩一样,有一下没一下拍着他的背:“好了,相信萧少爷,一切都会好的。”
安稳的气息环绕在周围,谢慈的心渐渐踏实下几分,把头埋在他肩上,在萧风遥看不见的角度里,克制着不发出一点哽咽的声音,无声地喊了他的名字。
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为什么每一次的难堪与破碎,都会被他这样轻飘飘地收起来,然后帮他拾起最后的体面,就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一样。
他身上的价值屈指可数,一件义务也没有履行,却总是会得到什么。
比如他从未奢望过的东西。
如此温情脉脉的场面当中,萧少爷抱着谢慈,却正在脑中和系统进行掰扯。
虐待囚禁的剧情崩成这样,系统是真的再说不出什么,语气已经变得没什么感情了:“宿主,首先,这是包含重大转折的任务,必须要做,否则任务等级会立刻掉到D级,视为任务不合格,您将直接被抹杀。”
“其次,我要再次很严肃地提醒你,你也知道,并不是所有任务都必须要做,上次那个挑选绳索的任务和萧母的任务源自同一剧情,两项都属于同一类隐藏任务,所以才能可做可不做;但是这个不一样,这个属于主线剧情,还是主线剧情中的关键节点,是绝对不可以被跳过的。”
萧风遥感觉到肩上有一些湿润,轻轻在谢慈头上揉了一把:“我知道,先缓缓,至少等手术结果出来。”
系统身上的蓝光闪了闪:“可是,那样又会超时了……”
萧风遥也有些犹豫,但感受到怀中的温度,他还是选择了拒绝:“没事,只要最后任务做完了不就行了吗?”
他又开始神级诡辩,“现在突然把谢慈带回去关着,不才正是在崩人设吗?”
系统:……
天杀的宿主,永远这么喜欢钻漏洞,再信他这张嘴,它就不是被老大信任的本源系统!!!
第21章
青白的月色降临时,手术室的警示灯终于熄了。
慈眉善目的女人躺在洁白的床单上,不像是刚做完手术的样子,只像是安安静静的,睡着了。
就像萧风遥所说的一样,手术很成功,这位心外科医生的手几乎从未出过差错,这时候也不会有什么例外。
谢母隔天才渐渐苏醒,谢慈不放心,自己照顾了两天,见真的没有什么大事,才稍稍放下心来。
是日,本来还要嘱咐什么的医生见谢慈如此关切,并未直接进入病房,而是等他扶着母亲慢慢躺下,才把人喊出来,告知了一些基本注意事项,以及观察周期的事。
“……虽然手术做完了,但后续还需要再观察至少六周,最好确认没有排异现象,再正式出院。”
医生接过护士递来的检查表看了一眼,没有什么大问题,从口袋抽出笔在上面签了字,“当然,如果想要现在出院,我们也会尊重你们的选择。”
手术费天价,后续的疗养自然也昂贵。
只是萧少爷不在医院里。
出乎意料的,世界意识这次有了反应。
手术室灯熄的那一刻,仿佛有什么在那一瞬间判定成功,萧风遥脑子里顿时传来刀剐般的疼痛,他甚至没来得及和谢慈好好告别,匆匆提了句有事,大步踏出了医院。
在谢慈的视线里,他还能强撑着不显露出些什么,走出医院没多远,眼前便一片模糊,在一阵天旋地转的疼痛中,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有好心的路人把他扶起来,他清醒了几分,跌跌撞撞走上车,用力按着自己的额头,声音疼得都没了力气,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两个字:“……回家。”
没人知道他这几天是怎么过的,谢慈来找过他几次,都落了空。
这种落空让谢慈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蹙了下眉,虽然觉得有些不合时宜,还是向管家探听了情况。
管家叹了口气,只说了自己知道的:“不是不让您进去,少爷这段日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整日待在房间里谁也不见,只有晚上才会出来吃一顿饭,少爷不发话,我也不敢放您进去啊……”
话已至此,谢慈沉默几秒,只能道谢离开。
ooc判定的惩罚来的太过突然,又实在猛烈,萧风遥这几日过得浑浑噩噩,只觉得像是被人把灵魂从肉ti里撕裂了出来,几乎分不清时间的存在。
等一天的疼痛过去,他大汗淋漓地从床上爬起,在浴室洗完澡,走出来热一些饭菜,累得倒头就睡,再睁开眼,就又是新一轮的疼痛。
这并非是单纯身体上的疼,而是世界意识对萧风遥本身的排斥,系统无法插手做什么,只能每天哭唧唧地安慰,然后被萧风遥拂到一边去,哑声训斥:“别吵。”
他似乎只有力气说出这两个字,说完就没了声息。
手上的伤口再次崩裂,他也没有时间管,只是一动不动地倒在床上,就像只刚刚死去的野狗。
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少天,熟悉的提示音响起,宣布惩罚正式结束。
几天不敢说话的系统蹭到他身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哭唧唧:“呜呜呜呜宿主你还好吗……今天就是最后期限了,你还有力气执行任务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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